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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澈兒,娘要走了,娘很愛你。如果娘親不死,公主永遠無法安心,娘對不起她,原本王爺是屬於她的,是娘親奪走她的家庭,她恨娘,同樣是女人,娘理解她,哪怕她刁難折磨,娘也不曾恨過她,澈兒,娘很希望你能有一個健康的家,爹娘疼愛,可惜娘沒法給你。
    王爺對我恩重如山,是他把我帶出火炕給我新的生活,是他給了我一份安定的生活,是他給了我所有的一切,我很感恩,這輩子我最愧對的人也是他。澈兒,娘走後,你要好好地孝敬王爺,他一定會很疼你,愛護你,保護你,娘很放心把你交給他,切記,你要好好地孝敬他。
    牡丹是娘的貼身侍女,她從小就跟隨的娘身邊,娘的一切她都知道,如果將來澈兒遇到什麼不順,可以和她傾訴,她會把你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疼愛,你也要孝敬她,把她當成親娘一樣看待,知道嗎
    寬恕是最大的美德,娘寬恕所有傷害過我的人,如果有一天,你知道真相,娘也希望你能寬恕所有人。
    澈兒,可能你的記憶裡永遠不會有娘的存心,可記住,娘愛你,永遠愛你。
    趙王眼睛微紅,神色動容,這是一個臨死的母親對自己幼子誠摯的愛,真心的,直接的,留戀的,哪怕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動容。
    「為什麼我從來沒看過這封信這是母親留給我,牡丹姑姑為什麼沒給我看」趙王疑惑至極。
    雲不悔說,「好奇怪,為什麼你娘說王爺,沒說你爹呢如果我臨死給我孩子寫一封信,我會寫,孝敬你爹,而不是孝敬王爺。」
    趙王扭頭看雲不悔,雲不悔似乎察覺自己說錯了話,突然低了頭,趙王已撕開第二封信。
    這封信的字跡寫得很潦草,一看就知道兩封信不是一個人寫的。
    這封信是牡丹寫的。
    奴婢答應過小姐,永遠不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奴婢死也會帶到墳墓去,可奴婢忍不住了。王爺變了,小姐死後,王爺就變了,變得狠厲,變得無情,他對世子又打又罵,世子再小心翼翼,再討他喜歡,他也鐵石心腸,他把世子關在黑屋四五天,他喝醉會痛打世子,天天辱罵。小姐,奴婢忍不住了,奴婢不敢相信,王爺會這麼對待世子,你托付錯了人,您不該拋下世子一個人走的。奴婢以為,您死了,王爺性情變了,所以才錯待世子,直到有一天,王爺喝醉了,捏著世子的脖子想殺世子,他胡亂地說著醉話,憤怒地掐著世子,奴婢才知道王爺知道世子的身世,奴婢用花瓶打破王爺的頭,世子才倖免於難。
    從那以後,王爺更變本加厲地虐待世子,日日在耳邊說您怎麼被皇上殺了,您是程家害死的,他天天教唆世子殺了皇上,殺了程家,報仇雪恨。小姐,奴婢怎麼辦,奴婢該怎麼救世子,您教教奴婢好不好
    奴婢不知道王爺是怎麼得知世子的身份,您死後,可能是皇上祭拜您的時候被王爺看見了,您不知道,世子的模樣和太子爺太像了。世子是皇上的親兒子啊,王爺想看他們父子相殘,想藉著世子的手報仇,他恨您,恨皇上,恨世子,他想世子殺了皇上,再告訴世子那是他的生父,奴婢不能讓他怎麼做,奴婢不能讓他毀了世子,奴婢想把真相告訴世子,小姐,您不會怪我不守承諾吧,小姐如果看見世子過的是什麼日子,您也會告訴他的,是不是
    趙王的手在發抖,臉色扭曲,一直強大得似乎無所不能的男人全身發冷,在雲不悔身邊不斷地發抖,雲不悔震驚至極,趙王是皇上的兒子察覺到趙王情緒不對,雲不悔慌忙抱住他發抖的身子。
    「不可能,不可能我是父王的兒子,我是父王的兒子我不可能是他的兒子不可能」趙王思緒胡亂,眼光渙散,雲不悔說盡了所有的道理無法安撫他的情緒。
    太過強大的人都有一個弱點,一旦崩潰就如千里決堤,雲不悔緊緊地抱著他,不停地安撫他的情緒,她自己都沒想到,趙王竟然是程家的孩子。
    趙王突然撲向那副骸骨,「牡丹姑姑,你起來,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他一碰觸那骸骨,那骸骨就散了,雲不悔也推斷到這副骸骨是趙王口中的牡丹姑姑,可她為什麼會死在這裡
    「王爺,別這樣,別這樣」雲不悔抓住他瘋狂的手,趙王臉上全是瘋狂的神色,他著急地抓著雲不悔的手,「我和太子一點都不像,是不是」
    雲不悔心想,他和太子的確不太像,可能小時候像,太子久病,身子早就垮了,容顏也不復當初,此刻她什麼都不能說,怕說錯了話,更刺激他的情緒。
    趙王癱坐在井底,痛苦地捂著臉,雲不悔陪他坐下來,從信中可以看出,他兒時也過得不容易,老趙王是他十幾歲的時候才過世,趙王那十幾年都在被虐待著成長,想想都讓人心疼。她雖然失去了爹娘,可爹娘至死都是愛著她的,她靠著這份愛撐過這麼多年。
    他卻以為自己的爹不愛他,所以一直虐待他,她似乎能看到一個為了父親開心的孩子不斷地流血流淚往上爬,她似乎看見一個天真活潑的孩子在非人的虐待中從變得冷漠冷血,老趙王剝奪他的童真,他的快樂,他的幸福,他的所有,成就了今天的他,這對他而言,是十分殘忍的。
    她以為,至少老趙王是愛他的,哪怕嚴厲一些,始終是愛他的,趙王也從沒和他提過老趙王的事情,她不知道如此殘忍,竟把他當成工具,想摧毀皇上,最後又摧毀趙王。
    「父王為什麼」他茫然無助地癱坐著,雲不悔在他旁邊陪著他,趙王說,「從小我就覺得納悶,為什麼別人家的爹爹那麼疼愛孩子,我的父王卻對我那麼殘忍,我努力地滿足他所有的要求,做我不喜歡的事情,你知道嗎我根本不喜歡習武,我根本不喜歡兵法,我喜歡詩詞歌賦,喜歡彈琴,他卻說我附庸風雅,玩物喪志。他說要報仇,他說我母親是皇上逼死的,他要我殺了皇上報仇,奪皇上的江山,所以我必須要會兵法,必須要會打仗,因為只有一位馬上王爺才有兵權,才有機會地報仇,
    我聽他的我做這些我不喜歡的事情,久而久之就成習慣,他臨死前還告訴我,將來要殺了皇上,要讓這江山姓趙。我從沒想過,我不是他的兒子,我從沒想過,他只是想我和皇上自相殘殺。」
    「我對江山有野心,自從帶兵後,野心越來越大,那是一種天生的征服感,哪怕他沒讓我奪江山,恐怕我也會奪程家的江山,皇上昏庸無道,佞臣當道,官官相護,民不聊生,我想,如果是我,我一定會做得更好,我一定不會讓我的天下變得如此不堪,我」他搖著頭,說得十分混亂,「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為什麼到最後我卻成了別人復仇的工具,我卻成了一個傻瓜,我這麼多年都相信的東西一夜之間都變了,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他捶著自己的頭,雲不悔慌忙握住他的手,「這不怪你,不是你的錯,王爺,這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嗎你想要這江山的不是嗎哪怕不是老王爺,你也要這江山,所以這一切都沒有變化,你依然可以要你的江山,如今只是名正言順罷了,你可以犧牲任何人,你可以不用背負弒父弒兄奪位的罵名,這不是最好的結局嗎」
    趙王哈哈大笑,笑聲譏諷,雲不悔看著他,眼睛微紅,心疼他承受的所有,他一心尊敬的人,是他的養父,又那麼傷害過他,他一心要殺的人是他的生父,他甚至已在弒父,皇上如今還活著,若是死了,他該背負多大壓力,該承受多大的罪責。
    「這算什麼」他譏誚地攤手,「我要的一切我自己親手來拿,從小就這樣,我本一無所有,我現在擁有的一切是我自己用命換來的,哪怕是江山也如此,如今讓我認了他,這一切都成了他的贈予了嗎他算誰,他算什麼我需要生父的時候他又在哪兒」
    雲不悔啞然無語,趙王冷漠地站起來,已收拾了自己所有的情緒,雲不悔猜不到他如今在想什麼,心中倒是忐忑,以他的個性是不會告訴皇上,他們是親生父子吧
    趙王喊了一聲周正,把信件收好,抱著雲不悔順著繩索上去,他已恢復了正常,雲不悔剛一站定,趙王便說,「井底有一副骸骨,你派個人下去收拾,好好安葬。」
《金牌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