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湄,我有種感覺,我覺得佟烈崴一輩子也不會愛我!」
鄔晶遙此刻正在自己的香閨裡,剛泡完香噴噴的花瓣浴,現在正意興闌珊的趴在柔軟的床墊上,任由方湄用頂級的保加利亞玫瑰精油,替她按摩緊繃的四肢。
想到下午在酒吧發生的那件事,她還心有餘悸。
她從沒想過,居然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想強拉她離開,而最可怕的是——週遭的人全冷眼旁觀,沒有人出面解救她們,就連她一心指望的佟烈崴,也視若無睹的走開,完全不理會她的死活。
幸好後來樊翼等人,出面打跑那兩個下流的混混,並且送她離開,但她的心已經受傷了。
她知道佟烈崴一直對她很冷漠,從來也不理睬她,但她一直堅信,只要她用全部的愛與耐心,總有一天他一定能夠明白她的用情,並且愛上她。
但是……經過這件事,她忽然有種深深的恐懼,或許佟烈崴一輩子也不可能愛上她,她這麼多年來的努力,全是白費心思!
「不會的!小姐,您這麼美、又這麼聰明善良,除非佟先生是個瞎子、聾子兼智能不足,否則他一定會瞭解您的好。」方湄一邊使力推開指端的精油,一邊柔聲安慰。
「別叫我小姐!」鄔晶遙微側過臉,噘著紅唇咕噥。「你又不是我的傭人,幹嘛叫我小姐?」
方湄只是溫順的笑笑,繼續移動靈巧的雙手,替她按摩背部,沒有回答。
「真受不了你!」鄔晶遙轉頭再度將臉埋進枕頭裡,兀自生悶氣。
她氣方湄為何每次都要矮化自己,將自己當成鄔家的小女傭,對她來說,方湄就等於她的姊妹呀!自從父親在她十四歲那年,領著長她一歲的方湄,來到她面前的時候,她就決定要和方湄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好姊妹。
鄔晶遙的父親,是鄔氏企業前董事長鄔榕光,他年過六十,膝下卻只有這個漂亮、聰慧的掌上明珠,因此他與妻子疼愛萬分,捨不得她受一點苦。
聽說鄔晶遙在十四歲那年,曾被有心人士綁架,幸好很快就被平安救回,不過鄔家兩老嚇壞了,不久就到台北近郊一間育幼院裡,領養了長鄔晶遙一歲,乖巧懂事的方湄。
他們提供方湄和鄔晶遙同等級的待遇,住同一棟房子、吃同樣的食物、念同一所學校,而他們對方湄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她必須寸步不離的跟著鄔晶遙,他們不容許,女兒落單而被綁架的事情再度發生!
為了能夠和鄔晶遙念同一班,方湄甚至自願降級一年,好時時刻刻照顧她。
多年來,鄔晶遙與方湄的關係一直相當親密融洽,鄔晶遙會告訴她自己所有的心事,而且肯定她絕對不會說出去。
雖然方湄老是搶著做女傭的工作,矮化了自己的身份,但在鄔晶遙的心目中,她是自己終生的好姊妹。多年來多虧方湄陪她,否則這段艱辛的暗戀之路,她可能無法支撐到現在。
尤其在幾年前,父親卸下鄔氏企業董事長的重責大任,將棒子交給下一代——由她的堂哥繼任董事長,她則擔任副董事長,然後就與她母親兩人雙雙飛往瑞士定居,久久才回國一趟。
她知道他們一直很希望她到瑞士去,陪他們一起住在那兒,但她還是狠心拒絕了。
佟烈崴在台灣,而她只想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所以也只能跟父母說抱歉了。
「小姐,好了!」
方湄按摩完畢,隨即抽出紙巾拭淨自己的雙手,然後輕巧地走到衣帽間,拉開下層的抽屜,替鄔晶遙取出輕薄柔軟的蠶絲內衣褲,順道從衣櫥裡勾出一件漂亮的低胸洋裝,一起放在鄔晶遙的枕頭邊。
「來,快換衣服吧!」
「為何要換衣服?我哪兒也不去,我再也不想出門了!」鄔晶遙繼續將俏臉蒙在枕頭裡。
她的世界毀滅了,就讓她躲在家中舔舐悲傷吧!
「根據梵先生給我們的情報,今晚佟先生會出席一場慶祝酒會,您要是再不準備,就來不及-!」方湄像沒聽到她的話,再次轉身鑽進衣帽間,找尋適合搭配的鞋子。
梵天易是舉世聞名的情報頭子,無論你想請他調查任何事,都沒有辦不到的道理,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價錢貴得太離譜!
梵天易死要錢是人人皆知,他要價之高,已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但鄔晶遙卻長期聘請他,提供她有關佟烈崴的動態與消息。
為了佟烈崴,她不在乎花光自己所有的積蓄。
「今晚我不想見到他。」鄔晶遙悶悶地回答。
「聽梵先生說,今晚的那場酒會,是為了慶祝市中心一棟商業大樓啟用而舉行的。」方湄的聲音從衣帽間傳出來。
「喔!」鄔晶遙懶懶地應了聲。
「聽說佟先生買下了其中兩層,好像是為了權充佟氏保全最新的辦公大樓才買的。」
方湄找到合適的鞋子,從衣帽間拎出來,又忙著打開鄔晶遙的首飾盒,幫她尋找合搭的首飾。
「新的辦公大樓?」鄔晶遙睜開一隻眼睛,總算開始感興趣了。
「是啊!佟先生要搬家了。小姐難道不想去看看嗎?」
「我……」她當然想呀!問題是——她還是有點介意下午那件事……
「慶祝酒會已經開始,我想佟先生應該早就到會場了。現在他可能正在與人談話,或是正在喝酒、或是吃東西,也或許此刻他身旁正粘著一大堆蝴蝶蜜蜂,嗡嗡亂叫哪!男人長得好看,實在很麻煩呢,尤其佟先生又是那麼性格挺拔,我相信他絕對很有女人緣。」方湄悄悄抬起眼皮,偷覷了鄔晶遙一眼。
很好!她小嘴嘟起、雙目圓睜、俏臉發紅,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還是小姐真的不想去……」方湄故意停止動作,裝出遲疑的模樣。
「我當然要去!」鄔晶遙倏然從床上跳起來,抓起放在枕邊的衣物,飛快穿戴起來。
開玩笑!要她放棄佟烈崴,把他拱手讓人,她怎麼也做不到。她已經愛了他那麼多年,絕不會在這時候宣告放棄。
她穿好衣服,宛如一陣小颱風刮進衣帽間,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另一件式樣保守的小禮服。
「你也快換上吧,否則要來不及了!」她將小禮服扔給方湄,自己則在梳妝台前坐下,忙著裝扮起來。
「不用了,小姐。」方湄用力搖頭。「您忘了嗎?我有衣服的,都是很漂亮的洋裝喔!」
不但鄔晶遙經常送衣服給她,就連鄔晶遙的母親,每次回國時帶給她的禮物,也全是衣服,這些衣服她都很珍惜的留著,一次也沒穿過。
「別跟我爭這個!這件衣服適合你,乾脆送給你好了。」
一件十幾萬的洋裝,她說得像路邊攤兩百九的衣服似的,擺擺手就慷慨的送人了。
「小姐,您已經送我太多衣服,我不能再要了!」
「說什麼傻話?我沒送你多少衣服呀!」鄔晶遙開始抹口紅。
沒有才怪!她房間裡的衣櫥,塞的全是她大小姐給的衣服,方湄心想,如果哪天她真的落魄了,光靠賣那些衣服就足夠她溫飽十年。
「小姐——」
「好啦!你剛才自己也說,酒會已經開始,說不定已經有女人纏上佟烈崴了,要是你耽擱了,害他被別的女人拐走,休怪我……」鄔晶遙瞇起美麗的杏眸,裝出威脅的表情。
「好嘛!我馬上去換衣服。」
方湄抓起小禮服,飛快閃進衣帽室更衣,鄔晶遙見她聽話了,這才噗哧一笑,回頭繼續末完的妝。
即便佟烈崴總是冷臉對她,而且從來吝於給她一絲笑容,但她還是無法自拔的愛他!
她也知道,大家都把她視為社交圈的一大笑柄,在她背後竊竊私語,罵她不知羞,但她不在乎!
只要能得到他的愛,她不在乎怎麼被人嘲笑。
十年前的一個意外,早已將他們的命運緊緊糾纏在一起。
早在十四歲那年,她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此生只會屬於一個男人——
那就是佟烈崴!
十四歲那年,鄔晶遙第一次見到佟烈崴,緣自於一場可怕的綁架案。
那時,鄔晶遙就讀台北近郊一所貴族女校的中學部,平日由司機接送上下課。
那天,因為老師身體不舒服早退了,所以提早放學,她打了電話回家,請司機來接她,然後就站在校門前等司機來。
從她家到這兒,不過二十分鐘的車程,沒想到這短短的等候時問,卻讓覬覦已久的綁匪有機可乘。
他們假意請鄔晶遙幫忙,將她騙到學校旁的小巷內,然後迅速打開箱型車門,又拉又拖的,將鄔晶遙強拉上車。
幸好,一個在附近公立高中唸書的少年經過,看見這一幕,立即邁開長腿,自後頭追趕那輛箱型車。
他一邊跑,一邊大聲呼救,由於他正好是學校田徑隊的長跑選手、及跆拳道社的社長,所以體力相當不錯。
他一路追著箱型車跑過幾條街,直到它被紅燈的車陣困住,這才衝上前,自外猛力拉開車門,將裡頭的綁匪拉下車。
「你們給我下來!」義憤填膺的少年大喝。
「哎!」坐在後頭的綁匪一時沒防備,竟被他扯了下來,跌落在地上。
「媽的,你找死是下是?!」
那名綁匪勃然大怒,掄起拳頭就想揍人。誰曉得才一出手,就被一雙閃電般的快手攫住,反手扭到身後。
「啊——好——好痛!」剛才還橫眉豎眼、滿臉惡相的綁匪,這會兒是痛苦地不斷哀哀大叫。
「阿標!」另一名綁匪跳下車,舉腳就朝少年的門面踢去,但少年輕鬆一個閃身,就躲開這致命的一踢。
綁匪不甘心,再度撲上前,這回少年送他一腳,硬生生踢掉他的門牙。
「啊——」那名綁匪發出殺豬般的哀嚎聲,再也無力反抗。
「你要不要緊?」少年跨上箱型車,將已被綁上繩索、並用膠帶貼住嘴的鄔晶遙拉下車,解除她身上的束縛。
「一不……」鄔晶遙雪嫩的臉頰上,浮現羞怯的紅暈。
那時她本來已經絕望,以為自己會這麼被抓走,沒想到卻有人出面拯救了她,她感激之餘,不由得深深崇拜起這名少年。
在她眼中,這名少年是如此英勇、性格,她的少女芳心,很快遺落在他身上。
此時,開車的綁匪見苗頭不對,踩下油門想逃逸,但警察已接獲民眾報案,迅速趕抵現場,將三名出師不利的綁匪一網打盡。
少年不喜出風頭,見警方趕到,便撿起扔在地上的書包,拍去灰塵背回身上,毫不留戀的轉身走開。
「請——等一等!」鄢晶遙鼓起勇氣喊住他。
「什麼事?」少年冷冷轉過頭,有些不耐地皺起眉頭瞧她。
「我想請問你的……名字,好謝……謝謝你。」她紅著臉,囁嚅開口問。
「不必了。」
少年說完,連瞧都沒瞧她一眼,便扭頭逕自走開。
他救她可不是為了獲得她的感激,今天不管是誰被擄,他都不會見死不救。
鄔晶遙沒勇氣再留住他,只能眼睜睜的目送他離去,但她始終沒有忘記這一天發生的事。
她想報答這名少年,也想再見見他,但她唯一所知的,只有他的書包上書寫的校名。
正巧,她的父親與那所公立高中的校長交情不錯,於是她便央請父親出面,調出所有在校男同學的資料及相片,這才查出那名少年的身份。
原來他叫佟烈崴,是高三的學生,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目前由寄宿家庭收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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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非常同情佟烈崴的際遇,很想幫助他,卻又不敢讓他知道,於是拜託父親開立各項名目,頒與他多項獎學金,直到他順利念完大學。
父親疼愛她,也欣賞佟烈崴的傲骨與上進心,便同意她的請求。
佟烈崴能順利完成學業,他們所提供的那些獎學金,助益不小。
她喜歡佟烈崴,然而剛開始的時候,害羞的她並不敢表達自己的愛慕之意,她甚至不敢出現在他面前,只敢從暗處偷偷的望著他,因此多年下來,他不但不知道她的心意,甚至早就忘了她這個人。
那場意外的小插曲,沒在他的心頭留下任何記憶,只有她始終將這件事放在心頭,日日夜夜反覆回味,點點滴滴的愛意,匯流成波瀾壯闊的海洋,從此她的心中再也容不下別人——只有他一人!
隨著年齡的增長與時光的轉移,鄔晶遙逐漸發現,如果自己永遠躲在暗處,默默地喜歡他,那麼陪他度過一生的伴侶,絕對不可能是她,於是她從暗處走出,試著接近他的生活。
大二那年,她要求父親以保鑣的名義,聘請他陪她與方湄到關島度假,原以為這將會是一個美好的開端,但是——她錯了!
生性冷淡的佟烈崴,對於她種種友好的表示,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總是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冷凜面孔,一個月下來,不但兩人的感情沒有任何進展,甚至連旅遊都不盡興。
鄔晶遙雖然喪氣,卻並不灰心,她已逐漸瞭解他的個性,明白想令一顆寒冰融化,必定得多付出些耐性與心血。然而又過了幾年,她都大學畢業了,他對她依然是那副不理不睬的冰冷模樣,說真的,她真的很失望。
這些年來,她對佟烈崴的關懷,足以令頑石點頭,但他——依然連一絲感動也沒有,每回見了她總像見到陌生人似的,水遠是那麼冷淡、疏離。
於是她明白,自己又用錯了方法。
在大學畢業之後,為了擄獲佟烈崴的心,她再度改變策略,開始採取緊迫盯人的方式。他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她不在乎大家把她當成不知羞恥的女人,她只知道,她愛佟烈崴。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包括她的名譽!
但——直到目前為止,成效依然不彰,他見到她依然避如蛇蠍,她不禁要問:
究竟要她怎麼做,他才肯由衷的接納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