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章 獨愛蓮花清雅絕俗
肖天樺才剛到了嵐城的城門口,南詔的大皇子尤正南已是在城門外列隊迎接,一見肖天燁來了,便大笑著上前。
肖天燁為人冷戾,喜怒無常,可他卻是一個十分懂得時機的人,見到尤正南,便立刻下了馬,笑道:“大皇子。”
尤正南大步上來,拍拍他的肩膀道:“世子,你娶了雲羅,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你這稱呼該改改了!”
“這是自然。”肖天曄微微一笑從容道,唇上勾勒出一道似虹般的弧度,彷彿十分贊同尤正南的說法一般。
尤正南生性豪爽,他哈哈一笑,儼然將肖天曄當作自己的妹婿,寬厚的手掌一下子拍在肖天樺的肩膀上,拍得肖天曄忍不住輕咳了兩聲,他見肖天燁面色有些蒼白,方放下笑容道:”世子是大歷人,到底身子骨不能和我們這些南詔的粗人比,瞧你臉色蒼白,不適宜在外頭吹冷風,快進去吧,父皇等你多時了!”
肖天燁身後的將領對南詔大皇子這種近乎無禮的做法面露不滿,在大歷人的心裡,終究是看不起這些只會舞刀弄劍的南蠻的,更何況多年來南蠻不斷滋擾大歷的邊境,兩國仇恨已久,若非肖天曄已經下定了決心,這些曾經的大歷朝將領,無論如何也不肯走這一遭的。
月色淺淡如霧,漂漂渺渺如乳似煙,嵐城中的南詔皇宮,歌台舞謝,一片笙歌燕舞,熱鬧非凡。
南詔皇帝尤劍南,是先任南詔皇帝的第三子,素來位高權重;深受先帝的器重。先帝死後,尤劍南擁立皇后所生的小太子做了皇帝,仗著被孤兒寡母沒有侍靠,他便是權傾一時,一時風頭無人能及口此後,他野心勃勃,隨心所欲地征戰南北,不斷吞併南詔周邊的一些弱小部落,壯大自身,後來更是殺了小太子取而代之,成為南詔的皇帝。
肖重華回京後,魯王又丟了十座城池給肖天曄,這樣算起來,肖天樺手裡已經有了大歷朝史上最廣大的封地,儼然成為一個實力雄厚的藩王了。尤劍南一雙冰冷的眼睛看著肖天樺,心中盤算的是如何將對方手裡的城池和軍隊弄到手裡,臉上的笑容卻是一哥慈和的模樣。
凌霄是肖天曄親手提拔上來的心腹將領,這一次也深知此行的目的,他掃視了一下整個宴廳,卻不見女眷,不禁問道:”怎麼不見雲羅公主?”
“咳....,,”大皇子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嘿嘿兩聲掩飾地笑著,”女兒家就是麻煩,父皇說了世子要來,她或許是害羞了,不肯出來見人!”
肖天燁微微一笑,似乎並不在意,他看了凌霄一眼,示意他不必再問了,便向尤劍南敬了一杯酒口
剛剛舉起杯子,卻聽見一道女子的聲音!
“父皇;這就是你為我找的好駙馬?”隨即便見一女子旁若無人的闖入宴廳之內。
肖天燁冷眼望去,只見來人一身正紅色的長裙,裙褶裡繡大朵枝葉旖旎爛漫的深紅色凌霄花。膚色是亮烈健康的麥色,不同於大歷朝女子的白暫。長眉輕揚入鬢,冷亮的眼睛是類似寶石的長方形,眼角微微飛起,有丹鳳眼的嫵媚,更帶著野性不馴的氣息,腰間細細一束;愈加顯出她曲線飽滿,身姿曼妙。
雲羅公主是南詔第一美人,若論起樣貌,的確是世上少見的美人。
大殿上的人都是一愣,在以柔弱為美的大歷,這樣濃墨重彩的女子,還真是從未有過。
尤劍南哈哈一笑,道:“雲羅,你來了,來,快去拜見世子。”
雲羅公主卻是十分地不給面子,斜睨著肖天燁冷哼道:”什麼世子,我可是從未見過!”
眾人聞言一愣,不免臉色難看起來。這位雲羅公主美則美矣,怎麼這樣沒有教養!他們卻不知道,南詔皇帝就這一個女兒,素日十分疼愛,幾乎寵愛得無法無天,與往常相比,雲羅如今的態度已經不算什麼了,果然,在座的南詔君臣都露出司空見慣的表情。
雲羅語帶不善,肖天燁亦非傻子看不出來,論起毒舌他亦不輸人,只是如今在別人的地盤之上,他也懂得審時度勢,若是砸了這場宴會,對自己亦無好處,他依舊是笑容可掬地道:“公主說笑了。”
雲羅也不理睬肖天曄,逕自朝尤劍南走去,面上帶怒地言道:”父皇,你可知這肖天燁是什麼人?人人皆說他任性妄為、陰睛不定、喜怒無常,這樣的人你還要女兒嫁給他嗎?;;
尤劍南臉上略顯尷尬,他這個女兒脾氣剛烈得很,早在自己說起這門婚事之時便嚷嚷著不嫁肖天燁了,前面就是生怕她出來鬧事,故而讓宮中女眷陪著她,不讓她來這裡,沒想到她還是跑來鬧事了,他輕咳了一聲道:”那些不過是謠言,謠言不足為信,如今這世子就站在你面前,是好是壞看了便知。”
“我看他沒一點好的,長得比女人還要女人,聽說還有心疾,說不準嫁過去沒幾年我就要守寡,才不要嫁給他!”雲羅連皇帝的面子也沒給,弄得眾人頗為尷尬,尤劍南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一時辭窮,卻也說不出話來,想了半天最後只得大喊著:”一個公主大吵大鬧成什麼樣子!還不下去!” 大皇子尤正南連忙上來打圓場:”妹妹;父皇正在討論國家大事,這件事待會兒再說!你不要在客人面前失了公主的威嚴,會被人笑話的!”
“哼!誰敢笑話我!”雲羅惡狠狠地丟了一句,便氣呼呼地在位置上坐下,表情還有些忿忿的。
二皇子笑瞇瞇的,一副好脾氣的模樣:”雲羅,世子可是從大歷來的,見多了柔情似水的姑娘,你可別把他嚇壞了。”
聯姻的提議是大皇子提出來的,二皇子肖正君一直很反對這門聯姻,奈何皇帝和大皇子都是一力促成,讓他有心無處使。
一直靜觀局勢發展的三皇子肖正生眼睛珠子一轉,看著肖天曄道:“你是從大歷朝來的,聽說你們有京都雙璧,是一雙美麗絕俗的女子,真的那麼漂亮嗎?”
肖天樺猛地抬起眼睛,春水般的雙目有著懾魂的凌厲,但更多的卻是孩童一般的柔軟,最極端的兩種柔和在一起,便成了一個謎。在這宴會上,他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並沒有大悲大怒的樣子,唯有當三皇子提到京都雙璧的時候,他的眉頭似是不經意微微一跳。眸子裡終年覆蓋的薄冰輕輕晃動,只一眼便猶如干裡冰川,那種椎枯拉朽的寒冷,令得一旁始終關注這裡動靜的凌霄心裡微微異動。
這樣的神情,誰也不知道世子現在在想著什麼。
想起晉王世子臨行前的吩咐,凌霄趕緊笑道:“是,原先我也以為世上再無超過那兩位的美人,可是今日見到雲羅公主,方知道是我們目光短淺了”。
三皇子哈哈一笑,道:”世上多是言過其實罷了,普通的庸脂俗粉怎麼比得上雲羅的美貌呢!”
肖天燁手中的酒杯微微轉動了一下,意態慵懶卻譏諷入骨。
二皇子看了一眼肖天曄:”這也未必吧;貴國實在是太謙虛了。”說著,他拍了拍手,當下便有宮人捧了一卷畫來。
二皇子親自解開畫軸上縛著的紅繩,畫卷徐徐展開,肖天曄隨意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神思在一瞬間被畫面牢牢吸引住,再移不開半分。
畫捲上桃花盛開如雲霞,桃林之中是兩名衣著華貴的少女。左邊是一位柳眉鳳眼,玉肌雪膚,光燦燦的金步搖綴著點點水鑽,垂向前額,彷彿閃爍在烏雲間的星光,玉色羅裙高系至腰上,長拖到地,鮮艷的裙帶上繫著翡翠九龍鼎和羊脂白玉環,長長的、輕飄飄的帛帶披在雙肩,垂向身後,更映出那瀟灑出塵的婀娜風姿,畫中的她正輕移蓮步,翩翩起舞口右邊桃村下靜靜站著一位天水碧長裙的少女,身上薄薄的輕紗微微飄起,人比花嬌,清麗入骨,桃花都成了她的光環,明明身在熱鬧凡俗之地,她卻彷彿立在靜謐書齋,分外素雅清麗,不是歐陽暖又是誰?畫中千片萬片花瓣飄飛的夢幻般的美景,合著兩位美人兒,一舞一寫,一動一靜,讓人看得瞪目結舌目不轉睛,完全被迷住了心神。
“嘖嘖,天下間竟然還有這樣的美人。,,大皇子尤正南喃喃道,不敢置信地盯著畫中的蓉郡主。
這幅畫描繪了當年大公主賞花宴上的場景,不知為何竟然流傳到了南詔,凌霄笑道:”這位起舞的美人是已故中山王的女兒蓉郡主。”
大皇子點點頭,目光還是盯著,幾乎十分著迷的模樣:“如此美人,竟沒有生在南詔。”
大部分南詔人和他一樣,關注的都是舞動的柯蓉,因為她身上咨意的美麗完全釋放了出來,比較起來,清麗文雅的歐陽暖,因為當時年紀尚小,再加上當時又是微微垂頭,神情專注,並未露出全貌,所以並不引人注目。在他們的心裡,雖然若隱若現的蓮花引人遐思;卻終究不如怒放的牡丹吸引人。
世人皆謂牡丹目色天香,肖天燁獨愛蓮花清雅絕俗口歐陽暖清麗冷淡,全無塵垢。那是被因在牢籠內的他,唯一能掬住的一捧陽光。如今,就這麼被猝不及防的被人撕裂,痛徹心扉,這分明是一種不露聲色的試探。肖天樺很快垂下眼睛,目光冷淡,彷彿對畫中人絲毫不感興趣。
二皇子突如其來地笑道:“大哥喜歡那位跳舞的姑娘嗎?可惜她已經是羅敷有夫了,倒是旁邊的女子尚未出閣,大哥若是喜歡....,,,
就在這時候,肖天曄突然抬起眼睛盯著二皇子,笑容別有深意,卻遮不住涼寒刺骨的眼神,令人心驚。
一瞬間,二皇子心驚肉跳,遍體生涼,勉強笑著住了口,身子不著痕跡的瑟縮了一下,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肖天燁言笑晏晏,骨子裡卻是個得罪不起的男人。
肖天燁轉眼肅容,道:”這兩個女子再如何美貌,也比不上雲羅公主高貴端莊。”
這高貴端莊四個字,聽得皇帝尤劍南眼皮一跳,他慌忙乾笑著道:“聯的這個公主十分任性,還讓世子見笑了。”自覺理虧與人,又怕肖天燁生了退婚之念,他連忙又補了一句,”不過等她嫁了人,也就不會這樣任性了。
“陛下言重,公主的性子十分爽直。”肖天炸不見半點怒意,笑容涼薄。
尤刻南心中大為滿意,雲羅卻冷笑一聲,別過臉去。
一頓晚膳縱然心思各異,還是砒籌交錯,衣香喧嘩,歡聲不止。中間雖有雲羅的冷言冷語,肖天燁卻全然當作不存在,完全把她的話當成耳旁風,與南詔眾人談笑甚歡,一直到千夜時分酒宴才散場。肖天樺從酒宴出來,便逕自回房休息口
半夜時分,一道人影潛入他所居住的房間:”世子,屬下查到了。”
桌上的燭光烈烈,終是引了一隻飛蛾,鑽進了窗紗,急急扑打在琉璃描花燈罩上,化為灰燼,肖天曄淡淡瞧著,唇畔浮現出一縷冰雪似的笑容。
凌霄和肖天曄一前一後出了房間,凌霄領著他來到一處僻靜的宮殿,低聲道:”就在這裡。”
“噓....,”,忽聽得幾聲腳步,朝這邊走來,兩人立刻在假山後隱藏了蹤跡,那裡正是宮中射出的燈火的死角,即使眼力再好,若不是近到跟前,是絕不可能發現他的。隨後,他們便看到雲羅和一個高大的男子拉拉扯扯。
“公主,算了吧!”那男子硬是拉住雲羅,氣喘不斷地說道,雲羅也是氣息紊亂,卻仍舊圓執地望著那個人。
“這是陛下的命令呀!咱們怎麼能違抗!”
雲羅恨恨地甩開那人,怒斥道:”謝靖!你還是不是男人!連自己的女人就要嫁給別人了,你也不阻止!”
謝靖近似哀求道:”陛下都把你許配給他了,你這樣反抗又有什麼用?
雲羅氣而不語,生生壓下這口氣,方道:”你不肯去說,我就自己去說;我早已和你有了夫妻之實,肖天燁再能忍,也不能忍受這麼大一頂綠帽子吧!”
“你瘋了啊!”謝靖見雲羅有些口沒遮攔,也有些發急了,而看到雲羅眼中的期待後,他又有些懦弱地別過頭去道,”他手裡頭有五十萬軍隊,咱們南詔一直想要攻打大歷,他實在是有用的很!你....這也是為了南詔!”
“你....,你說什麼?!”雲羅頓受打擊地瞧著謝靖,緊緊咬住自己的紅唇,”你竟然跟那些人說一樣的話!”
謝靖強忍不語,雲羅再細細地瞧著他半天,忽大笑道:”好!好!好!謝靖,算我雲羅眼瞎看錯人了!,,那笑中的淒涼在半夜昏暗之中更顯悲倫;雲羅眼角淚如雨下,她毅然道,”你們一個個都要犧牲我,卻不問我願不願意!哪兒有這麼容易的事,我這就去告訴肖天燁,我不願意嫁給他!”
就在這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冷喝,”住口!”
兩人猛地抬起頭來,卻見到大皇子尤正南從石子路上走過來,他冷聲道:”雲羅,你不可以再胡鬧,這是為了南詔!;;
雲羅一聽,更是痛哭失聲:”皇兄,為什麼?為什麼要我做出犧牲?我自小跟謝靖定親,一直就在盼著快快長大,好嫁給他。謝靖,你不也是這樣的嗎?為什麼來了一個肖天燁,我們就要分開?難道非得用這種方法才能用他嗎?,‘
尤正南長長地歎了口氣:”雲羅,你是知道父皇的抱負的,他定要拿下大歷江山,讓我南詔國富民強。如果沒有肖天燁,我們要完成這個願望是何等艱難,你也是知道的。便是邊境我們就屢攻不下,更別說大歷朝的萬里河山了。現在肖天燁有了廣大的封地,又有五十萬大軍,你說,咱們想要與他結盟,最好的法子除了聯姻還有什麼?”
“那我呢!;,雲羅尖銳地道。”南詔上上下下都知道我和謝靖的婚約,現在大家都忘了嗎?全都要裝作不知道?”
謝靖卻沉默著。
尤正南道:”雲羅,你該懂事了。”
雲羅絕望地哭道:”我不要!;,
尤正南低聲道:”你聽我說雲羅,我們也不是要你真的和他過一輩子,只等父皇控制了那五十萬的軍隊,就可以殺了他....,”
待到他們三人走遠,肖天樺和凌霄二人才從假山後走出,凌霄望著肖天燁平靜的表情,不禁擔憂道:”世子,這婚事只怕....”,
“無妨。;,肖天樺倒是不痛不癢的模樣,若是換成尋常人;看到未過門的妻子與別的男子這般料纏不清,只怕當場便要跳出來了,他卻如同事不關己一般,其實他晚膳之時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然雲羅另有心上人!
“可是南詔的陰謀,咱們還是應該早做防範。”
肖天燁的眼瞼輕輕的一跳,眼底壓抑著靜靜的譏諷,卻不浮上來。他們別有目的,焉知他就是那任人宰害的羔羊?
南詔自古以來便自成一體,物資充足又盛產鐵礦,地理位置又非常重要,肖天燁冷冷一笑,這場戲,究竟誰是刀俎誰是魚肉,還兩說著呢!
隔日,肖天燁便以回去快些準備婚守俯迎娶雲羅為由,提前起程回去了,尤劍南雖還想挽留肖天燁多住幾日,只是又怕雲羅生出禍端來,再則早些完婚他也好了卻心頭之事,也就商定了婚期,送走了肖天燁。
婚期定的很急,就在十日後。明郡王送來的聘禮足足有一百二十台,簡直是炫花了眾人的眼睛。之後,歐陽暖要回到長公主府待嫁。因為她將以永安郡主的身份,嫁給明郡王成為正妃。
公主府,翠色竹簾長長的垂下,竹簾上垂下的絲絡是五色的花樣,霓色灩灩中,唯見條條縫隙透過昏昏日影,更顯庭院深深口
大公主親自捧著朱漆泥金雕花的盤子緩步走進閏房中,盤子裡擺放著疊放得整整齊齊的正紅色禮服,上面是宮中的織造局繡出的繁雜富麗的圖案,顏色詢麗的讓人不能轉開目光。林元馨也在一旁作陪,歐陽暖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欣羨,作為正妻,可以身著正紅色禮服,陪在丈夫的身邊,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輕易撼動的地位,是表姐求而不得的東西,她心中,不免微微黯然。
大公主笑道:”瞧瞧,他急的跟什麼一樣,催著製造局把東西趕製出來,生怕你這個新娘子跑了口”
歐陽暖心裡一跳,臉上莫名就紅了紅,”母親,不要拿女兒取笑了。”
大公主微微笑道:”不是我拿你取笑,實在是重華這個孩子什麼事情都放在心裡,從來不肯向人多透露一句的,他的眼界高,性子又冷清,我還真怕他找不到媳婦兒口現在倒好,他不光是我的侄子,又做了我的女婿,這才真的是親上加親了,要是燕王妃還在世,不知道該多麼高興呢。”
歐陽暖淡淡道:”母親高興就好。”
大公主聞言,不覺皺眉:”重華是天下間女子皆想要的男人,莫非你還不滿足?,,
歐陽暖唇畔有一縷微微的笑意,”不,女兒只是有些惶惑;不知郡王為什麼會當眾請婚,所以我想知道,是不是母親派人送的信。”
大公主緩緩搖了搖頭:”沒有;這件事連我都感到意外,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幹裡迢迢趕回來,也沒想到他能出現的這樣及時,更沒預料到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向陛下請婚。”
歐陽暖一怔,隨即聽見林元馨道:”暖兒,明郡王這個人我雖然接觸不多,可是我卻覺得,他雖然沉默寡言,喜怒不形於色,對你卻是全然真心實意的。,,林元馨頓了頓,”原本我想要藉著魯王妃的提親將那件事擋了,可偏偏魯王妃臨陣退縮,差點害得你要和我一樣落到進退兩難的境地,若非明郡王的解圍,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他甘心冒天下之大不韙,也只是為了你的安危,若是世上有人待我若此,也不枉活這一遭了。”
歐陽暖抬眸,靜靜望著林元馨。
林元馨只是平淡地陳述。那一夜曾有過的驚心動魄;說而不得的痛苦,都在她的微笑中被得體地掩藏起來,”暖兒,他為你若此,你還求什麼呢?
歐陽暖的神思在那一瞬間恍惚起來,她忽然想,什麼榮華富貴都不要了,只要一個”一心人”,天長地久地寵著她,她望向遠處,不自覺地念了一遍:”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大公主怔住,張口欲言,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攬住了歐陽暖。良久,她微微笑道:”暖兒,你先是他的王妃,然後才是他的妻子,你要記住”
歐陽暖心頭一震,不由得輕輕點了點頭。
林元馨微微地側過頭,斜戴的髮釵上垂落纖長的墜子,微微地晃。眼中的笑迷離而淡然;她看住眼前的情景;一句話也沒有。
歐陽暖忽然轉首看了林元馨一眼,她正好也向她注目。兩下裡一相撞,彷彿被什麼刺痛了,她們很有默契地避開了彼此的注視,心裡的哀傷都是一樣的,嫁入皇家的命運,誰能逃得掉呢?
就在這時候,陶姑姑微笑著進來:”公主,剛才燕王府派人送來了新鮮的櫻桃。,,
“送櫻桃來了?;;大公主眼底閃過困惑,”這時節,櫻桃還沒有吧!”
陶姑姑笑道:”說是陛下賞下來的,明郡王特意送來讓您嘗嘗鮮。”
大公主點了點頭,陶姑姑揮揮手,便有丫頭捧著一盤紅瑪瑙似的櫻桃送來,十分漂亮,然而櫻桃中卻夾著一個小小的金蘋果,在櫻桃裡頭分外顯眼。
大公主望著歐陽暖笑:”他往我這裡送東西,可是很常見的,只是送新鮮的水果,還真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歐陽暖的眼睛落在那顆蘋果上,不由笑了笑口他這是在告訴他,歐陽爵一切平安。
不知為何,她的心底深處突然就多了一絲暖意。
與更多無聲無息湮沒在滾滾塵埃中的女子相比,她是幸運的。如今嫁入燕王府,幸,抑或是不幸,又有誰能說得請楚。生活還將繼續下去,在這瞬間風起雲湧變幻莫測的時候,沒人知道明天會怎樣。然而在大殿上,他握住她的手,執著有力,說出的話字字鏗鏘,也許,她應該給這場婚姻更多一點的信心。
她微笑著,對大公主道:”母親,多為我說一些燕王府的事吧。”
大公主點頭,眼中含了一絲惋惜道:”燕王妃,也就是重華的生母,早早就過世了,所以你嫁過去,其實是沒有正經婆婆的。但是燕王府還有一位側妃董氏,原先是燕王兄身邊的一名侍妾,因為燕王妃一直心內鬱結,董氏出身杏林,略通醫術,又一向對燕王妃禮敬有加,燕王不放心別人照顧,就讓她侍奉左右。董氏日夜照顧燕王妃,讓她平安生下世子,自己未足月的孩子反而胎死腹中。後來燕王妃生病的時候,董氏也幫著太醫一同看診,甚至還曾害下自己的肉來作藥引子,這件事傳到宮裡去,先帝爺十分感動,說她對燕王妃可真的算是鞠躬盡瘁,也正是因為如此,親自下旨冊封她為董側妃。再加上燕王世子又從出生開始就纏綿病榻,一直都是這位董氏將他當作親生兒子一樣照顧,不要說世子和明郡王要讓她三分,就連燕王兄也對她十分的敬重,你嫁過去以後,要將她當成正經婆婆對待,可別怠慢了。”
歐陽暖微笑著點點頭,道:”是。”
林元馨皺眉道:”公主,你引才說到燕王世子,為何連我都從未見過他”
大公主歎了口氣,道:”那孩子從小就體弱多病,太醫說是在娘胎裡頭受了驚,唉。”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閒話,林元馨緩緩站起身,笑道:”我也該回去了”
林元馨走到庭院裡,歐陽暖一直望著她的背影,突然道:”母親,我去送送表姐。”
歐陽暖走得很快,一會兒就在村蔭間追上了林元馨。
林元馨身姿綽約,在村梢間漏下的斑駁陽光下款款走著,一個背影便讓人覺得婉轉風流,賞心悅目。歐陽暖叫住了她,笑道:”表姐。;;
林元馨回過頭來,看著歐陽暖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
歐陽暖笑道:”我還沒有向你說一聲謝謝。”
林元馨失笑:”我們之間,怎麼用得著這個字?”隨即,她的目光籠上一層陰霾;”若非為了我,你也不會被他看上;平白無故惹來這麼多麻煩。
歐陽暖望著她,誠懇地說:”表姐,如今陛下已經為我賜了婚,這一切都是過去的事了,那不是你的錯,咱們都是身不由己,何必總是放在心上?
林元馨心裡一熱,又一酸,眼中忽然盈滿了淚水。她輕輕地道:”話是這麼說;可是我心裡總是過意不去。”
歐陽暖看著她,一字一字地道:“表姐,昨日我去看望老太君,她叮囑我,不論什麼時候咱們姐妹都要相互扶持,只要記得這一點,就什麼坎兒都能度過了。”
林元馨的淚淌了下來,她趕緊擦掉,輕聲道:”這我都知道一一暖兒,還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提醒你。”
歐陽暖一愣,卻聽到林元馨認真地道:”昨天晚上回去,他一切如常,偏偏第二天讓我發現,他書房裡頭那些心愛的花瓶器物全都換了新的,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但他這樣暴怒,可見他心裡頭一定是以為早已勝券在握了;你和明郡王突然給了他迎頭一擊,只怕他不會善罷甘休口”
歐陽暖的眉頭輕輕皺起來,復又展開:”表姐,十天後就要舉行婚禮,他縱然想做什麼,也已經來不及了。”
林元馨點點頭;笑道:”你說的也對,這一回可是陛下賜婚,他想要從中破壞,只怕還沒那麼容易,我也就是那麼一說,防患於未然罷了。”她話說到這裡,突然莞爾道,”我原本還擔心,你嫁給肖重華未必是好事,可是看到剛才那盤櫻桃,我卻覺得他對你的心意實在是不會作假的了。暖兒,你一定會章福的。”
歐陽暖再鎮定,卻也被這一句話說的臉頰緋紅,她雙眼晶亮,唇角含笑,微微點了點頭。
林元馨笑了笑,輕聲道:”那我回去了,備嫁可一定要好好休息。”
歐陽暖知道盛兒一刻見不到母親都要哭鬧,便不再留她,只微笑著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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