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平靜中夾雜著風暴的日子又往後延續了三年,仔細一算,紀夢棠待在康焱丞身邊已經整整五年了。
好消息之一是,高仲威在神醫康焱丞的治療下,歷經幾次手術接合神經,並且植入-合金籠及以鋼釘固定,再加上一陣子的臥床休養讓脊椎定位,他愈後情況相當良好,早已開始進行物理性的復健療程,如今他已能拄著枴杖四處行走,雖然速度還是無法太快,但成果相當令人滿意。
這段漫長的日子中,紀夢棠依然維持固定的習慣,按時到醫院去看他,隨著痊癒的程度,高仲威發脾氣的次數減少了,說到底他還是真心感謝紀夢棠的,並且深深對她感到內疚。
「夢棠,等我康復之後,一定馬上跟-結婚!」這句話他經常掛在嘴邊,宛如口頭禪一般。
紀夢棠通常只是微微一笑,什麼話也沒回答。
她心裡想著:如果有一天你知道實情,還願意娶我的話,那再說吧!
除了高仲威即將痊癒,另外還有一個好消息,就是她出師了!半年前她脫離錢寧程的羽翼,正式加入五行集團,成立服裝部門並獨自創立品牌。
由於設計新穎、質料與製作都堅持最好的,再加上五行集團的輔助,以及錢寧程的大力推薦,才剛上市就造成極大轟動,短短半年的時間,已擁有許多死忠的消費者,其中還有不少商界的貴婦、官夫人及大明星指名要她代為設計婚紗、晚宴服等服裝,而婦女時裝雜誌也時常邀請她做專訪。
她的知名度水漲船高,收入也以倍數快速成長。她買了生平第一輛汽車、並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然而她還是像一隻被綁住翅膀的鳥兒,哪兒也飛不遠。
與康焱丞的秘密約定,依然像繩索一般牢牢綁住她,無論再忙,每個週末她依然得赴約,履行他們之間的秘密約定。
而說到康焱丞,她對他的感覺是愈來愈複雜了!因為在她離開創業之前,錢寧程把她找去,告訴她一件令她震驚萬分的事。
「夢棠,-知道當初是誰出面說情,我才答應收-為徒的嗎?」
紀夢棠驚訝地問:「有人出面說情?不是你偶然間發現我的作品覺得還不錯,所以才……」
「哈哈!」錢寧程笑著搖搖頭。「我承認-是少見的設計人才,但那時的-功力還可沒高到讓我驚艷的地步。況且-該知道我是從不收徒弟的,若不是那個人的要求,即便-再有能力,我一樣不會收-為徒。」
那麼--確實有人出面幫她說情了?是誰說服錢寧程收她為徒?
她腦中直覺掠過一個名字,但是隨後一想,不可能是他!
即便他有再怎麼通天的本領,也不可連錢寧程這個國際知名的設計師都得買他的帳,再說他生性冷漠殘忍,以折磨人為樂,怎麼可能替她出面向錢寧程說情?替她說情的一定另有其人!
「是誰?」她實在想不出來,只好請錢寧程直接了當告訴她。
「康焱丞。」錢寧程揭曉答案。
「不--」紀夢棠難以置信。「他不可能這樣幫我!」
「我也不清楚他為什麼要這麼幫-,不過確實是他出面說情,我才答應收-為徒。事實上,他曾經要求我不能說出來,但我認為-有權利在離開前知道自己真正的恩人是誰,所以才違背與他的約定,私下告訴。」
「真的是他?」紀夢棠錯愕過度,腦中一片空白。「可是,你為什麼要答應?我從不知道你們有私交……」
「我們沒有私交,但我欠他一個人情。幾年前我人在美國,腦部突然長了一顆腫瘤,因為太靠近腦幹所以危險性很高,沒有醫生肯為我開刀,後來遇到康焱丞,他看過我的腦部X光片後,問我要拿什麼東西來換那顆腫瘤?我提的所有物質上的東西他都不要,最後我沒辦法,只好用人情來交換。我答應以後他有需要時,可以向我提出一個要求,無論他的要求是什麼,我都不會拒絕。
手術後過了好幾年,他一直沒討回那個人情,直到兩年多前,他突然打電話問我是否還記得自己的承諾。而那時是-剛畢業考上研究所不久,正在尋找合適的實習公司的時候。」
「原來是這樣……」難怪她懷疑自己怎會如此幸運,才一畢業就被國際級設計大師看中,原來是康焱丞出面,錢寧程才願意收她為徒。
她震驚不已,因為她一直痛恨埋怨的人,竟同時也是她的恩人,一時間她亂了思緒,不知該感謝他,還是繼續恨他?她對他的感覺真是愈來愈複雜了!
因為她始終不明白,康焱丞為什麼要幫她?所以在那個週末碰面時,她直接開口了。
康焱丞聽了之後,竟覺得非常難為情。他漲紅了臉咒罵:「這個多嘴不守承諾的錢寧程!當初我在割除他腦中腫瘤的時候,真該一併割除他的舌頭!」
「你別怪他,我想他也是一片好意。」紀夢棠必須替錢寧程說話,再說他並無惡意。我只想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還會有什麼原因?不就是為了讓-感激我?」他故意以惡劣的嘴臉道:「讓恨我的-欠我人情,將來無論何時,只要我想要-感激時隨時可以討回,這不是很有趣嗎?」
他這番話惡劣極了,照理說紀夢棠應該要生氣,但是迷惘的感覺卻遠勝應有的憤怒。
她總覺得他說的不是真心話,如果他是打著討人情的主意,那麼他何必要錢寧程保守秘密?他大可讓她知道實情呀,然這兩年多來他未曾提過隻字詞組,若不是錢寧程說出實情,她可能永遠也不知道,她與錢寧程的師生緣竟是這麼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感恩之情作祟,自從那天之後,她對康焱丞的恨意似乎沒有那麼深了;再加上有一次她不經意撞見一幕,這才發現原本冷漠邪惡的他,其實也有溫暖的一面。
記得那回她來到醫院,才走進大門就看到康焱丞和一個年約六七十歲的老人站在他的辦公室前。
康焱丞漠然佇立著,老先生則老淚縱橫地迭聲拜託他,顫抖的手一面在口袋裡掏東西。
當時她第一個念頭就是--他八成又要拿別人的病來折磨人了!於是下意識躲到牆角,想看看他打算怎麼折磨這個老先生。
老人從口袋取出一本陳舊的郵局存折,顫抖地遞到康焱丞面前。
「康醫師,我是拾荒維生的,沒有什麼積蓄,現在住的破房子也是違章建築。存折裡的十萬塊是我僅有的,拜託你救救我太太!」
康焱丞接過存折,翻開一看,裡頭確實只有十萬塊,然而他卻笑了。
「你很愛你太太吧?」他柔聲詢問老人。
「是……」老人哽咽地說:「我們沒有孩子,太大跟著我吃了一輩子的苦,現在老來生病,我卻連給她看醫生的錢都沒有……我對不起她……所以我拜託你康醫生,救救我太太!如果這些錢不夠,要我給你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康焱丞合上存款簿,塞回他手裡。「這十萬塊你拿回去,就當我收下了,我保證治好你太太。另外你說做牛做馬--我這裡正好缺一個打雜的缺,供膳供宿還有薪水,如果你不嫌辛苦的話,可以帶著太太一起過來。」
「真的嗎?康醫師願意僱用我?」老人喜極而泣,他總算可以讓妻子過穩定的生活了!
「我說話算話,如果你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過來工作。」
「謝謝!康醫師,謝謝你!」老人連聲道謝後離去,康焱丞笑了笑隨後回到辦公室。
這時紀夢棠才從牆角走出來,若有所思地呆愣著。她真沒想到,康焱丞竟然也會幫助貧苦的老人!原來他也是個有血有淚有同情心的人。
如果可以,她真下希望看見這一幕,因為這錯亂了她的判斷力,她無法再如以往一般堅信他是個冷漠邪惡的惡魔,但現在……
從那天之後她就陷入自我掙扎的矛盾中,想當他是冷血的惡人,偏偏他不是!她常常望著他就發起愣來。
其實他真的很好看,俊逸斯文的五官、挺拔頎長的身材,如果他們是在其它情況下認識,她應該會愛上他吧!
應該?難道-現在不愛嗎?-敢說,-從來不曾對他有一絲好感,當他吻-、碰觸-時,-不曾意亂情迷?心底有道嚴厲的聲音質問她,她慌忙搖頭否認。
我當然不愛他!他利用仲威作為交換條件,逼自己和他交往,還趁她半醉不設防時佔有她的身子,讓她愧於面對仲威。
然而康焱丞對自己卻是百般呵護,疼她寵她、悉心照料她的一切,她的口味喜好他甚至比自己還清楚;而且為了她,他還向錢寧程說情……
如果真要比較,他對她的好可能比壞還要多上許多,那麼自己為何要如此憎恨他,彷彿他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
或許,她真正恨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她怕愛上他,所以只能用恨來掩飾她的愛……
這天,五行集團的五大龍頭聚集開會。
紀夢棠提出自己半年來辛勞的成果博得滿堂彩,四位從小在育幼院一起長大的大哥們對她的努力也給予肯定的評價。
會後,他們沒有立即離去,而是繼續閒話家常。
這四位從小照顧她的大哥已經陸續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但是對她的關懷依然絲毫未減。
「夢棠,-的事業經營得這麼好,高仲威怎麼說?」穆-別有含意地問。
「他--並沒有說什麼!」她勉強笑了笑,小臉黯淡幾分。
對於她的成就,高仲威確實一句讚美的話都沒有說,為了怕刺激他,讓他又開始自怨自艾,對於自己所創立的公司她也不太敢提,有時得到一張大訂單,她只能暗自高興,沒人能夠和她分享這份喜悅。
而且高仲威的母親也常告訴她:「女人啊,事業心不要太強,把老公比下去對自己沒好處。女人最重要的是相夫教子、傳承香火,其它的事交給男人就行了!」
她不認同高母貶低女人的言論,但也沒頂嘴,畢竟她還尊重高母是長輩。
「我想如果是康焱丞,絕對不會這樣吧?」袁祖燁向來不喜歡高仲威,卻很欣賞康焱丞。
尤其康焱丞替他的小姨子動手術,讓她恢復健康後,自己對他更是推崇備至。
祖燁哥說得沒錯!康焱丞的反應確實和高仲威完全不同。
康焱丞得知她將自己的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不但立即向她恭喜道賀,而且毫不吝嗇地誇讚她、鼓勵她。
她雖然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心裡很高興,創業時的艱苦與辛酸,彷彿在這一瞬間全有了回報。
不但穆-和袁祖燁欣賞康焱丞,就連龍頭老大--嚴錚和冷漠寡言的封縉培都說:「我也認為康焱丞比較適合-!」嚴錚這麼說道。
康焱丞對她的好,只要稍微打聽就能知道。
「有時愛是盲目的,但-的心會告訴-正確的選擇。」封縉培也說出自己的感想。康焱丞的用心大家有目共睹,眾人都忍不住想幫他說幾句話。
「你們……」紀夢棠不明白為何大家全幫康焱丞說話,難道他們全得了他的好處嗎?
當然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除了袁祖樺因小姨子的緣故欠康焱丞人情之外,其它人和康焱丞其實毫無瓜葛,更沒必要昧著良心替他說好話。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打從心底真認為康焱丞好,才會要她好好考慮和高仲威是否真的適合?
他們這席話,讓原本就已紊亂迷惘的她心裡更加迷惑,不知道自己究竟愛的人是誰,還有究竟應該選擇誰。
離開會議室之後,她駕車來到醫院探望高仲威。每當她為康焱丞感到迷惑不安時,就會很想見高仲威,彷彿想藉由這樣的會面,堅定她的信心與勇氣。
她剛將車停好,人還沒下車就看到康焱丞出現在醫院門口。不過他可沒那麼神通廣大,知道她來了所以特地出來迎接,而是正巧護送一名女孩出來。
那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年輕女孩,明眸皓齒、大大的眼睛,我見猶憐。康焱丞沒發現她到來,逕自和女孩交談。他這三年很少對她露出笑容,卻掛著溫文有禮的笑聽女孩說話,連回答的樣子都好溫柔,似乎很怕嚇到她。
這女孩是誰?紀夢棠沒發現自己正咬著唇,心底泛著酸氣。
康焱丞替女孩打開車門,小心翼翼送她上車,女孩的家境似乎不錯,還有司機專門替她開車。
女孩的司機將車開走,康焱丞依然站在原地目送她,直到車子消失了蹤影,才轉身走回醫院裡。
紀夢棠等康焱丞進去之後,才打開車門下車。她望著已看不見車影的車道,心中喃喃自語:不知道那女孩究竟是何方人物?竟能讓康焱丞對她如此禮遇!
他向來是狂傲不羈、誰也不放在眼裡的,哪怕是政商名流想請他看診,也得照他的規矩來,從不見他逢迎巴結誰。這女孩的身份地位不可能比那些政商名流高,可是卻受到更尊崇的禮遇,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她雖有滿肚子疑惑但不能去問,因為--那不關她的事!就算那女孩是他相識多年的老情人也與她無關!
只是今天她的步履好像稍微重了些,低跟黑色涼鞋敲擊磁磚的聲音異常響亮。本來應該直接走向病房的腳步在醫院大廳頓住了,然後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竟轉向康焱丞的辦公室。
來到康焱丞的辦公室門外,她才像突然清醒似的,猛然問自己:我來這裡做什麼?找他閒聊?還是詢問剛才那個女孩的事?
不!她羞赧至極,急忙轉身想離開,辦公室的門忽然打開了。
「夢棠!真的是-?」
康焱丞站在門內,難掩詫異地看著她。
剛才他聽到類似高跟鞋的喀嚏聲,本以為自己聽錯了,但還是打開門一看,沒想到真的是她來了!
「要不要進來?」她難得主動來找他,他顯然心情愉快,主動敞開辦公室大門邀她進來。
「我只想說幾句話,說完就走。」話雖如此,紀夢棠還是順勢走進辦公室,好奇地左右張望。
他的辦公室約十坪大小,和一般的醫師辦公室沒有兩樣,書桌、書櫃、計算機等設備當然一樣不缺,牆上還有看X光片專用的燈箱。現在燈箱的燈是打開的,上頭放著一張胸腔的片子,看來是他又有了新病人。
她看到桌上有一份病歷,於是偷瞄了下名字:林-柔。
康焱丞發現她正瞄著病歷,於是主動解釋:「這是我剛接下的新病患,是我恩師的女兒,二十一歲,患有先天性心臟病。」
「恩師?」她很驚訝,他居然有恩師,她還以為他是無師自通。
「嗯。林教授是我在醫學院時的指導教授,後來我連跳兩級提前畢業,他便建議我進入普林斯頓大學的醫學院繼續進修,在我拿到博士學位之後,還引薦我到紐約州立醫院實習,對我相當關照-
柔是他的獨生女,從小就有心臟問題,但因為危險性大,所以一直以藥物控制沒有開刀。這兩年來她的病情逐漸惡化,我恩師才將她轉過來我這裡,希望由我替她動手術。」
「她居然有心臟病?這麼漂亮的女孩……」
「-怎麼知道她漂亮?」康焱丞迅速推斷出原因。「剛才-在外頭看見她了?那麼-一定也看見我,為什麼不叫我呢?」他有些惋惜,原本可以更早見到她的。
「我幹嘛要叫你?你和人家聊得那麼熱絡,溫柔得都快滴出水了,我要是出來露臉,豈不是太殺風景了?」
她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有多酸,但康焱丞卻聽出來了。他雙眼一亮,難掩笑意地問:「-在嫉妒?因為我對-柔溫柔,所以-心裡不舒坦?」
她立即嘴硬地否認。「我沒那麼無聊!況且為你嫉妒吃醋,那是不可能的!」
只有她知道自己的語氣有多麼心虛。她感到非常震驚,因為--天啊,她居然會為了康焱丞吃醋!
記得前幾天,高仲威有個學妹不知從哪聽來他康復的清息,特地跑到醫院來看他。那天她一進門,就看到那個漂亮女孩坐在床沿與高仲威有說有笑,她不但一點也不覺得嫉妒,還特別買了飲料招待他學妹。
高仲威明明是她的男友,但她看見他和別的女孩親近卻一點也不生氣,而康焱丞是她所恨的人,為何她才看見他帶著笑容私其它女孩說話,就嫉妒萬分呢?
難道--她心底真正所愛之人已經不是高仲威,而是……不!她驚駭得面容蒼白,如果這是事實,她寧願什麼也不知道!
「我想也是!」康焱丞有點哀傷地一笑,眸中的光芒消失了。她恨他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為了別的女人接近他而嫉妒呢?
紀夢棠心想自己一定病了,因為他哀傷的笑容竟會令她感到心疼不捨--她真的病得不輕!
「那麼,-來找我是為了……」康焱丞認真地望著她。
「我--」紀夢棠好像突然喪失了語言功能,支吾了老半天,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剛才她是不自覺走過來的,現在問她來這做什麼,她一時也說不上來,好一會兒她才繃著臉說:「我來問問仲威的情形。」
「當然!」康焱丞淡淡地嘲諷。她會來找他自然是為了心愛的高仲威,不然還有什麼事值得她移尊就駕前來找他?
「-放心,高仲威復原得相當良好,根據高仲威的復健師告訴我,目前他已經能夠不用枴杖行走大約十分鐘左右,而且時間正逐漸增加中,如果復健進度一直持續下去的話,他可以在下個月出院回家,以後只要定期回診檢查就行了。」
「下個月?」這麼快?不、其實不快,距離他入院已經過了五年了!
想起這五年的生活,紀夢棠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場意外彷彿是昨天的事,然而一轉眼竟已經過了五年。五年來,她有時覺得時光飛逝--譬如剛開始的兩年。有時又覺得歲月漫長--譬如之後的三年。每個週末掙扎赴約的心情,讓她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
五年的漫長時間足以冷卻一切,在高仲威臥床的這幾年,她變了很多。最大的改變就是--她的身體背叛了仲威,每回見到他,她總覺得心虛愧疚。
再者,她的心情也變了很多,雖然衷心希望他盡快康復出院,但是--她竟無法肯定,自己是否還依然深愛仲威。
他們之間最初的吸引力不見了,每回的探視,她就像看見一位老朋友,聽他抱怨、聽他訴苦,聽他說想念她--但她卻沒有感覺。她會安慰他、勸他繼續接受治療,但是她真的沒有特殊的感覺。愛、思念、心痛……這些情緒她愈來愈生疏,有時她也是猛然想起才驚覺--高仲威是她的男朋友!
發覺這些事後,她對他更感歉疚,雖然刻意延長停留在醫院的時間,但是她的心卻愈飄愈遠……
「-在想什麼?」康焱丞的聲音將她自思緒中拉回。
「你剛才說仲威下個月就可以出院了,我非常高興,因為我馬上就可以擺脫你了!」她假裝快樂地笑道。
「那又如何?我們的契約期限到高仲威康復出院為止,在那之前,-依然是我的女人,依然得每個週末過來找我,一天也不能少!」
「你--卑鄙無恥!」紀夢棠羞惱得伸手想打他一巴掌,卻被他動作迅速地攫住手反壓在牆上。
「放開我!」她的粉臉因憤怒而染紅,看來異常美麗,微喘的艷紅小嘴一張一合像在邀請他品嚐。康焱丞禁不起這樣的誘惑,決定順從心底的渴望,好好享用她甘甜的小嘴。
「不--」她察覺到他的企圖,轉頭想躲開他的吻,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溫熱的唇牢牢實實罩住她的,她的唇依然那麼甜,他貪婪地撬開她緊咬的貝齒,捲起她的粉舌熱情吸吮。
紀夢棠一開始努力掙扎,但漸漸地力道愈來愈弱,最後她低聲呻吟,雙手克制不住地反抱著他的背,沉浸在他的熱吻中……
他們誰也沒發現,辦公室的門曾經被打開又關起。高仲威面色陰沉地握著牆壁上的扶手,憤恨地走回病房。
他的動作雖然還有些緩慢,但已經能夠隨心所欲地行走了。
剛才他利用練習走路的機會,特地繞到康焱丞的辦公室來,想問問自己何時可以出院,沒想到--竟意外讓他發現這個天大的秘密!
夢棠她竟然--
他倏然停下來,握緊的拳頭猛力擊向牆壁。為什麼?為什麼在他即將痊癒的時候讓他發現這種事?!
他恨恨地凝視遠方,眼中出現報復的火光。
對不起他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