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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不悔說,「多謝王爺關心,民女上京尋夫,多日不見人影,心中難免有掛念,這曲子是當初民女和夫君定情的曲子,如今彈來,觸景傷情,讓王爺見笑了。」
趙王嗯了一聲,淡淡說,「無妨。」
此人說話的語氣真的很冷,冬日難出的暖陽都被他的語調刺得冷了幾度,雲不悔一直沒敢抬頭看他,趙王說,「抬起頭來。」
雲不悔不敢應聲,當年蒙著面紗見他,已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他估計也看不到她的容貌,可她總有一點心虛,趙王說,「讓本王看看,是什麼樣的美人,能讓本王弟弟犯下此等罪行。」
她不敢有違,緩緩地抬起頭。
她今天穿了一件嫩黃色的羅裙,外面套著白色的短襖,這顏色她穿起來最是漂亮,襯得人越發清麗無雙,花園本就繁花似錦,周邊的鮮花似乎都成了她的背景,沒有她一分顏色。
趙王緩緩點頭,「一顧傾人城,二顧傾人國,果真的難見的佳人,難怪那小子犯了糊塗。」
雲不悔只能賠笑,接著心裡一慌,她聽到一陣歡樂的腳步聲,冰月這丫頭總是很快樂,連腳步聲都是,好認得很,雲不悔本來就高度緊張,一聽冰月的腳步聲,整個人繃得彷彿要散了,慌忙高喊了聲,「冰月,別過來」
來不及了。
她剛喊完,冰月已闖進來,且帶著一臉笑意,「小姐,你幹什麼喊這麼大聲啊」
趙王回頭,冰月和他對個正著,冰月已經呆住了,趙王目光慢慢地移到雲不悔身上,漆黑的眸子彷彿夾著一團冷風暴,譏誚出口,「這算什麼此地無銀三百兩麼我的雲瑤夫人。」
冰月自知闖了禍,此刻走也來不及,索性畏畏縮縮地走到雲不悔身邊,雲不悔瞪著她,冰月低著頭不敢說話,這也不能怪她啊,她怎麼知道趙王突然出現在這裡。
趙王沒見過雲不悔本人,卻見過冰月,冰月這丫頭這幾年又沒怎麼長,十分好認,雲不悔懊惱不已,她光顧著緊張,沒想起冰月這一茬,她應該早點回去的。
如今禍是闖了,什麼也掩不住了。她已是無銀三百兩,再否認就拙劣了,也騙不了趙王,雲不悔心想著該如何補救,趙王的聲音倒是越來越冷,他緩緩地走了過來。
他每走一步,雲不悔就心驚膽戰一次,心口有些東西彷彿要碎裂了一般,跳得飛快。
趙王說,「我看你腰上的香囊,我就有點疑惑,你喜歡的圖案,顏色,似乎沒變化。」
雲不悔這才低頭看她腰上的香囊,的確,圖案變化不大,顏色偏淺一些,雲不悔暗歎,此人心思真是縝密,她能怎麼辦呢,認了吧。
「雲瑤見過趙王。」雲不悔福了福身子,禮儀萬千,落落大方地說,「我沒想到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是這樣的方式。」
趙王冷笑,「夫人很厭惡見到我」
「雲瑤不敢。」雲不悔說,「只是沒想到能在這裡遇上你,且我也沒打算攀上趙王爺,所以難免意外。」
「你從很早以前就攀上了,還是別有心思地攀。」趙王說,雲不悔啞然,只能忍了這個罪名,的確如此,他趙王抿唇,「昨日舍弟冒犯了你,我代他給你賠個不是。」
雲不悔點頭,「無妨,只是一間小事情,誰都沒傷著,王爺不必客氣。」
「怎麼能不賠罪呢,你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女人,是幫我打江山的女人。」趙王說,雲不悔心裡一突,慌忙說道,「王爺言重了,我們也就是合作的關係,說到打江山,雲瑤沒這份能耐。」
「怎麼會沒這份能耐,這些年來,我招兵買馬的錢都是你背後提供,這江山若是拿下,你有一半的功勞。」趙王后所,雲不悔聽著,越發吃驚。
雲不悔說,「王爺,能幫你打江山的人,一定是你的能人賢士,是你的軍事,你的將領,你的士兵,並非區區一個女人,我只是一介商人,受人恩惠,湧泉相報罷了。」
趙王冷笑,「包括替你除掉你的敵人。」
雲不悔目光銳利起來,雲不悔也冷冷一笑,「可很顯然,王爺當初答應我的,並沒有做到。」
「我留著他們有用,我倒是好奇,你要他們的命做什麼」
「與你無關。」
「既然與我無關,我又何必插手。」
「男人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莫非你要失信於我」雲不悔微怒,當初攀上趙王,一方便是想發展航運,最大的理由是借他的手除掉陷害她父親的人,當年陷害她父親的人,也有老趙王一份,可他的父親已死,雲不悔做人恩怨分明,不來父債子償這一套。
「只是夫人的反應傷了我的心,所以我要認真考慮我們之間的關係。」趙王說,冷冷問,「你不是說你是寡婦嗎怎麼就上京尋夫了呢」
「我撒了謊。」雲不悔說。
趙王打破沙鍋問到底,「撒什麼謊寡婦是謊,還是尋夫是謊」
「寡婦。」
「你是二嫁」趙王又問。
雲不悔說,「沒有,我就一位丈夫。」
「看來夫人對本王,甚多欺騙啊。」趙王緩緩說,「幾年前,你也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我竟然被你的謊言耍得團團轉,好玩嗎」
雲不悔知道他動了怒,解釋說,「王爺,當年的事情,我的確有諸多隱瞞,的確是事實所迫,若你知道我只是一名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你又怎麼會信任我。再說,王爺的目的不是也達到了嗎當年你想我給你提供銀子,我提供了,除了去年冬天航運出了事沒供得上。既然結果是你想要的,王爺是做大事的人,又何必和小女子斤斤計較於一個不傷大雅的謊言。」
趙王玩味地點頭,「你這麼知道,這謊言對我而言無傷大雅。」
雲不悔故作不懂,趙王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你到底是誰,別讓我去查你。」
雲不悔沉了沉心中的驚慌,抬頭說,「雲不悔,前驃騎大將軍雲文翰的獨生女,王爺不認識我,對我父親應該不陌生,他是南國戰功赫赫卻被軍糧困死,又背負了治軍不嚴,出賣敵情的將軍。」
趙王臉色微變,「雲不悔你是大將軍的女兒,難怪你要我殺他們如此說來,你是為了復仇而來,我也是你的復仇對像」
他當然對那位將軍不陌生,因為他當年就在雲將軍麾下,自然知道雲將軍的為人,也知道那一件事,軍政從來都不是一家,雲將軍軍權大了,人又清高,不願意和別人同流合污,當年的朝廷腐敗之像已有了眉頭,眾人只為了自己的利益奔忙,自然拉攏雲將軍。
可雲將軍不願意隨波逐流,那麼想讓他死的人就多了,與其讓你為皇上忠心耿耿,不如讓你死了痛快,誰會願意留一個後患給自己。
當年他的父親也參與其中,他極力阻止過,最終無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最敬佩的將軍死於陷害。
當年他才是少年,卻是少年從軍,尚不是什麼手握兵權的大人物,也沒仗著父親的權力搞特殊,他是真心想在軍中闖蕩,雲將軍看重他,多次提攜,他心中十分感激。
政治的事情,誰也不好說,雲將軍死後,趙家是直接的得益人,不管他願不願意。
「我母親死前留了一封信給我,她告訴我所有的真相,告訴我父親沒做過那些事,也告訴我誰陷害了他,最後她告訴我,要學會寬恕。」雲不悔說,「這是她的遺願,而我沒做到,我做不到寬恕,所以我要復仇,我建立起整個雲瑤商行,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用我的財富和魔鬼做交易,為我除去我的敵人。」
「而你選中了我。」
「對」
「我不得不說,你眼光很好。」哪怕真相大白,趙王也賣弄他本就稀少的冷幽默,雲不悔很顯然並不欣賞,雲不悔說,「你不是我的復仇對象,你父親已死,他和你無關,人有罪,累不及家人。」
「恩怨分明,嗯,我該感謝你沒有把我當復仇對象嗎」
「王爺,這樣諷刺的話,你大可不必說,我真的不在乎。」雲不悔說,趙王說,「我當年知道你不在乎,那你在乎什麼,跋山涉水來京城,踏入你從不踏入的地方,就為了程慕白,你在乎的人」
「是」雲不悔說,緩緩地在他面前跪下,「希望王爺能看到我們多年故交的情分上,放我丈夫,我公公一條生路,還我一個家。」
趙王眼光複雜地看著跪在地下的女人,抿唇不語,她竟然求他放過程慕白,趙王冷冷地笑起來,「雲不悔,你不知道我喜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