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回到宮中。
    他先去了母親那裡,衛太后雖然沉著冷靜慣了人。此時卻是人宮裡，心城外。聽見外面急促腳步聲，衛太后忍不住自榻上起身。
    明湛腳已經踏進了壽安宮高半尺門檻兒，衛太后一見明湛臉色,心一下子安穩下來，溫聲道，「回來了？」
    「嗯，薩扎暫時退兵了。」明湛扶著母親榻上坐下，愧疚道，「叫母親擔憂了。」原本想接自個兒老娘來帝都做太后享福，不想他這皇位做這樣不牢靠,給人圍了老窩兒。這要有個萬一，不是要連累自己母親麼？
    衛太后笑笑,遞給明湛一盞杏仁茶，明湛接了。衛太后摸摸兒子染著外面風雪涼意臉孔，「做什麼事都沒有一帆風順，何況是做皇帝呢？明湛，你剛登基，楊宇同謀反也不是一天兩天事了。確切來說，這並不能怪你，只是你運氣不好罷了。」
    當然，也不能怪鳳景乾。
    人家鳳景乾做了二十年皇帝都天下太平風調雨順，雖偶有坎坷，除了一朝不慎著了阮鴻飛道，其他真沒像明湛這樣被人打到家門口窩囊事出來。
    如今眾志成城，一致對外時，還好說，若是待戰爭平息，怕兒子還有很艱難一段路要走呢。衛太后見不過半月，明湛雙下巴就消瘦看不到了，一張臉冰冷堅硬。
    衛太后道，「今天接到了鴻飛傳來信兒。」
    「啊。」聽到愛人消息，明湛頓時來了精神，五官活躍起來，捧著杏仁茶暖著手，眼睛都格外明亮三分，忙問，「他現到哪兒了？」
    「他剛出天津港就被李方與陳大豹劫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衛太后話音落下，明湛卻沒有什麼特別表情，仰身靠著榻板，喝了兩口杏仁茶，轉手擱一畔道，「換了我，也得先攔住飛飛，這倒不稀奇。」
    衛太后見明湛愈沉穩，心下滿意，繼續與他說道，「他見到了一個人。」
    「說起來真是一樁舊事。」此時，衛太后也沒有賣官司心了，歎道，「你也知道當年太子有一個嫡長子，喚鳳啟澤。」
    明湛點了點頭，「不是已經死了嗎？」
    「太子膝下只此一子，仁宗皇帝也很喜歡這位小皇孫，很早就冊立他為太子世子。若是當年太子能夠登基，那麼鳳啟澤就是下一任天子。」衛太后道，「鳳啟澤自唸書始，身邊也有五個伴讀。這其中一個，就是當年鎮國公之子李麟。」
    「嗯，當初早早與阮晨思有婚約那個，後來讓阮家丟了大醜。」明湛記得此人，但是那只是阮鴻飛安排一人，將事情鬧出來，故意讓北威侯府丟人而已。
    衛太后點了點頭道，「還有一個，就是林永裳。」
    「這個時候，也不必遮掩林永裳身份了。他原姓范，是范林希長孫，因范林希嫡長子就這麼一個庶子，自幼也是當做嫡子教導。」衛太后道，「再有一個，敬敏皇姐嫡長子魏峭。還有就是南豐伯嫡長子，大公主駙馬6文韜。」
    明湛心裡數著呢，道，「這才四個，還有一人呢？」
    「原本太子世子有四位伴讀也夠了，不過，當時宮中確還有一位，就是順王遺腹子鳳景明。」衛太后歎道，「仁宗皇帝素來心軟，當年順王母親權妃是德宗後宮第一寵妃，為了給自己兒子順王爭奪儲位，沒少找還是太子仁宗皇帝麻煩。仁宗皇帝登基後，權妃與順王相繼過逝，順王過逝時，順王妃腹中已有順王骨肉，就是鳳景明瞭。」
    「鳳景明與太子世子年紀相仿，因他父母早逝，就一直養宮裡。偏生鳳景明與鳳啟澤生有八分像，其相似度，仿若雙生兄弟。有一次鳳啟澤與仁宗皇帝出去行獵時，仁宗皇帝遇刺，襄儀太長公主駙馬因救駕身死，鳳景明卻因為與鳳啟澤酷似，刺客認錯了人，鳳景明被刺一劍，受了不輕傷。」衛太后無意識撫弄著掌中一塊兒溫潤羊脂玉玦，「這一劍，其實就是為鳳啟澤所受。」
    「當年，太子大婚十年，仍只此一子，膝下公主都沒有一個。」衛太后道，「鳳啟澤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也是由此，方皇后便開始讓鳳景明伴鳳啟澤身邊兒，倆人每日起臥衣飾，皆相同。」
    「鳳景明具體什麼樣，我也記不太清，那會兒，他就像是啟澤影子一般。」衛太后搖頭歎道，「待太上皇登基，太上皇對於權妃、順王、戾太子一系沒有半分好感，再加上鳳景明年紀尚小，也沒有封賞他什麼。只是命他出宮回府，後來聽說他早早過逝。現看來，是他詐死逃出帝都城。」
    明湛馬上意識到，「既然鳳景明一道東宮唸書，那麼，飛飛都做過他們師傅了？」這個大騙子，還說不認識林永裳，裝跟真似！
    明湛一想到此事，頓時郁卒盯住衛太后，「母親也早就認出林永裳身份了？」
    「我並未見過林永裳，只是後來推斷出。」衛太后淡淡地。
    這倒也是。一想起林永裳，明湛恨恨道，「讓他跟他景明學生團聚去吧！才別理他！」
    衛太后一笑，拿話刺激明湛道，「這也是，記得當年鴻飛給他們幾人上課，聽說鳳景明就常纏著鴻飛問東問西。就是後來，鴻飛死了，景明出宮還常去他墳前祭奠，原本太上皇就忌諱他與鴻飛，他還做這樣事，不是自找沒趣麼。」
    明湛一聽就急了，瞪著眼睛問，「他不會也喜歡飛飛吧？」又罵阮鴻飛招蜂引蝶，不守夫道，醋缸嘴臉展露無疑。
    明湛一直腦補到鳳景明把他家飛飛壓倒，然後xx啥，臉都白了，握拳恨恨道，「待我捉到鳳景明，定要將他碎屍萬斷！」
    見明湛醋海生波，衛太后暗笑，不再多說，低下頭來喝茶。
    其實人家阮鴻飛好不得了。
    他與鳳景明也算是師徒相逢，鳳景明也未如明湛所想，把阮鴻飛怎麼著。
    直接殺了阮鴻飛其實沒有任何意義，這政治上是愚蠢做法兒。當然，既然沒打算要阮鴻飛命，那麼也就不要得罪他太過。故此，阮鴻飛衣食住行都挺舒坦。
    鳳景明還時不時來找阮鴻飛說說話兒，品品茶，傾訴一下往事與思念什麼。
    故此，阮鴻飛實是過舒坦俘虜了。
    劉影坐書案前，懸腕提筆，素白紙箋上落下一個又一個秀麗小楷。
    李方進門，見劉影正用功，忙放輕了腳步。他為人雖粗，卻是敬重有學識人，當初他對劉影一見鍾情，就是為劉影這種認真寫字側臉兒所著迷。
    李方站一畔看了會兒，就皺起眉來，攬住劉影肩，劉影腕一顫，一滴墨汁落紙箋上慢慢暈開。李方取下劉影手裡筆，道，「這是寫啥，怎麼是祭文哪？給誰寫？」真不吉利。
    「不給誰。」劉影將紙稿兒一推，揉揉眉心，轉去榻上，與李方一同坐下，歎道，「我早與你說過，趁機招安，朝廷必定會重用你。你卻執意要與這位公子合作，將來是何下場都難說。你要是死了，我一個弱腳書生，如何保得住性命。何況你我身份，以後事兒，實難定，我想著，把祭文寫好了，省得日後碑上空空，也不好看。」
    李方不悅道，「好端端說這個做什麼？你偷去見那小皇帝事，我沒跟你計較。如今又重提做甚！」
    這也是劉影高明之處了，他李方這裡，並無心腹之人。因此，回來之後找了機會便將見過皇帝事與李方說了。
    當時李方頗是惱怒，劉影卻道，「你心裡想什麼，我清楚很。如今眼瞅著南面兒海岸線戒嚴，朝廷派重兵力防守，岸都上不得，拿什麼維持生計？難道要長期去人家杜若國那裡去買嗎？看著人家杜若國臉色過活？若有機會能回到岸上光明正大做人，有什麼不好？」
    「你也要為手下兄弟們想一想，現可以從杜若國那裡買了來，然後繼續咱們生意。可這並不是長期事兒，如今杜若國主與皇上交好，若是有一日皇上惱了你們幾個，吩咐杜若國主不要再賣東西給咱們。那時候，日子如何過活？」劉影勸道，「海上雖然逍遙自，到底不是長久之計。如今我看皇上為人寬厚，希冀咱們能招安呢？若有立功機會立了大功，皇上赦免你以前罪過，回去朝廷做個官身，有什麼不好呢？就是底下兄弟，也能再回家看一眼父母爹娘呢。」
    劉影這一套話說下來，再加上劉影雖然見過皇帝依舊回到海上與他相守，並且彼此感情漸好，李方惱了幾日，也就放開了。
    所以，劉影對於李方竟然與公子合作，準備佔領江南一事頗多不贊同。
    如今聽李方又念及舊事，劉影想到阮鴻飛所說話，遂對李方道，「李方，我們一起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心裡打什麼牌，我也能猜著一二。」
    「公子與你以前向無來往，你卻寧可聽從他指揮，看來是打著『挾天子以令諸侯』主意了。」劉影問。
    李方憨笑兩聲，摟住劉影，「什麼天子諸侯，老李不似你們唸書人，說起話來一套一套。」
    劉影冷笑無語。
    李方湊過去啃劉影脖子，劉影長眉微擰。穿束整齊衣袍很被剝落，露出玉一樣皎潔身體，李方眼神漸漸熾熱起來。
    劉影看來，**並不如何美好，哪怕他已經學會放鬆身體接受李方索取，但是心中屈辱感並沒有半分減少。
    如果不是因緣際會，劉影與李方完全是兩個天地人，此生都不可能有交匯之時。可是，有時，命運就是這樣玄妙令人無可捉摸。身體裡疼痛鮮明如同永不結痂傷疤，劉影緩緩閉上眼睛。李方體力相當不錯，衝撞與索取總會持續很久。
    李方真正喜歡劉影，自然不會與以前一樣拿劉影當洩慾物件兒，如今他已經學會**上討好情人。劉影亦會漸漸感到那種粗魯感，但是這令劉影加倍覺羞恥，他竟這樣粗俗不堪海盜身下感到活。
    李方喜歡劉影方式就是對劉影身體有一種近乎沉迷陶醉，每次**後，劉影下床都成難事，身上青紫斑駁，淫\糜而艷情。
    李方抱著劉影，劉影耳邊低語，「小影子，你乖乖聽話，別想著回去了。公子一個手下都沒有，陳大豹無法與我相比，將來，他們都得聽我，小影子。」
    劉影睜開那雙勾魂奪魄眼睛，看向李方，「你覺得公子能成功？」
    「你很厭惡我吧？」李方沒回答劉影所問，一手又劉影臀上揉弄，劉影身子微顫，垂眸低語相求，「今日不成了，我疼很。」
    李方轉而摟住劉影腰，歎道，「我很高興你能回來，小影子。你厭惡我也沒事，再過幾年，你總會喜歡上我。」
    「李方，我不想你死。」劉影道，「上次見到父親母親之後，我就想回去。」
    李方並不想聽到這種話。「來，去洗洗吧，要不明兒你要難受了。」
    李方人生粗大，海盜出身，自然力氣也大。根本不必劉影下地，直接把人打橫抱起，擱浴桶裡，李方也跨步進去，幫劉影清洗身體。
    帶著薄繭手指身體裡進出，劉影臉上微紅，趴李方胳膊上，不死心說道，「先前你們連岸都上不去，如今難道以為靠著韃靼人就能解決江浙兩地守兵不成？如果這樣簡單就能攻克江南，韃靼人自己坐江山就是，哪裡輪得上你們。可是若是失敗，如今你已大大得罪了杜若國主。杜若國主與皇帝交好，你就是得罪了皇上。結果兩頭兒夠不著，能有什麼好兒呢？嗚——」
    李方突出其來衝撞，險些將劉影撞魂飛魄散，好不容易喘勻一口氣，李方將劉影位子擺正，劉影跪伏扒著浴桶，腰被李雙狠狠鉗制住，臀部高高翹起，呈現出極為香艷角度。李方眼睛冷冷盯著劉影後面，一言未，挺身刺入。劉影一聲悶哼，扒住桶壁十指緊緊一收，指骨泛白，頭亦身上仰去，眼睛一瞬時痛到失焦。
    待李方結束，再把劉影收拾好，從桶裡撈出來，裹巴裹巴抱回床上，劉影已經累到脫力，沉沉睡去。李方今日心裡頗有些火氣，見把人搞有些可憐了，忙找了藥膏來給劉影上了。
    「也只有這會兒，才如此聽話。」李方心中暗歎，摟著劉影睡了。
    李方確是想著趁火打劫，淮揚章老六鄭老虎對公子畢恭畢敬，李方也稍微知道些章老六鄭老虎與這位公子間交易。
    而李方，也確希冀公子謀反能成功。好就是如公子所說，佔領江浙二省。
    公子手裡雖然有章老六鄭老虎人馬，但是，與李方比，並沒有什麼優勢。奉公子為王，這倒無妨，但是李方認為，依他實力，肯定能公子手裡分出一塊餅來。
    介時自己要兵有兵，要將有將，依舊逍遙，而且是裂土封王，不比跟朝廷招什麼鬼安強百倍麼？
    李方並不笨，似劉影這樣書香門第公子。何況，人家劉影並未對他生出愛意來，他只有用這種強勢手段才有可能得到劉影。
    什麼是招安？
    招安？哼，說好聽，還不就是投降嗎？
    若是他投降朝廷，劉影勢必要回家。而，歸家劉影，如何肯再與他維持這種關係？
    每慮到此處，李方心裡就有說不出難受。
    他並不是什麼不經世事無知公子，與人情世故並不天真。這個世道，是要靠拳頭說話！有做藩王機會，李方當然要爭取一下。
    但是，李方也並沒有阻止劉影去見阮鴻飛。
    劉影臉色有些蒼白，阮鴻飛心裡有數，溫聲道，「老李肚子裡明白不過，你不用與他多言。再過些時日，有他求你之時。」
    「李方得罪了國主，還請國主不要與他計較。」劉影道。
    這句話實假厲害，劉影臉色憔悴若斯，定是吃了李方苦頭兒。這個時候，怎會為李方說話，不過是提醒阮鴻飛一聲罷了。阮鴻飛一笑，並不以為意，「我本就是為李兄陳兄而來，既然這裡碰到他們，自然好。李兄有別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不過，要我說，他還是看清現實好。他心裡那些念頭兒，怕是不能成。」
    「國主，我聽說韃靼人非常厲害，以一當十。這次韃靼人南下，江南兵力疲軟，你覺得能守住嗎？」劉影問道。
    「你應該問是，依江南兵力能防得住韃靼人與海盜趁伙打劫嗎？」阮鴻飛鳳眼含笑，他本是傾城俊美之貌，此時神采飛揚，其風華令人難以逼視。劉影自認是性子冷淡之人，但是乍見阮鴻飛此態，竟忍不住微紅了臉。
    阮鴻飛想起明小胖，若是見到劉影這番形容，定要大醋一番，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劉影臉紅厲害了，阮鴻飛擺擺手，「你莫要介意，我並不是笑你。」
    劉影是個無比聰明之人，歎道，「國主是想起您愛人麼？」
    阮鴻飛只笑不語。
    劉影忍不住一聲喟歎，似杜若國主這樣風流俊美之人，竟然會對個土豆兒情有獨鍾。劉影實理解不了那顆醋土豆兒能有什麼了不得魅力，不過，他腦子轉極，心想或者杜若國主是想到了皇帝陛下吧。
    想到皇帝陛下，劉影有些憂慮，「我毛遂自薦，結果竟一事無成，實有愧陛下托付。」
    「你這裡，就是幫了皇上。」
    劉影當然很有用，只要劉影，這就是朝廷誠意，就是給李方留了退路。
    何況，李方還挺意這條退位。
    要不，憑李方精明，也不能讓劉影來他這裡打探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