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夢棠出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周沛如給她的地址,去找那位脾氣古怪的神醫康焱丞。
不過周沛如給她的地址怪怪的,眼看著嚴錚派來接她的司機將她愈載愈遠,路也愈來愈狹窄,放眼望去,四周幾乎連棟房子都看不見,剛才甚至還經過一座亂葬崗。這裡真的有醫院嗎?
她不由得怪異地詢問司機:「是這裡沒錯嗎?」
「夢棠小姐,我也不知道,不過按照地址來看,應該是這一帶沒錯。」
「是嗎?」紀夢棠疑惑地轉頭注視窗外,四週一片荒煙蔓草,會不會周沛如記錯地方了?
就在她這麼懷疑時,司機突然說:「我看到房子了!」
「-?」
「就在前頭,-看--門牌的地址也相同。」
「太好了!」紀夢棠趕緊下車,並請司機等她,接著便走向那棟連外觀都下太像醫院的建築物。
她推推門把--門沒鎖,她大膽地走入室內,裡頭的格局和擺設確實像醫院,她想找個人來問問--可是空洞寂靜的室內一個人都沒有!
冰冷的水泥牆建築好像向她壓迫而來似的,令她快要窒息了。不得已她只好拉開嗓子,朝空蕩蕩的走廊盡頭大喊:「請問--有人在嗎?」
沒人回應,於是她又喊了一次。「請問,有沒有--」
「人在這裡,吵死了!」
一名身身材挺拔、神態慵懶的男子從一個房間內走出來,然後停在門口,高而瘦的身體倚著牆,修長的手指探入口袋取出一根煙點上,打量的雙眼直盯著她。
這女孩很美!清麗完美的五官、純淨無瑕的肌膚、一頭飄逸的長髮披在肩上,更顯出她的荏弱氣質,尤其那水靈靈的眼睛更美,即使她臉上滿是憂愁與緊張,依然未損她的美貌。
她應該還很年輕吧?十九?二十?再過幾年,她會是顛倒眾生的大美人!
「這裡是醫院。」紀夢棠輕聲提醒他。
醫院全面禁煙!
「那又如何?」男子冷笑,滿不在乎地吐出一口煙霧。
紀夢棠見他態度狂傲,不由得暗想:態度這麼囂張,他該不會就是那名脾氣古怪的醫生吧?不過,不可能呀!
周沛如說那名神醫醫術高超,所以她認為他年紀應該很大了,說不定早已頭髮花白,而眼前這個男人看來似乎不超過三十歲,所以他應該是其它醫護人員--說不定,他根本就是周沛如的男朋友!
於是她立即問:「請問--你就是許寬厚,許先生嗎?」
「許寬厚?不!我不是。」男子嗤笑著將煙丟在地上,用腳踩熄。「他到山下載藥品去了,等一下才會回來。」
「噢……」周沛如的男朋友不在,紀夢棠遲疑著,該不該請這個脾氣看起來忒大的男人引薦,讓她見見神醫康焱丞。
這時,外頭傳來汽車的煞車聲,男子勾起嘴角,閒適地道:「-要找的人回來了。」
沒多久,一個梳著整齊的西裝頭、戴眼鏡、模樣敦厚的年輕男人抱著一個大瓦楞紙箱快步走了進來。
那個人看見紀夢棠站在走道上明顯愣了一下,原先出現的高傲男人淡淡地告訴他:「寬厚,這個女人要找你。」
「喔?-是--」許寬厚放下紙箱,歪頭看看她,突然恍然大悟。「啊!-就是沛如介紹的,那個脊椎傷患的家屬吧?」
「是的!我叫紀夢棠,我想見康焱丞醫師,請你幫我引薦。」
「幫-引薦?」許寬厚怪異地瞄了眼依然倚靠在門邊的淡漠男子。
「呃……-還沒見過康醫師?」他雖是對著紀夢棠發問,但眼睛卻不時偷瞄那個男人。「我再幫-問問,康醫師願不願意接這名病人……」
「讓她進來!」那名俊逸高挺的男人聳聳肩,轉身走進那扇門內,許寬厚立即像鬆了一口氣似的,高興地對紀夢棠說:「康醫師答應見-,-快進去吧!」
「他答應見我?」他是什麼時候問的?
紀夢棠更加狐疑,總之這間醫院就是充滿著古怪!
走進門內,紀夢棠才發現那是一間病房,有診療桌、診療台、還有超音波等醫療儀器,絲毫不輸給一般的醫院。
但讓她驚訝的不是這裡的設備精良,而是剛才站在門口抽煙的男人,竟然穿上醫師的白袍,坐在診療桌前。
「你怎麼坐在這裡?康醫師沒來,你就坐在他的位置上,這樣太失禮了吧!」
「那-認為我是誰?」男子似笑非笑的眼帶著淡淡的嘲諷。
紀夢棠再次打量他一番,才認真回答:「我想你應該是這裡的實習醫師,和許醫師一樣。我猜得沒錯吧?」
「-只猜對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確實是個醫師,但不是實習醫師。」
「那麼你已經是正式的醫師了?」她充滿驚訝,因為他看起來如此年輕。
「你該不會是--康醫師的兒子吧?」
紀夢棠這番話,差點讓那名男子失聲笑出來。「-到底以為康焱丞幾歲?」
「大概五、六十歲了吧!」要從小醫師熬成大名醫,最起碼需要二、三十年的時間吧?況且他的規矩那麼多,一定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子!
紀夢棠繼續猜測著:「他應該身材瘦小、頭髮花白……」
「-該不會還想說他陰沉鬼祟、卑鄙猥瑣吧?」
「我沒那麼說啦!」紀夢棠不好意思地搖頭,畢竟她沒見過人家,剛才關於外貌那番話純粹只是她的猜測,至於性格嘛--她不好評論。
「如果他確實陰沉鬼祟、卑鄙猥瑣,那-還想請他看病嗎?」他故意試探。
「就算真是如此,我也沒有選擇。」她一定得醫好仲威,她不能讓他的下半輩子都躺在床上!
男子定定地凝視她幾秒,才又道:「-有帶病患的病歷來吧?先讓我看看病歷再說!」
「呃……可是康醫師他--」紀夢棠下意識抱緊裝有病歷的包包,一副怕他伸手來搶的樣子。
「-連求診的醫師都搞不清楚怎麼看病?我就是康焱丞!」他冷哼著公佈自己的身份。
「咦?!」他就是康焱丞?!「不……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他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因為你……太年輕了!」
「太年輕不能當醫生?」他嘲諷地嗤笑。
「不是的!而是……」也不能怪她不相信,他看起來真的不像周沛如口中那個怪神醫,不但太年輕,而且俊逸得不像傳言中那名怪脾氣的神醫。
「需要我出示證明嗎?」康焱丞冷冷地瞅她一眼。
「不--不用了,我相信您就是康醫師!」
紀夢棠不敢再有半分懷疑,立刻取出高仲威的病歷影本,正想交給他,忽然外頭傳來一陣刺耳的喧嚷聲,接著診室的門被人打開,一名相當美麗的中年婦人闖了進來,對著康焱丞哭喊:「求求你!康醫師,求你救救我丈夫!他不能死啊--」
紀夢棠吃驚地看著她砰地跪倒在康焱丞腳邊,抱著他的大腿開始哭天搶地地哀求。「求求康醫師,救救我丈夫!」
「丁太大,請您別這樣!康醫師正在看診。」許寬厚滿頭大汗,正努力設法「請」走這位不速之客。
「不!康醫師若不答應救我先生,我死都不起來!」那位婦人緊抱著康焱丞的腳,死也不放。
紀夢棠看見這一幕,整個人都傻了,也相當於心不忍。「康醫師,她……」
她忘了自己的處境,還想開口替婦人求情,但康焱丞瞄都不瞄她一眼,逕自問紀夢棠。「病歷?」
*「可是--這位太太她……」
「這時候-還有心思管別人的閒事!如果-放棄診治機會的話,那麼現在就請回吧!」
「啊,不!」想起高仲威,紀夢棠不能放棄。她立刻從包包裡取出病歷,急忙道:「病歷在這裡,請您過目。」
「康醫師!你為什麼只幫她不幫我?救救我丈夫啊--求求您啊!您要我做什麼都行--」婦人不斷在一旁哭號。
康焱丞對她的哭嚷哀求無動於衷,不過倒是覺得煩,於是朝許寬厚吼道:「寬厚,把她趕出去!」
「是!」許寬厚不敢遲疑,立刻將婦人拉出診室外。「丁太太,康醫師已經決定不替丁先生看病,就不會改變心意,您還是請回吧!」
「不、不然,至少讓我先生清醒一下吧?我有話對他說--」
「丁太大,請回吧!」
許寬厚怎敢違背康焱丞的命令?只能請走依然哭鬧不休的婦人,關上門後,診室裡總算再度恢復平靜。
紀夢棠望著診室的門,想到剛才婦人無助的哭號,連她這個旁觀者都忍不住心軟了,而康焱丞這位大名醫居然絲毫無動於衷,他果真如周沛如說的那般冷血……
「病歷呢?」
康焱丞不耐的聲音再度傳來,紀夢棠才發現病歷還在自己手上沒交給他。她驚慌地連連道歉後,趕忙將病歷送到他手上。
康焱丞沉默地接過病歷,開始凝神翻閱起來,而紀夢棠則緊張萬分地屏息等他看完,真怕自己會像那名婦人那樣,被他趕出門去。
診室裡有好片刻寂靜無聲,只有翻閱病歷時的啪嚓聲。
紀夢棠趁機偷偷打量他,不管看幾次,她還是難以置信,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傳說中的神醫康焱丞。他穿著天藍色的襯衫,頎長的身軀玉樹臨風,翻閱病歷表的手掌白皙潔淨,五指優美修長……他看起來真的不像鎮日在病毒、壞死的組織或損壞的內臟之間打轉的古怪醫生,倒比較像儒雅的文人或是科技新貴。
康焱丞看完病歷後,將病歷合起放在桌上,唇角一揚,浮現一抹充滿興味的笑意。
「這個病例很有意思,患者頸椎C3、C4受損,造成頸部以下全身癱瘓,這可以說是不可能痊癒的嚴重外傷,我有興趣接受這個挑戰。」
「真的?!」紀夢棠聽了當然很高興,但同時也很懷疑。
「可是我聽說脊椎損傷的病人是很難醫好的,尤其仲威幾乎全身癱瘓,現在治療他的醫院也表示康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怎麼有把握自己一定醫得好他?」
「脊椎屬於中樞神經系統,是人體所有組織中最脆弱的組織,脊椎一但損傷,確實不容易復原,但這不是絕對的!
即使脊柱損傷,造成大腦與周邊神經系統的通訊中斷,但脊柱裡仍有許多的神經原還依然存活著,所以只要保有這些神經原的功能不會消失,進而將受損的神經接回去,那麼就算過程艱苦而複雜,想要痊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您的意思是--就算仲威已經幾乎全身癱瘓,但還是有救?」
「患者才剛受傷,還在黃金搶救期內,再者依我研判,病患的神經傷害屬於不完全性損害,也就是患者日後還有復原的可能,如果現在放棄才是真的沒救了!」
「太好了!」紀夢棠高興得差點跳起來,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答應替仲威診治。「那我會盡快把他送過來,謝謝您肯醫治他!」
康焱丞發現她笑起來更美--只是不知道等會兒她還笑不笑得出來?
「別高興得太早!我只答應先替他檢查,可還沒答應要醫治他。」康焱丞冷冷地打碎她的美夢。
「為什麼?我以為你要我送他過來,就是--」
「-應該知道,我替人看病是有條件的。」康焱丞的微笑看起來平和親切,但卻讓紀夢棠有種全身發冷的感覺。
她甩去那種詭異的感受,強擠出笑容道:「當然!只要您願意替仲威診治,不論要多少錢,我都會想辦法的。」
康焱丞卻是詭譎地笑著,緩緩搖頭。「我不要錢,因為-不在乎金錢,所以就算全部給我了,-也不痛不癢吧?」
「那你是想……」那種渾身發冷的怪異感覺再度襲來。
而且,周沛如所說的話彷彿錄音帶似的,不斷在她腦海中回放,
他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心裡最重要的東西,然後毫不留情地取走……為了治好親人的病,大家都得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會要她付出什麼代價呢?
「這個高仲威--是-的男朋友吧?」
「是……」
「那-就是為情了?」康焱丞在她身旁打轉,盯著她的幽深瞳眸,令她更加忐忑不安。
「如果你不要錢,那麼請問--你到底要什麼條件,才肯答應醫治仲威?」
「-真的愛他嗎?」康焱丞不正面回復她的問題,依然問些對紀夢棠來說無關緊要的問題。
「當然!」她毫不猶豫地回答。
「即使救他,會讓-失去他的愛,-依然願意救他嗎?」他的話簡直像猜謎似的,紀夢棠實在莫名其妙,但她的答案依然不變。
「是的,即使將來他變心,我依然願意救他。」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救他!
康焱丞不再提出問題,他默默地凝視她,眼中有抹類似火光的東西燃起,不過紀夢棠才驚訝地想再看清楚一點,那抹炫目的光芒就消失了。
「可是……你問的這些問題,和你開出的條件沒有任何關聯吧?」
「當然有!」康焱丞笑了,但那笑容清冷淡漠,沒有什麼溫度。「如果-真的愛他,應該願意為他付出一切吧?我想知道,-能為他犧牲到什麼程度。」
「只要你能治好他,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紀夢棠依然如此堅定地回答。就算他要她一輩子在這裡打雜做清潔工,她都願意。
「很好!那麼我要---和我交往。」
「什麼?!」
紀夢棠拍拍自己的耳朵,心想:一定是我聽錯了!她的身體才剛康復,這陣子又為了仲威的事擔憂勞心,所以睡眠不足、精神錯亂了。
他怎麼可能提出這種荒謬的要求呢?
「-不必懷疑自己的耳朵,-沒聽錯,我確實要-和我交往。」康焱丞說得無比輕鬆自然,彷彿剛才他只是請她幫忙掃個地而已。
「為什麼?」紀夢棠驚駭不已,幾乎說不出話來。「你……喜歡我?」
「不!」康焱丞低低一笑。「-確實長得很美,然而世上沒有任何女人能讓我不擇手段非得到不可。我不愛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既然你並不是喜歡我,那為什麼--」
「-愛高仲威,不是嗎?正因為-愛他,所以我要-和我交往。我想知道,世人所歌頌的愛情,究竟能讓人犧牲奉獻到什麼程度,會不會讓我這個不知道眼淚為何物的冷血狂,流下一滴感動的眼淚。」他訕笑。
他鄙視親情、唾棄友情、嘲弄愛情,在他心中,人類的一切感情都是虛假不實的,說穿了,所有的情感都只是精神或物質的交換,世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無條件為他人犧牲自己的幸福。真正的奉獻--只是一種宗教的狂熱行為,除此之外,所謂的感情全是騙人的玩意兒!
所謂的情或愛,在涉及切身大事時,都會突然變得現實起來。這些年來,他看過不少所謂的孝子孝女、恩愛夫妻,還有摯愛手足全變了樣。他不願被騙,也不願世人再受到情愛假象的欺瞞……
紀夢棠駭然望著他淒冷的面孔,此時她終於明白,周沛如為什麼會告訴她那些話,因為這個人實在太特異獨行,可以說--他根本是個冷血的偏執狂!他當醫生不是為了拯救人命,而是想操縱人命、玩弄人性,他可能會在你落入陷阱時伸手拉你一把,可是交換的代價卻是--你的一條手臂。
無論能不能得救,求診者都會痛苦不已,這正是他的目的……讓別人痛苦,看別人掙扎,滿足了他心底的變態慾望。
這個人根本不是神醫,而是魔鬼!
「不……」她怎麼會找上這個魔鬼呢?
而康焱丞以為她所謂的不,是指不願答應他的條件。說真的他有點失望。「我以為-還能撐得更久一點呢。」他譏諷地搖頭,表示失望。
「我沒說不答應……」紀夢棠面色蒼白,淡如薔薇的粉色雙唇絕望地呢喃。
她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即使千萬個不願意,但為了讓男友仲威有一絲康復的機會,無論什麼事,她都會去做!
「那麼-是答應了?」那抹詭異的光芒再度出現在康焱丞眼底。他試驗過無數對情侶,很少有人過得了這關試煉。
如果最終將會失去情人,還有誰肯無條件為對方付出?愛情的天秤上,如果一人抽身離開,那麼另一方注定墜入地獄……
「我能不答應嗎?」紀夢棠淒楚地含淚冷詰。他等於掐住了她的要害,逼得她不得不妥協。
「別說得好像我拿刀逼迫-似的!」康焱丞冷冷地注視她絕美而痛苦的容顏,
「請-弄清楚一點,這不是脅迫!我提出我的條件,-自然有權選擇接受或拒絕,如果-現在扭頭走出這扇門,我絕不會阻攔-,但-不要認為自己受到我的迫害。畢竟今天讓-如此痛苦掙扎的源頭,是-摯愛的男友還有-所謂的真愛,而不是我!」
「雖然我是因為愛我的男朋友,才會如此被你玩弄於股掌間,但你能否認自己完全沒有一絲罪孽嗎?若說我的愛是罪魁禍首,那麼你就是劊子手,我的愛因你而毀滅,你是撒旦!」
康焱丞漠然聳了聳肩,淡道:「很多人都這麼說!為了確保-我的權益,我會擬定一份契約書,屆時再請-簽名。」他又取出一根煙,悠閒地抽著。
「期限呢?」紀夢棠閉上眼,身軀因痛苦而微微顫抖。
「既然這項約定是因高仲威而起,那麼自然是到他痊癒為止。」
紀夢棠猛地睜開眼,反應激烈地質問:「萬一你為了想拖延時間,故意不醫好仲威,那我該怎麼辦?」
「如果-希望我醫治高仲威,那麼最好信任我,否則只是徒增煩惱與痛苦!我若答應治好他,就一定將他醫好,絕不會為了私心故意拖延治療的時間。」
紀夢棠萬分沮喪,就算她不信任他,也沒有第二條路好走。明知道一但走上就是不歸路,但是她卻無法選擇。
「那麼,一直到仲威痊癒為止,大概要花多少時間?」
「這點我現在還沒辦法給-肯定的答覆,不過從病歷上研判,起碼要四、五年的時間,他才能像一般人一樣正常行走。」
「四、五年?要那麼久?!」紀夢棠忍不住驚呼。
「小姐!他不但脊椎受損,周邊神經也有許多斷裂,現在的他就像一具斷了線的皮偶,若要修補,豈是一兩年就能輕易完成的?再說神經的生長很緩慢,即使我今天就用顯微手術把他斷裂的神經管接合起來,管內的神經生長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完成。
況且我說的四、五年,也包括做復健的時間,用五年的時間來換回一輩子的健康,我認為非常值得!」
「原來如此……」紀夢棠喃喃自語。她對醫療確實完全外行,一心只希望男友快快復原。
「我倒覺得,-與其浪費時間做這些無謂的揣測,倒不如好好想想-和高仲威的未來--當然前題是如果你們還有未來的話。」他冷冷訕笑。
「你--我恨你!」紀夢棠毫不掩飾地表達自己對他的怨恨。
「無所謂!如果-要將自己寶貴的時間全用來怨恨我,那也無不可,-高興就好!」
他再次展現冷血無情的一面,他不在乎別人恨他,反正他也從沒指望過誰真心喜歡他,她想恨他,那就恨吧!
「我會的!我可以告訴你,我將一輩子愛著仲威,而且我就算死,也不可能愛上你!」
「我也不奢望-的愛,-若愛上我,我反而會感到失望。好歹讓我見識一下何謂無怨無悔的真愛吧!我不在乎-是否愛我,反正-屬於我,只要我一聲召喚,-就必須立即過來--」
「我拒絕這樣的要求!」紀夢棠恨恨地瞪他。
「雖然我答應和你交往,但絕不是無條件任你予取予求,我只能利用週末相你碰面,其餘的時間你不能隨意召喚我,更不能擅自對外公開我們交往的秘密,否則我寧願以死贖罪,也不願仲威接受你的診治!」
康焱丞不發一語,微-著眼,透過繚繞的薄煙,凝視她充滿恨意的堅決面孔。
這女人,性格出乎他意料的嗆!如果他不答應她的要求,她真有可能會為高仲威殉情。
她死了,對他半點好處也沒有,反而讓他少了很多樂趣,反正天天對著一個女人,他也會膩的,她所提的每個週末會面一次,對他而言,未嘗不是個好的選擇!
「很好,看來我們總算達成共識了!」康焱丞毫不在意地聳肩一笑,在煙灰缸裡捻熄香煙,然後起身道:「-可以走了!找個時間把高仲威送過來,順道簽下契約書之後,我就會開始替他做治療。」
「我會盡快把他送過來的!」雖然恨他,但現在,她只能選擇相信他。
她開門離去後,康焱丞不自覺走到窗前,凝視那抹悵然遠去的蕭索背影。
紀夢棠……看來柔弱得像朵水蓮卻尖銳得像株仙人掌,又強韌得像不畏寒冷的忍冬花,這個特別的女孩深深引起了他的興趣!
無妨!未來的日子,還有很多時間讓他好好研究,她還有哪些獨特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