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章
生擒哈木爾對於西北與韃靼戰爭,是一個勝利標誌。同時,經過大半個月戰鬥,韃靼人終於退歸草原。
明湛讓朝廷犒賞西北軍同時,不依不撓用極嚴厲口吻訓導了駐紮甘肅平陽侯,宣府大將軍劉易山,大同府李平仁將軍,遼東將軍方漸東。命他們苦練兵馬,隨時準備出兵韃靼。
同時,明湛命令全國調征軍馬,以供西北大軍譴用。
接著,明湛很罕見去召見了他後宮,青鸞公主。
西藏王其實真挑中了一支績優股,原本明湛不過是鎮南王府世子,忽然之間躍居儲位,如今又是一國之君。名義上,鎮南王府也要聽帝都調宣,而他女兒,也從鎮南王世子四位側妃中一個,直接坐上了貴妃寶座。
當然,西藏王不知道是,皇帝陛下後宮也就倆妃子,而且,全都是貴妃。
明湛去了青鸞公主住宮苑,青鸞公主正指揮著侍女們做藏人常喝酥油茶。
這種氣候,明湛向來喝慣了涼飲,怎奈青鸞公主都親手端了酥油茶上來,他也不好拒絕,就喝了兩口。明湛先問青鸞公主生活,「青鸞,你過還好嗎?」
青鸞公主笑,滿意說,「還不錯,太后娘娘對我很關照,沒人有會怠慢我。」
「殿下,哦,不,是陛下。」自明湛做了太子又登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明湛。好,她開始對於明湛也沒什麼感情,藏女生就強悍,青鸞公主笑著道歉,「陛下,您過來,可是有事要與我說。」
「對,是西藏事。」
青鸞公主打了侍女,正襟而坐。
她為何會嫁給明湛,原因她非常清楚。並不是因為愛,她是為了自己國家與人民。她來,是代表了藏人與漢人之間友誼。
簡而言之,青鸞公主就是象徵漢藏友誼一座活牌坊。
「青鸞,你知道嗎?我朝剛剛與西北韃靼放進行了一場戰爭,並且,朕將軍俘獲了韃靼三王子。」將酥油茶放手邊兒几上,明湛道。
青鸞公主露出適宜微笑,真心讚美道,「恭喜陛下,這實是再好不過消息了。」
明湛溫聲道,「若非如此,朕也不能知道。藏王與韃靼已經結成姻親,藏王將你姐姐或是妹妹嫁給了韃靼可汗。」
「天朝與韃靼為世仇,青鸞,你明白嗎?你父王與朕敵人聯姻,並且派譴藏兵到韃靼。我不明白你父王意思,他是打算韃靼與天朝決戰時候,出兵相助韃靼人嗎?」青鸞公主眼睛漸漸冷靜下來,明湛道,「當然,你是朕女人,這些對於你天朝生活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朕娶了你,不會讓你受委屈。」
「不過,朕以為藏王或許不大瞭解天朝與韃靼情形,進而做出了錯誤判斷。」明湛解釋道,「青鸞,你知道西藏與鎮南王府貿易給西藏帶去了多少繁華與便宜。其實,鎮南王府只是帝都一隅,天朝廣闊是你難以想像。朕國土有五個韃靼草原面積,朕富饒,不必朕細說,你隨朕住宮廷,應該有了深刻體會。朕軍隊,可以生擒韃靼族王子。」
「如今,你父王被小人蒙蔽,做出錯誤判斷。朕覺得非常遺憾,畢竟朕與西藏聯姻前。以後,朕與韃靼人還會有數不清戰爭,終,朕會征服那片草原。」明湛柔聲道,「青鸞,兩國之間當然各有其利益聯繫,但是,兩國之間同樣有屬於兩國友誼存,是不是?」
青鸞公主擰著細細眉毛,沉聲道,「陛下,我嫁給你已經這麼久,現西藏什麼樣,我也不太瞭解。」
「那你覺得你父王這樣做是什麼意思呢?」明湛笑問,「他是覺得朕會輸給韃靼人嗎?」
青鸞公主搖頭,懇切說,「不,陛下不要誤會。雖然我不大瞭解天朝,但是鎮南王府軍隊非常厲害,我們藏人絕對沒有妄動刀戈之意。」青鸞公主話是令人信服,做為藏王女兒,她對於政治有著一定程度瞭解。相對於鎮南王府,青鸞公主並不太清楚天朝情形,但是她住宮裡,她看到了一個比雲貴加富足奢華地方。且明湛直言生擒韃靼三王子,青鸞公主既驚詫,同時也做出了自己決斷。
「何況,我並不認同父王結好韃靼策略。」青鸞公主直截了當,「陛下若有用我之處,只管吩咐。我代表著我國家,我嫁給了陛下,自然希望兩國友好萬年。陛下放心,這始終是我立場所。」
明湛微笑,「既如此,不如青鸞你親自修書一封予你父王,若是有什麼誤會,還是早些解開好。畢竟,藏王一直支持朕,與藏王兩邊兒下注,帶給朕感情是完全不同。」
「好,我現就寫。」
明湛道,「不必這樣急,你歇著吧,明天朕派何玉來拿就是了。青鸞,你這樣明理,朕非常欽佩。」
青鸞公主明媚一笑,「陛下何出此言,您雲藏貿易直接改善了我們藏人生活。我敬佩陛下這樣具有智慧男人,我知道,西藏不僅與雲貴毗鄰,與川蜀接壤。我們藏人非常喜歡天朝物品,傾慕天朝文化,待有朝一日,陛下用您天空一樣胸懷,接納藏人友誼,青鸞則不虛與陛下結為夫妻。」
「終會有這一日。」
青鸞公主送明湛出門,欲言又止,明湛道,「青鸞,若有為難之處,可以與朕直言。」
「陛下,阮妃病了許久,若您有時間,去見她一見吧。」
「朕知道了,你回吧。」
想到阮晨思,明湛心裡頗覺不是滋味兒。
與青鸞公主這樣政治聯姻者不同,阮晨思是個完全沒有政治智慧女人。她是個居家型小女人,依附男人才能活。
明湛背著手,蹓蹓噠噠。
阮晨思宮苑門口,明湛碰到了御醫。
太醫正惶恐跪下給明湛行禮,明湛問,「阮妃病如何了?」
「貴妃娘娘鬱結於心,沉痾已久,臣開了調養方子,細細調養著。」太醫正戰戰兢兢道,「好能想法子讓娘娘心胸開懷,如此,比吃藥還管用呢。」
「下去吧。」
明湛抬腳邁進半掩紅漆院門,院中一樹合歡花開正好,外面一個宮人見著明湛驚嚇都不會說了。
明湛覺得這女孩兒眼紅,想著彷彿是阮妃陪嫁丫頭。明湛擺擺手,宮侍太監皆跪地上不敢吱聲,踩著凋落地合歡花,明湛走進阮晨思臥室。
他已經許久沒見過阮晨思了,久到,記憶中阮晨思臉都有些模糊。當他視線落床榻間裹著杏子綾被女子時,微微一怔。
阮晨思瘦厲害,以往記憶中圓圓鴨蛋臉消瘦露出兩頰微高顴骨,臉上沒有半分血色,唇色都是淡淡幾近透明,整個人透出一種灰敗。
明湛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俯身床畔圈椅中坐下,伸手為阮妃掖了掖被角。
阮妃眉尖兒微動,緩緩睜開眼睛,眼睛極緩慢轉動,定睛明湛臉上,露出驚詫而又歡喜神色來,張開嘴,低不可聞喚了聲,「皇上?您來了。」
「朕,來看你了。」回憶並不久遠,他一年前迎阮晨思入府,那時阮晨思嬌艷明媚如同春三月晨間帶著露珠兒桃花兒。阮晨思是個非常簡單女人,透澈如同林間淺溪,遠望著明湛時會透出淡淡渴慕,若是明湛去她院裡,她那雙清澈眼睛就會露出這樣驚詫簡單歡喜來。
明湛一直認為自己沿著一條正確無比道路走,雖然這條路上可能會犧牲無數類似阮晨思一樣人。可是,這條路是對。
什麼事情,沒有犧牲呢?
明湛這樣想,也是這樣做。可是,如今,明湛看著阮晨思灰敗臉龐,忽然心酸,「你好好養病,要聽太醫話。」
「我知道,您來了。我聽到了您腳步聲。」阮晨思臉上並不見心傷,反是一種明湛從未見過恬淡與安寧,「皇上,我要走了。」
明湛並不是個嘴角拙笨人,現,面對著阮晨思,他卻無言以對。良久,輕歎,「是朕辜負了你,晨思。朕辜負了你。」
「皇上,我出身富貴,生而無憂。還能嫁給皇上,我這一世,未有絲毫委屈。」阮晨思眼睛中有一種洞徹清明與歎息,「皇上,皇上……」
「皇上……」
阮晨思艱難伸出一隻手,明湛急忙握住,這隻手潮濕冰涼,阮晨思眼中露出那種天真無邪歡喜來,她輕輕說,「皇上,我喜歡您喚我名子。」
「皇上……您要保重啊……「
明湛忽然淚如雨下。
阮晨思是個因寂寞死去女人。
她如同一隻籠中鳥。
甚至還不如籠中鳥,起碼籠中鳥還偶爾有人來逗一逗,笑一笑。
她是後宮嬪妃,可惜,她君王並不傾心於她。她是被選擇項,並不具備選擇能力。
如果明湛沒有一個如同阮鴻飛一樣愛人,那麼,可能對於阮妃而言是一件幸事。因為起碼可以爭寵,有寵而爭。
偏偏明湛早有意中人。
這種事,沒有誰對誰錯。
明湛是皇帝,阮晨思是后妃,只能是這種結局了。
阮晨思過逝後,明湛還狠狠哭了一鼻子。
他相信,他本身並沒有做錯。可是,他仍然覺得心酸。
阮鴻飛倒也沒多說,阮鴻飛北威侯身上吃了大虧,北威侯一世忍得狠得,後阮貴妃鳳明褚皆皇子奪嫡中死去,如今阮晨思又於後宮凋零。
這兩件事,或多或少都與阮鴻飛有些關係。
如今回味,只得說一句,因果輪迴,報應不爽了。
阮晨思雖是貴妃尊位,不過如今正值西北軍大勝,朝廷都忙著給西北軍封賞。且阮晨思並沒有生育皇嗣,明湛也沒有大辦意思,喪禮相當低調。
阮晨思喪禮後,明湛將阮晨思宮裡宮人悉數放歸其家。
別說阮晨思只是個母族沒落不受寵妃子,哪怕真是皇上心肝兒肉掉了,朝中事務也不能有一日稍停。
明湛一聲歎息後,繼續自己皇帝生涯。
阮鴻飛此時方道,「若將來我死了,得你這樣一哭,也算值了。」
明湛叨著筆頭兒,頭也不回,捧著一本奏章道,「說什麼呢?能有這美事兒,我必要死你前頭叫你傷心。哪個能落後頭去受這種苦呢。」
阮鴻飛一笑,摟住明湛肩問他,「胖,你挺喜歡阮妃吧?」
明湛搖頭,「唉,其實當初去阮家迎娶晨思,出了那麼檔子事兒,原本若是我執意將她娶過門,也能娶過門,她就是世子妃。只是那會兒,你早跟我說了阮嘉睿事,我對阮家就不大喜歡。趁著有人去鬧,原是想著退了婚。結果,北威侯寧可讓她做側室,我也不能不娶了。」
「我是可憐她。若不是遇到我,她可能會有完全不一樣人生,或許沒有這樣天家富貴,不過,也許會開心,不會這樣年紀輕輕就病逝了。」明湛婉惜一歎。
「你母親也未得到二賤多少寵愛。」
「那怎麼一樣,母親是什麼樣本事,晨思,唉,她是那種你一眼就能看到底女孩兒。」
阮鴻飛道,「所以說了,她這個結果與你也沒什麼關係。青鸞公主不是照樣跟她過一樣生活麼?起碼,阮氏族人還帝都,她想見親人,求太后一聲,就能見到親人。青鸞公主卻是背井離鄉來到帝都,兩眼一摸黑,如今也活好好兒。」
明湛咧嘴笑,湊上去香阮鴻飛一口,問他,「你這是安慰我哪,飛飛。」
「是啊,胖。」
明湛眉開眼笑。
他雖然對於阮晨思命運感到惋惜,可,也僅僅是惋惜罷了。
命運從不會對誰格外眷顧,像他,出生就不能說話。像阮鴻飛,是歷經坎坷,可是,他們都堅韌活了下來,而且越活越好。
這樣明湛,怎會不愛這樣阮鴻飛。
明湛忽然想到一句肉麻話,他對阮鴻飛道,「飛飛,你就是為我而生啊。」
阮鴻飛並沒有格外感動,明湛又道,「我也是為你而生啊。」
阮鴻飛傾城一笑,賞神魂顛倒明小胖一記香吻。
同時,帝都內務府舉辦天津港招標會與招商會,獲得了極大成功。
後代史學家估計,僅天津港招商會中,武皇帝共計收入國庫三千萬白銀不止。
具體數字,當然是國之機要,絕不會出現任何史書記錄中。但是,史書用一句非常形象話記錄出來,史書道:天津港招商,天下白銀,半數流歸帝都。戶部尚書徐3喜道,三年之內,國無憂矣。
徐3這句話,雖然有些許誇張,但是這筆銀子確給當時朝廷帶了極大便宜性。景宗皇帝亦是明君,但是景宗皇帝退位時國庫存銀不過八百萬兩。
日後,實際上,修建天津港一期工程終費用不過百萬兩白銀。哪怕多年後,武皇帝相繼修建二期、三期天津港工程,花費亦不五百萬兩。
當然,史學家並不是要讚美武皇帝斂銀子本事。
天津港招商之所以備受史學家關注,其原因於,大家數史學家願意將這件工程,看作是武皇帝盛世,以及資本主義萌芽一個極重要標誌。
並且,武皇帝跌宕起伏執政生涯初期,這筆銀子,很大程度上鞏固了武皇帝帝位。
這種說法,某種程度上有些可笑。但是,有時候,銀子就是信心。
明湛舉行了盛大歡慶宴會。
此次宴會菜單也史書中有著詳細記載,因為實太簡單了,通共只有六個熱菜六個涼拼,當然還有酒水果品管夠。
雖然武皇帝非常富有,並且日後,天下極其富足情形下,武皇帝本身仍保持著相當節儉美德,這也是武皇帝被稱聖君原因之一。
明湛話是,「他們來,也不是為了吃朕這頓飯,意思意思就是了。」
明湛將宴會時間定晚上,他並不著急過去。如今他身份去了倒叫眾臣心生不自,索性與阮鴻飛臥室裡說笑,「以後,我這腰桿子也能挺直了。」明湛有說不出得意,尤其是自己枕邊人兒是個大財主時,縱然明湛皇帝身份也覺得自己有那麼幾分不自信。
阮鴻飛催債道,「欠我銀子什麼時候還哪,現也不必哭窮說沒銀子了吧。」
「哪哪哪,哪個銀子哪?」明湛死活不承認,小氣巴唧吝嗇鬼模樣,嘴巴死硬,「有證據嗎?有欠條兒嗎?我這銀子,都是有用。」
「明小胖啊……」阮鴻飛笑吟吟盯著明湛許久,就是不說話。
明湛是個急脾氣,接他話,「幹嘛幹嘛。」
「無賴啊。」
明湛臉皮八丈厚,刁鑽說,「可不是,你這大騙子,也就配無賴了。」
反正甭管阮鴻飛說啥,他是死都不會還銀子。且,明湛還死不要臉說了句,「你就是我,我那是花自個兒銀子。沒聽說誰花自個兒銀子還要還。」
阮鴻飛笑了笑,沒說話,瞥明湛一眼,撿了本古籍閒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