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受到穆法滿滿愛情的滋養,雪芹就像春天盛放的花朵,眼底眉梢全洋溢著幸福。最近她生活順到極點,平常一些愛找麻煩的傢伙最近異常好說話,經理也連說了她幾次負責認真,就連念她不夠人戲的導演,這會兒也認為她脫胎換骨,像變了個人似。
    瞧,這會兒扮演羅密歐的她,是不是十足熱戀模樣!
    但偶爾還是有些不順心——別忘了,穆法身邊還有個苦纏不休的姚姚,不管他再不理她,給她再多釘子碰,她還是一樣「堅持到底」,真教人覺得麻煩透頂。
    「雪芹姊,為什麼我努力那麼久了,穆先生還是不肯多看我一眼?」
    因為他愛的是我啦!雪芹恨不得把這句話敲進姚姚腦袋。
    以前還當穆法是哥兒們,他身邊有再多蝴蝶飛舞她也視若無睹,可現在不同,一確定自己喜歡穆法,雪芹巴不得在他身上印上戳記,「女王專用」!旁人敢覬覦染指,死路一條!
    可這種狠話只能放在心底,雪芹就是拿姚姚哀求的表情沒轍。每每跟姚姚談過,她總要猛灌好幾杯開水,才能排消滿肚子悶氣。真是!世上明明那麼多男人,姚姚幹麼非得纏著「她的」穆法啊?
    這一天,雪芹終於忍不住了。當姚姚不知第幾次問起,為什麼穆法一直不理她,不跟她說話,雪芹一反平日的沈默,按住姚姚肩膀,打斷她的叨叨贅述。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性,穆法所以拒絕你,是因為他有了其他喜歡對像?」
    「誰?」姚姚瞪大眼。「芹姊發現什麼了嗎?」
    「我……」雪芹一時語塞,突然不知該不該跟姚姚說,她跟穆法已經交往了一陣子。
    「不管,就算穆先生有了女朋友,我還是不會放棄。」姚姚拒絕放棄。
    雪芹再愣。「為什麼?」
    因為她不服氣!姚姚心想,她所以看上穆法,不過是因為他長得俊美,還有他的工作,畫家的情人,想想這名兒多稱頭。她當初是因為這兩個原因選中他,本以為他定會像其他男人一樣,很快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可沒想到這傢伙從開始就沒好好瞧過她。
    現在已經不是喜歡的問題,而是面子的問題。算是天性,姚姚從小就懂得捉摸男孩子心理,她知道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也知道如何發揮魅力,從來沒吃過癟,卻無法順利擄獲穆法的心,這口氣教她怎麼吞得下去!但這種話自然不可能會告訴雪芹,姚姚清楚,雪芹是她接近穆法的好用階梯,加上他倆關係密切,她才不會傻到自打嘴巴,多弄出一個阻礙來。
    所以她說的理由是——「因為我愛穆先生,我相信真愛的力量,只要我繼續堅持,他總有天會發現我的優點,進而愛上我!」
    雪芹心一沈,她沒料到姚姚竟會說出這種話,「愛」耶!這樣她怎麼說得出口,她跟穆法早是一對……
    萬一被她知道詳情,依姚姚那種愛鑽牛角尖又脆弱的脾性,不知道會不會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比方割腕、吞安眠藥之類?雪芹越想,臉色一陣蒼白。
    當晚,排完戲的穆法與雪芹一塊離開雪芹公司,雪芹一上車就跟穆法提起姚姚的「愛的宣言」,沒想到穆法卻是一臉不在意。
    「她說你就信?」
    「你怎麼那麼狠心!」她惱怒鎚他手臂。
    「不是我狠心,」他瞟她一眼。「是你被她外表騙了,我一直跟你說她不簡單,你就是不信我。」
    「但她看起來真的很嬌弱無助……」雪芹辯白。不是不相信穆法,而是那些眼淚,她實在沒辦法相信姚姚泫然欲泣表情,全是出於偽裝跟算計。
    只是話說回來,姚姚今天那番話,真教她覺得不舒坦。
    「我還有一點想不透。」她納悶地喃喃:「明明一樣是「愛」,可是我從姚姚眼神跟嘴裡聽來的,就跟你的很不一樣。」
    「怎麼說?」
    「你的愛啊,感覺就是充滿溫暖跟守護,而且好自然,好像天生就該是如此;可姚姚的不是,聽她說愛,我竟然覺得恐怖。」
    「大概跟出發點有關。」他捏捏她手。
    「我是只要你快樂就好,即使你選擇跟別人在一起;而她是佔有,她非要到不可。」雪芹歪頭一想,老實承認道:「可是我對你的感覺比較接近她,像我當初決定表露心意,也是怕別的女人捷足先登。」
    穆法笑了,那確實很像她會有的思考邏輯。
    「像她沒什麼不好,重點是要有接受事實的能力。換作你,表白後若知道我就是不喜歡你,久了你還是會放棄,對不對?」
    「我是會努力一下,不過你對姚姚那態度,放我身上,大概三天我就放棄了。」強摘的瓜不甜嘛!況且穆法對他沒興趣的,真的是表現得非常明顯。
    「所以我們應該早點告訴她,我們已經開始交往,你若不方便說,我說沒關係。」
    「不是方不方便的問題,是我怕她知道會突然罷演尾牙劇,現在只剩不到兩個禮拜,不能出差錯。」她嚴正聲明。
    她考量得也對,反正也不差這兩個禮拜。
    說到戲他想起,有件事他差點忘了。「我過幾天有事,得跟你請兩天假。」
    咦?「你要去哪?」
    「東京,你自己看比較快,我作品袋裡邊有個牛皮紙袋。」他朝後座一指。
    她依言取出,有兩張A4紙,一張寫著日文,一張是翻譯。雪芹扭開車內燈看了看,上頭說二十九日有個東南亞插畫交流會,地點在日本東京,誠摯邀請穆法參加。
    「怎麼日期訂得這麼趕?」
    「一個月以前就通知我了,我一直沒答應,不過對方聯絡人一直不肯放棄,又打電話又傳真又寫mail給出版社,昨天還直接寄來機票跟飯店預定單,再回絕他們太麻煩,我乾脆跑一趟算了。」
    「日本公關做事真猛!」雪芹嘖嘖稱奇,不過再一想,又說:「他們這個會再晚兩個禮拜開就好,這樣我就可以當你隨身行李,陪你一道去。」
    傻傢伙。他揉揉她頭。「這種公差有什麼好跟,真要玩,就另外排時間去。」
    說得也對。她將資料放回紙袋,輕敲他肩膀。「好吧,准你請假兩天,導演我會跟他說,應該不會有問題。」
    「謝了。」穆法親她一口。
    穆法到日本,不過兩天一夜。
    雪芹心想這點時間沒什麼,她之前忙的時候不也常一、兩個禮拜沒跟他見面。但之前是之前,之前穆法是哥兒們不是親親達令,哥兒們可以一、兩個禮拜不見感情不變,可達令就不同了!早上剛從穆法家離開,她已經開始想他了。
    真是叫度日——不,是「度分如年」。唯一僅能依憑的安慰,是穆法上機前打來的電話。他要她排演完早點回家,十點前他一定會想辦法打電話給她。
    八點半,雪芹已洗好澡坐在客廳傻等。平常這時候她總會偎在穆法懷裡看點書聊聊天,這會兒他不在,向來緊張刺激的偵探小說讀來也覺無味,她勉強翻了幾頁決定放棄,一個人攤在沙發上呆呆望著時鐘看。
    以往戀愛,她從沒有過如此深刻思念——那種很熟很重要的事物突然被抽離的惶惑感,明知撐過今晚明天他就會回來,她知道,但是心情就是輕鬆不起來。
    不知恍了多久神,一陣短促鈴聲鑽進她耳膜,是穆法!她一個箭步跳起去接,也沒先確認對方是誰,衝著話筒就是一句親熱地喚:「親愛的——」
    「你在幹麼?」穆法在電話那頭問道。
    「一邊發呆一邊想你啊!我很乖噢,一排完戲馬上搭公車回家,路上都沒有耽擱。你呢?」
    「我剛從宴會逃回房間。」一陣拉扯衣物聲傳進雪芹耳朵。她猜他該是邊說話邊解著領帶。「日本人多禮,明明告訴他不用太招呼我,他們還是堅持辦宴會請一堆人來寒暄,搞得我一個頭兩個大。」
    「所以你現在還穿著西裝,還沒洗澡嘍?」她瞇著眼想像他現在的模樣。
    「嗯。你呢,洗好澡了?」
    「早洗好了。」她一屁股坐往沙發,好整以暇地說:「而且你猜我現在穿著什麼?」
    「我的襯衫?」
    「呀!」她驚呼:「真厲害,一猜就中!但有一個你一定想像不到。」
    故弄玄虛!穆法在電話那頭笑。「哪個?」
    「我沒穿內褲。」
    電話裡突然傳來一陣低咳,合該是被口水嗆著了。
    「我人又不在你身邊,你誘惑誰啊?」
    「誘惑你啊!」她邊說邊捲著襯衫衣角,他的襯衫大又長,她穿來還能蓋到大腿一半。「就是你不在身邊才要誘惑你,這樣你明天開完會,才會飛也似衝去機場搭飛機回來我身邊。」
    「你這樣我今晚怎麼睡得著!」
    「聽我這麼說,會讓你太興奮?」
    穆法頓了一下才回答:「應該說,在你接電話那時候,我已經很興奮了。」
    不會吧!她眼珠子一轉。「可我那時什麼都沒做啊!」
    他在電話那頭低笑。「你又不是不知道,光聽你聲音,就可以讓我「蓄勢待發」,我到現在還有點不敢相信,我們是真的在一起了。」
    傻蛋!他這話教她一顆心又酸又軟。喜歡一個人七年是怎樣的心情她還不懂,但她可以想像,那滋味,鐵定不好捱。
    「怎麼辦,被你這麼一說,我突然好想抱你噢!想親你、還想在你懷裡磨磨蹭蹭……」
    「明天,明天晚上你回家,我應該已經到了。」
    她發出不依的哼聲。「問題人家現在就想要!」
    「現在?」
    「你剛說你很興奮,是哪一種興奮,是會讓你硬硬的那種?」
    他頓了頓。「對。」
    「那……」她咬著手指頭想了一下。「我要你現在伸手摸它,就當我在你身邊。」
    「小芹……」他歎氣。
    「好嘛,難得機會你就依人家一次……你左手右手拿電話?」
    「右手。」
    「那把左手往下移……旁邊有椅子嗎?有的話坐下。」
    「你真的要這麼玩?」他聲音聽來猶豫。「萬一待會兒你也有了感覺怎麼辦?」
    「就等你回來啊。」雪芹隔著襯衫摸摸自己胸脯。「我剛摸過我自己,我發現還是你碰才會舒服。」
    要命了,說這種話。他再歎。「我摸著它了。」
    「不只摸,我要你拉開拉鏈直接握住它。」雪芹邊說邊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現在還記得它尺寸噢,我是說我的手,它還記得你。」
    穆法在電話裡發出一陣喘息。「繼續說。」
    「你在做什麼?」她聲音突然變得沙啞。「你真的照我話做了?」
    「嗯。」電話這頭可以聽見他漸粗的鼻息聲。「我在想我們做愛的樣子,你坐在我腿上,汗珠一顆顆從你臉頰脖子滾落,好美……」
    隨著他呢喃,雪芹腦中勾勒那畫面,想起兩人做愛時那竄過四肢百骸、令人渾然忘我的快感,她原本隨意靠放的雙腿忍不住夾緊。糟糕,她真的有感覺了!
    「討厭,人家現在好想要你。」她仰倒在沙發上手掌隔著襯衫滑撫過胸脯,感覺到的快意卻不足他給的萬分之一。她閉眼嬌喃:「我想要你在我身邊,我想要跟你做愛……」
    「我也想。」他聲音誘人得要命。像蜜一樣,雪芹心想。
    「明天,再忍二十個小時,我明天交流會結束馬上直奔機場。」
    「回來跟我做愛?」她呢喃。
    「對,回來跟你做愛。」
    「好,」她邊說邊對著話筒吻了一下。「我乖乖等,等你明天回來。」
    穆法果真說話算話,雪芹一回到家打開大門,馬上被一雙結實手臂抱住。門一關上,她立刻被壓靠在大門上。沈重包包落地,但沒有人在乎,此時此刻,他們眼裡只有彼此。
    「好想你!」她一聲低語後唇被覆上。穆法以無比熱情回應她整整兩天的思念。他不住舔吮、啃夸她唇,眼神如此熱切動作卻無比輕柔,他在意的永遠是她的感受。
    雪芹一如以往化在他懷裡。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那麼不禁碰,一當他手貼著她纖腰細撫,捧住她臀抵入她腿間磨蹭,除了呻吟,她再也想不起其他事。
    不,其實她懂的。當兩人堪堪喘不過氣之際分開,後又捨不得地靠在一起廝磨,那時她全懂了。
    這些情難自禁,這些無法控制,全都是因為喜歡、因為愛啊。
    她手指摸索他俊美的臉,連連啄吻他端整下顎,一邊低語:「昨晚……你有偷偷撫慰自己嗎?」
    穆法墨黑眸子一瞇,耳根染上一點紅。這是他害羞時的典型反應。「沒有,我不想一個人紆解,想著你一個人孤伶伶躺在床上,還穿著我的襯衫……」他輕舔她耳朵。「昨天晚上我真的很興奮,但我等著見你,等著跟你做愛。」
    「真聽話。」她獎勵一吻,正想舔吻他耳,穆法卻側身迴避。他邪邪一笑,雪芹很少看他這樣子。
    「勾住我脖子。」他不理她眼裡疑惑,手一托她臀直接將她抱進臥房……

《純愛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