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徜風小口啜飲咖啡,一面偷偷打量他的表哥。
他正擰著眉頭,專注批閱手中的文件。整間辦公室裡寂靜無聲,只聽得到他書寫時的沙沙聲,潛藏的怒氣使他下筆極重,力道直透紙背。
那份文件跟他沒怨沒仇吧?他親愛的表哥可知道,他快將那張紙寫破了?
雖然表哥稱不上和善謙恭,但也絕少大發脾氣,什麼事讓他氣成這樣?
「老哥,什麼事讓你這麼火大?」卓徜風好奇地問。
「你還在這裡?」蔣子謙冷冷地抬頭掃他一眼。
「我一直在這裡好嗎?」卓徜風苦笑著放下咖啡,起身走向他。
「告訴我吧!老哥,是誰惹你生氣了?」
「還會有誰?不就是桑容那個令人生氣的笨丫頭!」說到她,蔣子謙險些將手中價值不貲的金筆扭斷。「她居然敢在親熱的時候推開我,還說我是屬於洪嘉儀那花癡的,真是氣死我了!」
卓徜風好笑地挑了挑眉,原來表哥是為了慾求不滿而生氣。「其實這也不能怪她,誰叫你有不良前科。」
蔣子謙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我已經盡力在彌補了。」
「可是她不知道呀!你一定沒告訴過她,你愛她吧?」
「是沒有。」可是他不必說,她也應該知道!
「男人是視覺動物,喜歡看漂亮的女人;女人卻是聽覺動物,喜歡聽好聽的情話。你為她上刀山、下油鍋,有時還比不上一句甜言蜜語來得有效,下回試試,包準管用。」
「真的嗎?」他有些懷疑。
這時,他的專線電話響了,他順手接起。「喂?蔣子謙!」
「子謙嗎?」
「喔,爸!」蔣子謙的臉色立即轉柔。「您特地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嗎?」
自從桑容離去之後,他和父親之間劍拔弩張的情勢忽然消失了。不為別的,只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也不是一個絕不犯錯的人,所以對於父親以前犯下的過錯,他能用更寬容的心來看待。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是你好久沒回家了,你媽很想你。」
的確是!自從與桑容重逢之後,蔣子謙是有好一陣子沒回去看父母了。
他想了想——也該是爸媽驚喜一下的時候了!
「爸,麻煩您轉告媽,今晚我不但會回家,還會帶一個『神秘人物』回去,記得多準備兩盒面紙,因為媽鐵定會哭得很慘。」
「喔?是什麼人?這麼神秘!」蔣慕衡也不禁好奇。
「晚上您就會知道了,晚上見。」
「那——晚上見了,兒子。」蔣慕衡滿頭霧水的掛上電話。
???
下班後,桑容剛走出公司,就被一輛熟悉的黑色BMW攔截,蔣子謙穿著整齊的西裝倚在車門邊,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
他恢復得可真快,昨天才氣得不說一聲就走人,今天居然像沒事一樣,一臉平靜的出現在她眼前。
「請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她客氣地問道。
「我來找你,自然有事!」他的臉開始拉長,不高興聽到她用如此疏離的口吻和他說話。
「什麼事?如果是房子的事,別墅已經整修完畢,只需要添購傢俱就——」
「我來找你不是為了房子的事!」
「那是為了——」
「你上車就知道了!」
「可是——」
「你的問題為什麼這麼多?」他怒氣騰騰的走上前,一把抱住她,將她塞進車子裡。
「你怎麼可以——放開我!」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人已經在車內。
「別緊張!我是想帶你回去見爸媽。」他替她和自己繫上安全帶,隨即流利地切入擾嚷的車陣中。
「見爸媽?」桑容睜大眼,驚慌地搖頭。「不!我不能去見他們!我不能——」
「為什麼?」蔣子謙轉頭瞥她一眼。「你不醜,何必怕見公婆?這些年來爸媽一直惦念著你;倒是你,無情得很,一去就不回頭。你可知道,你害爸爸白了多少頭髮?害媽媽掉了多少眼淚?」
他的詰問,使她由衷歉疚。
「我不是故意讓他們擔心的,我……每年都有寄卡片問候他們。」她小聲的為自己辯解。
「卡片?」她不說還好,愈說他愈氣。「你是說你每年換一個縣市寄出來、把我們耍得團團轉的紙片嗎?你知道我們花了多少心血,去追蹤郵戳上的地點?」
一直到後來他們才知道,她是故意用聲東擊西的方法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但他們早已累得筋疲力竭、人仰馬翻。
「對不起。」她的頭更低了。
她沒想到他們會去追蹤郵戳上的地名,她只是單純的不想讓他們知道她在哪裡。
「算了!這句道歉等會兒自己去向爸媽說,我不會幫你,因為你是罪有應得。」誰叫她一聲不吭的跑掉!
車子離開熱鬧的市區,漸漸開往山區,他駛上桑容熟悉的道路,那棟她寄居了七年的房子,就佇立在道路盡頭的小山坡上。
「下車。」蔣子謙將車駛入自家的車庫裡,然後拉著桑容下車。
「子謙,我不能進去……」她痛苦地搖頭,她無顏見那對真心疼愛她的好心夫婦。
「不許臨陣脫逃!爸媽還等著我們吃飯。」他可不容許她當縮頭烏龜。他抓住她的手,硬將她拖進屋裡去。
「不行!我真的不行,求求你——」
桑容正慌張地與他拉扯時,大門突然被人打開。
「子謙,怎麼不請你的朋友進來坐——你……你是?」施瑜的聲音逐漸消失,當她認清眼前的清麗女孩,就是十年前不告而別的桑容時,激動地捂著嘴,驚喜的淚水奪眶而出。
「你是……容容?」
「媽!」聽見這聲熟悉的呼喚,桑容的眼淚也立即流下。
「天哪!真的是容容——老公,你快出來,容容回來了!」
「誰回來了?」蔣慕衡走門外,看見桑容,也驚訝地張大嘴。
「容容?!」
桑容看著滿臉滄桑的施瑜和蔣慕衡,忍不住哽咽起來。
他們的憔悴,可都是她害的?
她抹去淚水,上前握住施瑜和蔣慕衡的手,帶著絕美的笑容說:「爸、媽,我——回來了!」
???
「來!容容,多吃一點。」施瑜替桑容夾了一塊芙蓉蝦,催促她快吃。
「這是你媽親手煮的糖醋魚,以前你最愛吃這道菜,嘗嘗看味道有沒有變。」蔣慕衡也忙著為她夾菜。
桑容的碗裡已經堆得像小山一樣高,他們還是拚命把菜往她的碗裡夾,她剛吃掉小山的一角,他們立刻把它填滿。
「謝謝爸、媽。」其實桑容的肚子已經飽了,但她實在不忍心拂逆他們的好意,只好努力把菜餚往嘴裡送。
「爸媽可真偏心,我陪你們吃了二十幾年的飯,也沒看你們對我這麼熱絡過,桑容一回來,你們就把她當成貴賓似的伺候,完全忘了我這個兒子。」蔣子謙不很真心的抱怨,隨手夾起一塊腐乳燒雞,將她剛缺了一個洞的小山補滿。
「我已經吃不下了,你不要再夾了啦!」桑容苦著小臉,瞪著碗裡的小山。
這一大碗,她得吃到何時才吃得完?
「吃慢點沒關係,我們邊吃邊聊。」施瑜溫柔的笑道。
「對呀!慢慢吃,說不定聊一聊你又餓了。」蔣子謙笑著附和。
「我又不是豬!」她憤憤地瞪他。
「對呀!豬那麼可愛——」
「你這是什麼意思?」桑容氣得雙頰鼓漲。
他的意思是——她連豬都不如嗎?
「我是說,豬雖然可愛,但是你比豬更可愛。」
「你說什麼?」她簡直快氣炸了。他拿她跟豬比?
「哈哈哈……」蔣子謙樂得撫掌大笑。
施瑜和蔣慕衡驚訝地看著兒子和桑容之間的笑鬧,發現以往他對桑容的敵視早已不復存在,甚至看得出幾許溫柔和深情。
「老公!」施瑜推推身旁看得發愣的丈夫。「你想——我們是不是快要有兒媳婦了?」
「是呀!看來,我們就快娶媳婦!」
蔣慕衡和施瑜相視一笑,很高興兒子終於找到一生的愛。
可惜桑容還不明白子謙的心意,看來他還得多加把勁!
???
「桑容姐,又有人送花來了。」小倩扯開嗓門,羨慕地喊道。
今天是七夕,桑容一大早就收到兩束花,再加上這一束,總共有三束了。
桑容接過花束,看了看卡片;一位是每年固定送花的狄傑,一位是新進的男同事,另一位則是上次的案主,他們都表明過要追求她。
她不想接受他們的情意,但很喜愛漂亮的花,她捧著花束,心情愉悅地嗅聞著。
在遠處會客室的蔣子謙,隔著透明的窗戶看見這一幕,臉色陰鷙地瞇了瞇眼。
有人在打他女人的主意!
他立即取出行動電話,找到卓徜風的名字,直接撥出去。
「哈,老哥!」卓徜風正在享用早點,口齒不清地問候道。
「你還玩車嗎?」蔣子謙走到會客室的玻璃窗前,監視著遠處的設計室。
「唔,偶爾還玩。怎麼了?」
「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蔣子謙壓低嗓子,吩咐完畢之後,不忘補充一句:「記住,不要嚇到她。」
「這麼寶貝?」
「還有——我記得表舅媽有一盆蘭花是淺綠色的,對不對?」
「對呀!那是變種的東亞蘭,還得過獎呢!我老媽愛得要命。」他就搞不懂,植物就是植物嘛!又不是明星,還選什麼美、得什麼獎?
「我要。」
「什麼?你會害我被我老媽扒皮!」卓徜風嚇得跳起來。
況且,要是讓他脾氣火爆的老爸知道他偷摘老媽心愛的蘭花,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拜託,我知道你有辦法。」
蔣子謙甚少求人,所以他一旦開口,沒有人忍心拒絕。
「唉!我會被你害死。」卓徜風無奈地歎息。他頓了頓!隨口又問:「你要那些花做什麼?」
「桑容喜歡。」
淡淡的一句話,卻要他冒生命危險去偷摘,卓徜風不禁大歎:表弟難為呀!
???
下班時刻一到,辦公室裡的職員立刻奪門而出,所有人在三分鐘內消失無蹤。
情人節嘛!幾乎人人都有約會。
桑容不若他們那般急躁,好整以暇的收好東西,才準備鎖門回家。
「桑容,一起去吃飯吧!我請客。」狄傑的笑臉出現在門後。
「謝謝,可是今晚我有事,改天吧。」為了杜絕他的追求,她極少在上班以外的時間和他碰面,像今天這種敏感的日子,她當然更不可能和他一起用餐。
「這樣呀……」狄傑失望透頂,他已經連續三年慘遭滑鐵盧了。
「對了!差點忘了謝謝你的花,很漂亮,不過下次不要再送了。」
「你真的連一次機會也不願給我嗎?」
「我是不想害你。」
「如果你是指你不能生育的事?我說過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一步,再見。」桑容抱著花,匆匆走出辦公室。
她知道他一直望著她的背影,不過她始終沒有回頭。
離開公司之後,桑容照例走路到捷運站。才剛走一會兒,就聽到後頭傳來一陣摩托車引擎的咆哮聲,因為聲音離她很近,她不由得回頭去看。
那是一輛進口的重型機車,車型很拉風,看得出價值不斐。
騎在摩托車上的騎士,身穿黑色皮衣、頭戴黑色賽車型安全帽,外型十分神秘。他靈活地操控臀下的摩托車,修長的身材彷彿和車子結為一體,非常帥氣。
她看得有些發愣,沒發現摩托車正朝她直衝而來……
那位騎士以一個流暢的大轉彎來到她面前,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將她捧在手上的花束搶走,然後揚長而去。
桑容驚愕地張大嘴,試了兩次,還是無法把嘴巴合上,完全不敢相信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花……被搶了?
她低頭看看自己還維持著捧花姿勢的左手,再看看右肩上完好如初的皮包,不覺滿心納悶。
那人為什麼只搶走她的花,卻沒搶走皮包?
花束再昂貴,也比不上皮包的價值吧?皮包裡可是有五千元的現金呢!
現在該怎麼辦?她被搶了,應該去報警嗎?
要是到了警察局,她該怎麼說?
嗯……很抱歉打擾你們,可是我的花被人搶走了!
警察先生會不會把她當成神經病,轟出警察局?
算了!他可能想送花給女朋友,卻沒有錢去買,不得已,只好用搶的。
雖然方法不對,但其情可憫嘛!反正那些對她也沒有特殊的意義,就算做做好事,送給他好了。只希望下個情人節他能用自己的錢去買花,不要再用搶的了。
她好心替搶花的人想著值得原諒的理由,壓根兒沒想到,一個擁有進口重型機車的人,是不可能沒錢買花的。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後方傳來,她立即從冥想中回神。「是你?」
蔣子謙今晚特別好看,剪裁合宜的深色西裝,梳理整齊的黑色短髮,再加上臉上開懷的笑容,像顆熾熱的太陽,耀眼得讓人目眩神迷。
「我來找你一起去吃晚飯。」半挾持地將她帶往他停車的地方。
「你不該來找我!今天是情人節,你該和她一起共進晚餐的……」她毫無反抗餘地的被架走。
「她?你說誰?」
「洪小姐呀!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蔣子謙極不樂意聽到她將自己和洪嘉儀扯在一起。
「可是,報紙和雜誌都說——」
「報章雜誌上寫的東西並非全是事實,你只要相信我的話,那些不入流記者寫的狗屁文章。就不必理會了!」他霸氣地反駁。
上車之後,她有些緊張的問:「你要帶我去哪裡?」
「我說過了,去吃飯。」今晚的交通特別繁忙,幾個主要幹道都塞滿了車,他將方向盤一轉,駛入一條熟知的小路。
他抄近路開往遠企,一路上兩人邊聽音樂邊閒聊,忽然他的行動電話響起。
蔣子謙拿起來,看見來電者的電話號碼,眉頭一皺,立即將行動電話關機。
這個窮追不捨的女人,真煩!
「是誰呢?」見他臉色微慍,明知不該問,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沒什麼,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你餓了吧?再忍一忍,就快到了。」他加快速度,避開她的詢問。
此時此刻,他最不想提起的就是洪嘉儀那女人!
到了遠企,桑容跟著蔣子謙進入十二樓的餐廳,舉目四望裝潢貴氣的佈置,不禁暗自咋舌。
聽人說,這裡光是一杯咖啡就要一千二,那吃一頓晚餐要花多少錢?
侍者將他們帶到預定的座位,隨即送上菜單。
蔣子謙點了情人節套餐,她看見上頭的價錢,差點沒昏倒。
「子謙,太貴了!」她小聲的提出抗議。
「別擔心,我請客。」他毫不在意的微笑。
「這世界真不公平!」她不禁這麼抱怨。
有人窮得快餓死,卻也有人飽得快撐死,他們這一餐的開銷,等於她半個月的生活費。
「這個世界本來就有許多不公平。」他深表贊同。
就像狄傑,苦追了她三年,卻依然得不到她的芳心,而他只花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可以連人帶心一併得到她,這世界豈有公平可言?
這一餐他們吃得很愉快。餐點美味、氣氛又好,香甜的冰酒讓她連腳趾頭都醉了。
當她正在享用飯後甜點提拉米蘇時,一位侍者送來一大束香氣淡雅、包裝雅致的蘭花。
她驚訝地放下小叉子,接過那束美得讓她說不出話來的蘭花。
「是蘭花……淺綠色的蘭花,好漂亮!」真的好美!她從沒看過這麼特別的蘭花,又是她最愛的淺綠色,花形優雅、香氣襲人,她喜愛得捨不得放下它。
「喜歡嗎?」他寵溺的問。
「好喜歡。」她瞅著他,帶著羞怯的笑容說:「謝謝!」
「你喜歡就好。」
他滿足地享受她的感謝和笑容,絲毫沒想到他倒霉的表弟卓徜風,正為了花房裡無故失蹤的蘭花,在家接受老媽的拷問呢!
???
「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今晚我真的很快樂,謝謝你給我一個美好的夜晚!」蔣子謙將桑容送到她的公寓門口,她望著他,真誠的再次道謝。
「你這句道謝說得太早了,今晚還沒過去,而你的快樂也還沒結束。」他拿走她的鑰匙,開啟了門,直接登堂入室。
「你……」她這才知道,他早已打定主意,今晚要賴下不走了。
她懊惱地隨後走進家門,他已舒舒服服地坐在沙發上,伸展他的長腿,像只慵懶的美洲豹。
「你要喝——」
「一樣,咖啡。」他笑得令人不忍拒絕。
桑容不禁搖頭歎息,這個人簡直嗜咖啡如命,說不定他的血管裡流的不是紅色的鮮血,而是褐色的咖啡。
她磨了咖啡豆,放進咖啡壺裡煮。
「你每天喝這麼多杯咖啡,不會睡不著嗎?」
「你怎麼會知道?莫非——你都在晚上偷偷跑去看我睡覺?」
「誰跑去偷看你睡覺?我才沒那麼無聊!」她的粉臉立刻漲紅。
他縱聲大笑,只要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就會特別愉快。
她氣惱的白他一眼,起身將煮好的咖啡端回來,不過只替他倒半杯。
「如果常常失眠的話,咖啡就少喝一點。」她關心的叮嚀。
「我有說我失眠嗎?」他彷彿得了失憶症,剛剛說過的話,轉眼就不認帳。
「你是沒有這麼說,可是你的意思明明是——」
「你大概聽錯了,我每天晚上都按時入睡,而且常常夢見你,所以睡眠品質好得不得了。」
「你……不讓你喝了!」明白自己又被戲耍,她氣得將他的咖啡沒收。
「無所謂。」他聳聳肩,起身走向浴室。「我想洗個澡,有沒有浴巾?先拿一條借我。」
「等等!你不能留在這裡——哎呀!」她追進浴室,發現他已經脫下上衣,正在解皮帶。
她迅速轉過身,紅著臉嚷道:「你、你回家去洗啦!我不能讓你留下來!」
「為什麼?」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頭頂上,她知道他已經來到她的背後,她甚至感覺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熱氣。
「因為……因為我們不能這麼做!我們……不應該在一起……」他的氣息包圍在她身邊,令她思緒紊亂得手足無措。
「我們不但應該在一起,而且應該永遠在一起!讓我留下來,容兒……」他低下頭,突然伸出滑溜的舌頭,舔舐她小巧的耳垂。
她渾身一顫,身子差點往下滑。
「我……」她閉了閉眼,身子往後仰靠在他胸前,她無奈地輕歎,終於向自己軟弱的意志投降。「嗯……」
「那先讓我洗個澡,還是……我們一起洗?」他誘惑地低語。
「你先洗!」她紅著臉,迅速退出浴室。
她坐在床邊,聽著浴室裡傳來的水聲,隨著時間的流逝,心跳得愈來愈快。
她開始有些不確定,她到底該不該和他發生進一步的關係?
過往的情感,她花了十年的時間仍然無法擺脫,如果今晚再讓他留下來,她知道這將是一輩子的沉淪。她可以這麼做嗎?
「該你了。」他不知何時走出浴室,印下一個濕濡的吻在她耳後。
「嗯。」她抓起浴袍,匆匆走進還冒著氤氳熱氣的浴室。
她轉開熱水,企圖衝去心頭的迷惑,然而洗淨了全身,卻還是洗不去對他的愛戀。她太愛他了!
她忍不住掩面啜泣,清楚地知道自己終究逃不過他的情網。
這輩子都逃不開了……
「噓,別哭!」熱水忽然停止,悄然走進的他,用浴袍將她緊緊裹住,溫柔地抱到床上。
「和我在一起真的這麼痛苦?我的碰觸就這麼令人難以忍受嗎?」他用拇指撐起她的下巴,要她注視他的眼睛。她緩緩抬起迷的淚眼,發現他的臉上竟然寫滿痛楚。
她的眼淚,令他心痛嗎?
她愛憐地撫平他眉間的皺摺,柔聲輕問:「我只想問,你愛我嗎?」
「愛!」他回答得毫不猶豫,十年的空虛,就是為了等待她的愛來填滿。
她滿足的笑了,不管未來如何,至少今晚的她是幸福的。
「我也愛你。」她帶著堅定的笑容,微仰起頭,緩緩靠向他,輕柔地觸碰他溫暖的薄唇。
她先是緩慢地摩挲,然後是輕啄,最後才是舔吮……
他忍不住低吼一聲,將她推倒在床上,像個色鬼般,急吼吼地扯開淺綠色的浴袍,滾燙的唇上下游移,舔乾她身上每滴晶瑩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