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李睿終於無語了一回。
不過,李睿終歸是李睿,揣起銀票與地契,走前道,「等我張羅的差不多了再來跟你說。」
「哦哦。」宋嘉言朝他擺擺手,「別太辛苦,注意身體。對了……」轉身又抱出一大撂應聘人的簡歷來,宋嘉言道,「不知能不能用上,反正我不看,你帶走吧。」
宋嘉言雞婆的關心李睿一句,「找些可靠的人,嗯,那個,關鍵你這相貌太不安全了。」男人家,長這麼漂亮幹啥!還要不要女人活啦!
李睿抱著一大撂的簡歷輕敲宋嘉言大頭一記,不客氣地,「小丫頭片子,還知道什麼安不安全的?」走了。
宋嘉言乾脆提前兩天把李行遠和邵春華接到自己家來,李行遠對宋家倒不陌生,姨媽家,他跟宋嘉讓宋嘉諾都熟。
其實,與李行遠最對脾氣的是宋嘉誡,倆人同齡,都愛刀槍棍棒,實力相仿,那簡直……倆人都跟著宋嘉讓睡,然後,頭一天晚上,三人鬧塌了一張床。
後來,一人屁股上挨了兩板子,這才老實了。
李行遠還湊熱鬧的跟著宋嘉讓他們一道去學裡聽了兩天課,反正,男孩子們鬧哄哄的都在一處。宋嘉言帶著邵春華或是寫字或是看書或是跟著老太太照顧菜園子。倒是宋嘉語辛竹箏一直在忙綢緞莊的事,自家裡選了幾個可靠的奴才去綢緞莊做夥計之類。
及至秦崢生辰,大家車輛馬匹的與秦家匯合,一併去了秦家莊子上。
男孩兒們多是騎馬,除了宋嘉諾宋嘉詞秦嶸三個小豆丁,女孩兒分坐兩輛車,再有貼身的丫環婆子分了兩輛車,從帝都的標準看,並不算什麼大排場。
莊子在郊外,本身並沒有多少野味兒可獵,多是莊子上備著主人家玩耍養的雞兔羊之類。就這樣,大家也玩兒得開心,養的肥雞肥兔馬羊放出來,不若野生靈敏、呆頭又呆腦的樣子,便是宋嘉言也斬獲不少。
莊頭為了討這些公子小姐的開心,還偷偷放了頭小鹿出來,諸人又是一通馭馬狂奔,最後,宋嘉言看到那頭可憐的變成刺蝟的小鹿,歎息:實在可惜了一張鹿皮。
宋嘉誡李行遠張羅著僕人去把已經魂歸九泉的小鹿抬走,秦崢正在宋嘉言身畔,看她一臉惋惜的神色,不禁笑問,「想什麼呢?」
宋嘉言道,「我聽說神箭手打獵,獵物都是穿睛而過,皮毛半點兒不受損傷。」
秦崢笑,「別做夢了,那樣的人,軍中都不多見。」轉念一想,笑問,「你不會是想要鹿皮吧?」
「我是覺著可惜,不然,這鹿皮做靴子,做帽子,做墊子,都很不錯啊。」
天氣漸熱,瞧瞧日頭,已至晌午,秦崢見大家都有所斬獲,就招呼大家回莊子上休息,吃烤肉去。
宋嘉諾宋嘉詞秦嶸太小,馬都騎不得,何況打獵,更沒他們的份兒,只得在莊子上陪姐姐們說話玩耍,心裡不是不鬱悶的。聽到僕從回稟,說是大部隊回來了,連忙跑出去看兄姐們打來多少獵物。
男孩兒就是男孩兒,即使宋嘉諾宋嘉詞秦嶸還屬於小豆丁一流,瞧見這麼多雞兔羊還有一隻小鹿,都興奮的了不得,道,「唉喲,還有鹿啊,還有鹿啊!」
宋嘉語見到血腥,已是面色發白,用帕子掩了口鼻,別開眼去。秦斐拉著宋嘉語屋裡去了,說,「快點叫廚下收拾,我都餓了。」
邵春華面色還好,笑道,「言姐姐,你也獵到這麼多東西啊。」
宋嘉言拍拍馬脖子,喜滋滋地,「是啊。」她不是數一也是數二了。
杜君也看了一眼宋嘉言馬上掛著的獵物,不說話,只微微一笑。
宋嘉誡先是不滿,「還不是秦大哥,總是幫著大姐姐,要不,她一個丫頭,哪裡有這麼大本事!」
秦嶸跟宋嘉誡解釋,「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哥說男子漢就是要讓著女孩子的。言姐姐雖然厲害些,也是女孩子啊,當然得讓著她了。」
有僕人過來牽馬取走獵物送去廚下收拾,諸人說幾句話便各自回房,換衣裳的換衣裳,洗漱的洗漱。過一時出來,喝著茶水七嘴八舌的說著剛剛打獵時的趣事。及至廚下將野味兒收拾好,大家便去樹蔭下烤肉吃。
秦家這莊子極好,園中一棵百多年的合歡樹,樹下幾張方桌拼成長桌,桌上擺著莊子上的時令菜蔬,大家團團圍座。一畔現擺了炭盆絲網,各樣獵來的切片或切塊兒的野味兒,廚下現烤,他們現吃。
宋嘉言咬一口剛盛上來的烤的滋滋流油的五花肉串,道,「這烤肉,其實最好是冬天,下了雪,天冷的不行了,守著爐子吃烤肉,何其快哉。」宋嘉言偏愛五花肉,豬當然不是獵來的,而是秦崢早吩咐人備好的。
秦嶸立刻道,「是啊,不但烤肉,吃湯鍋子也好。吃完後,渾身上下都是暖暖的。」
見又有烤肉盛上,秦崢道,「這是瘦肉,給幾個妹妹。」女孩子,像宋嘉言這樣喜歡吃五花肉的可不多。如宋嘉語秦斐,一絲肥肉星兒都沾不得。
及至酒溫好,宋嘉言道,「這可是李翰林家的好酒,平常人想聞味兒都沒這機會,我特意帶來給你們開開眼界的。」
宋嘉讓笑,「別個廢話了。」將手一揮,吩咐侍從,「快些斟酒。今天沒人管,咱們喝個痛快。」
宋嘉謙笑著叮囑,「四弟、五弟、嶸弟,你們年紀小,喝一杯意思意思就行了。」
「二哥好囉嗦。」宋嘉詞抱怨,「打獵不帶我們,喝酒還管東管西。」
宋嘉誡嚼著嘴裡的肉,道,「你們還沒馬高呢,怎麼帶你們啊。哥哥們說話,你們聽著就行啦。再唧唧咕咕,找揍呢。」
「誒,喝吧喝吧,男子漢大丈夫,哪兒有不會喝酒的,又不是在家裡。」宋嘉讓笑嘻嘻的拆弟弟的台。
宋嘉諾苦惱地,「大哥這樣說,二哥、三哥那樣說,可聽誰的啊?」
秦嶸笑道,「哥哥們的意思應該是,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不知何時,大家說起秦崢明年考秀才的事兒了。
宋嘉誡道,「可惜沒個武秀才之類的,不過,過幾年我也能去考個功名呢。」
「沒武秀才,還有武舉人武進士呢。」宋嘉謙問宋嘉讓,「大哥,你以後要不要去考武進士啊?」
宋嘉讓喝口酒,道,「這打仗跟寫文章是兩碼事,要我說,打仗得戰場上真刀真槍的來,不像文人,寫得錦繡文章就行了。就算考了武進士,上不得戰場,也是白搭。前朝時宋之瑜還是武狀元出身呢,一戰葬送十萬軍士性命。還吹吹嗒嗒說自己是大鳳朝名將宋遙宋大將軍的後人,難道姓宋就都是宋大將軍的後人?咱家還姓宋呢。」
秦崢笑道,「你這話打嘴,宋遙大將軍也是武狀元出身。」
宋嘉讓嘿嘿一笑,舉杯道,「那我自罰一杯。」
說到大鳳王朝,宋嘉言委實覺著詭異,前頭自盤古開天的神話時代至唐朝,歷史與她的前世所知無所不同,結果唐朝之後,不知道怎麼橫空出世了個大鳳王朝。
當然,大鳳王朝現下也早玩兒完了,甚至,關於這個王朝的歷史已經大多模糊不清。只知,這是歷史中一個非常強盛強悍強人輩出的年代,如今的東穆、西蠻、北涼,甚至海外島國杜若國都曾是那個王朝的所屬領土。
秦崢笑道,「若是言妹妹生於大鳳朝,說不定能入朝為官呢。」
宋嘉謙道,「那倒是,大鳳朝一代名相范永裳范相,其夫人便是在鳳武帝時因功封侯。聽說那時女人都可入朝為官議政,不知是不是真的。」
杜君笑,「若是大姑娘生於前朝就慘了,說前朝女人出門皆要覆面而行。」宋嘉言這樣的性子,擱前朝得活活憋死。
宋嘉言翻個白眼,「那是說女人見不得人呢,有這種想法的人才見不得人呢。你們沒聽說過一句話麼,每個偉大的男人背後,肯定有個偉大的女人。看史書也能知道,大鳳朝足足延綿六百年而亡,之後,諸侯混戰有近百年的時間,然後前朝開國,不過兩百年便亡國。究其原因,大鳳朝是何其開放的年代,不要說女人為官封爵了,我看書上說鳳武帝派出大船與使臣出使海外國家,有萬國來朝,盛世之象,至今令人嚮往。我朝太祖皇帝都說,為帝當學鳳武帝。哪似前朝,女人地位之卑微,世所罕見。因前朝鄙薄女人,最終亡於女人之手,才是因果輪迴,報應不爽。」
大家邊說邊吃,再有美酒相伴,至酒半羹殘,宋嘉言都有些半醉,唯秦崢依舊好好的,喚了侍女服侍著宋嘉言等回了內院歇息,又將醉倒的小夥伴兒們扔回房裡挺屍,秦崢一人於合歡樹下歇涼。
舒適的搖椅,秦崢躺在搖椅上,搖啊搖的,不知何時,也昏昏睡了過去。秦崢會醒,是因為有個傢伙用狗尾巴草戳秦大帥哥的鼻子眼兒,邵春華捂著嘴巴忍笑,看宋嘉言捏根狗尾巴草,在秦崢鼻孔處輕輕的挨一下,再挨一下……
秦崢眉心微動,忽而閃電般的出手,劈手便握住宋嘉言的手腕。宋嘉言哈哈大笑,問他,「你怎麼在這兒睡著了?」
見有邵春華在畔,秦崢從容的放開宋嘉言的手,淡定起身,笑道,「天氣好,陽光好,就在這兒躺躺,不留神睡著了。兩位妹妹剛醒,就來作怪戲弄我。」
宋嘉言笑嘻嘻地,「我怕你睡的太久,晚上失眠。」
秦崢見已是落霞漫天,道,「天晚了,不如在莊子上住一夜。」
「那些傢伙們喝的不少,肯定都在睡呢。」她早料到如此,早多帶了衣裳。宋嘉言笑,「我已經打發奴才們回去說了,說莊子上景致好,一時貪戀美景,明日再回。」
暖風微醺,秦崢命奴才搬來兩把椅子,笑,「咱們在這兒坐一坐。」
宋嘉言笑,「阿崢,你這椅子不穩當,你坐這個吧。」指了指搬來的籐椅。
秦崢一眼就看穿宋嘉言的盤算,笑,「如今越發大膽,連個哥哥都不肯叫了,還想我把搖椅給你坐?」
「好哥哥,好哥哥,給我坐坐吧。」宋嘉言笑說,「我要知道莊子上有這麼舒服的椅子,我也在外頭睡了。」
秦崢不過逗她,見宋嘉言服軟說好話,便讓給她來坐搖椅,自己往籐椅上坐了,笑問,「聽說你那題目被人解開了。」
「你才知道啊?消息也太慢了吧。」
「李睿挺不錯的。」都是帝都書香門第,秦崢與李睿並不陌生,道,「若非他父名諱之故,他將來在官場大有可為。不過,李尚書素來要臉面,雖說分家出去了,怕李尚書會介懷此事。」
「我爹爹去了李尚書家,李尚書才同意的。」
秦崢點了點頭,問,「你打算做什麼生意啊?」若能幫上宋嘉言的忙,秦崢求之不得。
「不知道,把銀子給李大哥了,叫他看著辦吧。」
秦崢失笑,「你倒真是省心。」
「我本就不能時時出門去照看生意,都是請人來打理。只要人可靠,我當然能省些心了。」宋嘉言笑。
「不怕他賠了你的銀子?」
「做生意,哪裡有穩賺不賠的?」宋嘉言望著悠悠藍天,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就算賠了,我也能從頭再來。再說了,一個可靠的人,遠比銀子更重要。」
秦崢微微一笑,看來他家言妹妹完全是將李睿視為合作夥伴來看待的。
這樣,他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