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進松風閣,他立刻虛軟地坐倒在門邊。
他急促地喘著氣,彷彿不這樣他便不能呼吸。那劇烈的痛苦迅速地漲滿了他的胸膛,讓他身子不禁蜷曲。
他沒想到竟然會如此痛苦!光是看著她離去,他便覺得自己快要死去!
他有千萬次的機會足以挽回,他可以不用選擇這樣的結束。他是堂堂御景王爺,有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要留住個區區民女有什麼困難?
但是他終究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
一切都是他的奢想,而事實是她並無心於他,甚至是豁出性命也想離開他。既然如此,他有什麼權利硬拖著她,要她陪他一塊沉淪?!
他突然開始用力地捶著房門。
天殺的!天殺的!他幹嘛非得做個好人?他幹嘛要這麼有良心?他又不是聖人,何必非把自己往苦裡推!
可是……他突然挫敗地停下了手,捏住鼻樑,想壓住眼鼻之際那來勢洶洶的酸意。
他已經搞不清楚了,強留著她讓她一輩子痛恨自己和讓她離開使自己一輩子痛苦,同樣的兩條死路,他究竟該如何選擇才對?
一聲小小的嗚咽隨著空氣飄進他耳朵,他本來以為是錯覺,但瞬息後,他猛然回頭。
她那潔白纖細的身影竟定定地立在門前,明亮的瞳眸蕩漾著迷濛的水氣,正隔著門檻幽幽地望著他。
他的呼吸彷彿霎時中止了,他瞪大了眼睛想確定那是真人或只是幻影。
「你……你還在這裡做什麼?」他盯著她腳下的陰影,一瞬間,視線完全模糊。「我不是已經放你走了嗎?你還回來做什麼?回去!快點回去!」
他竟暴跳如雷地開始趕她。
她還回來做什麼?難道不知他是花了多大的努力才決心送她離開的嗎?
湛璃怔怔地望著他,一滴清淚無聲無息地滑出了她的眼眶,並在轉瞬間,雨勢變得滂沱。
「我回不去……」她淚眼朦朧地步步向前邁進。「孫勤根本沒把我送回青青樓,到了半途,馬車就折返了。」
厲禎瞠大了俊眸,瞪著她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孫勤那狗奴才,我要宰了他,我一定要串了他!」他瞪眼怒咒著,卻一步一步向後退,就是不敢讓她太過靠近他。
但她不讓他逃,上前一把便抓住了他的衣袖。
「不要,你不要生他的氣。」她抬起眼眸望向他,淚水不停地滑落。「孫勤沒有錯。」
「他辦事不力,怎會沒有錯!」他大吼。
「有錯的是我,是我叫他送我回來的。」
她的一句話,驀地靜止了他所有激動。
「你說……什麼?」他震驚地問,完全無法理解她的意思。
「是我要孫勤送我回來的。」她平靜地重複,而他再度狂怒地吼了起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他拚命地搖著她,想要搖醒她。
她明明要走,現在又為什麼要回來?折磨他一次還不夠嗎?她究竟想要怎樣?!
她這次再回來,他真的沒有把握還有那麼大能耐再命令自己將她送走了!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她不甘示弱地大聲回他,稍歇的淚水再度洶湧。「就是知道我才要回來!」
「你……你瘋了,你一定是瘋了!」他顫巍巍地倒退一步,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沒有瘋!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
如果不清楚,她不可能有勇氣在孫勤停車關心她狀況的時候,毅然決然地提出折返的要求。
「你……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慌亂地搖著頭,當初她那充滿恨意的冰冷目光至今仍烙印在他心裡,這讓他實在很難相信──相信上天竟會如此優惠他!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我不是已經站在你面前了嗎?」她勇敢地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他駭然地瞪向她瑩然的雙眸,顫然驚問:「為什麼?」
「因為……」她吸著俏鼻,想努力擠出一絲笑顏。「因為我喜歡上你了。」
一瞬間,他的世界彷彿凍結,死寂的空氣中連呼吸聲似乎都聽不見,他震驚地瞪著她,而她堅定的眼神中沒有半點猶疑。
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而她也不禁愈來愈難堪。
他為什麼一點反應也沒有?他是不是瞧不起她?他會不會以為她的出爾反爾只是捨不得御景王府的榮華富貴?
她緊張著,眼淚卻不由自主地如泉湧出,急急低道:「真有這麼難以相信嗎?我是真的喜歡你,我──」
她的哽咽戛然而止,他在轉瞬間便奪去了她所有氣息。他猛地攫住她的檀口,瘋狂而飢渴地摩挲蹂躪著她粉嫩的紅唇,索取所有來自她的溫柔。
他的擁抱是那般用力,他的吻是那般激狂。她差點要暈了,就在那熟悉的激情再次向她漫天蓋地襲來的同時。
她緊緊地伸手回擁他,奮不顧身地回應著他所有的吻。鹼澀的淚水流進了他們的嘴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嘗起來竟然是甜的。
他急喘著摟緊了她的纖腰,狂亂的吻撒在她額、鼻、眉、眼,貪婪地吸著她身上的馨香。
不知在什麼時候,所有礙事的衣物都神奇地翩然飄落地面。
他極輕極柔地將她橫放在床上,兩隻手臂支在她身旁兩側,像是圈著她永遠不讓她離開。
他們的眼神膠著而癡狂地交會,緊緊地相纏著,彷彿這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你要……你要想清楚……」他的額頭抵著她,閉上了眼,熱熱的喘息盈滿在她四周。「你這次回來,我就真的……真的永遠不會放你走了!」
「就算是那樣……也沒關係。」
她也閉著眼,雙手摸著他的臉,手上的濕意像是刀狠狠地割著她柔軟的心房。
「我只是……只是想陪著你,因為你總是好寂寞,所以……所以我……」
他不再讓她泣不成聲,當狂熱的吻如雨般向她灑落時,她再也不能思考了。
所有紛擾的思緒都在此刻被拋到九霄雲外,存在他們之間的,只能是那最單純的愛戀。
他的吻、他的手……像是最溫暖的雲霧團團地包圍著她。她緊緊地抱著他,神智昏亂地喘息著。
「你還可以後悔……」當他碩熱的男性抵在她柔軟的入口前時,他攬著俊眉,最後一次詢問。
「我永遠也不會後悔。」她堅定地回答,玉腿一夾,便挺身迎入了他的堅挺。
他痛苦地低喘一聲,忘情地開始律動。
什麼話都不必再說了,現在他們唯一要做的,便是專心投入這場世上最神聖的歡愛。
雨花娘徘徊在朱紅的大門外,聖上親筆的牌區上鮮紅的綵帶還沒拆下,狀元府繁華的盛勢才正要開始。
但這種情況讓她心慌,車水馬龍的出入入口讓她根本無法分辨,究竟哪一輛馬車才是屬於新科狀元慕應華的?
慕應華是聖上親點的狀元,最近又承蒙聖恩賜婚威和公主,是准駙馬,更是近來聖上面前最得寵的紅人。
如果是他,一定會有辦法和御景王爺抗衡的!
雨花娘一思及此,便義無反顧地跑來這裡守株待兔。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原來狀元郎竟是這般難找!
她已經在這裡等了好多天了,卻每一天都困在眾多長相相似的豪華馬車陣中。如果再這麼拖下去,她真不敢想像璃兒會被那御景王爺折磨成什麼模樣!
不行!她實在等不下去了!
滿腔的心焦逼得她快要發狂,雨花娘心一橫,便上前張臂攔下一輛正要出狀元府的馬車。
「做什麼?!不要命啦!」車伕氣得叫罵,一面努力安撫受驚的馬匹。
「對……對不起!」雨花娘嚇得立刻跪地,但她仍沒忘了她的目的。「請……請問小哥,這車裡坐的可是狀元郎嗎?」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民……民婦名喚雨花娘,有要緊事一定要見狀元郎一面。請小哥您行行好,幫個忙吧!」
「你要見狀元郎做什麼?」
「民婦想請狀元郎伸出援手,救救他的妹妹。」雨花娘幾乎要磕頭了。
車伕竟大笑了起來。「哈,你說謊也不打打草稿,我家少爺什麼時候多出個妹妹來了?!」
車伕像是聽到什麼大笑話般,根本懶得理她,便要駕車離開。
雨花娘大驚失色,不禁大叫了起來,「是……是真的!」她奔向前,努力跟上馬車的速度。
「你還是省省吧,讓開點,別擋路了!」車伕不耐煩地用馬鞭抽她,雨花娘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她抬頭望著馬車漸行漸遠,不知從哪兒來的勇氣,她竟不定心地高聲大叫:「狀元郎,您當真忘了您的妹妹──慕湛璃了嗎?」
車簾微微掀動了下,車內的人卻是身軀劇震。
「停車!」他疾聲道。
「少爺,您別理會那些閒雜人等的胡言亂語。」車伕急著趕路,剛才皇上急召少爺入宮面聖,此等大事他可不敢耽誤。
「我叫你停車!」慕應華已捺不住性子,掀開車簾,便搶過車伕手中的韁繩,勒住了馬。
雨花娘見事有轉機,顧不得皮肉痛,立刻奔向前。
「慕公子?您就是慕公子?!」她激動地淚流滿面。
「這位大娘,你剛剛說我的妹妹,慕湛璃?」慕應華冠玉般的臉上,兩道劍眉緊蹙,他不能確定自己剛剛有沒有聽錯。
「是啊,正是!正是!」雨花娘著急地猛點著頭。
得到答案的同時,慕應華臉色陡然大變,他立刻跳下車,緊抓著雨花娘。
「你知道璃兒的下落?!」
「是。民婦名喚雨花娘,這些年來都是我倆相依為命。若不是情非得已,絕不敢貿然來打擾慕公子。」
「別說這許多了。」慕應華急於知道失蹤多年的妹妹的下落,情急溢於言表。「雨花娘,你快點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雨花娘點了點頭,含淚先將之前如何離開湖州、來到京城的事大略說了一遍,然後再將璃兒被御景王擄走的事快快道出。
慕應華愈聽,臉色愈見難看,憤怒地一擊手掌。
可惡!當初他便覺得事情不對勁,璃兒明明很健康,怎麼會他才到書院一趟,回來便被告知璃兒已「病故」的消息。
原來又是他娘搞的鬼!他不禁臉色氣得發白。
「慕公子,您一定要救璃兒!一定要救她呀!」雨花娘泣不成聲。
慕應華陰沉著臉沒有回答,但心中已燃起了熊熊的決心。
他當然要救璃兒,他不可能不救她!
璃兒只能是他一個人的。為了將他的寶貝璃兒再度搶回身邊,哪怕對手是御景王,他也絕不放在眼裡!
當天,厲禎就搬回了松風閣,再也沒有任何理由阻止他們兩人在一起。
他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深深地依戀著她。每天晚上如果不緊緊擁著她,彷彿就無法入眠。
有時候半夜醒來,她會發現他目光深邃地瞅著她瞧。問他為什麼,他只是搖著頭,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迷惘的神態讓她覺得好心疼。
她想再多愛他一點,比全心全意再多一點。
她想緊緊地抱著他永遠也不離開他。她是這麼這麼的喜歡他!
她喜歡看他對她微微笑,喜歡讓他從背後環住自己,喜歡他熱熱的氣息吹拂在頸後,喜歡他讓人沉迷不已的吻……
自從認識他之後,她才第一次體認:原來愛一個人,是一件這麼快樂的事!
陽光從枝丫間灑落,映著樹梢沉積的薄雪,純淨得彷彿是夢想中的天堂。
而站在樹叢間的她,是天堂中的仙子。
厲禎一早起來見不到她,便急急忙忙地起身開始尋找。終於在庭院一角的樹林中,找到了她潔白的身影。
他的慌張在尋著她的那一刻完全沉澱,他立刻放輕腳步,著迷地緩步向她。
「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隨著他的話音,紫貂裘輕輕披上了她的肩脖。她訝然回眸,對上了他溫柔深情的眼光,一抹甜笑霎時躍上了她姣美的容顏。
「沒想什麼。」除了想你。
她嬌柔地向後倚進了他的胸懷,感覺從身後傳來的暖意。
「沒想什麼,你一大清早的站在庭院中發呆嗎?」他笑著打趣,在她凍紅的粉頰上落下一吻。
她咯咯笑,不甘示弱地抬起頭迎上他的吻。他憐惜地啄著她的唇,而她帶著一絲惡意,用力地咬了他一下。
「璃兒!」他驚訝著,略推開她,卻只看到她調皮的笑意。「你喔,真像只野貓!」
他的抱怨她根本就置之不理,只是嬌笑著伸手環住他的腰。
「別生氣嘛,和你鬧著玩的。」
她這麼無辜地瞅著他,他哪裡還氣得起來?他只能無奈地搖頭歎氣,更擁緊了她一些。「算了,我哪會生你的氣。」
她依在他懷中,在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今年這場初雪不得真早啊。」他若有所思。「明明昨天還有楓紅的,今兒個竟全落光了。」
「平常不是這樣嗎?」她好奇著,倒真從來沒有留意過。
「嗯,臨安的秋天總是特別長。」他點點頭,深覺奇怪。
「是嗎?」她蹙著眉頭,半信半疑。不過,這小小的疑問很快便被她拋諸腦後,她低眼注意到他異於往常閒適的正式穿著。「你要出門?」
「皇上派人傳了口諭,我得入宮一趟。」
「有什麼事嗎?」她關心地問。
「不知道。」他歪頭想了想,「大概和最近鬧得凶的和親案有關吧。」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究竟什麼大事非勞動他入宮不可。
「和親?」什麼意思?
他笑著低頭吻開她糾結的眉頭,「別想了,我得走了。」
「不要。」她卻緊緊抱著他不放,難得撒潑。「我不讓你走!」
「你和皇上搶人嗎?這可是犯蹕呢!」他故作驚詫,心中其實感動不已。
「我才不管。」她俏皮地向他皺起鼻子,蠻橫地賴上他。「犯蹕就犯蹕,反正我離不開你。」
她的話像把重槌狠狠地撞了下他的心,他的目光劇烈波動,長臂一攬,狂熱激情的吻便如雨迎頭向她灑落。
他急促而飢渴地封住她的櫻唇,瘋狂輾轉地吸吮著她的嬌柔。
千萬句情話都比不上她的一句「離不開」。他再一次重新體認自己竟是這麼這麼地愛她,甚至願意用他所有的一切來換取她的永遠相隨。
而這些超乎言語能夠表達的激烈感情,他不知道該如何讓她更清楚的知道,要如何才能讓她明白──
真正離不開的人,是他!
整場朝議在說些什麼,他根本有聽沒有進。他雖然看著眼前眾多王公大臣們激烈的辯論,但是對於沉浸在無邊幸福的他來說,那好像是另一個世界一般遙遠。
「皇上,無論如何,微臣認為此事萬萬不可!」禮部尚書激動得面紅耳赤。
皇帝彷彿傷腦筋地支著側頷,灰眉緊蹙。「就因為於禮不合嗎?」
「這正是推翻此案的最佳理由!」
「夏親王,你怎麼說?」皇帝早已聽膩了這些大義凜然,厭煩地將視線投向另一位極尊絕貴。
「微臣早已表明過立場,實在毋需一再重複。」夏親王微笑應付。「倒是……御景王爺王爺,您從剛剛都沒表示過意見,究竟意下如何呢?」
厲禎一逕地微笑,壓根不知話鋒已轉到他身上來了。
那長久的沉默教在場所有人感到詭異,夏親王只得再喚一聲,「……御景王爺?」
他癡癡地傻笑著,從來不知愛情竟是這麼甜美的東西,一旦沾上便像上了癮般片刻不可廢離。
雖然不過一時半刻,但他怎麼會這麼地想她?想她的聲音,想她的容貌,想她甜甜地向他微笑,想她玩笑似的一句「離不開」……
天,他真的好想好想她!這無聊的會議與他何干,他多想現在就拋下一切回府去陪她!
列席他身邊的威遠侯已等不下去,不禁暗暗用手肘推推他。「禎兒……禎兒……」
「啊?」厲禎這才大夢初醒地望向身旁的老人。「外公,有事?」
「聖上在等你的答案哪!」威遠侯悄悄暗指龍椅上已不甚耐煩的皇上。
糟糕,大家剛剛究竟討論了些什麼?厲禎心中暗暗叫糟,但面對天子的,仍是完美無瑕的應答。
「聖上乃天子,微臣自當以聖上的意見為意見,豈敢拂逆聖意。」他拱手微笑。
皇帝聽了他的答案,頭一次露出笑顏,開心地擊掌,「說得好,說得好!不傀是御景王,果然深得朕心。」他繼而抬眼望向座下諸臣,「既然御景王也支持此案,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不許任何人再有異議。散朝!」
皇帝說完便拂袖而去,絲毫無視在場多數大臣的扼腕歎息。
厲禎樂得可以回府,他迅速地邁步向外走,但甫步出朝堂,卻突然被叫住。
「外公?」他一回頭,才發現原來是威遠侯。
「禎兒,最近發生什麼好事嗎?看你挺開心的。」威遠侯笑問。
太好了。時光彷彿倒退了十年,威遠侯感動地重見以前那個他最疼愛的開朗外孫。
「是有好事。」豈止好事,是好得不得了的事!厲禎直言不諱。「外公,過幾天,我帶個人到您府上認識認識吧。」
「哦,這真奇了,從未見你這般煞有介事的。」威遠侯瞇著眼笑,眼中儘是疼愛。
「外公,這的確是件大事。」厲禎開心不已。「你可知我要介紹給你的是什麼人?」
「什麼人呀?」
「您未來的孫媳婦。」
他不只要把璃兒介紹給外公,還要介紹給所有的親戚朋友,他要讓大家都知道,她是他御景王未來的王妃,是他這輩子最愛的人。
他興奮地幻想著,卻沒發現威遠侯陡變的神色。
「禎兒,等等。」威遠侯急忙拉住他。「你要娶媳婦了?!是哪一府的千金?怎麼從來沒聽你提過?」
禎兒貴為堂堂御景王,若有婚配大事,也必是皇上親賜,他不可能連點風聲都沒聽過呀!
「我現在不是提了嗎?」厲禎急於想和外公分享他的喜悅。「外公,是,我是要娶媳婦了,璃兒是個溫柔又甜美的女孩,若您看到她,也一定會喜歡她的。」
璃兒?威遠侯心中疾速思索著。奇怪,他怎麼沒印象有哪府的千金姓名中有個璃字?
「禎兒,外公有些糊塗。」想不出來,他只好乾笑詢問:「你說……你說的璃兒究竟是哪家的小姐?外公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啊,外公,想必您是沒印象的。」厲禎心無城府地對威遠侯毫不隱瞞。「璃兒不是所謂的王公貴族,她是青青樓的小姐。」
「青青樓?」威遠侯頓時驚詫地瞪大了眼。是他聽錯了,還是他記錯了?在他的記憶中……青青樓應該是永樂坊中最大酒館的名字吧!「禎兒,你要娶個青樓女子為妻?!」
「外公,是青青樓,不是青樓。」厲禎蹙眉糾正。
「那有什麼不同!不管是青青樓還是青樓,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地方。禎兒,你瘋了嗎?竟然想娶個低三下四的女子為妻?!」
厲禎愉悅的臉色被威遠侯當面一斥,頓時沉了下來。
「外公,我很清醒,也很認真。我是真心想娶她為妻,所以,也請外公您留意一下您的用詞。」他極力壓抑著。
低三下四?!如果眼前人不是他的外公,他絕對會忍不住動手。
「禎兒,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呀!你連公主都可以輕鬆娶到,千萬別一時糊塗了呀!」
「外公!」厲禎受不了了,沉聲低喝。
「禎兒,外公是為你好。」威遠侯苦口婆心。
「如果外公真的為我好,就請尊重孫兒的心願吧。」知道外公是真的疼他,他才勉強自己捺著性子。「公主又怎麼樣?我一點也不希罕。外公,我是真的愛她。也許您無法理解,但是,您又何必這麼急著反對?您甚至根本不認識她!」
「禎兒──」威遠侯仍不死心,但厲禎已經拒絕再聽。
「外公,我心意已決。就算您不答應,我也會一意孤行的。唯一的差別只有,我會恨識相地絕不帶她到您那兒受氣。」
他與威遠侯僵持對視的眼中寫滿了堅決,威遠侯根本無法與他對抗,只有節節敗退的份兒。
這麼多年來,禎兒難得露出那種笑容,他實在不想這麼快就和禎兒扯破臉。
「既然你那麼堅持……那好吧,過幾天侯府應該會辦場花宴,就那時來吧。」過了一會兒,威遠侯只有心不甘情不願地歎了口氣,暫時退讓。
厲禎這才如釋重負地泛出微笑。「啊,外公,我能保證,只要您見了她,也一定會喜歡她的。」
他的璃兒多麼惹人憐愛,這一點,絕對無庸置疑!
威遠侯未置可否地笑了笑,卻不著痕跡地換了個話題。「時候下早了,咱們也該各自回府了。」
「外公,要我送您嗎?」為了幫璃兒爭取好印象,他慇勤地問。
「不了,外公自己有車。」威遠侯婉拒。沒再多說什麼,面色沉鬱地匆匆離去。
厲禎凝眉望著外公的背影,心底卻仍不禁有憂慮的陰影片片浮上。
但不多時,他便用力地甩甩頭。
不會的!雖然只是初步應允,但外公畢竟已經答應他了呀!
他和璃兒不會有問題的!他堅決地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