114 大廈將傾獨木難支

    一天後.太子府中撥查出上千兵甲武器.御史上奏說太子謀逆.請求皇帝廢太子。接著皇帝下旨捉拿太子,然而很快就傳來消息,說太子畏罪潛逃。
    兩天後.聖旨下,廢太子。宮中傳來消息,說皇帝的病情因此加重。
    五天後.皇帝突然駕崩,僅留下一道遺旨.立奏王為新君。
    宮中頓時一片淒風苦雨,皇后得知這個消息,如遭雷擊,頹然坐到椅子上,半天說不出話來。跪在她面前的秦王捶胸頓足地泣道:“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可真的來了,叫人還是不忍相信。父皇原先身子很好,偏偏這些日子朝廷裡事情多,連著不是打仗就是鬧災,接著又是太子謀逆,父皇彈精竭慮連一個囫圇覺都沒有睡好過。我真無能,若是能早些為父皇分憂.他也不至於這樣就走了。”
    皇后強忍悲痛.冷冷看著泰王說道:“陛下身子骨一向健朗,好端端的突然病了不說,連我都不肯見了。現在毫無預習毗駕崩了,我倒想知道,他得的是什麼病!”
    徐貴妃壓住唇邊的一絲冷笑:“皇后娘娘.陛下的病情可是經過太醫院會診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問御醫,何必為難奏王。”說著.她看著奏王道:“殿下,皇上已經駕崩.哭也無濟於事。再說,陛下走了.這麼重的一哥挑子落下來.有多少事情等著你這個太子去做呀?你怎麼能亂了方寸呢。
    皇后冷冷看著這母子倆一唱一和.太子被迫離京,秦王掌控一切,她著實不能在此刻多說什麼,只是淡淡道:“把張冕和李元叫來。”
    張冕和李元分別為中書省的左右承相,正一品大員,又是老臣子,多年來深受皇帝信任綺重.凡是朝中大事,皇帝都會循例問問他們的意見。很快,李元和張冕就一前一後地來了。
    秦王讓他們二人看過那道遺旨,兩個人臉上都露出驚訝之色.皇后問他們怎麼看這件事情。事關重大.張冕支支吾吾地不敢說真話,只是說:“陛下駕崩一事.很快就會在臣民中流傳開來,到時候只怕會引起動亂,咱們要早些準備應付危局才是。”
    徐貴妃微微一笑問:“千頭萬緒.從哪裡入手呢?”更多重生之高門嫡女txt下載,詳見。
    李元在一旁道:“國不可一日無君,當務之急是請秦王殿下馬上登基!只有這樣才能安天下之心。”
    皇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看了一眼秦王,又看了一眼成竹在胸的徐貴妃.心中無比痛恨。
    張冕當然明白李元的意思,心底卻很不贊同.他看了一眼眾人的臉色,忙對皇后說道:“娘娘,此事萬萬不可.雖然在太子府撥出了那些兵甲,可太子卻沒能出來對質,就這樣定下他謀逆的罪名過於武斷,難保有人陷害.要是立刻就請泰王登基,那可是要出大亂子的。”
    李元截。道:“娘娘,若是太子當真無辜.為何不肯接受調查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這豈不是坐實了謀逆的罪名!我看不要遲疑了,盡快宣佈此事.讓秦王登基.以安國人之心吧。”
    兩個人各執一詞,針錦相對.彷彿都在等著皇后的仲裁。皇后看看他們.冷冷說道:“繼承大繞乃是國之大事,豈能這麼草率!”
    李元面露急切地說道:“娘娘!您考慮得太多了.別忘了陛下突然駕崩.稍有不慎國家就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啊!”
    皇后卻不為所動.態度堅決地說:“不要再說了,一切等陛下大葬之後再說!”
    秦王看了皇后一眼,眼睛裡閃過一絲冷笑。
    等泰王他們走了,皇后立刻派身邊信任的宮女去燕王府和周王府送信。太子不在京都.她只荊下這兩個兒子.也只能將希望寄托於他們身上!
    半夜時分.秦王、晉王、楚王、齊王突然闖進了皇后宮殿,秦王對宮女冷聲道:“你去請皇后出來。”
    “不用請了!”話音剛落,一身素服、風華雍容的皇后便走了出來。秦王看了宮女一眼.宮女忙施禮退下。
    皇后故作鎮定,可聲音卻有些顫抖:“我不曾宣召.你們......半夜到這裡來幹什麼?”
    秦王冷冷地:“我們來宣佈陛下的遺倉“
    皇后臉色微變.儘管她預感到情況不妙,可是沒料到他們這麼快就來”逼宮”,根本不管他們的父皇還屍骨未寒。皇后深呼了一口氣,穩定住情緒,目光如電.四下一掃,沒發現自己的兩個兒子,便知道大事不好。她咬咬牙.強自鎮定.淡淡地道”什麼遺命?”
    秦王轉頭逼視著齊王,齊王只好硬著頭皮.欲言又止地上前道:“父皇還有一道密旨。”
    皇后轉頭直視齊王,齊王不敢迎視,不太情願地道:“請皇后,為他殉葬!”
    皇后腦子裡一片空白,她身體顫抖腿腳發軟.險些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可是她不能在這些人面前示弱,只能咬著牙,挺直腰桿.冷冷一笑.緩緩道:“密旨?陛下何時留下的密旨?拿來我看!”
    齊王語塞.不知所措。
    晉王見狀,冷冷道:“是臨終遺命.來不及寫詔書!”
    皇后心中一震.悲憤至極.含淚對著上天喊:“陛下.你看看你這些孝順的好兒子.他們是怎麼逼我的!你看見了嗎?”她轉頭看著秦王.緩緩走近他.壓低聲音悲憤地問道:“你奪走了太子的位置還不夠,還要逼死我?
    秦王冷笑:“逼死你?我本不屑要你的命!可你卻私自傳信給你那兩個兒子,你這麼做.會激起動亂,老實說,這條死路你是自找的!”
    皇后沉默了一會兒,恢復了冷靜,鼓起勇氣堅定地大聲道:“我嫁給你們父皇這麼多年,即使你們不說.我也捨不得離開他,原本就想追隨他於地下!然而這麼多年來,我自問沒有虧待過你們.也沒有虧待過你們的母親!可是你們呢.又是如何回報我的!好.很好!我就算死了,也會變成厲鬼.找你們算賬!”
    齊王聞言身體不禁哆嗦了一下.覺得有陣陣寒氣襲來。秦王、晉王、楚王則面無表情地站著。
    皇后猶自淒厲地盯著秦王,秦王不示弱地與她對視,氣氛劍拔弩張。
    突然.他怒聲道:“送皇后上路!”
    跟在他們身後的侍衛們聞言撲上前去。
    齊王正想上前.秦王上前一步擋在他身前,逼視著他。齊王無奈,只好退下。從本心來說,皇后一向寬和仁慈,從未為難過他和他的母妃.他並不希望逼死她.然而他卻已經上了秦王這條船,再也下不來了......
    侍衛們七手八腳地抓住皇后.皇后掙扎哭喊:“放開我!你們這些畜生!”這時.一個侍衛拿著一條白練走來.皇后正在拚命掙扎哭喊.突然.白練迅速套上她細長光滑的脖頸,侍衛猛地使勁翻手將白練攪緊!皇后雙眼暴突.慘叫一聲,倒了下去!
    齊王不忍地閉上眼,扭過頭去。
    秦王很快就把皇帝已經駕崩,皇后悲傷過度、以身相殉的消息散佈出去.很快滿朝文武都知道了此事。不少趨炎附勢之徒以為這是個攀附新君的機會.開始暗中聯絡,要勸進秦王。僅僅是一天後,上百文武官員集休到秦王府求見秦王,他們說既然聖上已經大行.泰王就應順天意民心,快些繼承大統托起乾坤!
    肖天燁站在一旁.臉上的笑容十分的冷淡.他原先也不明白為什麼父王準備了這麼多年.卻遲遲沒有動手,反而給了太子逃出京都的機會,現在他才明白,放走太子、誣告謀逆,廢太子、立新君.再是文武百官共同擁立他.環環相扣.步步為營.這樣一來,秦王才是名正言順的太子,而原先本該繼承大統的太子卻成了謀逆叛逃的廢人!名不正則言不順.一切都在秦王的計算之中!
    秦王臉帶哀容地道:“父皇的靈柩未下葬.我怎麼能——”
    林文淵道:“殿下,您就聽我們一句吧,只有您登基了,朝廷才能以天子之命號令天下,外族方不敢輕起凱覦之意呀!”大臣們紛紛跪下.齊聲附和。
    然而秦王還是沒有立刻答應.他留下了大臣們的奏章.詳細查閱了每一個人的名字,這一次朝中大半的人都上了奏章,卻缺少了燕王、周王和鎮國侯林之染...”.奏王似笑非笑地看了肖天燁一眼.道:“天燁,你該明白怎麼做了?”
    肖天燁的目光冷沉:“是。”
    不出三天.周王便患上了咳症.日夜咳嗽.寢食不安.人也瘦了許多。初時,周王並不在意,平時咳嗽,發燒也是有的。後來隔了兩天,咳嗽越發厲害了,這才覺得不妥。周王世子肖清弦不敢去請宮中御醫,生怕秦王從中動手腳,反而去請了京都裡的一位名醫.那大夫看了.卻說只是偶感風寒.幾昏藥下去.周王仍是臥床,飲食減少.頭疼體軟,胸腹之中若火灼水燙.熱不可耐,躺在床上只是呻吟。這樣又過了一日,周王病勢日漸沉重。秦王得知後,親自來慰問.送來了許多補品和稀珍貴重的藥品,還持下懿旨命太醫院派兩名御醫給周王診病。御醫對周王的病也束手無策.雖然開了方子,卻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溫和之藥.吃和不吃一樣。當天晚上,周王就渾身高熱地暴斃,一時朝中皆驚。
    燕王傷重,太子叛逃,皇帝駕崩.皇后殉葬.百官勸進,周王暴斃.這一系列的部署分明不會是近一個月才能完知...朝中眾人看在眼中.恐懼在心裡.原先沒有上勸進表的大臣也都紛紛上了奏章,這其中甚至還包括皇長孫的正妃周芷君的娘家.可惜,秦王始終沒有等到鎮國侯府的奏章。
    一日後.兵部尚書林文淵大義滅親.告發鎮國侯林之染參與太子謀逆.並舉出無數書信,證明林之染與皇長孫關係密切。
    大理寺卿親自帶人去捉拿林之染。沈氏驚得不知所措.大叫一聲”染兒”就要撲過去.眾人忙攔住她。
    林之染沒有回頭.大步出了院門。他的妻子鄭榮華在他後面發瘋似的要衝出眾人的攔檔,老太君見狀道:“還不快扶著她回去!”眾人將鄭榮華拉走.她還哀戚地哭個不停。
    沈氏的臉色變得慘白,”老太君,咱們該怎麼辦?”
    寧老太君猛地閉了一閉眼.陡然睜開道:“立刻讓榮華帶著孩子回娘家去!現在保住一個是一個!”
    “那染兒怎麼辦啊!”沈氏的眼淚不住地流了下來。早在歐陽暖帶著林元馨突然出京,就曾經派人給自己送過。譏.讓他們快點想辦法出京都避禍,可是老太君和染兒卻是那樣的固執.堅決不肯離開,這才引來了今天的禍患......沈氏還要說什麼,卻突然看見寧老太君面色一白,整個人從台階上搏了下去......
    院子裡傳出紛亂的呼叫聲:“老太君!”
    “水!水!快去拿藥去呀!”
    林子染被押進了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三司會審堂。
    提堂的時候,林之染穿著一身石青葛紗袍.腳上是一雙青緞涼黑皂靴.一雙深邃似寒星的丹鳳眼帶著一絲寒光。在不肯上勸進書的時候.他就知道秦王不會放過他.但如果真的上了勸進書,等於侮辱了鎮國侯府的身份.成了趨炎附勢之輩,敗壞了祖父正直不阿的家風,就算暫時保存了侯府,等秦王登基後.還是會收拾掉自己!
    “侯爺,我也不難為你,你就把唆使太子謀逆之事寫個供狀,簽字畫押,這事就算完了。如何?”刑部尚書霍步群冷冷道。
    林之染慢慢搖頭,片刻,吐出一句話來“我並無參與謀逆之罪!”
    霍步群微微一笑:“別說你只是個侯爺,便是欽命王爺,進了我這裡也得伏地求饒!來人.把他拖下去.上水刑!”
    行刑手把林之染的上衣刻去,仰面按倒在一張寬寬的條凳上,用繩子綁住下肢、腰部、雙臂、頸部.綁得並不緊.鬆鬆的甚至可以動彈。然後,把一個用很薄的銅皮製作的一尺見方、尺半高的、盛滿了靖水的水桶壓在胸部。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這麼一桶三十來斤的份量壓在胸部.一般都是能夠承受的。那人一手擋住水桶,另一隻手像小孩在水面上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拍著。從他拍第一下開始,林之染就感到胸。的壓力突然間加大了數倍,並且實實在在.一下一下地全部通過皮肉滲透到胸腔裡.壓得他的心臟拚命地跳.卻又像一昏跳不動的樣子.肺臟似乎失去了正常功能,以致氣都喘不過來。頓時.他感到整個人難受至極,卻又叫不出來!
    拍了五十來下.林之染的臉色已經紫得發黑.霍步群微笑道:“他快要死了.停一停吧!”
    林之染整個人被從條凳上扯起來。他人剛坐穩,只覺得胸。有一股東西往喉嚨。沖湧上來.跟著嘴裡腥味瀰漫.禁不住張開了嘴巴,”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霍步群笑道:“林兄,你看的可還痛快?”
    一旁的陰影處.林文淵走了出來,他臉上掛著解氣的笑容,道:“我忍了這許多年,總算能看到這個小子跪倒在我的腳底下!好,真是太好了!林之染,這水刑的滋味如何?”
    林之染咳嗽著.又吐了幾大。鮮血。然而他卻抬起頭,面色冷淡地望著林文淵:“林文淵.你以為我死了你就是鎮國侯?可惜在世人眼裡.你不過是秦王的狗.他讓咬誰就咬誰.他讓怎麼咬就怎麼咬!你只是個跳樑小丑而已!”
    林文淵的表情猛地變了,他對霍步群使了個眼色.霍步群的臉陰沉下來.道:“林之染,你究竟肯不肯寫供狀?如若不寫,我還要吩咐手下人用刑!老虎凳、鞭刑、板刑、夾棍,一樣都不是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受得起的!你可要想清楚!”
    林之染冷笑一聲.緩緩搖頭。
    “來人.用刑!”霍步群怒聲道,”先撥了他的手指甲!”
    林文淵突然開。:“且慢,別傷了他的手,他的右手還要留著寫供狀呢!......拔他的左手吧!”
    那些人把林之染按住了,強行拉出他的左手,行刑者從懷裡掏出一把極小極鋒利的小刀.對準他的左手拇指頂端刮拉了一下.林之染痛得渾身一顫.幾乎整個人僵硬起來.左手拇指一塊皮肉已被剜了下來。接著那人鉗住了他的指甲.只一拉.便把整個指甲連血帶肉拔了出來!
    林之染慘叫一聲.昏死過去了。
    “將他潑醒!”
    一遍遍地用刑,然而林之染的個性卻非常剛強驕傲.不管他們用什麼刑罰他都不曾松。,最後霍步群也不再廢話,直接讓人拉著他滿是鮮血的手按下了手印.然後剛要派人將林之染押回牢中。
    就在這時候.外面突然通稟道:“秦王世子到!”
    林文淵和霍步群臉色齊齊一變,趕緊站了起來,向一路行色匆匆的肖天燁鄭重行禮:“世子殿下!”
    “不必多禮。”肖天燁揮了揮手.彷彿無意地看了林之染一眼.面無表
    情道,”父王等不及你們審完.讓我來送他上路.....”
    林文淵的臉上露出驚訝,道:“這種事情由微臣代勞就好了——”
    肖天燁冷冷看了他一眼,林文淵一下子就閉上了嘴巴。肖天燁看了看幾
    乎昏迷的林之染,讓人將他帶了下去,林文淵還不放心:“可是——”
    肖天燁冷笑一聲:“林尚書是忘記自己的身份了嗎?”
    林文淵一愣.立刻就不敢出聲了,他突然意識到.不管肖天燁有什麼目的,他都是奏王世子.將來.....還有可能是太子!他低下頭,心中暗自盤算起和...
    第二天一早.獄中傳來鎮國侯林之染畏罪自殺的消息.一時之間京都各
    大豪門世家噤若寒蟬.戰戰兢兢,唯恐下一個倒霎的就會輪到自己。
    文武百官都上了勸進表.秦王便和眾位大臣議定了登基的時間。讓中書省起草新帝登基的文告.並讓人趕製皇帝的冠袍。很快新君登基用的一應服飾便都趕製齊備,送到了秦王面前。其中不光有給秦王準備的龍袍,還有給肖天燁的太子冠幅.可是這些東西送來以後,肖天燁看都沒有看一眼。
    秦嫉嫉一面讚揚太子的禮服很華貴.一面提出給肖天燁穿上試試。肖天燁突然一伸手撥開了那頂鑲金綴玉的玉冠。秦瑭嫉有些不解地問:“世子,您怎麼了?”肖天燁答道:“沒什麼.我現在不想戴它。”
    這時,侍衛走進來道:“啟稟世子,您等的人來了。”
    崔嬤嬤一愣.卻看到寧國庵的惠安師太走了進來.聞言細語道:“那日,多謝世子庇護,我庵中眾人才能逃過大劫。”
    崔嬤嬤放了心,轉身出去了。肖天燁注視著崔嬤嬤的背影.對惠安師太道:“那人已經安頓好了嗎?”
    惠安師太點了點頭.面上露出一絲疑惑:“貧尼不明白.秦王要殺鎮國侯.殿下為何要偷梁換柱費盡心思救下他?”
    肖天燁春水般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淡的笑意:“我並不是心慈手軟之輩.林之染的性命在我眼中也不算什麼,可她卻將他看得很重要。我便是再愚蠢,也知道她的底線在哪裡。”政局動亂.朝廷變更,歐陽暖都不會太在意.可她卻一定不會容忍自己殺了她的至親!肖天燁頓了頓,繼續道:“我做的僅限於此.從這一刻起.林之染的死活全看他自己的能耐.若是他能躲過父王的眼睛,他活.若是躲不過.他死!就這麼簡單!”
    惠安師太深深施了一禮:“是.貧尼一定轉告林施主。”
    原先的馬車被刀劍砍得破破爛爛,歐陽暖他們沒有辦法,便在衙上臨時雇了一輛帶鐵網的蒲籠車,這種車又稱趟子車.用來拉貨拉人,按一趟來回計價,所以稱為趟子車。為了怕路上暴露身份,所有人都換下了華麗的服飾,穿了布衣。林元馨和歐陽暖都是錦衣玉食,向來習慣了最輕柔的布料,一下子換上布衣.她們兩人的皮膚都磨破了,卻也不吭聲.照常忍了下來。時間一長,歐陽暖找到了法子,將她們原先穿的錦緞鑲在布衣的最裡面,隔開皮膚和粗布的料子.這樣一來.也就舒服多了。
    林元馨雖然出了京都,卻一直在擔憂京都裡的親人,每到一個城鎮就會四處打聽京都裡的情形,到了第八天.他們終於到了一個較大的鎮子,賀蘭圖和歐陽爵出來打探消息的時候.不約而同地發現了張貼出來的皇榜.秦王登基並昭告天下。同時,他們還看到了那張鎮國侯謀逆被處死的告示。為了不讓歐陽暖和林元馨知道,他們選擇隱瞞了這個消息。
    可是歐陽暖卻從歐陽爵躲躲閃閃的眼神中察覺到了什麼,她明明知道,卻不敢問.不能問,她怕自己聽到不好的消息.更不想林元馨知道,所以只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只是林元馨也不傻.日子一長.她慢慢覺察出了不對勁,她知道,必然是他們對她有所隱瞞。
    賀蘭圖在客棧的房間裡休息.門外傳來林元馨和歐陽暖的爭執聲。聽得出,林元馨情緒非常激動,無論歐陽暖怎麼勸也不聽,執意要進來。其實為了京都裡的那些親人的情況,林元馨已經不知問了多少遍.賀蘭圖一直跟她繞因子,現在看來.這件事躲得過初一.也躲不過十五。他思付片刻,便打開了門。
    歐陽暖和林元馨都站在外面,歐陽暖的面容雖然還是如同往常一樣平靜.眼底卻有隱隱的急切。
    看到賀蘭圖一臉驚訝,林元馨想要知道老太君他們的情況,心中焦慮,也就顧不上那些禮貌,硬著頭皮站在那兒。
    “肖夫人有什麼事?”賀蘭圖在外面,一直是稱呼林元馨為肖夫人。
    “是,我想問你.最近有沒有京都的消息......”
    “夫人這是什麼意思,如果有的話,難道我還會瞞著你嗎?”賀蘭圖微笑道,一副以進為退的模樣。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元馨連忙解釋.”我只是想問問大哥
    他們的情況!你一定知道什麼的是不是.求您不要瞞著我!”
    歐陽暖知道今天肯定瞞不過去了.便對賀蘭圖點了點頭,賀蘭圖歎了。氣.道:“鎮國侯被判謀逆.已經在獄中自盡了......”
    “謀逆?”林元馨頓時愣在那兒,張著嘴,一時鬧不清賀蘭圖話中的意思。
    歐陽暖不由自主握緊了手,她心中的震驚絕不亞於林元馨。”自盡......”她重複著這最後兩個字,手腳不由得發涼。
    賀蘭圖看著林元馨眼裡滾竄淚花.身形搖搖欲墜.似乎一不小心便會暈倒,面色不由得更凝重:“我本想晚幾天再跟你們說的,讓你們也緩一緩。”說到這兒.他突然抬眼看著歐陽暖.”兩位請節哀順變。”
    “不會的。”林元馨的淚珠滾滾而落,原本落後一步的紅玉趕緊從旁邊攙扶著她。
    歐陽爵原本也在屋子裡.只是一直不敢出聲,見到這種情形默默走到了門邊。
    “表姐,我向人打聽過,說是太子府裡頭撥出謀反的兵甲,又找到了鎮國侯與太子串謀奪位的書信,就這樣.表哥被下了獄...”歐陽爵不由得拭著眼窩裡的淚水,喃喃低語.”表姐,對不起.我該早些告訴你。”
    “不.不不!他不會,也不該這樣......”林元馨語無倫次,不敢相信大哥真的就這麼走了,從此離開她。她突然激動地跪在地下,仰天哭泣一聲:“大哥啊”.止不住地放聲痛哭。
    歐陽暖心裡本來就難受,見林元馨哭得那樣傷心.越發覺得對不住她。她沒能在最後一刻守在京都,所以才......想到林之染,想到大舅母沈氏和老太君此刻還不知道要有多麼的悲痛。歐陽暖心裡憋了很久的悲傷突然湧出心窩.情不自禁地跟著林元馨落了眼淚。
    賀蘭圖吃驚地望著歐陽暖,見她低聲飲泣,渾身在一片嘶啞的哭泣中顫抖著,他沒想她竟然對鎮國候府有那麼深的感情。與此同時,從歐陽暖的哭聲中,賀蘭圖感到了一陣壓抑。
    晚上,哭得死去活來的林元馨終於安靜下來,她躺在床上,兩眼瞪著頭頂一動不動。本來就蒼白的臉上更顯得毫無血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像一哥石刻的面具。
    歐陽暖坐在旁邊.像守夜那樣的坐在林元馨身旁,望著她那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她心裡說不出地哀痛.想勸勸她.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嚥回去.在離開京都時,她曾經派人送了一個。訊給老太君.請他們盡快離開京都.從那會兒起.她對他們的命運似乎已經有某種預感。因為老太君太過剛強.林之染又過於驕傲,他們未必肯向奏王低頭,但是當時,她沒想到,會鬧到眼前這種結局啊!
    過了好一陣子,她看見林元馨閉上眼。畢竟林元馨太累了,在車上顛了一天不說,從早到晚米水沒沾過牙,加上為了林之染的事傷心過度,終於昏昏睡去。歐陽暖直到她睡著了.這才悄悄站起來.吹了木箱上的油燈。
    走出屋子.賀蘭圖正站在院子裡等她,已經是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歐陽暖靜靜看著他,並沒有流露出驚訝的神情:“你要回京都?”
    賀蘭圖點點頭,目光微動:“現在這種時候,我必須回去看看。”
    賀蘭圖的身份歐陽暖至今都不知道,但她相信對方一定不簡單,他既然要說回去.就必然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所以她只是點點頭,道:“多謝您這半月來的照料,希望您一路順風。”
    賀蘭圖一愣,仔細地觀察著對方的表情,慢慢道:“我以為你會挽留我。
    他說的沒有錯,他們很需要他,也希望他不要離開.但是他為她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她不能再多作要求.所以她只是笑著搖了搖頭。
    賀蘭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女孩子壓抑著的悲傷,但是他沒有揭穿,只是理解地笑了笑:“從這裡一直向東走,去平城,那裡相對安全些。”
    歐陽暖思村了片刻,點點頭.道:“好,多謝您的提醒。”
    賀蘭圖轉身走了,走到門。卻突然回過頭來看了歐陽暖一眼.加重語氣道:“保重。”
    “保重。”歐陽暖笑著回答他,心中卻是一片茫然.賀蘭圖就這樣走了
    .他們的前路似乎更加的渺茫。
    賀蘭圖走了以後,歐陽暖他們又繼續向平城去,雖然她比誰都想要回到京都,想知道老太君他們是否安好.可她只能壓抑下這種情緒.耐心地陪著林元馨繼續往東去。
    這時.肖天燁單人獨騎.已經出了京都.正向東面而來。
《重生之高門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