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上皇宣旨二玉進宮

    賈政在工部的日子愈發艱難,林謹玉大鬧一場,自己痛快了,留給二舅舅無窮的煩惱。不要以為男人不八卦,男人若八卦起來,比女人更要命。
    更要命的是,賈政有個要命的上司,工部尚書吳憂吳美人兒。
    吳憂能參掉半城人自己穩步高昇,沒點手段,說出去誰也不信。長得漂亮的多了,南風院的小倌兒一個賽一個的漂亮,可沒人有本事中狀元做尚書。吳憂一封奏章上去,見皇上只是做了些清風拂面的處置,也沒接著上奏。他不是御史,再上本就有逾越之嫌。
    不過,他另有辦法。
    吳憂向來是上午辦正事,下午就叫賈政去辦公室問話。他是真好奇,不是裝的。
    「賈大人,聽說你家盛產假燕窩,咋賣的?多少銀兩一斤?我也想稱上兩斤送人呢?」吳憂修長的雙腿疊起,端著成窯描金繪彩小蓋盅,喝著茶,笑道,「這是用藥水泡的,還是用什麼熏出來的吧?到底什麼價,賈大人跟本官說句痛快話。」
    「賈大人,在你家住兩個月要一萬兩,其實我真覺得便宜了,你家不是有個省親園子麼?聽說修得美輪美奐,本官拿出一萬兩,能不能給本官住一個月。」吳憂笑問。
    「賈大人……」
    賈大人終於受不了吳大人的精神摧殘,告病回家了。
    賈政一怒,誓要休了王夫人。這事兒,除了趙姨娘,沒人贊同。賈母哭道,「你真是個好樣兒的,休起老婆來了!咱們家上百年,沒出這你這般出息的人物!你眼裡可還有沒有我!」
    賈政落淚道,「母親可知道外頭怎麼說咱們府上的,這等敗家老婆,還留著她做什麼!給家族招得禍蒙得羞還不夠麼!若不是她,娘娘怎麼會受到連累!」
    「你還知道娘娘呢?」賈母歎道,「你若為娘娘著想,便不能休她!咱們家,難道還缺她一口閒飯麼?王大人不念兄妹之情,你別忘了,鳳丫頭還是王大人的女兒呢,咱們與王家照樣是姻親!我想過了,王大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咱家送去的信經了御前,王大人能怎麼辦?難道因咱家將王家都拖下水不成?她不賢惠,你也得想想娘娘跟寶玉呢?休了她,叫他們如何出去見人!以後寶玉出仕亦是瑕疵。我想過了,她即為娘娘惹了禍事,我這院子後面收拾出佛堂來,叫她每日在屋裡唸經禮佛,為娘娘祈福。你覺得呢?」
    賈政咬了咬牙,低聲道,「母親吩咐,兒子但無不從。」
    「行了,你去吧。」待賈政走了,賈母又命鴛鴦叫了王熙鳳進來。
    如今府中,王夫人徹底失勢,王熙鳳便是自賈母之下第一人,風光是風光,只是自她當家起糟心事真是一出接一出。雖有李紈探春援手,一個是老好人當不得大用,一個是未出閣的小姐,稍微陰私的事鳳眼也不願探春沾手。整個人忙得陀螺一般,恨不能長出十隻手來操持。
    王熙鳳紅唇微抿,金簪步搖洋羅裙,她人生得明媚爽俐,也能幹,賈母極是看重,笑道,「鳳丫頭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王熙鳳笑著矮身一福,坐在賈母下首的椅子上,賈母問,「林家小定的日子可確定了?」
    「嗯,下月十五。」王熙鳳道,「我去了陪林妹妹坐了會兒,林家已經開始備小定的回禮了,丫環婆子們都是各司其職,在忙呢。我問了問,還算齊全。酬客的事我也說了,瞧著林表弟的口風,卻是不想用咱們呢。」
    賈母眼睛一瞪,「謹玉怎麼說的?黛玉呢?」
    王熙鳳歎道,「林妹妹只管內宅的事,林家外頭全是林表弟一人作主呢。我略一提,林表弟便差了過去。瞧林表弟行事,怕另有打算。」
    「鳳丫頭,你說呢?」
    王熙鳳道,「叫我說,這是難得的修好的時機。林表妹小定,林家內宅總得有理事酬客的人,平日裡我跟他們也是好的,林家親近一點的族人親戚都沒有。咱們若是不管,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叫外人怎麼看咱家呢?林表弟的脾氣,如今這個情形,我也不敢狠勸。再惹得他不高興,下
    次就堵咱們大門口來講理了。」
    賈母歎道,「你姑媽最是溫柔和善的人,你姑丈也是雅儒博學之人,待人處事以和為貴。這個謹玉真不知像誰,脾氣暴烈,手段冷酷。林丫頭的小定,咱們不去是咱們的不是,若是他不讓咱們進去就是林家的不是。既然他不要咱家幫忙,到了正日子,你只管備了厚厚的禮,到時你、你太太、我、都扮得風風光光的去。他姐姐的好日子,他還能耍混不成!」林謹玉一而再,再而三的撕虜賈家的面子,賈母早厭煩了他,只是為了榮國府聲名著想,還得走動。
    王熙鳳低聲應了,賈母道,「你覺得薛家當如何處置?」
    王熙鳳姓王,卻是賈家的媳婦,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次,元春降位,她心裡也氣得狠,擰眉道,「太太如今病得起不來,薛姨媽他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只是每日去看望太太,也不說別的。」
    賈母冷笑,「不說就不說,讓他們住著吧。這次雖是他們攛掇,到底是二太太糊塗,人家薛家沒出面,趕他們出去容易,到時他們若傳出什麼話就不好了。咱們這樣的人家,也做不出趕人的事。我倒要看看他們能住到什麼時候,寶丫頭有什麼動靜沒?」
    「每天去太太房裡侍奉湯水。」王熙鳳道。
    賈母笑,「很好,將太太房裡的丫頭留下兩個就罷了,她願意做丫頭的活,就讓她做去!你只管送帖子給史家,接了雲丫頭來小住。多少家子我從沒見過像寶丫頭這般有心機的女孩子,哼,二太太同薛姨媽,他們兩個的腦袋相破了也想不出讓娘娘賜婚的主意來!小小年紀,就生得這般惡毒,她也不拿把鏡子照照,不過是個商家女,倒想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王熙鳳心裡一驚,她也覺得太太沒頭沒腦的跑去找娘娘賜婚可疑,卻不知道根兒在這裡呢。再想到薛寶釵面兒上的溫柔賢淑,王熙鳳生生的驚出股子寒意來。
    「行了,你去吧,寶玉回來後直接讓他到我屋裡來。」說到孫兒,賈母臉上才顯出一抹慈和的微笑,她的寶玉果真是個有福氣的。
    話說,此次事幹榮國府,勾起了上皇心中一段往事,倒生出想見見榮國府子孫的心思,是否真如奏章上所言一般不成事。
    太后笑道,「這也容易,之前汶渲身邊一個伴讀豈不就是榮國府的嫡孫麼,喚作寶玉,聽說生就銜玉,倒不知道什麼模樣。」
    上皇點頭稱善,又道,「這次鬧得這一出,很讓朕操心,不是還有林家小子的事麼?他們是表兄弟,一道進宮,省得他們不自在。」
    上皇這一神經,叫皇帝為了難,連忙叫貼身內侍高鬆去許府上先報了信兒。
    許子文心中歎息,他這舅舅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想來一出是一出,其實上皇此舉,是意在沛公了。許子文只得吩咐人伺侯著更衣,又去林府打聽。
    林謹玉接了旨正犯迷糊,聽說先生正好攜自己一道進宮,忙換了衣衫,林黛玉上下打量了一番,林謹玉個頭兒比她稍猛了些,不知是滋補太過還是咋的,臉圓圓的,有些小雙下巴,幸而他五官生得好,身量本是纖細,縱然肉多些,只是圓潤罷了,並不顯癡肥,反倒有幾分少年人的可愛。
    林黛玉叮囑道,「去吧,別讓先生久待了。宮裡可得謹言慎行,別什麼話都往外突突。」
    「我記住了,姐姐不必擔心。」
    林謹玉滿腹不解的去了許府,許子文攜林謹玉上車,不待林謹玉開問,便道,「有兩件事,先跟你說了,你也別害怕。」
    林謹玉點頭,許子文握住林謹玉的手,微微一笑,「陳景元的身份,你一直搞錯了,他不是東安郡王,他是當今聖上,姓徒,上景下辰;當今太后姓陳。這是其一。」
    林謹玉差點沒抽過去,半晌才回了神,哭喪著臉,兩條淡淡的眉毛絞成八字,帶著哭音問,「先生,你這是要帶我去法場吧?你怎麼不早跟我說啊,你哄我幹什麼啊?你要我命呢?」
    許子文狠狠掐了林謹玉的腰一下,斥道,「看你這沒出息的模樣,真是丟盡了我的臉。皇上就皇上唄,照樣是一個鼻子一張嘴,值得你怕成這樣!我倒想說,你那麼聰明自信,不是認定他是東安郡王麼?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不是小雞肚腸,不會計較你之前的失禮,你怕什麼?」
    我不怕,林謹玉吸吸鼻子,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秋後算帳呢。他之前便覺得許子文眼神不好,沒想到差到這個地步,跟皇帝搞在一起,這不是找死麼?
    許子文擰了擰林謹玉的胖臉說,「給我爭些氣。他是皇上,先生我也不差,我母親是上皇的妹妹,我與景辰是表兄弟,自小一起長在,他不是個小氣的,也挺喜歡你。上皇就是我舅舅,他那人,十分糊塗。這次不知道哪根筋兒搭錯了,傳你跟榮國府的賈寶玉進宮,你去了,叫你吃就吃,問你話你就實話實說,沒什麼要緊,他不會動你半根手指的,否則我跟他沒個完。」
    林謹玉這才有了些底氣,原來他家先生這般有來頭,深吸了口氣,才坐安穩了。許子文靠在軟座上,唇角微微翹起,若是別人知道自己傻乎乎的連削帶打的跟皇帝相處了這麼久,不嚇癱了才怪,瞧瞧林謹玉,照樣坐得牢,真不知說他心理素質好,還是沒神經。總之,許子文挺欣賞林謹玉這種狀態。
《紅樓之林家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