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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崢並沒有料到吳家兄弟有這樣的身世,更未料到吳雙這麼快的手腳。
    事已成定局,去哭去鬧去做一幅被辜負的可憐的情深誼重的追求者的模樣,不必考慮宋家人對他的感觀,秦崢自己就得先噁心死自己。
    到如今,哪裡還有可為之處,
    秦崢在家裡躺了兩天,才去的宋家拜見宋榮。
    秦老尚書知曉孫子的情形後,連連歎氣,「有緣無分,有緣無分哪。」原本兩家交好,孩子們青梅竹馬的長大,自家孫子也稱得上一表人材。就是宋嘉言,他們瞧著樣樣都好。卻不料,中途殺出個程咬金,給吳家小子截了和。
    論才學,吳雙是狀元;論出身,原興國侯府子孫,哪怕先時為外室子,如今馮繼遠已經為吳雙吳玉的母親正名,人家也是正經的嫡子了;論親疏,吳雙與宋嘉言是未出五福的表兄妹;論才幹,吳憂已是侍讀學士,別看官兒不大,御前近臣,前程無量。宋子熙選吳雙為婿,若事無干秦崢,秦老尚書也得讚一聲選的好。實際上,當初便是秦老尚書都有意為孫女秦斐招吳雙為婿,卻不料宋榮下手這樣快。
    宋榮很滿意秦崢的態度,他知道秦崢對自己閨女有意,但,婚姻之事不比別的。若小事,瞧著兩家的交情,宋榮會給秦家面子。可,事關閨女的終身,有更好的選擇,他是親爹,自然要給閨女更好的選擇。
    「這一趟遊歷,還順利嗎?」
    秦崢依舊恭謹如前,「一切都好,看一看外頭的天地,小侄實在開闊了不少眼界。」
    「你這一走就是一年的時間,家裡沒有不牽掛惦念的。老大人幾次跟我念叨起你,既然回來了,好好的在家承歡膝下,哄一哄老人家開心,準備春闈吧。」青年子弟中,秦崢縱使比不得吳雙,也不比吳雙遜色多少,尤其遊歷歸來,眉目間添了幾分剛毅之色。
    秦崢應了聲「是」,許多話縱然心有所念,如今也不好說了。
    簡單問了幾句,宋榮便打發秦崢去找宋嘉讓說話了。
    宋嘉讓還是老樣子,拉著秦崢的胳膊,親熱的將他讓到屋裡,待丫環奉了茶,便打發她們下去了,笑,「前天杜君過來,知道你們回來了。我想著你興許這兩天往親戚家走動,沒時間過來。你要再不來,我就上門兒找你了。」
    秦崢淡淡的笑,「聽說你定親了,我也不在,趕明兒補送禮物過來。」
    「算啦算啦,等我成親的時候你多來喝幾杯就是。」
    說到成親,宋嘉讓渾身上下都透出淡淡的喜氣來。秦崢心下不禁浮起細細密密的痛來,忍不住問,「言妹妹還好嗎?」
    宋嘉讓這才想起秦崢還是自己妹妹的追求者呢,連忙收了笑,有些擔憂的望著秦崢,「丫頭挺好的,倒是你,阿崢,你莫傷心啊。」他不大會勸人,尤其這種事,更不知該從何勸起。
    秦崢勉強一笑,卻讓人覺著有說不出的傷感,點點頭,「她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宋嘉讓拍拍秦崢的肩,想說什麼,終究沒說,只是沉沉的歎了口氣。這女孩兒家,到了適婚年紀沒有行情什麼的,能把父兄愁死。但,若行情太好,也夠叫人發愁的。
    收拾起心中難言的傷感,秦崢說起這次他與杜君遊歷的事來。
    宋嘉言得知秦崢遊歷回來,收拾了一套自老梅庵得來的古墨古硯交給宋嘉讓,道,「待阿崢春闈的時候送給他吧,別說是我送的。」
    宋嘉讓歎,若是沒有吳雙,秦崢絕對是很不錯的選擇。
    不過,世間就是如此,既生瑜,何生亮呢。
    吳雙依舊是老樣子,他自然也知曉秦崢對宋嘉言的心意,只是,這種事情可沒有相讓的道理,大家各憑本事。當吳雙收到秦崢宴請的帖子時,不禁一笑,秦崢就是秦崢啊,比之先前那個說「君子有成人之美」的少年,如今的秦崢無疑更令人激賞。幸而他佔了先機,提前將宋嘉言定下來,不然待秦崢春闈之後,宋榮會選哪個,實在不好說。
    但,對於秦崢而言,所有令人讚賞的風度與胸襟老遠都不足以抵消他內心的悲哀,宋榮說過,我為女兒擇婿,不看出身不看門第,只選最好的那一個。
    最好的那一個。
    他不信他的出身門第不及吳雙,但,就是這種於才幹上的失敗,才令秦崢格外的悲哀。
    他比吳雙小兩歲,功名上不及吳雙,這是正常的。宋榮會捨棄他,是因為在宋榮眼中,他的才幹與日後的前程也是不及吳雙的。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這句至理名言,適用於大多數人,同樣適用於秦崢。
    秦崢於功課上的進益,即便宋榮也會刮目相待。
    年前,辛家傳了一件喜事過來,許氏有了身孕。其實,已經三個月了,先時月份兒小,沒好聲張,如今坐穩了胎,辛老太太親自坐車過來跟宋老太太報喜。辛老太太笑的極是舒心,「媳婦操持家事這一年,家裡樣樣齊整,很知曉過日子。我就是一直心急她這肚子,如今她有了身子,不管是孫子還是孫女,都好都好。」
    「是啊。」老太太笑,「先時咱們相看的時候,我就說侄媳婦一臉的福氣,一看就是好的。如今看來,非但知道認真過日子,肚皮也爭氣。」
    宋嘉言笑,「表嬸有了身孕,產婆可得提前找好。」
    「可不是麼,我正叫你表叔出去打聽呢,勿必得找最熟煉的來。」
    宋嘉語笑問,「舅婆,表嬸可有想吃的東西,我們打發人給表嬸送去。」
    辛老太太笑著搖手,「不用不用,原本我也想著給你表嬸買些補品來吃,你表嬸說了,粗茶淡飯就好。咱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不過,吃喝上都富足,哪頓都是有魚有肉,你表嬸氣色好的很,就是想吃酸的。」
    老太太一拍大腿,笑,「沒差了,肯定是兒子。」
    「我也這樣說。」辛老太太歡快極了。
    歡快過後,辛老太太又開始發愁,無非還是為辛竹箏的婚事。辛老太太歎道,「一年的工夫,好幾家子給箏姐兒說親,我瞧著不錯的,她要死要活的不同意。唉,真是愁得我一宿一宿的睡不好覺。她比言丫頭還大一歲,趕年十六,再這樣拖下去,歲數大了,哪裡還有好人家兒。」
    宋老太太皺眉問,「她總是不樂意,那她自己想要個什麼樣的?」又說辛老太太,「你總是太心軟,由著孩子們任性。差不多就給她定下,到時生米成熟飯,她的心就定了。總是挑,越挑越沒有好的。」
    辛老太太猶豫,「我總怕她做了傻事。」
    「誰家定親不是父母說了算呢。」宋老太太瞧向自己兩個如花似玉的孫女,道,「就是言姐兒、語姐兒,我愛她們跟什麼似的,她們的婚事也是老大定的,哪裡能由小孩子自己做主,沒的誤了一輩子。」
    辛老太太點頭,「是,大姐說的對。我回去就叫笙哥兒把她親事定了,再這樣拖下去可不成。」
    老姑嫂兩個說了半日話,辛老太太臨走前,宋老太太包了一大包燕窩給她,說,「侄媳婦是個潑辣人,不過,她們小年輕的,頭一遭有身子,平日裡又要管家,費神呢。別跟我瞎客套,你拿了去,叫她好生補養身子,跟她說,我就等著抱侄孫了。」
    老姑嫂兩個本就親近,辛老太太就接了,宋嘉言笑,「待太太回來我和妹妹稟了太太,叫濟寧堂的大夫去給表嬸診診脈,看表嬸胎象如何,再說些保養的法子,大夫肯定比咱們精通。」
    宋嘉語笑,「是啊,表嬸頭一胎,小心無大過。」
    看人家孩子這樣的乖巧懂事,想到自己女兒,辛老太太又發了一回愁,心裡卻是決定,一定要把女兒的親事定下來了。卻不料,剛回去沒幾日,辛竹箏便闖出一樁天大的禍事來。
《千金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