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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表示了昭文帝對中宮強硬的保護態度。
不得不說,子以母貴,母以子貴,女人哪,還是要靠肚子說話,宋嘉言生出兒子來,哪怕看在兒子的面子上,昭文帝也不會憑人中傷宋嘉言。
不過,早朝這一番吵鬧,也夠帝王掃興堵心的。
昭文帝也是人,有了堵心的事沒個不想找人傾訴的。宋嘉言呢,又是個善解人意的,一見昭文帝下朝時的臉色,宋嘉言親自服侍著昭文帝換下皇袍,穿上尋常輕便衣衫,溫聲道,「陛下似有心事?」
「朝中御史煩人,吵的耳根子疼。」
「御史就是靠嘴皮子吃飯的,他們要說,也不過是陳詞濫調,炒一炒舊年的剩飯而已。」宋嘉言道,「我都不氣,陛下就更不必氣了。」
昭文帝失笑,「你倒是大度。」
「不是我大度,實在是陛下的御史也沒什麼新鮮本事,唱不出新腔調,左右不過說我妲己、褒姒、呂後、武曌之類。」宋嘉言笑,「再有,無非就是說我出身寒門。這些話,早在當年就聽遍了,如今再聽,老生常談爾。」
昭文帝眉心微解,「下次上朝,朕該帶著你去。有阿離的口才,能把鄭伯巖駁個體無完膚。」鄭博,字伯巖。
宋嘉言嗔道,「陛下別亂說話,叫人聽到,壞我名聲。」
昭文帝哈哈一笑。
宋嘉言忽露恍然之色,問,「陛下,那個叫鄭伯巖的,就是大名鼎鼎的鄭博吧?」
「阿離也聽說過他的名聲?」
「小時候聽爹爹說起過,鼎鼎有名的清官,做官十餘載仍是兩袖空空,家裡窮的叮噹響,為官極清廉耿直,官聲一流,人稱鄭青天。」宋嘉言嘖嘖兩聲,「他竟然在帝都做官?」
「鄭伯巖現在是左都御史。」
宋嘉言點點頭,「剛正不阿,官聲且好,做御史倒對了鄭大人的脾氣。我倒有個想頭兒,德妃之事,單由監察司查也不好,不如請三司與監察司一併審理。也省得朝中大臣猜度,叫他們親自查一查,也堵了這些人的嘴,免得他們有事無事的就在朝中叫囂。」
宋嘉言打發宮人下去,方輕聲道,「陛下,我這幾日總有些心神不寧。當初先太子登基時就遭遇不測,如今小九兒又有人百般阻撓。我想著,請陛下借此時機好生查一查。」
出乎宋嘉言意料,昭文帝並未許諾,反是道,「後宮之事,不易外臣插手。你放心,朕會讓監察司查清楚的。」
儘管被拒絕,宋嘉言也沒有執拗於此事,大方一笑,「好。」
「後宮有後宮的法則規矩,前朝有前朝的法度。」昭文帝看向宋嘉言道,「你心底無私,不過,若是後宮的事叫朝臣插一槓子,日後便沒有他們不敢插手的了。」算是跟宋嘉方解釋一句。
「我沒想這麼多。陛下心裡有數,我就放心了。」宋嘉言挽著昭文帝的手,笑瞇瞇地,「去吃飯吧,早朝費了大力氣,多吃些,補一補。」
宋嘉言完全沒受德妃之死的影響,她該幹什麼還幹什麼,該出殯出殯,該發喪發喪。宋嘉語依貴妃之禮下葬,本應排場非常,結果偏生運道不好,喪事還未辦完,邊境不寧,直接與西蠻開戰了。
國家都開始打仗了,滿朝的注意力都在邊境線上,宋嘉語喪事啥的,昭文帝沒咋關注,就過去了。
宋嘉言倒還挺關心戰事,只是,她這身份,又不好多問,就看昭文帝臉色總是不大好,宋嘉言斟酌道,「陛下,戰事不順利嗎?」
昭文帝道,「這幾年備戰,朕原以為能一舉攻入西蠻境內,不想邊境戰事膠著。」男人在女人面前總會有一種天性中的虛榮,昭文帝話未完全,笑道,「阿離不必擔心。」
宋嘉言溫聲道,「我想到歷史上漢武帝與匈奴之戰,文景兩代國力積蓄,到漢武時猶是十幾年的奮戰。陛下若是想蕩平西蠻,也莫要心切,戰爭從來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哪。」
昭文帝一笑,握住宋嘉言的手,輕聲道,「若不能畢其功於一役,後患無數。朕可不想將這些煩心事留給小九兒。」
「小九兒是個有福氣的。」
「朕的兒子,自然有福氣。」
昭文帝雄心勃勃,宋嘉語之死的調查卻不那麼順利,宋嘉言也不知道監查司查出了什麼結果,昭文帝沒提,宋嘉言倒是問過兩次,都被昭文帝顧左右而言他的糊弄了過去。
宋嘉言也就識趣的不再問了,因為朝廷一直在打仗,宋嘉言對昭文帝道,「將士們在外頭流血流汗,宮裡也當節儉些。太后娘娘是長輩,我想著,慈寧宮那裡不動,自我起,用度減半。這樣,一年也能省下不少銀錢,陛下用來支援戰事,也是我們女流之輩的一點兒心意。」
昭文帝笑,「這些事,你看著辦就行了。」鳳儀宮的用度一直不大,宋嘉言不喜奢華,一家人用餐也不過八道菜,四樣點心,兩品湯而已。只是,平白無故的,宋嘉言自己節儉,卻不好去約束妃嬪,免得宮人物議沸騰,再者,還有方太后那裡。
既得了昭文帝的允許,宋嘉言笑,「我明天跟太后娘娘商議後,再決定。」
第二日,宋嘉言就跟方太后提及宮中用度減半之事。
宋嘉言笑,「百事孝為先。母后是長輩,再怎麼也不能叫您老人家受委屈。我想著,自我起,宮中妃嬪減半,母后這裡是不必動的。」
方太后歎道,「既然都減,哀家這裡原也用不了那些吃用,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國事要緊。」方太后說是笨些,也沒到蠢的地步兒,宮裡自皇后起都減了用度,唯她不減,說起來是兒子的孝心,但,落在別人眼中,就不知道會說出什麼「好話」來了!
不過是一些吃用,減就減了!只是,這事合該是她先提出來,由她打頭兒方好!結果,這狐狸卻無半點兒尊老之心,只一意為自己名聲打算!
對著宋嘉言,方太后總是高興不起來。或許就是天生的不對盤,方太后忍不住問,「德妃的事,監察司查的如何了?」
「我聽陛下說,還在調查。」
方太后緩緩的撫摸著腕間的菩提珠串兒,不緊不慢道,「若是別的事,倒也罷了。德妃,是皇后的親妹妹,此事,干係著皇后與德妃的聲名哪。」
宋嘉言笑,「真是巧了,我怎麼就跟母后想到一處去了呢?既然母后覺著他們查的慢,我再問問陛下。」
方太后見到宋嘉言笑靨如花,又是一陣氣悶。不過,輸人不輸陣,方太后道,「也好。」
昭文帝一直忙前朝的事,後宮越發顧不上了。
好在宋嘉言將後宮管的井井有條,除了些許要緊事揀來與昭文帝說,再不叫昭文帝為後宮操半點兒心。如今,宋嘉言不得不舊事重提,歎道,「母后一直心急這件事,擔心此事會影響我的名聲。」
「知道了。」昭文帝道。
宋嘉言笑,「還有一件事,今天我剛說後宮減些用度,倒是叫景惠皇妹知道了。她下晌來請安,主動跟我說想著捐些銀子以酬軍用。我想著,多多少少的,都是她的心意,就沒拒絕。趕明兒,我跟皇妹商議商議,如果能多酬些銀兩,就再好不過了。」
昭文帝感念宋嘉言的心意,溫聲道,「還未艱難至此。」
「陛下不嫌少就好。」宋嘉言笑,「大事幫不上陛下,只能把後宮管好,不讓陛下為後宮的事分心。再者,能做一點是一點哪。」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啊。」昭文帝笑歎一聲,攬住宋嘉言的肩,溫聲道,「現在不好封賞子熙,朕記得立你為後時,推封你的祖父為三品散佚大臣,不如再升一升你祖父的品階?」
「升這個做什麼?」宋嘉言道,「我於國無功,現在做的事也是我當做的。國家在打仗,也不好獨皇后家這樣又封又賞的。陛下若要賞,不如等平定西蠻之後,賞一賞我的先祖。」
「先祖?你家是從西蠻遷過來的麼?」沒聽說宋家有西蠻血統啊。
宋嘉言瞇瞇笑,「陛下忘了,我家往上數個十幾代,祖先可是大鳳王朝聲名赫赫的戰將宋遙宋大將軍。史書記載,說宋大將軍平定西蠻,將那一塊廣闊的草原納入大鳳王朝的領土。之後,宋大將軍駐西蠻數十年之久,後亡故西蠻草原,宋大將軍直接葬在西蠻。以後陛下平定西蠻,可不是該祭奠一下我的祖先麼?」
昭文帝哭笑不得,當初宋嘉言要做皇后,朝中人人反對,反對的理由多種多樣,其中少不了一條:宋家寒門出身。
宋家為了爭一口氣,偏近些年祖上沒啥名人,索性一路追遠,隔著數百年給自己找了個顯赫的祖宗——大鳳王朝有戰神之稱的宋遙宋大將軍。反正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至少都姓宋,宋家就把人家宋大將軍認做了先祖。
如今宋嘉言有鼻子有眼的拿出來說,昭文帝忍俊不禁。
見昭文帝展顏,宋嘉言正色道,「其實我家裡還有個了不起的先人,陛下也未留心吧?」
「楚國有名有美男子宋玉啊。」宋嘉言一本正經,「說起我家的歷史,不要太久遠,陛下看我家人都生的俊俏,都是遺傳了老祖宗的美貌啊。」說著,還搔首弄姿的朝昭文帝眨眨眼。
昭文帝哈哈大笑,「說起來,子熙、子燾當時也是帝都有名才貌雙全的少年郎,想來,你祖父也是個俊秀人物。」也不怪昭文帝這樣說,宋老太太的模樣,昭文帝是見過的。單看相貌,完全看不出宋老太太有能生出宋子熙、宋子燾這對兄弟的本事啊。
宋嘉言大言不慚,「那可是,想當初,我祖父可是三里八鄉出名的人品俊秀。他一出門,說擲果盈車有些誇張,不過,我曾祖父母過逝的早,留下我祖父一人,他又是個自幼唸書的,不懂得種田謀生,便常有人悄悄的將吃食放在他門外。我祖父一出門,就有許多大媳婦小姑娘的偷偷打量他。我聽祖母說,若不是身子不好,我祖父考個舉人功名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