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外,倪晏禾拉著梁微瑕的手,一路往公司的方向疾走。
「剛才……謝謝你替我解圍,幸虧有你幫我的忙,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粱微瑕低聲道謝。
「別客氣,我不光只是幫你,也是在幫自己。是我媽大誇張了,居然要我們生小孩?有沒有搞錯!」倪晏禾想起,還忍不住嘀咕。「別開玩笑!要是我們有了孩子,將來怎麼離婚?」
粱微瑕倏然一愣,腳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停止了,原本被他緊握著的手,也無聲地自他掌中滑開。
「怎麼了?」倪晏禾停下來,不解地望著她。
「我……」梁微瑕很想擠出無所謂的笑容,告訴他自己沒事,但是這實在好困難,她幾乎笑不出來。
「沒什麼,我很久沒出來走走了,想在這附近逛逛,你先回辦公室好嗎?」她低著頭,迴避他探索的利眼。
他瞇眼皺眉,細細地審視她,卻瞧不出任何端倪。「好吧!不過你自己小心,如果需要司機接你,隨時打電話給我。」
「嗯,我知道的,謝謝你!」她禮貌的點頭道謝。
倪晏禾又懷疑地瞇起了眼。他怎麼覺得她怪怪的,奸像突然變得很客氣?
不過見她如同往常一樣,掛著溫柔的淺笑,揮手朝他道別,又不像是有事的樣子。他狐疑地再望她一眼,才獨自轉身走回公司。
他走後,梁微瑕一個人沿著騎樓,慢慢的往前走。
沿途商店的玻璃櫥窗裡,擺著琳琅滿目的精品,她渾渾噩噩地走著、瞧著,直到在一面繪有藍色天空的童裝店櫥窗前,看見自己映照在玻璃上的影像,這才震驚地停下腳步。
她的臉上,怎麼會有水滴?
她顫抖地伸出手,撫上自己潮濕的臉頰,發現那些水滴竟然是溫的。
她……哭了?
這個事實,令她難以克制地落下更多眼淚。
他沒有說錯,他們早就協議好,這只是一樁讓她父親安心的臨時婚約,若是她父親過世了,他們便立刻離婚,這是他們早就說好的!
這樣的他們,不可能擁有孩子!
她一直十分明白這一點,卻還是落下眼淚。
是她不奸,她太天真了!
她以為他對她稍微好一點,就是愛上了她,他們才過了半個月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甜蜜生活,她就夢想這段婚姻能夠持續到永遠。
他身旁有如繁星般數不清的美女環繞,就憑她的姿色,怎麼可能留得住俊朗迷人的他呢?她真是癡心妄想!
像我這種客貌……她微顫的手,緩緩撫上左臉頰那塊紅色的胎記。
此時,一個媽媽牽著小孩走出童裝店,那小男孩看見梁微瑕臉上的胎記,立即指著她大叫:「媽媽,你看那個阿姨臉上長了紅紅的東西,看起來好奇怪喔!」
「對不起!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那個媽媽尷尬極了,胡亂向梁微瑕點頭道歉後,立刻拖著自己的孩子離開。
淚,再度沿著粱微瑕的臉龐落下。
她從未如此厭惡過自己!她的臉上,為何長了這樣難看的東西?她多希望自己臉上不曾有這塊胎記,那麼或許,倪晏禾便會打從心底愛她一回……
她想倪晏禾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有多麼愛他。
早在上次宴會時——不!或許更早,在他們第一次喝咖啡時,她就愛上他了!只是當時心中還有許多顧慮與防備,所以對他始終有些保留。
與他結婚之後,那些防備保留,全在他的溫柔對待下,化為春雪,融化在驕陽下。
這時候她忽然好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懂得愛情的滋味?
如果她從來不懂愛,那麼便不會感到痛苦與難過了!
***
「嗯……」
充滿旖旎風情的臥房裡,濃烈的激情方興末艾。
倪晏禾粗喘著加快節奏,一面欣賞梁微瑕逐漸轉紅的臉蛋,心中感到無比的驕傲。
她在獲得滿足時,臉上的胎記會因體溫的節節攀升轉紅,這是他的最新發現。
他吻著那塊紅艷似血的胎記,重重一擊後,呻吟著宣洩出體內所有的熱流。
兩人的氣息逐漸平穩,他翻身摟住她,想愛憐地親吻她。但梁微瑕幾乎是立即推開他起身,抓起放在床邊的浴袍,急促地說:「我去洗澡。」
「幹嘛這麼急?再陪我躺一會!」他不由分說,又拉著她躺下。
最近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像故意逃避他似的,每回歡愛後,她總是推說有事要忙,然後便匆忙離開,不再像新婚前半個月那樣,溫柔順從地膩在他懷中。
她雖不曾拒絕他的求歡,-他總覺得她人在他懷中,心卻不知道飄到哪裡去。
難道她有了其他的情人?他忍不住這麼想。
如果不是因為有其他的情人,她怎麼可能突然轉變態度?
「你知道嗎?你臉上這塊胎記,其實很漂亮,仔細看的話,很像——朵盛開的玫瑰。」他的食指沿著逐漸褪回淡粉的印記,畫出一朵玫瑰的圖形。
「是嗎?我自己倒沒注意過。」她勉強一笑,藉故轉身開音樂,以躲開他親暱碰觸的手。
「你最近到底怎麼了?我老覺得你在躲我!」倪晏禾不滿的情緒終於爆發。
「我沒有躲你呀!」她以一貫輕柔的語氣回答。
她八足極力說服自己,別再對他癡心妄想。
「那你為什麼不讓我摸你的臉?尤其是那塊胎記,你簡直像怕我碰壞似的,連摸都不准我摸!」偏偏他最愛碰它、吻它,她不准他碰,他的心情就很不好。
「是你多心了。對了,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她自床頭櫃的抽屜中恥出一張照片遞給他。
「他叫迪洛,是我在英國留學時的朋友,他過兩天會到台灣來拜訪,我想招待他住在家裡,可以嗎?」
倪晏禾科睨那張她和金髮老外合照的照片,酸酸地從鼻孔裡哼了聲。「你想留就留,不必和我商量,反正這是你家!」
他還在和她賭氣,所以就算回答也沒好口氣。
明知道他根本不在意她的一切,粱微瑕還是有些受傷。
「我只是尊重你的感受。」她勉強一笑,收起照片。「我先去洗澡了。」
她下床披上浴袍,快步走進浴室裡。
倪晏禾獨自躺在床上,捶著枕頭生悶氣。
可惡!那個老外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她居然讓他攬著她的肩!
依他看,他們的關係一定不只是單純的同學這麼簡單,若不是他萬分肯定她在他之前是清白無瑕的,否則他真會懷疑,他們是否有什麼曖昧關係?
他抓起枕頭蒙著臉,愈想愈不是滋味,最後索性丟開枕頭,大步跨下床走進浴室。
「啊!你怎麼——」
正在淋浴的粱微瑕看見他走進來,嚇了一大跳,正想質問他怎麼闖進來了,他已猛然低頭攫住她的唇,用力吻著。
「好痛……」
他惡狠狠地吻她,不顧她疼痛的呻吟,逕自將她推向貼著瓷磚的牆壁,在冒著熱氣的水花中,狂野地佔有她。
他第一次憤怒得失去理智,而原因竟然只是為了一張陳年的舊照片!
這件事要是傳出去,鐵定笑掉那幫損友的大牙。
***
機場的接機室裡,擠滿許多引頸盼望親友的人們。
粱微瑕纖細的身體,擠在擁擠的人群中,期待地望著入境口的方向。
她很久沒見到迪洛了,非常想念他呢!想起過去在英國求學那段日子,就讓她好懷念。
「這裡人這麼多,擠來擠去不煩嗎?我要你到車上等著就好,你偏不聽,親自接機真的有那麼重要?」堅持陪她來的倪晏禾,一面替她擋開不時擠來的人潮,嘴裡也不怎麼高興地嘀咕道。
她對那個外國佬愈好,他愈生氣。
她沒必要對一個朋友這麼好——更何況是男性的朋友!
不過這無關嫉爐,純粹只是看不過去!他在心中極力解釋。
「我怕你不認得迪洛嘛!」
「就算我不認得他,寫大字報他總認得吧?」他就不信那蠢蛋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認得。
「親自來總是比較有誠意——啊,他出來了!」梁微瑕看見迪洛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前方,隨即高興地揮手喊道:「迪洛——」
迪洛聽到梁微瑕的聲音,轉頭四處梭巡她的身影,當他在人群中看見她的身影時,也立刻露出興奮地笑容,直衝上前。
「蘇菲雅——」他在倪晏禾來得及阻止前,倏然抱起梁微瑕用力旋轉。「我好想你,蘇菲雅!」
「迪洛!我的頭好暈,別這樣轉——」梁微瑕忘了迪洛瘋狂、孩子氣的個性,如今被他這麼一嚇,只能閉著眼不斷尖叫。
「你別伯,不會有危險的!」迪洛不顧她的尖叫,依然玩得高興。
突然一隻有力的大掌按住他的手臂,阻止他繼續旋轉。
「她叫你不要轉了,你聽不懂嗎?」倪晏禾重重擰眉瞪著他。
「你是誰?跟蘇菲稚有什麼關係?」迪洛的遊戲被人打斷,心裡相當不高興,尤其他發現這個陌生的東方男子長得相當不錯,心中的警戒立刻升高了。
「我是她的丈夫!」倪晏禾昂起下巴,得意地宣佈自己的身份。
他第一次發現,丈夫這個頭銜這麼好用。
「丈夫?!」迪洛驚駭地大叫。「蘇菲雅,你結婚了?」
「嗯。我剛新婚兩個月。」粱微瑕有些羞赧地承認。
「可是差不多就在兩個月之前,我曾打過電話給你,那時候你為什麼沒告訴我這件事?」迪洛以為她在騙他。
「那時候我還沒結婚,我們的婚事決定得有點倉卒。」她大略解釋道。
「蘇菲雅,你是不是因為懷孕了,才急著結婚?」迪洛懷疑地問。
「不是啦!」梁微瑕羞得-搖頭。「沒這回事,我並沒有懷孕。」
「那就好,我勸你別太早懷孕,否則萬一你決定要離婚,那可就麻煩了。」迪洛撇頭瞪了倪晏禾一眼。
她這個丈夫,他看了就不順眼,搶走他心愛的蘇菲雅不說,態度還這麼囂張,簡直可恨!
「來接機的人愈來愈多了,我勸你們最好先離開這裡,別在這裡妨礙其他人出入。」倪晏禾也毫不客氣的回敬迪洛一記白眼。
迪洛瞧他不順眼最好,因為他也不喜歡迪洛!那傢伙明知道微瑕已經嫁給他,還一副癡情無悔的樣子,讓他感到極端厭惡。
「迪洛,我們無出去好了,我馬上請司機把車開過來。」粱微瑕有些尷尬地笑笑。
這兩個男人是怎麼回事?怎麼像兩頭公牛似的,一見面就鬥上了呢?
在返回台北的車上,迪洛刻意忽略倪晏禾的存在,不斷和梁微瑕談起他們在英國的朋友。
迪洛這招的確管用,有關他們求學時的話題,倪晏禾連一句也插不上嘴,他不禁埋怨自己,為何不早幾年認識微瑕?
「蘇菲雅,你臉上這塊眙記還沒去處理嗎?上回我不是告訴你,英國有位整形外科醫生,對處理這種先天性的胎記很拿手,趕快把臉上這塊討厭的東西除掉,不是能夠快點變漂亮嗎?」
「對不起!最近我比較忙……」梁微瑕心虛地一笑。
「趕快抽個時間去看看!聽說那個醫生很厲害,會用手術的方式,刮去皮膚表面的色素,然後再移植大腿內部的皮膚補上,到時候你就會有張漂亮無瑕的新臉皮了。」
「那不等於植皮手術嗎?」她光聽他描述就覺得害怕。
「沒錯。但也唯有這樣,才能完全去除你臉上的胎記呀!」迪洛回答得理直氣壯。
「這手術目前還在實驗階段,正需要志願者協助進行實驗,你早點和他連絡,才來得及搶到名額,否則等實驗階段過了,天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正式開放給一般民眾?」他沒發現梁微瑕的恐懼,逕自叨念著。
「你少在那裡出餿王意!」倪晏禾難忍怒氣地大喝。
「你說什麼?!」迪洛橫眉豎眼地瞪他。
「什麼鬼植皮手術?微瑕好好的,幹嘛去受這種罪?況且這個手術尚在實驗階段,你就迫不及待慫恿她去參加,萬一出了問題,你能負責嗎?」
「想接受這種實驗手術,本來就要做好可能失敗的心理準備,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反正不管怎樣,絕對會比現在好,難道你不希望她變美?」迪洛不服氣的問。
「我從來就不覺得微瑕丑,何必要她變美?」倪晏禾懶得浪費唇舌和這個外國來的上番溝通,他逕自轉頭對梁微瑕諷刺一笑。「這就是你所謂的好朋友?」
粱微瑕哀傷地笑了笑,難過地低下頭。
她記得迪洛以前不是這樣的!他活潑、熱情,而且非常照顧她,他們相處時,他也很少提及她臉上的胎記。
原以為外國人思想較開放,應該不會在意她臉上的胎記,沒想到……
「我全是為了蘇菲雅好,才希望她改變!」迪洛還振振有詞的為自己的自私辯解。
其實在他的觀念裡,他既然喜歡微瑕,也打算娶她為妻,那麼他自然有權干涉她的一切。
他看上的不只是她清靈雅致的氣質,她家的財富地位,也是他選擇她的一大因素。
在社會上闖蕩過一陣子之後,他更加瞭解財富與權勢的重要,所以才會突然決定來台灣,展開追求的行動。
只不過,他想娶的是改造後的她,並不是現在的她,所以他才極力說服她去動手術。誰都不希望有個上不了檯面的醜妻嘛!
至於她已經結婚的事——那不是問題!他根本不把她的丈夫放在眼裡。
他相信等她和他相處一段時間,就會明白他的好,到時候這個丈夫也該卸任,換他來擔任了。
「她的父親目前正在重病中,她哪有心情去管自己的臉?」倪晏禾真想把這個番仔老外丟下車,他根本什麼也不知道,只會胡亂出餿主意!
「蘇菲雅,你父親生病了?他生了什麼病?」迪洛訝異地問。
「肺癌。」梁微瑕難過地說:「醫生說,已經是末期了。」
「蘇菲雅,我很遺憾。」迪洛嘴裡這麼說著,心裡卻有點壞心地竊喜著。
也許這正是上帝給他的好機會,讓他能藉著安慰她的機會,得到她的芳心。
「如果真的覺得遺憾,就少去騷擾她!」倪晏禾低聲咕噥。
他們一回到梁家,迪洛立刻使出渾身解數,又哄又讚美的,拚命討粱家二老開心,弄得梁信宇夫婦渾身不自在,用過餐之後,便早早回房去了。
他們一走,迪洛立刻轉移目標,打算來糾纏粱微瑕。
幸虧倪晏禾眼明手快、中途攔劫,並將她帶回臥房藏著,她才沒被迪洛纏上。
「那迪洛真是個煩人的傢伙!」他忍不住批評。
要不是梁家二老在,他不方便表示意見,不然他早把迪洛攆出去了。
「他是客人嘛!」粱微瑕無奈地說道。
其實她也有點後悔,請迪洛到家裡來作客,但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如今客人來了,她怎麼好意思趕人家走?
如今她只能祈禱,希望迪洛能盡早離開台灣。
***
誰知道,迪洛不但沒提早離開台灣,反而有長久住下來的打算。
他住在梁家,只要一逮到機會,就纏著粱家二老和梁微瑕不放,弄得大家不勝其擾,又不好意思告訴他。
為此,倪晏禾和梁微瑕發生過幾次小爭執,倪晏禾堅持要她請迪洛走人,她卻不肯。
「不管迪洛再怎麼煩,總是客人,我怎能開口請客人離開?那太沒禮貌了!」
「沒禮貌的是那個傢伙!哪有人上別人家,一住就是大半個月?就算主人沒開口,自己也該識相的離開!]倪晏禾一提起他就有氣。
「或許迪洛真的很喜歡台灣,才會停留這麼久。」梁微瑕替迪洛解釋。
「是啊!他還真喜歡台灣。」他冷聲諷刺。
迪洛來到台灣半個月,幾乎哪裡也沒去,整天在家不是黏著梁家二老,就是纏著梁徽瑕。依他看,迪洛喜歡梁家的人,勝過台灣的風景一百倍!
面對倪晏禾的抱怨,梁微瑕只能軟言安撫。
要她開口下逐客令,她實在辦不到!
這天,倪晏禾出門到公司聽取月例簡報,迪洛逮到機會,又黏上梁微瑕,不顧她因照顧父親而顯露的疲憊神情,硬是纏了她大半個下午。
「你那個丈夫太差勁了,居然就這樣把你丟在家裡,自己出門去。要是我,絕大意不會這麼做!」他激動的批評。
「晏禾是體貼我照顧父親太累了,才讓我在家裡休息。畢竟我從早到晚,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照顧我父親,真的很累,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希望能獲得充分的休息。」她委婉地暗示,自己需要休息。
「哼!依我看,他根本是以你為恥,覺得你的相貌會讓他丟臉,才不願帶你出門。」迪洛壓根沒聽她說了什麼,繼續憤然表示意見。
「他不是這種人。」他要是嫌棄,早在結婚之初就嫌棄了,哪還用得著等到現在?
「你幹嘛老替他說話?我看你根本被他迷昏頭了!」迪洛不滿地嘀咕道。
「我只是相信他。他真的不是這種人,我瞭解他。」
「那我呢?你也瞭解我嗎?我對你的感情,你為什麼不懂呢?」
「迪洛——」
「蘇菲雅,我愛你!我要你嫁給我!」
「迪洛,我已經結婚了。」她真的不勝其擾,他們為何總要為了這件事爭執?
「那就離婚啊!」
迪洛嘶吼完,突然出其不意地捧住她的臉,強自低頭印下偷襲的吻。
「唔——下要!」
梁微瑕嚇了一大跳,用力推開他,才一抬頭,便看見倪晏禾面色鐵青地站在敞開的門前,瞪著她和迪洛。
「晏禾!你——回來了?」她雖是被強吻的,但還是不免感到慌張。
「抱歉打擾你們,但是我回來了。」
倪晏禾冷著臉,一語不發的走進來,他筆直走向迪洛面前,突然舉起摯頭,使盡全身的力氣,揮出一記鐵拳。
「啊?!迪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