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許子文一點徒汶斐
許子文取笑道,「不錯啊,我都不知道你這般唱作俱佳。「
林謹玉湊到許子文跟前笑得諂媚,「我讓他們收拾梅花雪,給先生煮茶。」
許子文伸手推開林謹玉的臉,笑問,「無事獻慇勤,你這是想幹什麼?」
「先生也太小看我了,我對先生,殷殷孝敬之心,可昭日月。」林謹玉笑著給許子文倒酒。
許子文笑,「嗯,現在也沒日月,你說吧?」
「那天師兄沒走,先生知道吧?」林謹玉瞇著小圓眼兒問。
仰頭喝了半杯酒,許子文倒不解了,「你那麼賣力的勾搭他,不就是為了讓他對你青眼以加麼?」
「我又不知道他是皇子。」林謹玉嘟了下嘴巴,有些洩氣,「他還是先生的外甥呢,先生不知道,他拉著我嘀嘀咕咕的說了大半夜的話,還約我過幾天去泡溫湯子呢。」
「那你是求仁得仁了。」許先生笑,「你每次都色瞇瞇的盯著非語傻笑,這回總算如願了。非語的容貌也算上乘,身段什麼都不差,比你這個包子強過一座山去,你還不得認便宜。」
林謹玉拽住許子文的袖子,撅嘴道,「我哪有這麼差,我還小呢,等我過兩年長開了,肯定不會很差的,當然是比不了師兄了。先生,說正經事,你說師兄是不是想讓我站隊呢?我要是不站,他會怎樣啊?」
「非語時間保貴著呢,他肯留下來跟你說大半宿話,就是看中你這個人。」許子文道。
「其實我覺得師兄的意思在先生這裡呢,等我長大做官還得好幾年呢。」林謹玉皺眉道,「說起來,我覺得師兄人不錯,不過,這也只是表面,我又沒跟他打過交道。倒是先生,你官居要職,外甥又多,你自己可得保重些。反正先生站哪兒邊,我就站哪邊兒。」
許子文淺笑,捏了捏林謹玉的小肉臉兒,「看來非語跟你說了不少哪。你既然不想站隊,便不要去跟非語洗溫湯子。說起來,你怎麼答應的,平常也不像沒腦子的人哪。」
林謹玉有些臉紅,「我一時心軟就應了。」其實他中了那該死的四皇子的激將法了!這只該死的玉面狐狸!
許子文摸著下巴,瞧了一眼林謹玉有些羞赧的小臉兒,心裡琢磨著,莫非是j□j,輕笑出聲,「去就去唄,你呢,也別太看低自己,被他的小恩小惠收買。這才到哪兒,沉住氣,我外甥多,以後他們得想著法子親近你呢,你別亂了陣腳丟我的臉就行。」
這才叫自戀狂呢,林謹玉心裡小小鄙視了一下,笑著拍拍胸脯,一顆心放回肚子裡,想討教幾分經驗,笑道,「先生,這麼多皇子外甥,你是怎麼搞定他們的?」
「你這張嘴,」許子文兩根手指擰住林謹玉的嘴巴,揪到自己跟前,笑道,「說話時給我注意些,早晚得在這上頭吃虧不可。」
「輕點輕點兒。」林謹玉笑嘻嘻地摀住自己的臉頰,「我就在先生面前放肆些嘛,要不成天神經繃得太緊,才容易出問題呢,反正先生會保護我的嘛。」
許子文笑道,「我真不明白了,你既然信我,為什麼還要去招惹非語呢?」
「先生也沒跟我說過你是國舅啊,」林謹玉道,「雖說先生跟陳叔叔在一塊兒,我也不願意沾他的光,不然豈不是讓陳叔叔小看我們了。其實越有權勢的人心眼兒越小,像陳叔叔吧,真有事求到他頭上,說不定會想,哦,原來你不是愛我這個人哪,你是愛我的權勢哪之類的事呢。所以,我才想著另找個靠山,正好師兄就撞上來了麼?」
許子文歎口氣,曲指敲了林謹玉大頭一記,笑道,「說你不懂什麼吧,有時你還有些腦子,偏又做出些糊塗事來。我跟景元的事,你別瞎操心了,我心裡有數的很。非語那裡你打起點精神來,他不是個好相與的,別成天見人家長得俊就跟個傻子似的瞎樂呵,把你們林家老祖宗的臉都丟光了。」
「哪有。」愛美之心人皆有知,碰到個長得漂亮的多看幾眼,多正常啊。
不一時,侍女奉上采好的初雪。多好的茶在林謹玉眼裡也就是個解渴的蠢物,他根本無法理解先生為啥喝口水也這麼講究,不過,以此途徑討先生開心是絕不會錯滴。
許子先最愛這些風雅事,舉手拂袖間盡展道骨仙風,燒滾了水,泡了一小壺茶,許子文斟了兩杯,抬手示意,「嘗嘗如何?」
林謹玉喝了半杯,裝模作樣的讚歎,「果真輕浮無比。」
許子文有幾分欣慰,「不錯,稍微有那麼點意思了。」
聽說人們喝雪水煮的茶都是這麼個評價,林謹玉笑瞇瞇的喝了,自己又倒了一杯,說,「好喝是好喝,就是少了些。剛剛說了那些話,嗓子發乾,先生再多煮兩壺吧。那雪還有的是呢。」
「趕緊給我滾出去,天地間怎麼會生出你這等蠢物來!簡直是糟蹋了我的好茶。」許子文笑斥。
林謹玉臉皮子厚,只當清風拂面,仍笑嘻嘻的留下喝茶。許子文雖覺得林謹玉就是那頭聽琴的蠢牛,不過現下無人可伴,有頭牛在,也是好的。
…………
大雪紛紛揚揚,天地間亂舞梨花處處瓊瑤,師徒二人煮茶賞雪,好不快活之際,徒汶斐踏雪而來。
徒汶斐一件黑莽緞狐腋裘,雪中微立,愈發襯得他眉目精緻,貴氣隱隱。
「舅舅。」徒汶斐微頜首,許子文點頭,未再有多餘的動作,「來了,坐吧。」
林謹玉站起來行了禮,徒汶斐摘下頭上的帷帽,自有侍從接過,笑道,「這是在你家,自然如以往一樣。好大的雪,快過年了衙門也清靜,想著你這兒的梅花兒也該開了,便做了不速之客。」
林謹玉笑了兩聲,您真是能掐會算哪,我那幫子親戚剛走,你們前後腳商量好的吧。
徒汶斐看了眼桌上的茶具,笑道,「今天真是有口福了。」
林謹玉倒了杯茶遞給徒汶斐,道,「先生煮得茶挺好喝的。」
徒汶斐笑著接過碧玉盞淺嘗,不由讚道,「好茶,竟還有絲絲冷香,莫不是取得梅上雪水而烹?」
許子文笑著點頭,徒汶斐再品,就聽許子文道,「謹玉一人糟蹋了兩壺好茶,你來得及時,現在他還沒叫渴呢。「
徒汶斐如此優雅乾淨要面子假仙兒的人竟然嗆了,茶水自嘴裡進去,從鼻孔噴了出來,徒汶斐撂下茶杯,撐著石桌,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
林謹玉偷笑,去給徒汶斐捶了幾下背,又給他順氣,關切的問,「師兄,你笑我都能笑噴啊,有這麼好笑?」
徒汶斐拿帕子擦了擦鼻子,馬上恢復了以往的溫文儒雅,望許子文而笑,「定是我得罪了舅舅,才該有此劫。」
許子文另取了一隻新杯,重斟了一盞,溫聲道,「你這孩子就是心思重,想得太多了。你來,我只有高興的,哪裡有得罪一說呢?謹玉已命人治了酒宴,只我師徒二人豈不寂寞?你來得正巧,也陪我喝幾杯。」
「舅舅相邀,外甥自當遵命。」徒汶斐接過,細細嘗了。
許子文笑了笑,「謹玉,你去我府上跟包子說,昨個兒那條野生大黃魚拿來,讓廚子燒了,正好下酒。」
林謹玉明知許子文要支開他,應了一聲便去了,人家甥舅說不定有啥秘密要說呢。不過以林謹玉的經驗看,絕對不是好事。
林謹玉一走,徒汶斐臉上也沒了笑容,倒有幾分無奈,「舅舅,我對謹玉並無惡意。」
「這些事與我無關,謹玉早晚會進官場,他是個心裡有數的,日後他若願意幫你,那是你的本事,我絕不會插手。」許子文笑道,「照我說,你太心急了。」
徒汶斐輕聲道,「舅舅不是從不在這些事上開口的麼?今日為謹玉倒破例了。」
「謹玉,如同我的兒子一般,我為他考慮也是應該的。」許子文聲音雖淺,卻有種擲地有聲的魄力。
「我,」徒汶斐說不上心中的滋味,唇角一挑,笑中有幾分苦澀艱難,「我,難道我對舅舅是假意麼?我亦將舅舅視為父親一般。」
許子文抬眸望著徒汶斐精緻的眉眼,輕聲道,「汶斐,父子之情是相互的,我對你的教導只是源於對你母親的承諾,你能不怪我,是你的大度。謹玉,現在還小,你也許覺得他有些小聰明,不過短時間內他還幫不到你。」
聞此言,徒汶斐多了幾分隨意,白皙如玉的手指拈著碧玉盞,聲音如珍珠落玉盤般動聽,「我也沒打算讓他現在做什麼,不過是覺得謹玉挺有趣,想結交一二罷了。」
許子文一笑,淡淡地,「那你就該明白魚目混珠的道理。你已經比別人走得快了一步,不過你如此頻繁的來林家,別人也不是傻子。你的優勢並不明顯,真有些什麼神兵利器,也當藏起來,拿出去到處炫耀,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
許子文從不喜歡大聲喝斥,可就是這麼平淡的話硬是撕下了徒汶斐的偽裝,白淨的面皮漲得通紅。徒汶斐痛恨這種感覺,這種仿似被扒光了衣裳一樣無處可逃的羞辱,眼中便帶了幾分凶狠。
許子文仿若未聞未見一般,輕輕一笑,斂袖起身,悠悠然離開茅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