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我談什麼?」
程若希轉身背對著冷恕,閉著眼問。
「我要你和孩子回來——」
冷恕還沒說完,程若希便迅速轉頭瞪著他,氣憤的淚水自眼眶滑落。
「我不敢相信,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著要報復!你為什麼不行行好放過我和女兒?
「囚禁我們、控制我們,讓我們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但是報復了我,連帶讓你的女兒也受苦,這樣你真的高興嗎?你知道陳太太是怎麼對待娃娃的?
「我帶娃娃離開之後才發現,她的屁股長滿了嚴重的尿布疹,醫生說要是再不治療,就會蔓延潰爛,陳太太為了怕你責罵,絕對不敢讓你知道這件事。
「所以如果不是我帶走娃娃,我幾乎不敢想像她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也許——已經被陳太太折磨死了!」她激動地捂著嘴失聲痛哭。
想到那時帶著娃娃上醫院檢查時,看見原本該是白白胖胖的孩子瘦弱髒污、毫無生氣的模樣,直到現在她的心仍然陣陣揪疼,一想到就鼻酸。
冷恕閉了閉眼,眼眶裡也隱含著一抹透明的液體。
「我知道過去是我疏忽了,陳太太也已經受到應得的懲罰,難道就不能讓我們忘了過去,從頭開始嗎?」
「從頭開始?」程若希轉頭瞪著地,活像看見三頭怪物。「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請你和孩子留下來,我需要你們教我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她屏息問。
「愛。」
「愛?」
「對,愛!你和女兒願意教我嗎?」
程若希驚愕地看著地,直到他面色發窘,不自在的別開頭,她才緩緩走上前,將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你發燒了嗎?」如果沒發燒,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
「我沒有發燒,我很正常!我只是突然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說來可笑,過去我虛度了三十幾年的光陰,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愛,但是在看見你和女兒快樂滿足的笑容之後,我才幡然醒悟自己錯過了什麼。
「我不想再像從前那樣孤寂的活著,我想像你和孩子那樣,擁有愛、開懷無憂的大笑,一家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程若希靜靜凝望他片刻,然後突然笑了。
「如果剛剛你說的並不是你的真心話,那麼我承認,你的證言聽起來的確相當動聽。」她幾乎要相信了!
「你不相信我?」冷恕臉上再度浮現受傷的神情。
但是他能怪她嗎?過去那個殘酷的他,已經徹底摧毀她對他的信任,她會懷疑他,也是可以諒解的!
冷恕凝視著她,以最真誠的態度說:「我不知道該如何讓你相信我,不過我真的有心跟你和孩子過一輩子,我需要你們!」
他的神情太過真實,言語太過誠懇,程若希堅如鐵石的防衛,開始出現一絲裂縫。
「你說的都是真的?!」她小心翼翼的求證。
「絕對真心!或許我過去曾經傷害你和孩子,但我現在已經悔悟了,我是真的想和你們生活在一起,我保證絕對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對待你們,所以別再離開我,好嗎?」
程若希用兩年的時間,堆砌起來的防衛層層剝落,隱藏其中那顆脆弱的心開始鼓動,期待經由血液遍流全身。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但是她想相信他!
她畢竟是深愛著冷恕的,雖然她曾經以為自己恨他,但她其實仍然愛他,從再度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明白了。
「那你愛我和女兒嗎?」她羞澀地問。
他搖搖頭,一臉迷惘的說:「我不知道!沒有人教過我愛,我不懂得愛人的感覺是什麼,我只知道我想和你們在一起,就這樣而已。至於那是不是愛?說真的,我不能肯定。」
他難得一見的迷惑表情,讓程若希笑了,她撫摸他茫然的雙眼柔聲說:「沒關係,你不懂愛,我教你!我會讓你明白愛的真諦。」
因為她愛他,為了這分愛,她願意再賭一次。
「你真的願意留下來?」
聽了程若希的回答,冷恕驚喜地睜大眼。
程若希第一次發現,他的眼睛如此明亮,亮得像天上閃耀的星星。
「她……她想做什麼?」
冷恕渾身僵硬地坐在沙發上,全神戒備地望著逐漸朝他靠近的小女娃。
經過一個禮拜的觀察,程若希確定冷恕真的改變了。
現在他對她溫和體貼又有禮貌,不再像從前那般動輒冷嘲熱諷,而且他還把她的祖母接到家裡來,當作自己的親人般照料著。
另一方面,他也為了女兒,在庭院添置許多兒童喜歡的遊樂器具,讓女兒可以盡情遊玩嬉戲,還請了一個擅長做甜點的廚子,讓女兒每天都有愛吃的草莓蛋糕可以吃。
於是,程若希決定讓女兒開始親近他。
她不斷對孩子機會教育,讓她知道冷恕是她的爸爸,應該多親近他,所以現在小女娃正高舉著一個布娃娃,逐漸靠近他。
「所謂好東西要與好朋友分享,她想和你做朋友,所以決定把她最心愛的布娃娃送給你。」程若希含笑解釋道。
「那……那我該怎麼做?」他從沒接觸過孩子這種柔軟的小東西,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你當然得接受,否則她會以為你不喜歡她,以後就不跟你玩了。」
「噢!那我……收下來。」他惶恐地接過她遞過來的米老鼠布娃娃。
果然,他一收下那個布娃娃,小女娃立刻綻開長了幾顆小牙的可愛笑顏,表示相當滿意他友好的態度。
她朝他嘻嘻一笑,又扭動圓滾滾的身軀,跑回放置玩具的櫃子,抓出一個心愛的維尼小熊跑回來送給他。
「噢,謝謝你!」冷恕不得已,只好再度收下。
誰知道她還嫌不夠,又轉身跑去拿了一隻史奴比來送他,接著是Hello
Kitty、加菲貓、彼得兔……將他兩手塞得滿滿的,程若希這才知道,原來女兒竟有這麼多玩具!
小女娃搬光了自己所有的絨毛玩具之後仍不滿足,開始拖著自己睡覺的小被被和枕頭來送他。
冷恕兩手抱滿佈娃娃,還得想辦法騰出手,接受女兒好意送來的棉被、枕頭,臉上滑稽無比的表情,讓程若希見了忍不住掩嘴偷笑。
見女兒搬完了小被子和小枕頭,又準備把她便便用的小鴨馬桶拖過來,程若希趕忙阻止她。
「好了!小甜豆,爸爸有這些寶貝就很高興了,謝謝你喔!」她疼愛的在女兒粉嫩的臉上親吻一下,然後附在她耳邊悄悄說:「去親爸爸一下。」
小女娃立刻睜大圓滾滾的眼睛,將目標轉向僵坐在沙發上動彈不得的冷恕,咯咯笑個不停。
「你和她說了什麼,她怎麼這樣笑著看我?」他惶恐地問。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程若希決定先賣個板子。
「若希,她……她走過來了!她想……她……」他倏然瞪大眼,因為小女娃爬上他的腿,將粉嫩的唇用力印在他發紅的臉頰上。
「我……我……」他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她。
「你可以抱抱她。」程若希不厭其煩的指導,心中憐惜得發疼。
他小時候一定很少被擁抱,他完全不懂得如何去親近一個小孩。
冷恕聽從她的指導,輕輕抱起自己的女兒,像捧著易碎的寶物。
「她好軟,好小……」冷恕感動得眼眶發紅,他第一次相信,自己可以真的有能力去愛一個人。
「爸爸!」小女娃甜甜地喊道,摟著他的脖子,熱情的將口水塗上他的臉頰。
他緊抱著女兒,轉頭將顫抖的唇,印上她柔軟的深褐色髮絲,和柔嫩細緻的臉頰。
「好乖,小甜豆……我的女兒!」
他完全不敢想像,自己曾經為了冷家的繼承權,打算冷血的謀殺她,想到這個柔軟可愛的小身軀,差點被刨成碎片自母體中取出,他就噁心得想作嘔。
「不……」他哽咽地抱緊懷中的小人兒,慶幸這件殘酷的事被阻止了。
謝天謝地,老天沒讓他錯誤的念頭付諸實行。
冷恕睜開模糊的雙眼,專注凝視站在女兒身後,淚流滿面的程若希,輕聲對她說:「謝謝你!」
如果不是她及時阻止這件事,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能夠擁有這樣的珍寶。
程若希明白他心中的悸動,含淚對他柔柔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他說得對,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誰對誰錯、孰是孰非,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該如何讓對方明白自己的愛。
晚上,程若希哄睡了女兒,便先回房去沐浴,她慵懶地走出浴室,立即對上冷恕飽含慾望的熱情雙眸。
「你……」她面頰漲紅,迅速拉緊睡袍遮住半裸的胸口。
「你洗完澡了?好香!」
冷恕緩緩走到她身旁,湊近她白嫩的頸子,嗅聞她身上散發的迷人香氣。
「呃……不行!你不能……我還沒……還沒……」
她知道他想要什麼,但她還沒準備好再次將自己的身體交給他。
「你答應過要教我愛的,不能耍賴!」他控訴地望著她。
「我指的是教你如何去愛人,不包括這個……」她好看的粉頰一片窘紅。
「做愛難道不是愛的一種嗎?」他狡猾地問。
「我相信這方面你很拿手,不需要我教。」
她不會蠢得以為,他高明的床上技巧,全是無師自通。
「沒錯,我的確很會『做』,但那只是性,不是愛!我想知道,有愛和沒有愛的性差別在哪裡。」
冷恕喃喃低語,緊鎖著她的眼,然後趁她迷亂得難以動彈的時候,悄悄低頭吻住她的唇。
「唔……」
程若希微仰著頭,承受他柔得快讓人融化的吻。
「若希,寶貝……」
「冷……冷恕!」她在他大手的愛撫下渾身顫抖,癱軟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不住喘息。
「教導我,讓我明白有愛的感覺有多美好。」
他拉開睡袍的腰帶,緩緩脫下她身上那件寬大的睡袍,露出她皎白中透著微紅的粉嫩身軀。
她羞澀地低著頭,直盯著自己可愛的腳趾,不敢抬頭望他。
「你好美!」
她情不自禁回吻他,小手開始忙碌地剝除他身上的襯衫。
「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喔!」她毫不保留地向他表達自己的愛,過去他失去太多被愛的機會,今後她要一一為他補回來。
「我……」冷恕僵硬地愣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沒關係,你不用回答,只要知道我愛你就好了。」
她知道他不是經常將愛掛在嘴上的人,也不逼他一定要說出口。
她寬容地對他一笑,手搭上他的肩,踮起腳跟,正要吻住他的唇時,他突然開口了。「我……我也愛你!」
生平第一次,他對人說出了愛這個字。
「你……你說什麼?」
她的唇停在他前方幾寸之處,歪著頭,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你說了什麼?」
「沒有!」
她震驚錯愕的表情令他感到羞窘,他迴避的轉開頭,潮紅從黝黑的臉龐直直往下蔓延。
「你有!你剛才說……你愛我?!」程若希驚喜的拉著地的手臂,喜悅的泡泡漲滿心中。「你說了!你終於說出口了!你愛我,你愛我!」
她這輩子從沒這麼高興過,高興得讓她想哭。
「傻瓜!哭什麼?」他輕歎一聲,愛憐地吻去她的眼淚。
他的唇在她柔嫩的臉頰游移,很快搜尋到嫣紅的唇。
柔情迅速轉化為激情,他們雙雙倒向身後的大床上,用赤裸、毫無保留的熱情告訴對方,他們有多愛對方。
「再為我生個孩子!」在喜悅得令人戰慄的愉悅中,冷恕在她耳畔低語:「是男是女都無所謂,這次我想好好陪著他出生、成長,絕不會再讓你有娃娃出生時的委屈。」
她有種強烈的感覺,腹中似乎有個小生命著床了。
然而不論有或沒有,她深信,他們一定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