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勾引
這是明湛給梁東博評價。
臣子太笨,做皇帝頭疼。
臣子太過聰明,做皇帝同樣頭疼。
明湛打走了梁東博,與阮鴻飛窩房間裡避暑,提及梁東博,明湛笑道,「我問他有何人可駐守天津港,梁東博真是個聰明,他給我推薦了三個人:一是湖廣付家子弟付祈,一是永寧侯衛氏家族衛穎墀,另外一個是科舉武比出身趙運廷。」
「難怪梁東博能做得了直隸總督。」明湛拊掌感歎,「不但聰明有眼色,他沒見過我,卻深知我心意。不但如此,拐個彎兒還能試探我心意,難得難得。」
阮鴻飛握著卷書,目不斜視搭了明湛一句話,「梁東博爹就是仁宗時閣臣,工部尚書——梁和梁閣老。梁氏家族是山西汾陽有名世族人家兒,他若是這點兒本事都沒有,直隸總督也輪不到他來做。」
明湛撲過去,奪了阮鴻飛手裡書壓屁股底下,歪頭斜眼不高興,「我不比書好看?」
「你豈止是比書好看?」伸手揪住明湛脖領子,直接拉到胸前,阮鴻飛挑眉笑問,「那個楚言怕是好看,嗯?」
明湛露出心虛模樣,咳兩聲,拿捏著,「飛飛,那都是以前事兒了啊。」
「哦,現不也挺有事兒麼。」阮鴻飛似笑非笑地,「聽說,那位姓楚還要來帝都,與你再相會呢?」
唉喲唉喲,他家飛飛吃醋啦!!明湛心裡美滋滋,跟吃了蜜蜂屎似,還得接著裝,嘴裡強調,「只是來做生意。」
阮鴻飛歎一聲,鬆開明湛,「這人哪,有了權力,也就有了魅力。男人尤其如此。」
明湛見阮鴻飛臉色淡淡地,也不敢再顯擺,忙道,「飛飛,我跟楚言可是清白,你別多想。我那會兒是想著你要去雲南,做場戲刺激你一下。再說,楚言正好有求我之處,我哪裡有空去管他家裡事兒,反正他不意名聲,就跟我做了幾回戲,也保住他小命兒。」
阮鴻飛靜靜望著明湛,明湛嘴裡忙辟里啪啦就跟阮鴻飛交了底,「楚言家主位子是從他侄子手裡搶,他那會兒不太能壓得住家裡那些老人兒。我那時正想著鹽課改制,雲貴鹽商,以周家為,我不喜歡周家,想另扶植商家,就看中了楚家,楚言自然也想著投靠於我。」
「這回我是想著買點兒藏馬,才找了楚言。」明湛湊到愛人眼前,香一口,「就這點兒事兒,你不會生氣了吧?」
阮鴻飛伸手從榻上取回書,翻開幾頁,繼續津津有味兒看,一副淡然神仙面孔,道,「我又沒說什麼,你急急蟄蟄一臉心虛說這麼多做什麼。」
真是會裝。
不是給老子臉色看時候了。
明湛擦了把鼻尖兒上汗珠兒,蹭過去念叨,「我跟你時候可是小童男。」
「你要是懷疑我忠貞,世上就沒有忠貞人了。」
阮鴻飛笑,握住書敲明湛大頭一記,摟過他來,「那要不要給你個貞潔牌坊什麼。」
「切。」明湛瞪眼,「你是做老婆,也是給你。我要是哪天早死了,你可不許改嫁。」
「胡說什麼。」阮鴻飛斥一句,悵然歎道,「我比你年長許多。」
明湛當即表白自己忠貞,信誓旦旦,「沒事兒,你面相生嫩著呢。再說,哪怕到時你頭白了牙齒掉了,我也照樣喜歡你。」
「這話到時候你再說吧。」
明湛推阮鴻飛一下子,就有些不高興,挑阮鴻飛理,「我跟你說了這些話,你一句好話不對我說就算了。莫非還信不過我對你心意?」
「你這麼好色,哪兒看著可信哪。」阮鴻飛道,「稍微有個平頭正臉就想多瞅幾眼,還怨別人不信你。」
「我就是路邊兒看到朵牡丹花兒也會多瞧幾眼呢。」明湛趴阮鴻飛肩上,「可是你瞧,我對誰色過,我只色你。飛飛,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
明湛心裡一喜,面兒上卻不肯表露,反倒裝出愁眉苦臉來,引著阮鴻飛誇他,「那你喜歡我哪兒啊?我長又遠不如你。」
阮鴻飛何等精明之人,焉能不知道明湛小心眼兒,一手去捏明湛屁股,揉了兩把笑,「就喜歡你這身胖肉。」
「沒良心傢伙。」明湛抱怨,「誇一誇我能死啊。」
「你這樣自信,哪裡還用別人誇呢。」阮鴻飛笑,「梁東博說那三人,你打算用誰?」
「嗯,付祈吧。」明湛拍著榻席歎道,「雖說江南世族不安分,不過,如今尚未到翻臉時候。再者,也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把所有世族都趕殺絕折騰。世族子弟出身好,受到教育也好,確有過人之處,像梁東博就是個能吏。若是由我這兒排擠世族,豈不是要逼著他們與我做對麼。」
「世族有罪,治罪是應當。不過,也不能因為他們是世族就存了偏見。」明湛道,「畢竟不是所有世族都想造反。」
難道他能想當然就去定一個人罪嗎?
帝都一切太平。
西北,平陽侯卻是了大愁。
明湛大手一揮把武比三鼎甲派了來,紀詠存還好說,這位是西北軍混過,有些許經驗。
武狀元宋遙俊美過人,身手尚可,這若是韃靼來了,仗打怎樣不予置評,起碼這位能保全了自個兒。
說到榜眼趙令嚴,實令平陽侯難安排。說起來,平陽侯就懷疑趙令嚴是如何考武榜眼,一看那走路姿勢就知道是個菜。這樣人,來了西北,平陽侯還得給他安排了侍衛,免得趙榜眼身嬌體弱出個啥事不好交待。
明湛信中倒極是大方,吩咐了平陽侯,隨便賞他們個校尉之類小官兒當當就成。
可關鍵是,校尉也是要打仗。
像紀詠存、宋遙,人家武功好,刀槍都來得,打起仗來也不怕。
可趙令嚴這樣三腳貓,擱戰場上就是白給。
平陽侯愁了許久,讓趙令嚴到自己副帳中做了個文書,抄抄寫寫,幫著做帳,譬如軍糧來往,軍餉放啥。
幸運是,趙令嚴雖是榜眼,脾氣倒是不錯,讓做啥做啥,他也不挑肥撿瘦,而且做不錯,很有榜眼水準,著實令平陽侯鬆口氣。
趙令嚴與平陽侯地位有著天壤之別,不過平陽侯亦知曉,趙令嚴榜眼之身,皇上特意將武比三鼎甲放到西北來,這是想歷練他們呢。誰知道以後誰出頭兒呢,故此,平陽侯絕對是很用心可能給他們安排了妥帖位子,也想結個善緣兒。
當然,除了要安置三鼎甲,也不是沒有別好事兒。
譬如,不但軍餉漲了,前些天,朝廷還送了二萬五千匹馬來,這是令平陽侯眉開眼笑地方了。
平陽侯拍打著駿馬矯健脖頸,與兒子馬維道,「皇上是有心打這一仗啊。」
馬維感歎,「這都是藏馬吧,皇上就是有法子,往年鎮南王府可沒這樣大手筆支援過帝都。」就是現,馬維每每想起明湛仍是略有尷尬。他爹知道他給皇上叫了好幾天大侄子事兒後,險些一腳踹飛了他。
明湛面子自然不是一般大,鳳景乾當政時,想從雲南弄這麼多馬,都是做夢。明湛則不同,他是鎮南王嫡親兒子,別管人家用什麼手段,總之,這麼多馬,人家明湛是弄來了。
面對著很有可能是帝王登基後第一場戰役,而且皇上這樣給人給馬給糧給錢給刀槍,平陽侯壓力真不是一般大。
壓力大也不只是平陽侯一個,永定侯何千山壓力不小。
何千山雖然有些死心眼兒,可人家軍中呆時間長了,九門提督裡人事復不複雜,他照樣能理順,把住,擺平。
只要有權利有時間,一個淮揚將軍麾下將士官兵自然不話下。
何千山先將四十歲以上官兵都贈銀返鄉,然後,另招兵。
要說以往人們不樂意當兵,這忽然之間,明湛登基後,對官兵尤其厚待,餉銀也全了,工資也漲了,待回家時還有贈銀,這待遇,不比一般小吏低。百姓看來,如今天下太平無事,當兵吃餉,起碼比種田強。
將軍府徵兵令一出,前來應徵真不少,何千山只管挑年輕力壯,且只挑了三千人。
何千山素來以為,兵精而不多,這三千人能練好,亦有大用。
而且何千山還有一絕,他就帶著兵海沿子住下了,別管你想走私急眉赤眼急成什麼樣,我權當不知道。
這海盜也邪乎,何千山帶著兵往海沿子住著,他們也識時務不敢上岸了。
海盜自然與何千山熟,他們不上岸,自然是另有原由。
關鍵是,海盜他沒啥損失。如今雖說內線走不了,可杜若國那裡好東西不少。阮鴻飛都住到龍床上去了,杜若國與大鳳朝關係,別提多親近多友好了。如今外頭人,明湛誰東西也不賣,他只賣杜若國一家。
明湛這裡不與海盜們生意往來,阮鴻飛之前是海上混飯吃,他跟海上各個勢力都有交往,他這裡有東西,自然不介意做個二道販子。
就這樣,杜若國成了海盜們中轉站。
明湛全當自己是瞎子傻子,不知曉杜若國與諸海盜之間聯繫。他從阮鴻飛這裡賺進大把銀子,阮鴻飛從各海盜這裡再賺一筆,這倆人一唱一和,悶聲大財。
海盜們既然能從阮鴻飛這裡名碼實價買到東西,也不比那些世家手中貴,而且加安全,何樂而不為呢?他們人手不多,小勢力有上一兩千,大一點兒勢力也就萬八千人。關鍵是,兵源不好補充,可不像何千山似,說徵兵就能徵兵。
海盜們也不樂意去碰官府這塊兒硬骨頭。
故此,何千山強勢堅壁清野,明湛阮鴻飛暗中運作,一時之間,淮揚走私竟然被硬生生止住了。
「這群背信棄義野雜種。」年輕人相貌儒雅,舉手投足皆顯示出他良好教養,淡色唇裡卻忽然仿若輕聲一歎吐出這樣一句粗俗話,著實與此人容止不搭。過一時,這人又兀自笑了,「本就是盜匪,匪類又有何信義可言?是我貪心了。」
徐淵坐湘竹椅中,撫摸著光潤扶手,「這樣一來,還不如當初就讓皇上順順利利將港口建淮揚,憑咱們幾家勢力,這生意只管繼續做就是了。」
年輕人並未回應徐淵話,反是道,「徐尚書為一部之,你們徐家因嫡庶之爭與他漸行漸遠,莫不是因徐秉生一案,打算與徐尚書一刀兩斷了不成?」
徐淵溫和臉色猛然冷冽,不客氣道,「此乃徐家家事。」
年輕人笑一笑,不以為意,「家和萬事興。徐尚書沒了徐家照樣是高官厚祿,封閣拜相,帝師之尊;可徐家若失了徐尚書,則門庭漸稀哪。」
「面子就這麼重要?當初你們徐家不論如何,也供養徐尚書進學讀書科舉入仕娶妻,如今他平步青雲,不但分文利息未收,反倒將長房長孫搭了進去。」年輕人歎道,「徐尚書再如何想撇清家族,他也是姓徐,九族連株、滿門抄斬都得算他一份兒。血緣關連,打斷骨頭連著筋。徐家事,他怎能不管?又怎會袖手旁觀呢?」
徐淵眼神一閃,年輕人繼續道,「不求徐尚書能幫著咱們,起碼也不要將徐尚書推到陛下那邊兒。關鍵時候,總會有些用處。」
「徐家家事,自有徐家人處置。」徐淵亦有其傲氣,自然不滿此人手伸太長,冷聲道,「公子智深似海,還是想一想如今將永定侯打了好。再這樣下去,咱們都得喝西北風去。」
年輕人淺笑,「世上哪有不犯錯人呢?」
「就算何千山不犯錯,可姓何多了去,難保個個兒都是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