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剛才交代,他要跟親家老爺好好喝上幾杯,晚上不用等老爺開飯。」
韓天鶴點點頭。「你們東西弄好就快出去吧,噢,記得跟外邊人提醒,我今天不見客了,有事明天再說。」
幫忙端雞湯進來的小翠朝床上看了眼,仍躲在床簾後邊的紅萼朝她一指,要她快快領人離開。
小翠掩嘴,差點忍不住笑。
她的姑父跟小姐,兩人正在「小別勝新婚」呢!
「那小的們出去了。」幾人退下後,房裡又靜了下來。
「程咬金!」他撩開床簾瞅著她歎氣,「我剛才差點要他們少來煩我!」
「明明是你要他們送水進來的。」她手指在他衣襟上輕畫著。「先喝雞湯吧,喝了湯我再幫你擦背,你大老遠從常州趕回來,身子洗洗會比較舒服一點。」
「也比較香一點。」他親親她臉。「不然臭烘烘的,等會兒被你討厭。」
「才不會。」她嬌媚一睨後,輕巧溜下床榻,幫他取出換洗的衣袍。
望著她忙裡忙出的身影,還有面前溫熱的雞湯,盛滿熱水的澡盆,他滿足一歎。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他想,自己肯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子。
見她還不過來,他出聲阻止。「別儘是忙,雞湯也有你的分,喝完再弄。」
「就來了。」她將乾淨的布巾往桶邊一擱,盈盈走到他身邊。
見他一徑望著自己,她好奇問:「怎麼了?哪兒不對?」
「我是在想,你還能妥妥當當的走路,可見為夫我剛才還不夠『用心』——」
又來了。她橫去一眼。「你這張嘴,哪天我真要拿針縫起來!」
「你捨得?」他涎著臉笑。「要是沒我這張嘴,你怎麼銷魂蝕骨,全身酥軟如棉——」
「安靜喝你的湯!」她嬌斥道,開口閉口儘是羞死人的渾話。
他嘻嘻一笑,不以為忤地湊過臉去。「喂我喝。」
「又不是三歲娃娃——」嘴裡雖這麼說著,但她還是拿起湯勺,小心吹涼之後,再送到他嘴邊。
一口飲下之後,他又在她嘴邊親了一口,「還是你好吃。」
「乖乖坐定喝完。」她故意板著臉,可一見他嘻笑的俊顏,她又「噗」地笑出聲。「真是拿你沒辦法。」
「是因為你愛我嘍!」他依樣拿起湯勺,吹涼了餵她。
就這樣你一匙我一口的,兩碗雞湯沒一會兒見了底。
他倏地起身。「幫我寬衣。」
她望著他眨一眨眼,指頭從他襟口直畫到他腰上的綁帶,這才慢條斯理解開。
見著她油膩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晃啊晃的,他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來。
「快點。」他催道。
可她依舊故我,每一個扣絆都像千斤重似的,磨了許久,才終於把他外袍脫下。
忍不住啦!
「老天!」讓她繼續磨蹭下去,他自己不先燒掉才怪。
吼了一聲,他七手八腳把自己衣衫扒下。
見他模樣,她終於忍不住。
一聽見她格格的笑聲,他才恍然不悟。「你故意的!」
她笑得更大聲。「這叫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可惡!他前後左右張望,想著該用什麼手段「欺負」回來,然後——他想到了!
「呵呵,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是吧……」他賊賊一笑。「那麼就——來吧!」
話聲一落,他突然將她抱起,往澡盆裡一丟,濺出一地水漬!
「哇!」紅萼大叫。老天,她鞋都還沒脫哩!
他跟著跳入。「這才叫君子報仇三年不晚。」
「你這人——壞壞壞!」她粉拳在他胸上捶著打著。
他嘻嘻笑地擒住她手,湊向她的嘴。
很快地,她不再掙扎,整個人又酥麻麻地掛在他胸前。弄濕的外裳、紅裙,她腳上的繡鞋、襪子、裡衣裡褲全被他丟到桶外。豐潤的胸脯被牢握在手中揉捏,他的嘴在她肩頸舔舐、嚙咬著,而後他略捧高她身子,直接含住早已挺立的紅櫻。
每每一吮,她身子就是一顫,撩撥人心的嬌吟隱約從她口中逸出。
「等等——」她依稀記得有件事還沒做。「你的背——」
她剛才答應在幫他擦背的。
「你比較重要。」什麼背?他早忘得一乾二淨。
「不行……」她無力地推著他胸。「我答應過,就得做到。」
可惡,他懊惱地放開她香馥馥的雙乳,轉過身去。
老天,這是折磨。
他空乏的雙手焦躁地扳著桶緣——他好想揉捏她胸脯,想吮吸那挺起來的小點,還有把她豐潤的臀,這樣、那樣地捧在手裡頭揉捏……
可當她拿起布巾幫他擦起背,他心裡的那點不滿突然消褪了一點。
其實——還滿舒服的。
她身子雖瘦,可雙手卻頗有氣力,大概是長年幫牡丹剪枝挖土的關係。她拉直了布巾從他肩膀一路往下刮擦,一點一滴刷去了他積累多時的疲憊與緊繃。
「啊……」他舒心一歎。她肯定是看出他的不適,才會堅持非幫他擦背不可。
「很舒服對吧?」水熱,加上她施足了氣力,熱得她頭臉全是汗,可是她卻笑得開心,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就像他喜歡寵她、喜歡逗她笑一樣;她也希望自己能為他做一點事,稍解他煩憂。
哪怕只是擦背這點小事也沒關係。
「舒服,所以——前面也要。」他身子朝後一躺,正好可以看見她熱得紅撲撲的臉頰。
只見她眸子眨了一眨,擱在他背上的布巾,才往他胸前移去。
「還是我轉過來你比較方便?」邊說,他人已面向她了。
「你——」她雙眼馬上看見挺立在他腿間的東西。他一定是故意的!她白他一眼,吸口氣,繼續把自己的工作做完。
當布巾往下滑移的時候,她發覺他腰腹突然抽緊,呵,原來他不像他外表看起來那麼無動於衷嘛!
察覺這一點,她膽子變大了些。
她丟開布巾,直接握住他微微彈跳的硬挺。
他驀地抽氣,心想她該不會想重現兩人初夜的舉動——
然後,他聽見她說。
「站起來。」桶子雖大,但兩人同坐,還是有些侷促。
他喘著氣看著她貼向自己,溫潤的小嘴罩住他的模樣,實在好得驚人。他仰著脖子發出低吼般的呻吟,在她溫柔地一吮之後,他倏地將自己抽開。
再下去,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失去控制。
「勾著我。」抱起她香軟的身子,他大步離開澡桶,唇瓣卻一直不斷親著她嘴唇臉頰。然後兩人跌落似地滾倒在床上,他一雙手不斷揉捏她胸脯,還有底下圓潤的雙臀。
「天鶴。」她扭動腰肢,渴盼他給予更多的刺激。
他喜歡她的催促,低低一喘後,他身子往下一滑,吮住那早已濕透的開口。
她無助地低喊,雙腿不住輕顫。
「太美了,我的紅萼。」他望著令他興奮不已的美景喃喃,而後他也忘了說話,只是一味用舌尖品嚐、撥弄,同時手指抽動著,引出更多甜美的汁液。
「啊——啊——」在一陣嬌吟過後失魂似地癱在床鋪上,全身骨頭彷彿都化了,喉裡也沒法再擠出一點聲音。
他凝視她粉紅纖細的身體,極慢極慢地將自己移到她腿間。
在他滑進她深處時,他一邊望著她喃喃:「紅萼,我愛你。」
此時感覺如此甜美——銷魂,她輕撫他俊逸好看的面容,兩顆晶瑩的淚珠自她眼角溢出。「我也愛你——天鶴,我好開心能遇上你,嫁給你。」
他挺腰,緩慢抽出,再深深頂入最裡。
她閉上眼,再也抑不住喉裡的嬌吟。
他吻住她嘴,開始兇猛地撞擊。
「啊——天鶴——好棒——我——我不行了——」
如浪澎湃的情潮將她徹底淹沒,超過她所能承受,在發出一聲噎住似的低喊之後,她陶然地暈了過去。
而他,也在她體內的緊絞之下,盡數交出所有。
氣喘吁吁地,他俯視身下面帶淺笑的愛妻。
他的紅萼,他最珍貴的牡丹。
極憐愛地,他在她眼睛臉頰印上一個又一個吻。然後她轉醒,慵倦地看了他一眼。
「說不出話來了——」
「你什麼都不用說,安心睡覺就好。」他慢慢退出她身體,微笑地聽著她嬌弱的低哼。
「我眼皮都睜不開了——」說完這一句,她臉偎向他伸出的臂彎,不一會兒,便聽見她均勻的呼息。
真的把她給累壞了。
他親親她額際,然後幫她摘下頭上的玉簪跟金鈿。見著玉簪上的細紋,他又低頭多親了她一記。
原來她一直插著,他送給她的牡丹玉簪。
而就在他拉出棉被,準備幫她蓋上的時候,他發現被裡多了個東西。
抽出一看,是他的袍子。
「紅萼。」他輕搖搖她手,把袍子湊到她眼前。「我的衣裳怎麼會在床上,你拿的?」
意識渾沌的她語意不清地答:「嗯,我睡不著……所以拿了一件你穿過的衣裳……」
一聽就知道這衣裳,伴著她度過多少難眠的夜。
「我的傻紅萼——」他捧住她臉愛極地蹭著。老天爺,他真的好幸福,能夠遇上此生最愛的女子。
一切,都是從七年前那一眼開始。
一眼,即是永恆。
感覺到他的挲蹭,她困極地哼著:「你不睡?」
「我想再看你一會兒……」他執起她手連連吻著。「邊想想我們七年來所有發生過的事。」
想起這七年,仍閉著眼的她笑著。「我一直以為,你是老天爺派來為難我的魔星,原來是我想錯了。」
他故意逗她。「你現在要反悔還來得及。」
「才不會後悔。」她張開眼嬌媚一睨。「雖然我們開頭確實不和,但事實證明,人還是能勝天。」
他一親她額頭。「你是說我的努力感動了老天爺?」
「也感動了我。」她望著他幸福地微笑。
就是這抹笑,讓他一切一切的努力,都得到了報償。
「既然如此,那我可要繼續努力下去,繼續感動老天爺,讓我們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下輩子,再下下下下輩子……」
「你放心。」她仰起臉輕啄他臉。「我們倆會永永遠遠地在一起。」
兩年後——
「這裡有個窟窿,小心點,別摔跤了。」韓天鶴牽著心愛的妻子,慢慢巡過一叢又一叢的牡丹。
紅萼已經懷了身孕,有五個月了,但身段一樣纖細,要是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她隆了一個小肚子。
打一開始知道她懷了孩子,韓天鶴就成了緊張兮兮的准爹爹,成天跟在紅萼身邊看前看後,除了得到錢莊辦事之外,其他人找他,不管是吃宴看戲,他只有一句話:「沒空。」
他現在一心惦著嬌妻與她肚裡的孩子,哪還有空管理那些閒雜瑣事。
「花開得好艷啊。」紅萼撫著綻放的「胡紅」蕾瓣說道。
「是啊是啊。」韓天鶴隨口應道,可他眼睛壓根兒沒從妻子臉上移開過。
在他眼裡,牡丹再美,也美不過眼前的嬌人兒。
「你在看哪兒啊你?」她斜著眸嗔他。「我猜我剛在說什麼,你根本沒聽見吧?」
「怎麼沒有?」他喊冤。「你說的話我哪一句沒聽見,只是說真的,你剛說的是哪朵花,我沒看就是。」他訕訕地搔搔脖子。
她噗哧一笑。就知道。「對了,陵春信上說她什麼時候會到?」
前些日子,韓天鶴的表妹陵春來信,說會跟夫婿一塊兒下江南採辦藥材,二來也是想帶一歲大的娃娃給大夥兒玩玩。
他側頭想了一想。「十五寄來的信,這會兒都過月了,該也要到了才對。」
「我好想看她的小娃兒。」紅萼撫著肚子。「不知道我懷的是男是女,要是女的,就能跟我和陵春一樣,變成無話不談的手帕交——」
「你生女娃娃我贊成,但跟陵春女兒交朋友,我敬謝不敏——」他做了個心驚的表情。「有陵春這麼一個娘,她女兒肯定也是出類拔萃,語不驚人死不休的。」
她又被逗笑。「你這話要是被陵春聽見,她不找你算帳才怪——」
「誰誰誰,誰在喊我的名字啊!」說人人到,這會兒出現在園子前邊的,不正是許久未見的杜家夫妻——杜宜軒還有俞陵春。
杜宜軒懷裡,正抱著兩人一歲多的娃兒,杜玲瓏。
「陵春!」紅萼開心地朝兩人走去。
「噯,別走這麼快,小心跌跤——」韓天鶴跟在她旁邊喊道。
「你們男人還真是一個樣!」俞陵春邊搖頭邊說:「一發覺自己女人懷了身孕,就突然變得嘮嘮叨叨的,煩也不煩!」
「那是因為我們擔心。」韓天鶴朝表妹婿頷了頷首。「宜軒,你說對不對?」
「對。」杜宜軒還是一樣沉默寡言,只是抱著女兒的他,眉眼又多添幾分溫柔。
「噯,」這會兒紅萼才看見,陵春身後多站了個人。「這位是?」
陵春轉身,硬是將低頭不語的女孩兒推到身前。
看她身形,大不過十一、二歲。低著頭看不見她臉,但依舊可以從她瘦尖的臉頰跟抿緊的小嘴,看出她樣貌奇佳。
「我來幫你們介紹,她姓燕,叫流泉,這孩子可憐,打出生就沒了娘。她爹跟宜軒是拜把兄弟,可惜不久之前,因為躲避盜賊,不小心從馬上摔死了。」
韓天鶴與紅萼一聽流泉身世,臉上笑容頓失。
好可憐的孩子,這麼小就得捱受生離死別之苦!「流泉多大?」紅萼溫柔地望著她。
「十二。」陵春挲了挲她頭髮,可流泉不領情地撇開。
韓天鶴與紅萼互看一眼,知道這孩子心裡有傷,怕是跟紅萼小時一樣,關了心門不肯跟人說話。
紅萼望著陵春動了動嘴巴,陵春點頭,就跟他們想的一樣。
「她自一到我家就這模樣,什麼話也不說,就連飯也吃得極少。我跟宜軒實在是拿她沒辦法,但又怕留她一個在家,她心裡會難過,所以一道帶了下來。」說完,陵春彎下膝蓋望著流泉說話。「你跟前這兩位,是春姨娘家的親人,一個要叫伯父,一個要叫伯母。」
流泉還是低著頭,嘴巴連動也不動。
「沒關係,不急。」這事紅萼算有經驗,看著流泉,她彷彿看見幼時的自己。「反正你們會在這兒待上好幾天,我們可以慢慢熟悉。」
「對了,」韓天鶴想到。「伯父再多幫你介紹個人,他跟你年紀相當,你們應該比較有話聊。」
他說的是他小弟韓天寶。
「對啊,我怎麼會忘了。」陵春點頭。「天寶脾氣很好,跟流泉應該處得來才對——」
剛說完,年不過十三、十四的韓天寶遠遠跑來。「表姐、表姐夫,好久不見!」
「你這小子,又長壯了!」陵春揉揉表弟頭髮,又捶捶他肩膀。
這會兒韓天寶看見流泉了。「嘿,怎麼多了一個人?」
韓天鶴怕弟弟不小心說錯話傷了流泉,忙拉他到一旁嘀咕。
天寶一邊聽著,邊朝流泉望著。
「——你能帶流泉去玩些你們年紀才懂的事兒?」韓天鶴問道。
「包在我身上。」天寶一拍胸膛。湊過去玩玩小玲瓏之後,他一手拉著流泉就要往他書房走。
「噯……」最先警覺的紅萼還未不及出聲,流泉已一巴掌揮了過去。
「誰說你可以碰我!」流泉怒喊著。
在場眾人連眨著眼睛,尤其是杜家夫婦,這可是他倆頭一回聽見流泉的聲音。
挨打的天寶一臉楞。「我——我只是想——帶你去玩——」
「不用!」流泉左瞧右望,忽然被她瞧定了某個地方,她撥腿就跑。
「噯,流泉——」紅萼想追,可一看見流泉跑往哪兒,她立即停了下來。
而眾人沒想到,跟著跑走的,是才剛挨了打的天寶。
四人望著兩抹半大不小的身影,表情都有些怔忡,尤其是韓天鶴。
感覺,好像看見他跟紅萼的過去一樣。
「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他輕拉起妻子纖手,下顎點著天寶背影。
紅萼望著他微笑。「是有那麼一點。」
「你們倆在說什麼暗語?」陵春望著兩人。「我怎麼一點也不懂?」
「想知道?」韓天鶴問。
「廢話。」陵春啐一聲。「還不快從實招來。」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韓天鶴牽著嬌妻,慢慢往屋子方向走。「找個地方休息,我找人泡壺茶來,邊喝茶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