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慢用。」
女侍將他們帶到專用的包廂裡,送上前菜和熱茶後,便恭敬地退下。
「吃吧!」遠籐晃司率先舉箸享用前菜,姜茉蘋見狀,也跟著拿起筷子進食。
前菜是由幾樣小菜水煮蝦和墨魚片拼湊而成的冷盤,配上爽口的沾醬,非常開胃,她很快就吃得盤底朝天。
用完了前菜,侍者收下盤子,又送上一大盤精緻的生魚片和熱呼呼的火鍋。
「這是什麼?」姜茉蘋挾起一片排列美觀的魚肉,好奇的端詳著。
那魚肉切得好薄,幾乎像薄紗一樣透明,隱約可以穿透魚肉,看見另一端的景物。
遠籐晃司喝了口熱茶,神情慵懶的告訴她。「那是河豚生魚片。」
「河豚?是海豚的一種嗎?」她迷惑地問。
「不是,河豚就是河豚,和海豚完全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因為河豚生長在河裡,而海豚生長在海裡嗎?」
她天真的問題讓他啞口無言,撇過頭,正好看見牆上貼著河豚的種類和圖片,於是他立刻指著牆壁說:「就是河豚!河豚的身上長滿了刺,平時和一般的魚類無異,不過遇到危險時就會迅速膨脹——」
「啊——是生氣魚!」姜茉蘋看見牆上的圖片,立即丟下手中的生魚片,恐懼地大喊。
「生氣魚?」這個名詞他從未聽過,不過倒是挺貼切的——膨脹起來像在生氣的魚。
「生氣魚有毒,吃了會死翹翹的!」
她還記得小學時,有人送給住在她家附近的王叔叔幾條生氣魚,王媽媽把那些魚煮來吃,結果當天晚上,一家六口全部毒死了。這件事把她嚇壞了,從此她一看到生氣魚就害怕,連看到圖片都會讓她嚇得發抖。
「那是不懂得宰殺的方法,才會引起中毒。河豚的卵巢和內臟都有劇毒,必須小心處理,才不會讓毒素污染其他的魚肉。河豚居的師傅擁有合法宰殺河豚的執照,還有二十多年的經驗,開業這麼多年以來,每天宰殺的河豚超過上百隻,可是從來沒有人中過毒。」
「我還是別冒險的好,為了吃一條魚而喪命,實在太划不來了。」
「那是你沒吃過河豚才會這麼說,有人為了吃河豚,不惜傾家蕩產、甚至賠上性命,你不試試,絕對會終生後悔。」
「真的有那麼好吃嗎?」
聽他這麼說,如果她執意不嘗試河豚的滋味,似乎很對不起自己。
可是她真的很害怕,怎麼也沒勇氣將那片薄薄的魚肉放進嘴裡。
「呃……我不知道該怎麼吃,你可不可……示範一下?」
「吃法很簡單,就和一般的生魚片一樣,不過別沾太多醬油和芥茉,那會讓河豚原味盡失。像這樣——」
他挾起薄而透明的魚肉,略沾一點醬油和芥茉,然後放進口中咀嚼。
「很美味。你也試試!」
姜茉蘋沒有立刻動手,她用手撐著下顎,一雙明亮的大眼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等了一會兒才問。「你覺得怎樣?」
「我說過了。很美味。」他挾起第二片魚肉放進嘴裡。
「你有沒有呼吸困難心跳緩慢、四肢逐漸僵硬,甚至身體麻痺的感覺?」
他瞪著她,以為她腦子有問題。「我又沒有心臟病,怎麼可能會有這些毛病?」
「那就表示這些魚肉沒有毒,我可以安心吃了!」她開心地輕拍小手,然後拿起筷子,扶起一片河豚生魚片沾上醬油和芥茉,然後放進嘴裡細細品嚐。
「嗯,真的好好吃喔!」
她滿足地笑瞇了眼,完全沒發現遠籐晃司鐵青的臉色和顫抖的怒氣。
她居然把他當成試毒的白老鼠!遠籐晃司快氣炸了,她可知道,他的命比她那條小命值錢多了,萬一他真的被毒死了,她死一萬次都不足以償命。
「既然生魚片這麼好吃,那河豚火鍋一定也很美味,我一定要好好嘗嘗。」
姜茉蘋從冒著騰騰熱氣的鐵鍋裡挾出河豚肉和豆腐,津津有味的享用。
她餓壞了,河豚火鍋又是如此美味,她不知不覺吃了好多,不經意抬起頭,才發現他一直盯著她看,根本沒有動筷子。
「唔,吃呀!你怎麼不吃?都快被我吃光了耶。」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光看你吃我就飽了!你不論吃任何東西,都是這麼好吃的模樣嗎?」她的胃口好得令人驚訝。
囫圇吞下嘴裡的食物之後,她才說:「是啊!因為小時候家裡很窮,常常吃不飽,後來經濟狀況好轉之後,我們就變得很珍惜食物,不管吃什麼東西,都一定盡量吃完,因為我們嘗過飢餓的滋味。」
「我倒不知道飢餓是什麼滋味。」
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世上只有他不想吃的東西,還沒有他吃不到的東西。
「那種滋味不好受,你還是別知道的好。」她朝他一笑,再次催促。「快吃吧!別浪費了這麼好的食物。」
他專注地望著她,忽然發現,她的笑容很可愛,純真而自然,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勤儉認分的她,似乎更可愛。
以往他對女人矯揉造作、貪婪拜金的刻板印象改觀了,他不禁以一種全新的眼光來打量她。
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除了母親,竟然還有另一個女人讓他看得順眼。
他原本冰冷淡漠的雙眼,霎時升高了幾絲熱度,生平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產生濃厚的興趣。
好冷,已經快四月了,居然還這麼冷。
吃完了河豚料理,遠籐晃司走路送姜茉蘋去搭電車,夜晚的寒風迎面襲來,姜茉蘋拉緊身上的薄毛衣,冷得牙齒不住打顫。
「為什麼不多穿件衣服?為了愛美嗎?愚蠢的女人!」
一件黑色的皮衣刷地落在她肩上,伴隨而來的,是毫不溫柔的斥責聲。
她訝異地抬頭望著略含慍意的遠籐晃司,心裡十分感動。
「晃司少爺,你真是個大好人!剛認識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個心腸很壞的大壞蛋,沒想到認識你這麼久,才知道其實你是好人。」
我是好人?!遠籐晃司扭曲著臉,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他若是好人,日本監獄大概有一半以上的犯人應該被放出來。
「別以為自己能看透我,我不是你以為的那種好人!」他冷峻地駁斥她荒謬的論調。「我沒給你臉色看,是因為你沒得罪我,而且我瞧你還挺順眼的,要是得罪了我,我照樣對你不客氣!」
「那……是我誤會了……對不起!」
她被罵得抬不起頭來,潔白的貝齒緊緊陷入水嫩的紅唇裡,逐漸模糊的雙眼,無意識的盯著自己絞扭在一起的小手。
她黯然神傷的模樣讓人心疼,連他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也莫名其妙的揪疼了心,心底滋生一絲悔意,覺得自己真是個該下地獄的惡劣渾蛋。
「夠了!你裝出這副可憐的模樣做什麼?我可沒義務要哄你開心!」他略顯急躁的喝斥,大手卻不受控制的抹去她的眼淚,似乎無法容忍它的存在。
他的舉動讓姜茉蘋詫異地睜大了眼,透明的淚滴掛在長長的睫毛上,像極了耀眼奪目的晶瑩水鑽。
「晃司少爺,你——」
姜茉蘋正想開口,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尖叫聲和叫罵聲,然後便看見一群男女喧鬧的朝他們的方向衝過來。
「救命啊!求求你們,誰來救救我……」
一位穿著紅色緊身洋裝的絕艷美女,赤裸著雙腳,跌跌撞撞的跑過來,邊跑邊哀求,卻沒有人敢伸出援手。
沿路的人紛紛走避,唯恐惹上不該惹的麻煩人物。
絕艷的美女跑到遠籐晃司身邊,驚恐地拉住他的手臂祈求道:
「求求你!先生,救救我吧!」
「放手!」遠籐晃司神情漠然的扯開美艷女子的手,對站在一旁發愣的姜茉蘋說:「我們該走了。」
「可是……」
「少惹麻煩!」
這一帶是黑道勢力範圍集中的紅燈區,歡場小姐欠債不還被債主追殺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連警察都對這個地方避而遠之,他可沒心思管這種連上帝都管不了的事。
他拉著她的手,硬將她拖離那塊是非之地,姜茉蘋的身體不由自主的被他拉著走,卻頻頻回首往視那位因無助而啜泣的女子,心中充滿了憐憫。
幾個高頭大馬的凶神惡煞走向那名女子,叫囂道:「高井緒奈,看你往哪裡逃!」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她猛搖頭,一頭如絲緞般光滑的秀髮隨著她的動作飄動,讓圍捕她的人有片刻失神。
「少-唆!」為首的森山嗄聲嘶笑道:「咱們少主看上你,是你天大的榮幸,少來那一套賣笑不賣身的說法!你要搞清楚,你簽下那張五千萬日圓的借據已經被我們買下來了,從現在開始,赤蠍幫才是你的債主,你當然得好好伺候我們少幫主。」
「不——」高井緒奈悲痛地大嚷,絕望地放聲哭泣。「那五千萬我是向百樂酒店借的,不是你們!」
「我不管那些錢是你向誰借的,我只知道借據在誰手上,誰就是你的債主!我警告你,你最好乖乖跟我們走,否則要是激怒了光少主,他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
「我不去!我不要伺候他,我不要……」
赤蠍幫的少主鬼島光是出了名的虐待狂,她這一去,不死只怕也剩下半條命,她不要啊!
「吵死了,既然你這麼不識相,那就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了。」
幾個凶神惡煞已經沒耐性再和她攪和,跳上前一把將她攫住,然後粗魯地將她的雙手反扣在身後,準備帶回去覆命。
「住手!」
姜茉蘋趁遠籐晃司彎腰開車門的時候,奮力掙脫他的手,轉頭快步往回衝。
那一刻,充斥在她胸臆的是滿腔的怒火和憤慨,那群人當街擄人的囂張行徑讓她義憤填膺,完全忘了自己該有的恐懼。
「該死的!笨女人,回來!」
遠籐晃司踹上車門,氣急敗壞的追去。
她要是不想活了,大可坦白告訴他,他很樂意替她解決這個問題,她何必急著到那群赤蠍幫的嘍-面前送死?
「笨女人,給我回來——」
「你們放開她!」
姜茉蘋叫嚷著衝進那群高頭大馬的大漢裡,對他們揮舞可笑的小拳頭。
「你是誰?」森山並不惱怒,只滿眼好奇的上下打量她。
或許是她過於嬌小的身材對他們絲毫不構成威脅,所以他才沒把她當成敵人看。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放開這位小姐,她並不想跟你走,你看不出來嗎?」
「我管她想不想跟我走,我只知道我們光少主要她,她就得跟我們走!」
「這是個法治的社會,你們不能像古代的土匪一樣,當街擄了人就走!」姜茉蘋不知死活的教訓道。
「耶——你這個小丫頭很有意思,長得也挺可愛的,我們少主說不定會喜歡你的伶牙利齒,我就一併把你帶回去伺候他好了。」要是光少主高興,對他的賞賜絕對不會少。嘿嘿嘿!
「你們別過來!」見幾個男人逐漸圍過來,姜茉蘋恐懼地瞪大眼,拚命往後退。
她只是見義勇為呀,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許動她!」原本氣得不想理她的遠籐晃司,終究還是忍不住插手干涉,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姜茉蘋落入這些敗類手中。
「你是誰?竟敢管我們赤蠍幫的閒事?」一位嘍-上前,指著遠籐晃司的鼻子大罵。
「啊——」幾乎是立即的,他的雙眼因驚恐和疼痛而向外凸出,嘴裡發出刺耳的慘叫聲。
沒有人看見遠籐晃司是怎麼出手的,只知道當那名嘍-發出慘叫時,他的右手腕已經被硬生生折斷了。
「我最討厭別人指著我的鼻子!」
遠籐晃司嫌惡地拍拍手,似乎想拍去手上根本不存在的髒污。
其他赤蠍幫的嘍-看見這一幕,全部有志一同的將雙手藏在背後。
森山望著他,若有所思的說:「素聞黑木幫的遠籐少幫主並不插手管道上的事,不知閣下今晚怎麼破例了?」
「哼!我還以為赤蠍幫全是一群睜眼瞎子,總算有一個帶眼珠出門的。」
遠籐晃司不屑地冷哼,一點也不在乎這一帶正是赤蠍幫的地盤。
森山一聽,當場變了臉色,不過還是隱忍著怒氣說:
「遠籐少幫主,敝幫的少主正在等我回去覆命,還請遠籐少幫主高抬貴手,讓我把這個女人帶走。」
「不行!」一聽到這幫壞蛋要將那名可憐的美麗女子帶走,姜茉蘋便像只竭力捍衛小雞的母雞,伸手將她擋在身後。
遠籐晃司朝森山昂昂下巴。「吶,你瞧見了!她不想讓你把那個女人帶走,所以你還是乖乖把人留下吧!」
「遠籐少幫主,請你不要為難我!」
森山握緊雙拳,忍不住胸口的怒氣,不過一想到屬下剛才被硬生生扭斷手腕的畫面,他便不敢正面和他衝突。
「我知道你的為難,我不會讓你們赤蠍幫平白損失這個人,我開一張六千萬的支票,明天你們派個人到黑木幫位於中央區的辦公室拿。」
感謝姜茉蘋的多管閒事,遠籐晃司一眨眼便損失六千萬。
花六千萬買一個女人?啐!遠籐晃司寧願把這筆錢拿去填海,也不願花在女人身上——尤其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
「我們不要錢,只要人!」
六千萬他們光少主未必看在眼裡,但他肯定高井緒奈是光少主要的,拿他看上的女人去換六千萬,他不敢想像光少主知道以後會有什麼反應。
「如果你再堅持,我保證你們會人財兩失。」
雖然是一句冷淡的陳述,但其中的警告意味己相當濃厚。
遠籐晃司向來沒有耐心,要他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浪費這麼多時間和一群討厭的毒蠍子周旋,最後他可能會忍不住把那個女人和那群毒蠍子通通宰了。
森山恨恨地咬牙,卻敢怒而不敢言。
黑木幫不好惹,遠籐晃司更是一個難纏的角色,要是得罪了他,老幫主為了息事寧人,說不定會殺了他向黑木幫賠罪。
「我這就回去稟報我們少幫主。」
森山匆促地行了一個禮,隨即領著幫眾憤然離開。
他相信光少主不會放過遠籐晃司這個囂張的傢伙。
光少主絕對嚥不下這口氣的!
「謝謝你!遠籐少幫主,謝謝你救了我。」
赤蠍幫的嘍-一走,高井緒奈立刻撲進遠籐晃司懷裡,感激的淚水落在她美艷如花的臉龐上。
「救你的人不是我,是那個笨女人!」遠籐晃司一把推開她,氣惱地用眼尾掃了掃姜茉蘋,還沒原諒她剛才找死的行徑。
高井緒奈聽了,立刻轉頭對姜茉蘋說:「謝謝你救了我,我永遠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別客氣!人與人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那是你的說法,我可不這麼認為!」遠籐晃司就是氣不過姜茉蘋那副爛好人的樣子。「我花了六千萬把這女人從赤蠍幫手中買過來,這筆錢不是白花的,她必須到黑木幫位於道頓堀的京阪酒店工作,直到償還這筆債務為止。」
「什麼?」姜茉蘋一聽,立刻跳起來。「好人做到底,你難道不能——」
「不能!」這句話不但冷硬,而且毫無轉圜的餘地。「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善心人士,更沒必要為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平白損失這六千萬。」
六千萬他是不看在眼裡,但那得看他高不高興。剛才姜茉蘋不要命的做法惹惱了他,他非得討回那六千萬不可。
姜茉蘋知道要他白白損失六千萬,的確過分了點,再說讓高井緒奈到黑木幫旗下的酒店工作,至少可以肯定她不會被逼著賣身。
「那——只好委屈你了。」姜茉蘋遺憾的對高井緒奈說。
「不!你們肯幫我,我已經很感激了。如果要怪,就怪我命不好,有個愛吸毒的父親和好賭的母親,一口氣欠下五千萬的債務,害我為了替他們償還債務,只能賣身到酒店工作。」
高井緒奈眼底含著淚水,梨花帶淚的美麗嬌容,連姜茉蘋看了都怦然心動,遠籐晃司卻無聊得猛打呵欠。
「沒想到你賣身的原因居然這麼可憐,真令人同情!」姜茉蘋為她掬一把同情之淚。
她不禁慶幸自己生長在一個幸福的家庭,她的父母雖然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但他們一向樂天知命,即使身處逆境也不自暴自棄,所以她們幾個孩子都遺傳到父母的勇敢與堅強。
高井緒奈望著他們,怯生生的說:「原先住的地方,我已經不敢回去了,我能暫時借住在你們家嗎?」
「不行!」遠籐晃司想也不想便拒絕。
他家可不是什麼遊民收容所,任何沒地方住的人都可以去借住。
「晃司少爺……」
姜茉蘋用一雙哀求的大眼瞅著他,遠籐晃司兇惡地回瞪她,最終還是屈服在她淚光閃閃的眼瞳下。
「一找到住的地方,她就得馬上搬出去!」他不忘下但書。
「謝謝你,晃司少爺!」姜茉蘋高興得一時忘形,用力擁抱他一下,又隨即放開。她轉身拉著高井緒奈的手,興奮地說:「就這麼說定了!你先過來住幾天,如果明天有空,我再陪你去找房子。」
「謝謝你們!」高井緒奈感激地猛點頭。
她們兩人都沒發現,遠籐晃司僵硬地站在一旁,為了剛才懷抱中的溫暖柔軟而心悸。
他伸手想捕捉殘留在胸膛上的暖意,卻只摸到一團冰冷的空氣。
剎那間,他體會到一種生平從未有過的感受——空虛。
那種感覺很奇特,卻不好受。
他偏頭望著臉上洋溢喜悅笑容的姜茉蘋,驀然沉思起來。
難道說……他真的對這個笨女人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