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時,穆冷焰才一臉疲憊的踏進家門。
不知饜足的莊佳肱纏了他一整晚,直到天快亮了才捨得讓他離開,而令他氣惱的是,即使莊佳肱費盡心力取悅他,他依然掛念家中等待他的小女人!
可惡!她到底對他下了什麼蠱?
她讓莊佳肱高明的床上技巧變得淡而無味,他連一絲亢奮的感覺都沒有,卻不得不假裝投入,這麼做不但沒什麼樂趣可言,甚至變成一種變相的折磨。
他情緒煩躁地走進客廳,一眼便看見一個纖瘦的身影,蜷縮在沙發上熟睡著。不用說,那個人當然是黎-雲。
他靠近一看,這麼冷的天氣,她身上居然連條毯子也沒蓋,單薄的身子縮成一團,不斷地顫抖。
她在搞什麼鬼?這麼冷的天,她連床被子也不曉得要拿來蓋嗎?
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扔在她身上,氣她不懂得照顧自己,氣自己太關心她。
像她心腸這麼惡毒的女人,就算被凍死也是活該,他又何必像個老媽子似的替她披衣御寒?
「嗯……」外套掉落在身上的力道太大,將黎-雲驚醒了。
她揉揉眼皮爬起來,看見是穆冷焰回來了,立即高興地綻開笑容說:「你回來了?吃過飯沒有?我留了——」
「誰叫你在這裡等我?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被你虛偽的表現感動?」他一開口,就是嚴厲的指責。
黎-雲才剛開口就被指責,咬著唇,囁嚅了好一會兒才解釋道:
「我不是故意睡在這裡等你的。我……我想等你回來吃飯,結果等了好久,你都沒有回來,我等著等著,竟然就睡著了!」
她看著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昨晚……你去哪裡了?」
「我有義務非得回來陪你吃飯不可嗎?我想去哪裡是我的自由,沒必要向你報備,因為你根本沒資格過問!」他冷著臉,逕自轉身上樓。
「冷焰,等等——」
黎-雲掀開披在身上的西裝外套正欲起身,忽然一陣濃烈的香水味飄來,她霎時愣了一下。
這是什麼味道?好像是……女人的香水味!她抓起他的外套仔細嗅聞,上頭真的有類似香奈兒香水的濃烈香氣。
不過她告訴自己別太多心了,他們才新婚一個月,他應該還不至於這麼快到外頭找別的女人才對!
她將外套披在椅子上,立即起身跟上樓去。
「冷焰,你餓了嗎?要不要吃——」笑著推開門,他正在換衣服,她一看到他裸露的上身,整個人立刻愣住了。
瞪著他赤裸的胸膛,黎-雲面色如雪,雙唇顫抖。
他——他胸膛上,竟然佈滿大大小小的吻痕。
他昨天沒有回來,那些吻痕當然不可能是她留下的。
「冷焰,你……你身上怎麼會有那些紅色的痕跡?你……受傷了嗎?」她強顏歡笑,自欺欺人地問。
「你少偽裝純真了,你很清楚這是什麼!老實告訴你吧,這就是我昨晚沒回來的原因,既然有別的女人願意提供我慰藉,我何必回來?我不是非你不可!」他冷冷地訕笑道。
「可……我們是夫妻呀……」
「夫妻又如何?我既沒說過會愛你,也沒發誓為你守身,就算有那張婚約,對我來說仍然形同廢紙,沒有半點約束力!再說——你該不會忘了,我們的婚姻是建築在什麼之上吧?既是由仇恨建構的婚姻,自然也沒有所謂的忠貞問題,你該感謝我寵幸了你一個月,你才不至於一結婚就成了活寡婦!」
他套上襯衫,悠閒地扣上鈕扣,然後打上領帶。
「不過呢,如今我有更好的選擇,我的情婦美麗熱情,勝過你千萬倍,所以很抱歉,從今以後這種寵幸,恐怕再也輪不到你,你只能抱著回憶緬懷一生!」他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黎-雲無力地跌坐在床沿,心痛、難堪、嫉妒、憤怒種種情緒,令她嗚咽地痛哭出聲。
忽然,一陣噁心的感覺湧上來,她連忙悟著嘴衝進浴室,對著馬桶乾嘔。
一定是昨晚睡在客廳,胃著涼了!她想。
她扶著牆壁緩緩起身,等到稍微舒服一點了,這才回到臥房,全身虛脫似的往床上一躺,隨即沉沉入睡。
她不願再多想,寧願把今天的事當做一場惡夢,期待明日夢醒,就可以將今天的事全部忘掉!
然而,這件事並沒有就此過去。
那天之後,穆冷焰不但沒有按時回家,反而變本加厲,三天兩頭不回家是常有的事。
她不哭不鬧、默默的守候,希望他能回頭,卻沒能獲得他的感動,他的風流韻事依舊一樁接著一樁,緋聞像野火般迅速蔓延,連深居簡出、極少在外頭露面的她都時有耳聞。
她知道他是刻意羞辱她,所以才完全不避諱,公然帶著女伴出入公共場合,弄得知曉她存在的人,都不禁同情起她來。
不過雖然遭受他的種種冷漠與羞辱,但她仍抱著一絲希瞿,期望他有一天能夠醒悟,與她做一對恩愛的夫妻。
但——這個夢想似乎永遠沒有到來的一天。
這天,穆冷焰比往常早下班,甫進門就對正在廚房煮湯的黎-雲大喊:
「去換件上得了檯面的衣服,我們馬上出門!」
「去哪裡?菜都準備好了!」
「自然是去該去的地方!」他不耐地問:「你到底去是不去?如果不想去就坦白說一聲,別浪費我時間!」
「我沒說不去,只是……」
「我給你十分鐘,如果十分鐘後,你還出不了門,那我就自己走人。」他威脅道。
「好嘛!你等我,十分鐘之內我一定好。」她怕他生氣,趕緊將爐子熄火,煮好的菜也沒時間理會,先上樓洗澡換衣服再說。
她火速沖個澡,找件幾近小禮服的珍珠色洋裝換上,淡淡地上了一層粉,點上晶瑩的唇蜜,她總算趕得及在十分鐘內和他一起出門。
一路上,穆冷焰一語不發地握著方向盤,什麼話也不說,黎-雲一頭霧水的跟著他,一直到達目的地才知道,原來他是要帶她來參加一場宴會。
進入會場,穆冷焰先帶她繞會場一圈,到處向熟人打招呼。
差不多所有人都介紹過之後,他便拋下她,逕自去找熟識的商界朋友談話,連關心地瞧她一眼都沒有,彷彿他們毫無瓜葛。
「咦!你不是跟著穆總裁一起來的嗎?穆總裁人呢?你怎麼沒跟他在一起?」
幾乎每個從她身旁經過的人都這麼問,她往往只是尷尬地敷衍著,什麼話也答不出來。
她這才知道,原來穆冷焰是故意帶她來令她難堪的。
察覺到這點之後,黎-雲開始找個隱蔽的角落將自己藏起來,怕被人瞧見了,又免不了被問起令她尷尬的問題。
她百無聊賴地,站在牆邊發了半個晚上的呆,同時遠遠地觀察穆冷焰的一舉一動。
就算在人群中,他還是那麼耀眼,宛如天生的領導者,所有人皆該為他臣服。而且,他好有女人緣,她看到許多女人不斷上前找他攀談,而他對她們每一個人微笑,惟獨對她……
「小姐?」
一個男性的嗓音,在她身旁響起。她無力的閉了閉眼,祈求這些人千萬別又來了!
從她站在這裡開始,就有不少人找盡借口過來與她搭訕,但都被她婉拒。
如今她已經累慘了,無力再應付這些前仆後繼、蜂擁而來的愛慕者!
「對不起!我不會跳舞,不渴也不餓,不需要服務,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謝謝你!」她頭也不抬的,說出這些用來打發愛慕者的一貫用語,希望這個人能識相主動消失。
「抱歉,黎小姐,我不是來邀你跳舞,也不是來為你服務的,我只想和你談談話。可以嗎?」一個明顯含著笑意的聲音回答道。
「啊!你是……」她抬起頭一看,發現這個人好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他是誰。
「我是羽萱的堂哥,馮衛齡。我很好認的,通常見過我的女人都說我很帥!」
馮衛齡頑皮的眨眨眼,化解黎-雲些許尷尬。
他外表看起來很斯文、但眼神帶著些許玩世不恭的氣息,彷彿已經看透世間所有的一切。
「馮先生,你好!」黎-雲趕緊低頭問好。
只要一見到馮家的人,她的愧疚感就全湧上來了。
「別那麼客氣,叫我衛齡——或是馮大哥也行!」
「馮大哥……」她吶吶地喊道。
「不用怕,放輕鬆一點!瞧你全身都緊繃起來了,羽萱的過世,是個難以避免的意外,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也別耿耿於懷。」
「謝謝你的諒解,我……很感激!」和穆冷焰的怨恨相比,他的寬容令黎-雲感動得想哭。
「別這麼說!我雖然是個醫生,但我相信生死由命這句話。就算我能夠醫治全世界的人,但是像羽萱遇上了意外,我卻同樣連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任憑她的生命消失,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是嗎?」黎-雲喃喃低語。
他將一切用「生死由命」四個字帶過,但同樣的一件事,卻讓穆冷焰對她恨之入骨。
「不過話說回來——你和穆冷焰那傢伙,可是在交往?」他朝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穆冷焰昂昂下巴。
那傢伙從他走過來和黎-雲談話開始,就不斷用恐怖的眼神瞪著他,活像他企圖拐走他的女人似的。
如果說他和黎-雲毫無瓜葛,他可不會相信!
「對不起!我們……已經在上個月底結婚了。」黎-雲扭著手,低聲承認道。
「這麼快?」那距離羽萱葬禮,不過才剛過一個月而已。
他確定在羽萱過世前,這兩個人並沒有交往的跡象,為何羽萱的葬禮一過,他們就閃電結婚了?
黎-雲他不清楚,但他肯定以穆冷焰的心機,絕不可能只是「想結婚了」這麼簡單!
可憐的女人!他不禁用同情的目光望著黎-雲,從她比上次見到時,更加消瘦蒼白的模樣看來,穆冷焰恐怕沒讓她過什麼好日子。
「我去找冷焰聊聊。」
他看黎-雲這小女人還順眼的,而且實在值得同情,就讓他過去勸勸冷焰,要他接受羽萱已死的事實,早日化解仇恨。
既然娶了人家,就該好好對待人家,給她幸福才對呀!
「你說什麼?」
穆冷焰聽了他的話,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話,狂肆地仰頭大笑。
要他好好對待黎-雲,讓她幸福?真是可笑!
他讓她痛苦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給她幸福?
「冷焰,聽我一句勸!我學醫多年,深切瞭解到一件事,那就是很多事情表面看起來如此,但並非絕對的真理。我做病理分析的時候是這樣,你看待-雲的眼光也是,必須更加小心求證,用心判斷才行。
雖然你認為-雲,可能是害死羽萱的兇手,但也有可能不是呀!你不分青紅皂白,硬要將她套上謀殺羽萱兇手的帽子,她何其無辜?」馮衛齡誠懇地勸道。
「她無辜?你錯了!她一點都不無辜,她有膽害死羽萱,就該有膽量承受我的報復才對,找你來當說客,這算什麼?總而言之,我對她的報復行動,是永遠不會停止的,她以為嫁給我,就能過著享受的生活,那是大錯特錯!」
「唉!你實在冥頑不靈。」連馮衛齡也拿他沒辦法。「希望將來你別後悔!」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穆冷焰傲然回答。
他看見黎-雲朝他們的方向走來,冷眸一瞇,隨即大步走向她。
「冷焰……」黎-雲畏怯地停下腳步,等待他走向自己。
但他卻像沒看見她似的,逕自越過她,走向另一個肉彈型的美女,兩人狀似親密地調笑著,一同離開會場。
黎-雲很想忍著不哭,但眼淚偏偏不聽使喚,硬是啪答啪答地掉下來。
馮衛齡見她獨自落淚,於心不忍,只好上前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別哭,他現在滿腦子仇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等他哪天醒悟了,就會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了。」
「謝謝你!我……惡……」
大概是哭得太傷心了,黎-雲才一開口,那種噁心的感覺又出現了。
「你怎麼了?不舒服?」馮衛齡齡警覺地瞇起眼。
他是濟生醫院的腦科權威,雖然不是專攻婦產科,但婦科的醫學常識多少有一點,他在猜測她是否懷孕了?
「我不知道……最近老是這樣,吃東西也沒什麼胃口。」黎-雲虛弱地回答。
嫁給穆冷焰不過短短一個月,她已迅速消瘦三公斤,身旁每個人都發現她身體不適,只有穆冷焰依然漠不關心。
「我勸你最好上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這樣吧!我正好有事要回濟生醫院,不如我載你過去,順道替你排些檢查,你說怎樣?」
「嗯……也好!那就麻煩你了,馮大哥。」
「別客氣。走吧!」
馮衛齡齡小心地護著黎-雲的肩,慢慢地走出會場。
他們不知道,有個根本沒離開的人,正站在落地窗外,妒火沖天地瞪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冷焰,好——好冷喔!我們走了好不好?」肉彈型美女穿得極少,被外頭凍人的寒風一吹,冷得她猛打噴嚏,眼淚和鼻水直流。
「閉嘴!」
穆冷焰早被嫉妒沖昏頭了,哪還顧得了她?他緊抿著唇,不斷揣測馮衛齡究竟要將黎-雲帶到哪裡去?
難道——他們打算讓他戴綠帽?
他鼻翼抽動,面色陰鷙,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比凍人的寒風還要冷冽。
笑話!他怎麼可能在乎那個女人呢?她高興跟誰在一起,他根本不在乎,就算她跟別的男人上床,他也不在乎!
雖然他一直這麼告訴自己,但他的牙根愈咬愈緊,幾乎快將牙齒咬斷。
「焰……」肉彈美女冷得直發抖,不斷撒嬌地嚷道。
「你自己回去吧!」他厭煩地掃她一眼,逕自扭頭走向停車場。
「咦?焰,你說什麼?焰——等等呀!焰——」
肉彈美女氣惱地跺腳大叫,但穆冷焰根本不等她,加快步伐逐漸走遠了。
「好神奇,我居然有了寶寶!」
兩個鐘頭後,在回家的途中,黎-雲坐在馮衛齡的車上,難以置信地輕聲呢喃道。
她不斷撫摸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想像裡頭的寶寶的長相。
「是啊!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得多留意自己的身體,多吃些有營養的東西,才能生出一個健康強壯的孩子。」馮衛齡齡微笑著分享她的喜悅。
「嗯,我會注意的,謝謝你!」黎-雲將手放在小腹,漾開一抹充滿母親的笑容。
有了這個珍愛的寶貝,本來幾乎要對這段婚姻絕望的她,又對未來的人生充滿希望。
她想,要是冷焰知道他們有了孩子,說不定就會忘掉仇恨,那他們一家三口,就能幸福快樂生活在一起……她甜蜜幻想著。
「你住的地方到了,我就送你到這裡。」馮衛齡將車停在門外。
「謝謝你帶我去檢查,還特地送我回來。」黎-雲下車後,誠心向他道謝。
若不是他,她根本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才會知道,自己已懷有身孕。
「別客氣!外頭冷,快進去吧!」
「那你小心開車,再見!」
馮衛齡微笑著點點頭,瀟灑地一揮手,隨即駕車離去。
黎-雲目送他遠去之後,轉身走進屋裡。
屋子裡只有一盞她出門前留的小燈,所以她以為穆冷焰還沒回來,一踏進門,黑暗中冷不防傳來沙啞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
「知道回來了?」
她趕緊打開燈,發現穆冷焰竟然在家。
「冷焰,你嚇死我了!你在家為什麼不開燈呢?」
穆冷焰半靠在沙發上,細細地打量她透著薄薄紅暈的臉龐。
自從得知懷孕之後,滿心的喜悅讓她整個人亮麗起來,他又妒又恨地瞪著她紅潤的臉色,自我折磨地猜想,她和馮衛齡去哪裡?做了什麼?她現在看起來,該死的美得過分!
「冷焰,你知道嗎?剛才我……」
「你的淫亂情史,我沒興趣知道!」
「冷焰!你怎能這麼說?我——」
「很抱歉!我實在應該聽你把話說完,不過還有人正在等我,所以等改天有空再聽你說了!」
「你又要出去?冷焰,你別出去,在家陪我好不好?我已經——」
「你已經如何,那是你的問題,與我無關!」
穆冷焰漠然拋下這句話,隨即抓起車鑰匙開門離去。
「寶寶,爸爸又走了……」
黎-雲失望地輕輕撫摸自己的腹部,感傷地對腹中的胎兒低語。
或許她該盡早習慣,只有她和孩子相依為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