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聽竹閣謹玉殺長史
馮紫英都瞧出來了,以往穆離為人嚴謹,像上次馮紫英當街鬥毆,還是給御史參了一本,被皇上罰了三個月俸祿。穆離治軍甚嚴,馮紫英原以為得被削一頓,沒承想,穆離重話一句沒說,只是叮囑了他幾句。馮紫英十分想八卦一下,不過礙於上司的威嚴,只得肚子裡瞎尋思了一遭。
金秋八月,各色瓜果齊全,郊外別院的園子裡挖了荷塘,裡頭養了蝦蟹王八,每年除了自家食用,還能賣不少銀子。別院的管事自然挑了最上等的獻給主子,黛玉瞧著分出四份,一份送到東安郡王府孝敬,一份差人給許玉琳送了去,一份是徐嘉府上,一份留給許子文。
許子文在家避暑,聽穆離說了來意,笑道,「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沒想到表哥我這輩子也能收到穆離的禮哪。」
穆離只當沒聽到許子文的嘲諷,其實穆離是個實在人,他自小多虧了許子文的教導,心裡對許子文也挺感激。不過,許子文這人嘴欠,每次穆離送點兒東西,他都要挑肥嫌瘦的刺幾句,後來,穆離就不送了。
許俊卿瞪許子文一眼,溫聲道,「有這份心就是了,剛成家,要算計著過日子,你能常來看看我就是你的孝心到了。」穆離的親娘是許俊卿的兩姨表妹,年輕時對許俊卿極的愛慕,惹惱了公主,不知怎麼回事,塞到了東安郡王府,給東安郡王做了側室,生穆離時難產撒手而去,許俊卿對這位表妹有幾分愧疚,因此很照顧穆離。
穆離笑,「舅舅,都是莊子裡養的,沒用銀子,送來給舅舅表哥嘗鮮兒。」
見穆離眉宇間有幾分喜意,許子文問,「有什麼喜事,說來聽聽,倒是少見你有這般喜慶的時候。」
「不算啥,」穆離腰桿子挺了挺,更直了,翹起的唇角收都收不住,一直咧到腮幫子上,咳了一聲,裝出一副沒啥大不小的模樣,「林氏有喜了。」
許子文搖著扇子頓了頓,有幾分好笑,「哦,要當爹了啊。行了,收著些吧,怪不得看你一副要飛天上去的模樣呢。」
「你給我滾出去!」傳宗接代為人生大事,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許俊卿自然為穆離高興,可是瞧人家穆離都要當父親了,馬上聯想到許子文至今還是一根光棍兒,鼻子眼的瞧著不是。
許子文懷疑穆離是故意找茬在他爹面前提這事,對穆離輕點了點頭,笑了笑,起身走了。
許俊卿暫壓下火氣,溫言和語的問了穆離不少話,又指點了他幾句,方讓穆離回家了。穆離前腳走,許俊卿即刻差人找許子文回來說話,僕從去了半天,孤伶伶一個人回來了,稟道:二老爺進宮去了。
許俊卿氣煞。
話說榮國府,眼瞅賈母的壽日就到了,王熙鳳卻忽然不能理事了。
寧府大喪,尤氏這次倒沒病,不過她才幹有限,便想借王熙鳳過去幫忙迎親酬客打點一二。王熙鳳自無二話,只是理事時忽然暈倒,驚得闔家主子奴才亂成一團,十萬火急的請了太醫,診視一番,方知王熙鳳已有了兩月身孕。因她生巧姐時傷了底子,家務勞碌,這胎就坐得有些不穩,王太醫再三叮嚀不能勞累著,又開了安胎的方子。
因關係到大房的嗣子,賈母便命王熙鳳好生休養,差鴛鴦養身的藥材送了幾大包過去。
王熙鳳賈璉自是歡喜,尤其賈璉,結婚多年只有一女,不得不說是天大的憾事,沒承想老婆有了身孕,待道喜的人散了,盯著王熙鳳的肚子搓手笑道,「你這幾年為家裡操碎了心。府裡也不只你一個主子,你聽我的,咱們好生養著,等生下兒子,多少事兒理不得呢。」
「嗯,我又不是沒生養過,比你清楚。」王熙鳳雖掛心賈母的壽辰,可自己喝了這些年的藥調理,好不容易有了孕坐了胎,若能一舉得男,也終身有靠了。倚在引枕上,王熙鳳的手很自然的放在小腹上道,「正趕到這時候,我也不好出去走動了,因著東府,老太太的壽日也不能大辦了,珍大哥哥那邊兒你就多操心吧。」
賈璉轉身坐在炕沿兒上,點了點頭,忽然道,「你只管安心歇著,只是有一事我也要問問你,接下來誰管家合適呢?」
王熙鳳自然明白賈璉的意思,因元春有妊,府裡熱鬧了幾日。家下僕人對一心在佛堂念佛的王夫人重新熱乎巴結起來,連續幾天,賈母都叫王夫人侍候茶飯,原本賈母不願見到王夫人,這些也早免了的。
「你可是聽到什麼風聲了?」依著王熙鳳對丈夫的瞭解,必定事出有因,才有得賈璉此問。
賈璉握著王熙鳳柔軟熱乎的小手,輕聲道,「風聲不風聲的,二叔這幾日也歇在正房呢。以前都是你管家,這次管家的人選,老太太必要徵求你的意見。等你生下兒子,做完月子,估計就是寶玉大婚了。」
王熙鳳心裡著急,眉毛都將要豎起來了,賈璉捏了捏她手心,微微一笑,問,「你信不信我?」
王熙鳳一嗔,很有幾分風情,惹得賈璉心頭微動,「你也沒灌黃湯怎麼倒胡說八道起來?我不信你,能給你生兒育女?倒是你,怎麼神神叨叨的,有話不能直說?看我著急你能有什麼光沾不成?」
「你即信,便聽我的。老太太若問你,只管薦了二太太管家。」見王熙鳳咬著下唇不說話,便知她心裡是不情願的,賈璉歎,「這個家如今還有什麼好當的,你那些陪嫁還沒當夠不成?都填補進去,以後兒女喝西北風呢。」
王熙鳳從未聽過這種話,一時呆望著賈璉,賈璉道,「這個家你且別當了,讓平兒過去幫著支應就是。一時好一時歹的,到底無趣。你管好咱們院子,平安生下兒子,日子還長著呢,何苦爭這一時長短。」
王熙鳳聽這話,眼圈兒都紅了,她素來爭強好勝,賈璉性情裡有幾分軟和,又素來愛拈花惹草,王熙鳳脾氣厲害,嚴防死守,夫妻間難免生隙。夫妻多年,恩愛有之,怨懟有之,王熙鳳沒料到賈璉說出這麼貼心的話,竟掉下淚來。
「這可是怎麼了?」
王熙鳳抽出帕子擦了淚,含笑問,「可是我要問你呢,今天這話說得沒精氣神兒,外頭有人給你氣受了?」
賈璉於世路上好機變,榮國府外面出頭辦事兒都是他打理,察顏觀色,人物往來上是一把好手。在府裡這些年,他見的聽的要比王熙鳳更多,看得也更明白。王熙鳳模樣門第,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兒,賈璉初始很有幾分喜歡,只是王熙鳳向來以二房王夫人為親,時間久了,賈璉嘴上不說,心裡也有幾分彆扭。不過後來林家姐弟進府,王熙鳳聽了賈璉的建議,漸漸遠了王夫人,又盡心操辦迎春的嫁妝。賈璉是個心軟的人,瞧著因元春有妊,如今老太太又傾向於二房了,難免灰心,索性讓妻子丟開手,一心養胎才是正經。
「你如今一心向著我,我自然不會負了你。」賈璉笑,「你心裡有了底,就乖乖的給我生兒子吧。」
王熙鳳笑著啐了一口,「就知道兒子。」
夫妻二人在裡頭說知心話兒,平兒在外間做活計,簾櫳一響,見小丫頭引了王善保家的進來,忙起身相迎,讓座奉茶,笑問,「王姐姐怎麼有空來我們這裡逛逛了?」
王善保家的跟平兒問了好,笑呵呵坐了道,「是大老爺命我過來請二爺過去有事相商呢,不知二爺可在家?」
裡頭賈璉熙鳳已經聽到了,賈璉使了個眼色,王熙鳳揚聲道,「平兒,請王姐姐進來吧。」
賈璉問了幾句,王善保家的也不知內情,王熙鳳留她說話喝茶,賈璉便去了賈赦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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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在久未使用過的書房等著賈璉,倒把賈璉嚇了一跳,父親這是咋地了?怎麼倒學起了二叔的作派?
賈赦捋著黃白相間的鬍鬚,端正的坐在榻上,指了把椅子給賈璉坐,賈璉很恭敬的問了父親的安。
「好,好著呢。」賈赦渾濁的眼珠打量著賈璉英挺的身姿,這機會千載難逢,若事成,於子孫後代也有說不完的好處,清了清嗓子,道,「本來你媳婦有了身子,倒不該派你出去呢。只是這事兒十分要緊,旁人我是不放心,也信不過呢。」
「父親有事儘管吩咐,家裡婆子媳婦一大堆,哪個有了身孕還要男人守著的道理呢?」賈璉道。
「嗯,是大家子的作派。」賈赦讚了一句,「平安州節度使石大人是我的舊交,我這有一封信,你帶去給石大人吧。」
賈璉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道,「什麼信?」什麼時候連送信都要他親自去了。
「問這麼多做什麼?叫你去就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家都幹些什麼勾當!如今正經用著你了,倒學會了推三阻四!成日在家作耗,養懶了你的筋!什麼時候我有了空,倒一起算算總帳立立規矩!」賈赦一雙老態畢現的眸子不善的盯著賈璉。
賈璉心裡對父親還是有些懼怕,忙道,「是兒子錯了,老爺有話,只管吩咐,那今兒個收拾收拾,明日一大早兒子就啟程。」
賈赦這才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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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回房便催著平兒收拾行禮,王熙鳳不明白了,「就是皇帝老子的差事也得給三天假整裝呢,大老爺什麼火燒眉毛的事兒急成這樣?竟不讓人喘氣兒了,起碼也得過了東府太爺的三七不是。你聽我的,只管去跟老太太說,老太太也不能依的!」
「我難道連這個都想不到麼?可大老爺催的緊,想著是要緊的事兒呢。」賈璉也有些氣不順。
王熙鳳一搡他,咬牙歎道,「我說你怎麼轉不過彎兒了,天大的事,能比親兒子的名聲還重要!你仔細想想,你在兩府裡也算數得著的頭面人物。咱們家多少世交舊友,都要來弔唁的,人家問起你來,叫別人怎麼答!哈,大伯的喪事,你這當侄兒的倒有什麼天大的機要事兒跑外差呢!就是皇上,也得讓人丁憂呢!你這一去,名聲可就完了!再說,送信隨便一個奴才去就罷了,還要你親自跑腿了!我又沒讓你去跟老太太跟前兒說大老爺的不是,你出遠門難道不該跟老太太辭行,你且看老太太怎麼說!」嘴上不好明講,王熙鳳心裡直埋怨公公糊塗。
賈璉一拍腦門,道,「可不是,嗨,我一見大老爺就腿軟,他又不是個講理的脾氣,哪裡顧得別的?多虧你想得周到,只是跟老太太一講,自然不必去平安州了,大老爺心裡難免得嗝應一陣子呢。」
「再嗝應,也是親父子。」
賈璉免了一趟苦差,倒是薛蟠千辛萬苦頂著大太陽來了平安州,趙長史只命薛蟠置辦貨物,便帶著侍從匆匆離開了,薛蟠心裡覺得有些怪異,不過也不敢多問。
於是西寧王的將軍府再迎佳客。
徒汶斐吳憂也未能成行,秋雨綿綿,蒼天留客。
西寧王近日興致極高,聽竹閣,以茶會客。聽竹閣建於竹林之中,翠竹千株,又是細雨濛濛的季節,撐著油紙傘踩在鵝卵石的小徑上,耳邊雨聲沙沙,很有幾分詩情畫意。唯一不足便是四周佈滿西寧王的親兵,淡淡的殺氣擾了這一方清靜,三人一到,由西寧王的親兵引至閣內,其它侍從都依規矩留在了外面,可見西寧王為人謹慎。除了他們帶來的人,外面還一行侍衛服飾不與眾人同。林謹玉徒汶斐吳憂都是眼睛銳利之人,互相交換了個神色,依主次進去了。
與西寧王見了禮,林謹玉看向西寧王身邊的灰衣中年人,笑道,「這位倒是面生,不曾見過。」
「你沒見過的多了去。」西寧王照例無好聲色,回身坐回主位。
徒汶斐微微一笑,見林謹玉坐了,方道,「你才在京都住了幾天,也難怪不認得,這是忠順王伯府裡的長史大人,若是本王沒記錯,好像姓趙,趙長史,對吧?」
西寧郡王對林謹玉傲慢的態度令趙長史心中驚喜,面上不露分毫,心想果然王爺料事如神,瑞王一行人果真來了平安州,趙長史恭敬的給徒汶斐請了安,笑道,「下官正是姓趙,殿下也知道我家王爺鬥酒好茶,下官此行正是奉了王爺之命,來西寧郡王這裡討幾兩好茶帶回去。」
「那你可來著了,王叔這兒的茶的確是千金難求的佳品呢。」徒汶斐溫雅道。
真是好大的膽子,現在就敢派人來平安州想著分一杯羹不成,吳憂淺笑,只是這話不大好聽,「長史大人正五品官身,只為了幾兩茶就千里奔波。都說忠順王不會用人,看來果真如此哪,似大人這等人才怎麼倒搶奴才的差事,一點子茶葉,隨便哪個管事來一趟就罷了。」
「吳尚書此話差矣,在大人眼裡只是一點子茶葉,在我家王爺眼裡卻是稀世珍寶,食君之祿分君之憂,下官為王爺效命也是理所當然的。」趙長史不卑不亢道。
「要我說,趙長史找的稀世奇珍怕不是茶葉,那東西應該是錯金所鑄,其形如猛虎疾奔,」見趙長史臉色一變,吳憂端起茶呷一口,妃色的唇角一翹,挑眉一笑,帶了幾分挑釁,「說中趙長史的心事了。」
趙長史心中升起薄怒,他年紀大了,有幾分沉著,屁股仍坐得極穩,淡淡地,「吳尚書的話,我卻是一個字都不明白的。倒是下官聽說吳尚書此時應該隨瑞王殿下巡視河工呢,難道也是饞了這府裡茶香,讓大人無視聖命,千里至此。」
「哪裡,我聽說平安州有座金礦,這輩子還沒見過金礦呢,求了瑞王殿下移駕過來,我也跟著沾沾光開開眼,瞧瞧金礦到底是個什麼模樣。順道兒嘛,嘗嘗王爺這兒的好茶。」吳憂囂張的說。
林謹玉道,「趙長史既然來了,就多住幾天,等雨停了,也跟著殿下瞧金子去唄。」
西寧王冷笑,「聽你這口氣,不知道的還得以為本王這將軍府是姓林的呢。」真後悔沒提前吩咐一聲不要這姓林的到跟前兒來,越看越討厭,一開口就忍不住想叫他閉嘴。
林謹玉從容自若的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低頭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珮,握在手裡反覆把玩。
「說起來,我也有七八年沒見過忠順王兄了,王兄可還健朗?」西寧王溫聲問。
趙長史心裡思量著瑞王等人話間種種信息,想著如何才能說服西寧王,對主子的大業有益,聽此問,忙笑道,「我家王爺身體安康,如今都常同世子念及當年與王爺把酒縱歌的歲月呢。常歎息,王爺不在京都,我家王爺又少了一個知己。王爺多年鎮守平安州,勞苦功高,我家王爺說沒別的相送王爺,只有幾壇京都的老酒,莫使王爺忘了京都酒香。」
「喲,這一堆的王爺,倒把我繞暈了。」吳憂掩唇笑道。
「趙長史口中的『我家王爺』是指忠順王,『王爺』就是指西寧王。這有什麼不明白的,」林謹玉聲音平平的解釋道,「趙長史的意思是,忠順王跟西寧王私交甚篤,這回趙長史千里迢迢的過來,只給西寧王帶了幾罈子陳年甘釀,其他什麼金玉古董一樣沒有,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之意呢。」
吳憂眼神斜飛向林謹玉,「果然年紀輕就是不一樣哪,這腦子轉得快。不過忠順王不送重禮也是好的,交情歸交情,這趙長史巴巴來一趟,若是敢重禮相贈,我少不得參他家王爺一個私通外官的罪名!」話說著,吳憂餘光打量著西寧王顏色未變,心裡多了幾分底氣。
「你現在又不是御史,不能隨便參人。」
吳憂再行試探,笑道,「話到這兒,下官倒想勸王爺幾句。」
西寧王不見半分惱怒,好脾氣的抬了抬手,「說吧。」
「是,下官認為私交歸私交。趙長史此行卻不大妥當,他身為王府長史,畢竟是忠順王跟前兒得用的人,我們這親眼見著親耳聽著,知道趙長史就給您送了幾壇不咋值錢的酒水。要是擱別人聽說這事兒,一個王府正五品長史,大暑天快馬跑了幾千里地,就為給王爺送幾罈子酒,這人家能信嗎?」吳憂笑瞇瞇地望著西寧王,「俗話說,人言可畏,下官私下以為,王爺不當收這酒,朝中御史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徒汶斐扭頭看向西寧王,笑道,「吳大人的御史病又犯了,不過他在御史台當過差,裡面的忌諱最是清楚,也是一意為王叔著想。」
西寧王低頭喝茶,沉默無言。
趙長史心中一急,沉聲道,「吳大人此言太過了,照吳大人的說法,為了避閒這京都裡的人家兒都不必人情往來了,叫吳大人知道,豈不是都有了結黨營私之罪!就是一般的平民小戶,親戚朋友間逢年過節也有一兩斤肉三五罈酒的禮呢,我家王爺身正不怕影邪,就不必大人操心了!」
吳憂一笑,「我沒為你家王爺操心,我是替王爺考慮。趙長史也莫急,俗話講和氣生財,以和為貴,你這樣紅眉毛綠眼睛的瞧著不像呢。我也是好心指點於你,你怎得惱了,忒沒個修養氣度,哪裡像忠順王調、教出來的人兒呢,給你主子丟人了啊。」
趙長史瞪眼過去,林謹玉就坐在吳憂下首,趙長史眼神一閃,看到了林謹玉手裡的玉,臉上扯出幾抹笑,「林大人手裡的玉珮倒是眼熟,好像是我家王爺的物件兒呢。」
「趙長史好眼力,這是以前忠順王爺賞我的。忠順王說是羊脂玉的,我瞧著不大像,不如趙長史過來幫我看看。」林謹玉捏著玉珮,煩惱的直皺眉。
見西寧王沒反對,趙長史便起身走了幾步到林謹玉跟前,接玉珮的時候深望了林謹玉一眼,林謹玉順勢不著痕跡的捏了捏趙長史的手心兒,趙長史心頭微震,忙低頭裝作鑒賞的模樣,心裡琢磨著莫非這相林大人是主子的人?
趙長史心中有鬼,拿著玉珮半晌無言,直到吳憂諷刺的聲音再次響起,「什麼難得一見的珍品,也給我來開開眼。」說著起身去奪,趙長史揚起手後退,嘴裡道,「吳大人,你太失禮了。」
這八個字就是趙長史的遺言,他為避吳憂,往林謹玉下首退,林謹玉伸手去攔時,捏住了脖子,趙長史並無絕世武功在身,自古書生百無一用,林謹玉手上很有幾分功夫,又學過一些醫道。卡吧一聲,頸骨錯位,趙長史睜著眼軟倒在地上,手裡還攥著那塊羊脂玉珮。
這屋裡除了死去的趙長史,論誰都比林謹玉武功高,可是誰也沒料到林謹玉忽然動手殺人,趙長史斷了氣躺地上,眾人才反應過來。西寧王眼中的驚愕掩都掩不住,不過只是攥著茶盞,眼睛鎖向林謹玉,不發一言。徒汶斐見西寧王沒動,垂眸也未說話。吳憂蹲下去中指在趙長史的頸動脈上一搭,徹底放了心。
「林大人真是好手段哪,正五品的長史被您這麼一捏就沒了?」西寧王冷笑,重重的擱下茶盞,果然是名師出高徒,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
林謹玉頭一遭殺人,臉上有些發白,身姿筆直,如閣外青竹,輕聲道,「這就省得王爺為難了,依下官愚見,忠順王的禮很不必收下,下官這也是為王爺分憂呢。」忠順王的人來得太快了,平安州的事不能拖了,要快些理清才是。
徒汶斐眼中閃過一絲快意,平靜的開口,「王叔,趙長史根本沒來過王叔府上,我們今天只是喝茶賞雨,哪裡見過什麼長史呢?王叔,外頭那些痕跡,小侄一併為您抹乾淨了吧。」
「金忠,你去安排妥當。」西寧王吩咐身後的親兵,待人去了,竹閣間只餘四人,西寧王緩聲道,「成大事者,就得狠得下心,該殺則殺,當斷即斷。林大人小小年紀就有這等手段,日後前途無量。我有些累了,你們且回去休息吧,正事明日再說。」
西寧王率先離開,林謹玉胸中所蘊氣息一散,差點跌到地上去,吳憂眼疾手快的扶住林謹玉,低聲道,「幹得好。你不動手,我也不能留著他在將軍府當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