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著疼痛拚命揉臉,想把淤青揉掉,酸澀的眼眶卻不聽話,心裡委屈極了,只能不停的哭,不停的哭……最後我只想出一個笨主意,故意在山石再摔一跤,把額頭磕破,才在姨娘面前糊弄過去。
「你這不省心的孩子,把臉弄破了將來怎麼嫁人呀!」姨娘的尖叫一如既往的中氣十足。
不過惡有惡報,沒過幾日,祖父大約看小九鎮日頑劣不是辦法,決心把他送去松山書院托好友代為教養,三伯母看著最心愛的幼子遠行,哭得眼眶紅腫,卻一句都沒敢多說。
五堂姐大概是太傷心了,幼弟出門後大病一場,連閨學都沒法上,祖母心疼她,便把她搬到自己屋裡親自照看,足足養了大半年,五堂姐才病癒出來。
大病後的五堂姐再沒欺負過我;憑七妹妹怎麼討好攛掇,都冷冷地不理不睬。
沒多久,曾祖母過世,祖父開始丁憂,和齊老公爺來往的更密了,九個月後我滿十三歲,我爹作為孫子服孝結束,齊府忽來提親,老國公要為他的次孫聘我為婦。
祖父很平靜地答應了。
不過府裡的其他人卻不平靜。
這件事便如平地一記驚雷,驚倒了除祖父母外的所有人,大家都用驚異的目光的看著我。
比家世,老國公雖不如祖父在朝堂上強勢,卻也所差不多,而且人家到底有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在,綜合來看尤有勝之。
比家財,老國公的母親平寧郡主幾乎把大半個襄陽侯的財帛給了兒子,老國公的父親做了十幾年的鹽道,老國公自己又放了十幾年的外任,這還沒算國公府幾代的積累。
盛家固然也算富庶,卻怎麼也比不上;且盛家子嗣旺盛,而老國公統共兩個兒子另三個孫子,怎麼分都富富有餘。
好好地跳百索,我就會重重絆倒跌跤,三堂姐來扶我時胳膊上就會被狠狠擰一把,我若喊疼,她就會故作驚訝道『哎喲摔這麼重呀』。
好好走在塘邊,就會『一不小心』跌進池子裡,好在池子不深,不過弄濕了半幅衣裙,外加著涼臥病六七日,七妹妹倚在對門,笑的很嬌俏。
好好在亭中乘涼,草叢裡就會冒出一把眼熟的彈弓,半濕的泥丸子打在身上也蠻疼的,九堂弟和五堂姐是嫡親姐弟,素來要好。
四堂姐在閨學裡的座位就在我身旁,有好幾次我看見五堂姐跟她使眼色,四堂姐咬著嘴唇,看看五堂姐,又看看我,端著墨硯的手抬起,又放下,輕輕歎了口氣,低下頭,自顧自的對仗新作的詩。
二伯父醉心學問,官兒做的沒三伯父大,我很感激四堂姐。
我偷偷把那方紫雲石硯台包好送過去,誰知第二日小包裹原封不動地又被送了回來,一起包著送來的,還有一小瓶治瘀傷的膏藥。
很久很久以後,四堂姐被聘給了三皇子為側妃,又過了幾年,三皇子那病弱的正妃過世,便把已生育不少兒女的四堂姐給扶了正。
真好。
揉好淤青,我把老國公送來的那些珍寶一件件收了起來,用大鎖鎖好,認真地對姨娘說:「將來我若嫁得不好,照拂不到姨娘,姨娘就拿這些東西換銀子養老罷。」
姨娘眼眶紅了,抱著我哭了半日。
誰都不喜歡忍氣吞聲,可該忍的還得忍,把事情鬧開又能如何,五堂姐是嫡出,有的是嫡親兄弟,三伯父又得祖父看重,姊妹們鬧意氣爭執是可小可大的事,還是別自討沒趣了。
只那一次,池水清可鑒人,我看見自己的臉上被彈弓打出了一塊好大的淤青,我捂著臉躲在假山裡,蹲著嗚嗚哭了半天,大顆大顆的淚水滴落在泥土裡,形成一塊小小的濡濕——小九是故意的,他的彈弓一直准的狠。
怎麼辦,怎麼辦,這下瞞不過去了,不能讓姨娘看見,姨娘會去找爹訴苦,可爹哪敢跟三伯父爭辯,這半年曾祖母已病得神志不清了,沒人會給我和姨娘撐腰的,哪怕五堂姐和九堂弟受了責罰,姨娘和我也落不著什麼好。
我忍著疼痛拚命揉臉,想把淤青揉掉,酸澀的眼眶卻不聽話,心裡委屈極了,只能不停的哭,不停的哭……最後我只想出一個笨主意,故意在山石再摔一跤,把額頭磕破,才在姨娘面前糊弄過去。
「你這不省心的孩子,把臉弄破了將來怎麼嫁人呀!」姨娘的尖叫一如既往的中氣十足。
不過惡有惡報,沒過幾日,祖父大約看小九鎮日頑劣不是辦法,決心把他送去松山書院托好友代為教養,三伯母看著最心愛的幼子遠行,哭得眼眶紅腫,卻一句都沒敢多說。
五堂姐大概是太傷心了,幼弟出門後大病一場,連閨學都沒法上,祖母心疼她,便把她搬到自己屋裡親自照看,足足養了大半年,五堂姐才病癒出來。
大病後的五堂姐再沒欺負過我;憑七妹妹怎麼討好攛掇,都冷冷地不理不睬。
沒多久,曾祖母過世,祖父開始丁憂,和齊老公爺來往的更密了,九個月後我滿十三歲,我爹作為孫子服孝結束,齊府忽來提親,老國公要為他的次孫聘我為婦。
祖父很平靜地答應了。
不過府裡的其他人卻不平靜。
這件事便如平地一記驚雷,驚倒了除祖父母外的所有人,大家都用驚異的目光的看著我。
比家世,老國公雖不如祖父在朝堂上強勢,卻也所差不多,而且人家到底有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在,綜合來看尤有勝之。
比家財,老國公的母親平寧郡主幾乎把大半個襄陽侯的財帛給了兒子,老國公的父親做了十幾年的鹽道,老國公自己又放了十幾年的外任,這還沒算國公府幾代的積累。
盛家固然也算富庶,卻怎麼也比不上;且盛家子嗣旺盛,而老國公統共兩個兒子另三個孫子,怎麼分都富富有餘。
姨娘瑟瑟抖了半日,對我道:「太太果然不是吃素的。」
「你還想生兒子麼?」我問。
姨娘歎道:「算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吧。」
不過嫡母不算壞人,到七妹妹快滿二十歲的那年,嫡母果然給她準備了三個婚配人選,一個家境貧寒的有為秀才,一個出身大族的喪偶縉紳,一個十分富裕的江南布商。
據說,最後七妹妹靠搖色子決定了江南布商。
我及笄後的第二年,徹底抽條長個,渾身肥肉消失無蹤,成了個嬌媚可愛的少女——姨娘大鬆了口氣。沒過幾個月,祖父起復,齊盛兩家很低調地辦了婚事。
挑開大紅蓋頭,我看見了新婚夫婿,是個清俊嚴肅的少年,喝過合巹酒,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我想,他可能是嫌棄我配不上他。
看著龍鳳燭泣血般地滴淚,我委屈地想哭。這樁婚事又不是我求來的,人家早準備好要當有錢人家的老闆娘或秀才娘子的,你既不喜歡我,幹嘛還要乖乖成婚呢。
我低聲道:「…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夫婿僵硬地扭轉脖子,習慣性地點點頭,我頓時淚成滂沱,他立刻慌了手腳,忙不迭地搖頭又點頭:「不不不,我是說我喜歡你,不是不喜歡……」
我破涕而笑。
後來夫婿才告訴我,成婚前老國公曾威脅過孫子,一定要好好待我,不然要收拾他;夫婿坐在床邊是太緊張了,苦思冥想如何才能讓老國公滿意。
是夜,他十分努力地『好好』待我。
夫婿是端莊穩重的人,不知如何才算閨房之樂,更不知怎樣討女孩高興,我偏偏喜歡頑皮地逗他,兩人倒也相得益彰,日子久了,他越來越愛在人前嚴肅,人後和我嬉鬧。
公爹可能也不很滿意這樁婚事,但還是能以禮待我,婆祖母是早就沒了的,唯一的麻煩是我婆婆,她明顯不喜歡我,可統共只有一個兒子一個兒媳,除了我,她也沒別的兒媳可喜歡,並且除了站規矩,也沒別的法子可收拾我。
進了齊府後,我才知道老國公立過一條奇怪的規矩,婆母不許插手兒媳的事,具體表現為不許給兒子房裡塞人,納妾開臉是人家小夫妻自己的事。
當年齊大太太曾想給剛進門的大兒媳一個下馬威,結果被老國公當著滿府人的面弄了個灰頭土臉;我的婆婆出身還不如長嫂呢,更不敢造次。
在這條神奇的家規下,我很順利地生下了長子,次子,長女和三子。
眼看兒孫繞膝,家裡一日日熱鬧起來,婆婆再不喜歡我,也只能漸漸軟化,左邊抱一個,右邊摟一個,懷裡坐著一個,脖子上還吊著一個,對著我也繃不住冷臉了。
尤其是在大房子嗣淒涼的情況下,我一個人生的孩子就抵過大嫂和三弟妹兩個加起來了,婆母站在長嫂齊大太太面前,底氣愈發足,天天滿面紅光。
那年,婆母染了風寒,久病不起,我直接睡在她的榻前,日日侍奉湯藥,給她洗澡,換衣,餵飯,梳頭,甚至伺候出恭——如此,足足兩個月,婆母病癒了,我卻足足瘦了一大圈,虧得自小身板壯,不曾累倒。
縱使人心是頑石,捂久了也會熱的,婆母終於放下冰冷的面孔,拉我手道:「你是好孩子,以前…是我委屈了你,我總覺得,覺得你配不上我兒…」
她紅著眼眶繼續道,「現在瞧來,是我魯莽了,到底老公爺有眼力,你這孫媳挑得極好。」
一經卸下心防,婆母便真心真意地待起我來,直把我當親生女兒待著,連夫婿瞧了都假作醋意。
聽說齊家兩個兒媳都是老國公親自挑來的,想想也是,老公爺這樣精明厲害的人,怎會挑那種真正心腸歹毒的婦人為媳呢?
「公爹這輩子,也算是坎坷了。」婆母歎氣道,拉著我開聊。
都是美男子克妻,這句話在老公爺身上應了個十成十。
老公爺一生總共娶過三個妻子,頭一位是嘉成縣主,新婚不久即死於『申辰之亂』,據說死法極不光彩;第二位是晉南申氏大族的嫡女,家中屢出大員,曾生有一對龍鳳胎,可惜那年隨老公爺赴任閩南,恰逢時疫爆發,母子三人一齊殞命;第三位是慶寧大長公主的嫡孫女,婚後不久即夫妻倆即承襲國公府爵位,新夫人生下二子後過世,時年不滿三十。
第二年,平寧郡主夫婦也過世了,此後老公爺便不再續絃,只留兩個老姨娘服侍日常起居,親自撫養兩個兒子長大。
「是以大伯和老爺都對公爹敬重極了,也孝順極了,從不敢有半分違背,實在公爹是真不容易呀,又要顧裡頭,又要顧外頭,又當爹又當娘。」婆母喟歎著。
「其實我在娘家時曾聽人說過,公爹那年赴任閩南時,所有人都叫申氏夫人不要隨行,且別說那兒瘴氣濕熱,北方人水土不服,兩個孩子也都還小呢…唉,誰知那位申夫人死活非要跟著去,一時一刻也不肯離開公爹,後來釀成慘事,申家人也無甚可埋怨…」
「哦,大約是和祖父太過情深意重了罷。」我對八卦不感興趣,但婆母明顯很感興趣,所以很熱情地迎合著。
婆母神秘地搖搖頭:「我看不見得。」
我心裡很感激老公爺,若無他的慈愛厚意,我怎有如今的幸福日子,我決意全心地孝順他,可偏又不知如何孝順起。
老公爺的日常生活極簡單清淡,常愛在池塘邊垂釣,一坐就是大半天,釣不釣的上魚卻全不在意,閒來無事不是看書,就是聽我那小丫頭朗聲讀書。
他讓小曾孫女讀《詩經》中的小雅,讀《桃花源記》,讀我顧家四舅舅寫的遊記,小小女孩盤腿在炕上搖頭晃腦,童音稚然,朗朗清脆,迴響在明亮清雅的書房內。
老人家遠遠坐在窗邊,側頭撐手望過來,微微而笑,神態慈祥和藹,目中卻有一抹很淡很淡的清郁,淡得像一層薄紗蒙在霧靄中,很遠,又很近。
他彷彿永遠是這樣的神情,和氣溫柔,待人如春風拂面,連我祖父都有好幾個政敵,老公爺卻似是人人都讚好的。
只有一次,我見過他變過臉色。
那年,生得最肖似老公爺的三弟該婚配了,卻鬧出事端來。
大伯母為三弟定了一門韓家姑娘,三弟不喜歡,他喜歡的是一位裘家姑娘,可惜裘家家世平凡,於三弟沒有半分助力。
事情鬧到老公爺跟前。「叫他自己定吧。」老人家只這麼輕描淡寫了一句。
那幾日,大伯母不住地跟三弟哭訴懇求,她說什麼,我基本也猜得到。
大伯父身子孱弱,連同大哥也身子不大好,且至今無子,大房只有三弟一人可依靠。
而我們二房的父子倆不但年富力強不說,還官運亨通,仕途順遂,膝下更是子孫繁茂,將來若有個萬一……當初老公爺也是二房之子呀。
最後,三弟被說服了,神色萎靡的到老公爺跟前,親口說『我願娶韓家姑娘』。
老公爺面上沒有半分波動,微笑道:「好,祖父請人給你去提親。」
眾人魚貫離開,我落在最後一個,想把在隔壁熟睡的小丫頭抱走,臨出門前,我清楚的聽見一聲低低的苦笑,極輕極輕的歎息——「又是這樣…還是這樣呀…」
我連忙轉頭去看,只見老公爺一手執卷於窗前,眼睛卻看著窗外景致,素來平靜的面上忽現出一份悲傷,好像失去了什麼再也追不回來的美好。
又過了許多年,連我的長子都能議親了,連四位姑祖母,兩位叔祖父,還有祖母也紛紛離世,祖父終於過世了。
盛家的擎天樑柱倒塌了,老公爺在靈堂中站了很久很久,神情寂寥,卻不見如何悲傷,彷彿悼念的不是一位好友,而是他最初的青春年少。
因祖父功勳卓著,聖上命兩位皇子扶棺送喪,真可謂榮寵一時。
隆重的喪禮耗盡了全家人的力氣,我回娘家去探望臥病的嫡母,我倆照例無甚可說。
正當我想告辭時,嫡母忽然開口:「你知道麼?其實那年元宵節,齊老公爺一見你就想聘你做孫媳婦的,是老太爺不肯,說若女孩子不好誤了摯友一家怎辦。後來那幾年,老太爺一直暗中瞧你,覺著你秉性敦厚,才最終允了婚事。」
我心中一驚。
在回家路上,我頭一回認真思索這個問題。
當初,老公爺到底是為什麼那麼喜歡我呢?有些隱隱明白,又有些想不通,百思不得其解。算了,那就別思了,想太多,容易吃不下飯。
好友去世後,老公爺也漸漸老去,到次年年底,太醫直言相告:「可準備後事了。」
大伯和公爹都十分難過,忍不住哽咽出聲,無論他們兄弟間曾如何齟齬,對老父卻是實實在在無比敬愛。
「我和大哥說好了,待父親…過去後…」公爹艱難地說下去,對著婆母道,「咱們就分家。兒子也該出去歷練歷練了,我給他尋了一任外放,叫兒媳跟著一道去。咱們就在京城養養孫兒孫女。」
婆母也老了,日漸和善,聞言無半分不滿,溫柔的笑道:「這樣很好。我跟大嫂說,以後咱們住的近些,也好有個照應。」
我明白。公爹和婆母是徹底放棄了,放棄公府爵位,換一個闔家安樂,兄弟和睦。
夫婿拉著我緩緩回屋,柔聲道:「這些年辛苦你了。家裡規矩多,事情又繁。等到了外頭,咱們可以出門踏青,遊湖泛舟……」
他把嘴唇壓著我耳邊,熱乎乎道,「還可再添一隻小猴兒。」
我臉上發熱,低聲笑罵:「壞蛋。」
在老公爺的病床前,大伯和公爹一齊把決定告訴了老父。
老公爺明白此中含義,虛弱的微笑點頭,「…好…你們兄弟倆能自己想開…很好…」
床邊慢慢垂下了老人的手臂,曾經修長秀美,如今卻軟弱衰老。
除了國公府的祖產,功勳田,和祭田,其餘家產一分為二,兩位老姨娘也各有奉養,全程無人有異議。
喪事完畢後,丁老姨娘捧著一個小匣交到我手中,哀戚的微笑:「這是老公爺吩咐我給二奶奶的,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權當是個念想。」
她頓了頓,忍不住加了一句,含淚道:「老公爺當初送出去的,可惜被退了回來。」說完這話,她自知多言,連忙告退了。
這是一個木雕的小匣子,古舊的銅片小鎖,精緻的螺鈿,寸木寸金的紫檀香木,即使隔了以一個甲子多的歲月,依舊散發著明亮的光彩,還有淡淡的香氣。
我慢慢打開,裡面是一對泥娃娃。
這東西我並不陌生,無錫的大阿福泥娃娃,幼時我也有過幾個,不過製作沒這兩個精緻,穿戴模樣都像是特意定做的。
一個男娃娃,一個女娃娃,穿著喜慶的大紅衣裳,胖嘟嘟的憨厚可掬,可惜年代已久,當初鮮麗的釉色已脫落大半,又似常被握在掌心輕輕摩挲,面目體態都模糊了。把玩間,我翻過兩個娃娃,在底部發現隱隱的字跡,女娃娃底部寫著『小六』,男娃娃底部寫著『小二』。
墨跡灰淡,應是幾十年前寫的,依稀可見字跡清雋秀麗。
我心中隱隱發痛,想著,當初收到這兩個泥娃娃的人,是否曾看見過這四個字?
我把泥娃娃放回匣子,然後靜靜走到書房,從背後抱住夫婿,用臉頰輕蹭他的後頸;夫婿放下手中的卷宗,反手抱我坐在懷裡,含笑道:「怎麼了,又想要小猴兒了。」
我怔怔看了他許久,忽道:「喂,齊小二。」
夫婿愣了愣,失笑道:「你又來胡鬧。」
這是他們夫妻新婚時玩笑的暱稱,他頑心頓起,點著妻子的翹鼻子,「喂,盛小六。」
我忽覺一陣悲傷,淚水湧上眼眶,我緊緊抱住丈夫,輕輕應了一聲嗯。
齊小二和盛小六,這輩子,永永遠遠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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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語】
這個故事,起始於一位盛六姑娘,也結束於一位盛六姑娘,最後她們都很幸福;
所有的情感紛擾,起始於一個齊姓少年掀簾而入的一個下午,也結束於這個少年的過世,他最後是否幸福,誰也不知道;
我們的懷念,起始於一個家族的即將興盛,也結束於這個家族的花到荼蘼。
花開花落,週而復始。
我們的國家,我們的血脈,我們的文明,都是如此。
我想描寫一個繁華的盛世,有英明的君主,果敢的將軍,狡黠的投機者,算有遺策的謀略家,有鮮血,有慘烈,更有輝煌的未來。
我想描寫一個正在走上坡路的家族,有深思熟慮的家長,有光明磊落的男兒,有剛烈嫵媚的女兒,有淚水,有傷害,更有苦盡甘來的團圓。
在《知否》正文中出現過的所有主要人物,無論他們哭過,笑過,歡樂過,悲傷過,無論是強大的,卑微的,善良的,惡毒的,成功的,失敗的,他們的故事都已經結束了。
此後,我不會再寫關於他們的故事了。
謝謝大家,非常感謝。
這是一段難忘的經歷,很高興認識大家,寫到這裡,我有些想哭。
凌晨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