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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經過知善女尼親口驗證過的,知善去膳廚房打賞的時候說,「今天菜做的不錯,師太多用的幾筷子。」
要宋嘉言說,老梅師太的菜色,那叫一個……嘖嘖嘖,好吃喲。
絕對不比葷腥味兒差。
如今,宋嘉言飲食儀態上很能過關,又面對這麼豐盛的早餐,她這人有一大優點,放得開,面前再高高在上的人,她也不緊張。就算陪著老梅師太一道用早膳,她也沒有委屈到自己,優雅萬分的吃了個肚皮溜圓。
有個人陪著,尤其陪你吃飯的人胃口一流,吃啥都是一幅天下美味的享受模樣,正常人瞧著,都會很有胃口。於是,這天早上,老梅師太就多用了幾筷子。
用過早飯,知善女尼特意叮囑宋嘉言,「宋姑娘今天不要出門了,你得了師太的眼緣,說不得師太什麼時候會叫你。」起碼只有看順眼的人,才會很有食慾吧。
宋嘉言乖乖點頭。
果然,中午晚上,老太師太都叫她一道過去用膳。
話都不說一句,就吃東西,而且都是好吃的,只要吃相優雅,保持儀態,不要惹老梅師太討厭就行了。這對於宋嘉言而言,並不困難。
到晚上用過晚膳,宋嘉言正想告退,老梅師太忽然問她,「想家嗎?」
宋嘉言道,「有點想,不過,在庵裡過年也挺好的。自從我來了庵裡,師父們都很照顧我。」這個時候,千萬別假惺惺的說,不想,一點兒不想,能在庵裡陪師太過年是福氣啥啥的。
你騙鬼呢。
這位老梅師太自幼出身宮廷,那是啥地方,人精子扎堆兒的地方。想一想老梅師太如今的地位,老梅師太絕對是人精子裡的戰鬥機,在她面前抖機伶,純粹找死。
老梅師太目光柔和,問她,「你在家裡過年什麼樣?」
宋嘉言微微垂著頭,目光看地面兒,說,「兄弟姐妹們說說笑笑,父親會發銀子給我們,叫我們陪著祖母打牌取樂,等到了子時,就一起出去放煙火。」
「抬起頭來說話吧,看你膽子挺大的,怎麼這樣拘謹呢?」
宋嘉言此方抬起頭來,說,「我很擔心在師太面前失禮。」
老梅師太微微一笑,「你如今的禮儀很不錯了。」
宋嘉言抿嘴一笑,「是庵裡的師父們指點我,我學到了許多以往不知道的東西。」
「哦,都誰指點過你,跟我說說,我賞她們?」
宋嘉言面露難色,道,「這就太多了,有許多師父都教過我梳頭、穿衣打扮,什麼樣的髮髻適合什麼樣的衣衫,相應的要用什麼樣的首飾。還有,如何走路走的好看,用膳時怎樣的吃相漂亮。還有,保養皮膚、保養頭髮,收拾屋子,整理院子。七月份時,我從外頭山上移了許多野花到院子裡,開始花總是種不活,後來才學會了怎樣料理花草。我院子裡還有兩株梨樹,結了許多的果子,我還會學了如何壓搾出梨子汁來喝。還有學做一些點心果脯醃菜醬菜,怎樣升火起爐灶,泡茶的一些技巧。反正,還有許多事,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了。」球王養成器
「看來,是學到了許多本領啊。」老梅師太道。
「其實我剛學到一些皮毛,許多還做不大好,不過,會也會了。」現在就是叫她一個人住山裡,她也絕對餓不死。
老梅師太笑問,「明天想吃什麼?」
「明天是大年初一,吃餃子。」
「你喜歡吃什麼餡兒的?」
「我沒有忌口的東西,而且,從師太這裡吃到的東西,都很好吃。還有許多我以前從未吃到過的,師太問我,我也說不好。」其實宋嘉言最喜歡豬肉大蔥餡兒,她一頓能吃兩碗。
老梅師太點點頭。
第二日,宋嘉言吃到了許多好吃的餃子。
而且,給師太拜年後,她還收到了個大紅包。宋嘉言心裡美滋滋的。自此之後,她每日晨間去請安,都會陪老梅師太說上幾句話,偶爾師太也會留她一道用飯。
不過,在宋嘉言隔兩日出去吃一回肉的日子,老梅師太是不會叫她的。
宋嘉言於內心深處非常感激老梅師太的慈悲心,能讓一個嗜肉如命的人能偶爾出去吃回肉,在宋嘉言看來,這就是天底下莫大的慈悲了。
宋嘉言依舊會送許多菜蔬過去給吳家兄弟吃,庵裡的供應都是上好的,有許多東西吃不掉,若是放壞了就太可惜了。冬天天冷,鮮菜若不及時吃掉,也會凍壞爛掉的。
天空有些陰,宋嘉言大包小包的過去,吳雙聽到屋外動靜,出門迎她,笑著接過宋嘉言手裡的東西,「來的正巧,昨天阿玉獵到了只黃羊,在外頭凍了一夜,我們正打算這兩日吃羊肉鍋子呢。」
宋嘉言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隨著吳雙進屋去,笑,「唉喲,這只黃羊就是為我而生的啊。」她進門時就瞧見外頭凍的**的黃羊肉了,一瞧見黃羊肉,她就有這個打算了。
什麼叫黃羊是為她而生的啊!真好意思說!吳玉聽到這種話,直翻白眼。
宋嘉言快言快語,「咱們得先把鮮菜洗出來,一會兒吃著方便。」說著,宋嘉言就要找菜盆洗菜。吳雙攔下她,笑道,「天冷,你是女孩子,就不要沾冷水了。阿玉,你來洗菜。我準備鍋子。」
吳玉陰陽怪氣地,「哦,原來女孩子怕冷,你弟弟就不怕冷啦。」
吳雙踹他一腳,吳玉乖乖的去洗菜了。宋嘉言還在後面落井下石,「阿玉哥,你這樣可不成。一點兒男人的風度都沒有,你瞧瞧阿雙哥,你總這樣,以後是娶不到老婆的。」
吳玉掀下眼皮,道,「我用得著你個小丫頭片子操心。」
「我是好心提醒你。」宋嘉言拿了個杯子,找出梅花瓣泡了杯茶握在手裡喝一口,對吳玉道一句,「你真是不識好人心。」
不識好人心的吳玉在洗好鮮菜後,還被自家兄長使喚著去切黃羊肉。宋嘉言在一畔瞎指揮,「得切的薄薄的,這樣等鍋子開了一涮就能吃了。要是太厚了的話,外頭熟了裡頭生,待裡頭熟了,外頭又老了,咬著費勸不說,也不鮮了。你想一想,『鮮』字兒是怎麼寫的?魚和羊,就是這世上最鮮美的東西了。阿玉哥,你可得好好切,莫辜負了這上好的羊肉啊。」重生,我勒個去!
吳玉給她煩的腦殼疼,狠狠瞪宋嘉言一眼,宋嘉言評論道,「不但沒有男人風度,還怪兇惡的,你就把眼珠子瞪出來,我也不怕你。」
吳雙笑著盛了一小碗熱騰騰的羊羯子遞給宋嘉言吃,「你愛啃骨頭,這是昨天燉的,先掂補掂補。」
宋嘉言忙放下茶碗,接過肉骨頭,喜笑顏開的拍馬屁,「這世上還有比阿雙哥更好的人麼?」
「諂媚。」吳玉剛說完又挨了他哥一腳,只得繼續埋頭切羊肉片。
宋嘉言與吳雙守在灶前,她啃羊骨頭吃,宋嘉言天生愛吃骨頭類的食物,什麼雞爪子豬腳,她都吃的津津有味兒。而且,此人舌頭靈活,每根骨頭都給她啃的那叫個乾淨啊。
吳雙笑,「這鍋羊肉骨頭是昨天夜裡就放在爐子上燉的,爐火慢,燉到今天正好。先啃羊脊樑骨,啃完骨頭,用這湯涮菜和羊肉片吃,好不?」
宋嘉言眉開眼笑,「阿雙哥說好,就好。」
吳雙把木炭黃銅火鍋搬到炕桌上去,炕燒得暖暖的,坐上去暖和又舒服。吳雙笑,「妹妹坐裡面去吧。」
那不是要脫鞋麼。宋嘉言十分不好意思,「不用啦,我坐炕邊兒就挺好。」
吳雙也沒勉強宋嘉言,溫上一壺酒,自己從一鍋羊骨肉裡,挑出兩隻羊蹄吃。宋嘉言頓時十分眼饞,狠狠的瞅了吳雙兩眼,吳雙看向宋嘉言。宋嘉言現在自覺小淑女一枚,尤其對著吳雙這樣漂亮又溫柔的男孩子,很有些矜持,不好開口要羊蹄子吃。
見宋嘉言一直往羊蹄子上瞅,那雙眼睛似會說話一般充滿期待,吳雙聞絃歌知雅意,淺淺一笑,夾了一個給她擱碗裡。宋嘉言眼睛彎成月牙,「謝謝啦。」
一時酒溫好,吳雙給宋嘉言倒了盞溫酒,宋嘉言道,「我今天得少喝一些。」
吳雙挑挑眉,宋嘉言道,「這幾天師太常叫我一道說話,喝酒叫她聞出來不好。」
「那就少喝一些。」
吳玉可憐巴巴的在外面廚下切又冷又硬的羊肉,裡面兄長已經與小美女有說有笑有肉有酒的別提多愜意了。吳玉聽到裡面的笑聲,就想一把菜刀飆進去。
強忍著飆菜刀的衝動,吳玉端了先時洗好的鮮菜與一大盤子羊肉片進來,就見兄長與小美女一左一右的坐了炕沿,吳玉臭著臉問,「我坐哪兒?」
吳雙踢掉鞋,自己挪炕裡面去坐了。
宋嘉言笑嘻嘻的夾了好幾塊羊肉骨頭到吳玉碗裡,熱情的招呼他,「阿玉哥,你辛苦啦,快吃吧,特意給你留的。」
這還差不多。吳玉稍稍氣平,啃了幾塊骨頭,宋嘉言先把豆腐放在湯鍋子的肉湯裡,餘者切細的豆腐皮,發好的豆芽菜、小青菜、土豆片、紅薯片都放了些。
湯鍋子很快就開了,撈出來往醬料裡一醮,好吃的能吞掉自己的舌頭。
就是吳玉的刀功也非常了不得,羊肉片切的吹彈可破,往開過的湯鍋子裡一涮,撈出來吃時,鮮中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甜味兒,宋嘉言幾乎可以確定,這是她吃過的最好吃的羊肉鍋了。聽說大叔愛蘿莉
不只是宋嘉言吃的好,就是吳家兄弟兩個,都熱出了一身的汗,他們本就生的俊秀無雙,此時臉頰微微透出一絲粉色,一雙溫潤的桃花眼似要滴出水來一般,宋嘉言瞅一眼就禁不信小心肝兒撲通撲通的亂跳,心道,古人說紅顏禍水,其實,若這藍顏禍害起來,也很是了不得啊。
兄弟二人都是聰明絕頂之人,吳雙笑笑不說話,吳玉則不客氣的笑話宋嘉言,「傻丫頭,小小年紀就知道好色了。」
宋嘉言被說的惱羞成怒,給了吳玉一拳,「我好也不是好你的色!」她剛一說完,吳玉就哈哈大笑起來,宋嘉言忙對吳雙補救了一句,「阿雙哥,我也沒好你的色啊。」
這話說出來,簡直傻到家了。
吳雙微微一笑,「能令妹妹好吾之顏色,是吾之幸事。」
宋嘉言羞的帕子蒙在臉上,好丟臉!吳雙笑勸,「言妹妹,開個玩笑而已。來,喝杯釅茶。」說著,把先時沏的濃茶給宋嘉言遞到手裡。
宋嘉言撅嘴道,「你們再這樣,以後我可不來了。」
吳玉根本不信,「沒肉吃,你還不得饞死啊。」除了她們這裡,宋嘉言能往哪兒吃肉去!
吳雙給他一巴掌,指了指小炕桌上的殘羹冷炙,「收拾了去。」
吳玉哼吱兩聲,礙於兄長威嚴,沒再笑話宋嘉言,搬著炕桌去廚下收拾了。宋嘉言畢竟是個大方的人,喝兩口茶的功夫她也就好了,商量著說,「阿雙哥,剩下的羊肉也留著一些,等我過兩天來,咱們再一道吃好不好?」
「好。」
待宋嘉言要回去時,才發現外面風雪已大,獨有千株紅梅於鵝毛大雪中越發嬌艷。
宋嘉言披上大毛氅衣,有些著急,「我得趕緊回去了。阿雙哥,傘借我一把。」
吳雙往外瞅一眼,「莫急。」去屋裡取了件棉氅衣穿了,一手撐開油紙傘,「到庵裡路不近,你一個女孩子走雪路不安全,我送你過去。」
「不用啦,我自己走就行。」宋嘉言向來膽子極大。
吳雙撐傘先到屋外,將一隻如玉骨雕琢而成的手遞給她。吳玉立刻一隻食盒擱他哥手上,說,「別忘了這個。」宋嘉言帶蔬菜用的。
吳雙當即就有一種想踢死吳玉的衝動,宋嘉言繞到吳雙另一側,吳雙一手拎著食盒,一手撐傘,送宋嘉言回尼姑庵。
吳雙是個很溫柔的人,不但脾氣好,會燒得一手好菜,聲音都是溫柔動聽,「言妹妹,你離我近些,這樣傘能遮到兩個人。不然,我這件衣裳濕了,要好些天才能幹呢。」
宋嘉言往吳雙方向湊的近些,嘀咕,「那個,男女不能離得太近。」
吳雙笑,「你還是小女孩兒呢。」
兩人一路到了老梅庵門口,吳雙笑,「進去吧。」將食盒遞給宋嘉言。
宋嘉言的眼睛落在吳雙肩頭上,落雪融化,還是濕了衣衫。吳雙笑,「我無事,傘就不給你了。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