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沈風颶的司機依約出現在任家門外。
今天早上,任水盈已經緊急提出辭呈,她知道這樣會為園方帶來一些困擾,不過長遠來看,她還是離開的好。
萬一沈風颶那沒風度傢伙遷怒下來,恐怕連幼稚園都會跟著倒霉。
而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她花了一整晚的時間,才想出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飛飆幼稚園、初成立不久,急需有經驗的幼教老師前去支援,而悲天憫人的她自願前去為國家未來的小棟樑服務。
她的家人雖然相信了這個荒謬的借口,不過還是難掩心中的憂傷。
「水盈,能幫沈總裁是一件好事,但一定得離家嗎?」任母早巳哭花了臉。
從小到大,除了參加畢業旅行,從來不曾離家的女兒就要搬出去了,叫她怎麼捨得?
「媽,您別擔心,我已經長大了,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其實家人的過度保護,一直讓她無法喘息,能趁這個機會學習獨立,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個好消息。
「水盈,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行李那麼重,你一個弱女子搬不動的。」任建淪自告奮勇提議。
「不用了,司機先生會幫我提。」任水盈連忙拒絕。
要是讓沈風颶看到,說不定明天四哥真的得到綠島監獄服務了。
「那讓我過去幫你整理東西,你今天要上班,我怕你沒時間整理。」任建最擅長料理家務。
「五哥,真的不用了。啊——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
為了怕家人再出一些怪主意,任水盈趕緊跳上車,請司機盡快開車。
「水盈——」
車子走到巷口,她還聽得到家人抱成一團的哭嚎聲。
拜託!我只是要搬出去,不是要赴刑場砍頭,好嗎?
家人誇張的反應,實在讓她哭笑不得,也更加深她離家獨立的決心。
要是再留在這個家,自己遲早會變成一個只會依賴家人的老怪物!
車子駛上快速道路,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便駛入東區一棟高級公寓大樓的停車場。
「任小姐,已經到了。」
司機將任水盈的行李提下車,領著她來到一樓的電梯口。
「請您在這裡稍等一下。」
他拿出手機,向樓上的沈風颶稟報。
這棟大樓的電梯全部經過管制,只有擁有磁卡的人,才能自由出入電梯,司機沒有磁卡,只好請沈風颶下樓來接任水盈。
他們等了好一會兒,電梯終於下來了。
「進來!」沈風颶沒有走出電梯,只是按住開門鍵要她進去。
任水盈嘟嚷著走進電梯,想轉身提行李,司機已經服務周到的替她提進去。
任水盈假裝沒發現沈風颶直盯著她瞧,逕自抬頭
望著電梯的樓層指示燈移動,電梯門在六樓開啟,他
隨即帶頭往外走。
「這是開門用的磁卡,只要這麼一刷,門自然就
開了。」他示範開門的方法,並讓她先行進入屋內。
「哇——這裡好大喔!」
她原以為大樓公寓應該都像麻雀窩一樣小,沒想
到這裡的空間卻大得讓她驚奇。
「會很大嗎?才八十坪而已。」他撇撇嘴,有些不以為然。
這裡是他為了方便上班而買的臨時住所,他心目中真正的家在陽明山,佔地一千兩百坪,光在庭院散步一圈,起碼就要半個小時。
「八十坪?」她暗暗咋舌。
八十坪的房子,又位於東區黃金地段,她可能賺一輩子也買不起,他居然還不滿意?
「你一個人住嗎?」
她四處瞧了瞧,發現這間房子裡空藹藹的,雖然基本的日常家俱用品都有了,不過沒什麼人氣。她猜,應該只有他一個人住。
「我的母親很早就過世了,目前我父親和我的兩個弟弟住在美國。」
他替她將行李提進一個房間裡,並說:「以後這就是你的房間。」
「我的房間?」她好奇的晃過來一看——耶,佈置得挺雅致舒適的。
沒想到,他真的給自己一個房間,他還以為他會涎著臉,無恥的要求她「陪寢」呢!
「你很失望?」他看出她的驚訝。
「當然不!」
「其實你大可不必失望,偶爾我還是會有需要。」
「你的需要,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她轉身逃進房間,飛快將房門甩上。
沈風颶站在門外哈哈大笑,很高興自己又扳回一
城,他就不信,他鬥不過任水盈這個滿腦於鬼主意的
小魔女!
一個小時後,沈風颶換上舒適的休閒服,去敲任
水盈的房門。
「什麼事?」
任水盈將門打開一條小縫,骨碌碌的大眼直盯著
他,渾身充滿小心防備的警戒。
她防賊似的的模樣,叫他又好氣、又好笑。
「已經七點了,你肚子不餓嗎?」
餓?對喔!任水盈摸摸肚子,心想:難怪從剛才
開始,肚子就一直咕嚕亂叫,原採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那我們晚餐吃什麼?」
「出去吃。」他朝她揚揚手中的汽車鑰匙。
「你沒請廚子嗎?」他好像也沒請傭人。
她原以為像他這種有錢人,一定極盡享受之能事,請幾個廚子、傭人,應該是稀鬆平常的事。
「我不是經常有空在家吃飯,所以也不想浪費那份錢。不過我請了一位鐘點傭人,她每個星期二白天會過來打掃,順便替我買些民生必需品。」
「你是說保險套嗎?像你這樣的人,用量一定很凶吧?」她瞇著可愛的笑眼,暗諷他好色成性。
「不!我都用那些錢請保姆照顧我的私生於們。」他沒好氣的回嘴。
再這樣和她鬥下去,他可能還沒吃到一粒米,就被她活活氣死了!
「走吧,去吃飯!」
不待她回答,他率先掉頭往外走。
為了填飽飢腸轆轆的肚子,任水盈沒有選擇,只能乖乖跟著他,不過到了餐館林立的大街上,她卻堅持一定要吃麻辣火鍋。
她愛吃辣,一想到又辣又燙的麻辣鍋,口水就忍不住流下采。
以前哥哥們怕傷了她的腸胃,總限制她食用麻辣鍋的次數,現在好不容易自由了,她非得吃個過癮不可。
「呵!麻辣鍋、麻辣鍋、麻辣鍋……」
任水盈興奮的哼起不成調的歌曲,走在她前頭的沈風颶聽了,不禁搖搖頭,無奈的苦笑。
沒看過這麼愛吃辣的人!他以為自己已經很愛吃辣了,沒想到她比他更愛吃辣。
他回過頭,本想問她要吃哪一間的麻辣鍋,沒想到正好看見一輛汽車疾馳而來,撞倒她後方一個騎著腳踏車要過馬路的小朋友。
「危險——」
雖然他大吼著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去,卻還是阻止不了悲劇發生。
他眼睜睜看著小男孩被汽車的撞擊力拋到半空
中,然後重重地落下,小男孩的腳踏車則扭曲變形躺在一旁,像是一堆廢鐵。
那輛汽車撞了人,不但沒停車,反而加快速度逃逸。
「打電話叫救護車!」
他把行動電話扔給任水盈,然後邁開腳步,直追著那輛肇事逃逸的汽車而去。
任水盈接過電話,以慌張顫抖的語氣打電話叫了救護車,然後迅速趕到被撞倒的小男孩身旁,查看他的傷勢。
「小弟弟,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小男孩有一些外傷,但不是很嚴重,可是昏迷不醒的情況,卻叫人擔心。
而在同時,沈風颶奮力追趕那輛肇事逃逸的汽車,直到下一個十字路口。
那時正值紅燈,沈風颶本以為那輛車會因此停下來,沒想到他惡性不改,竟企圖闖紅燈繼續逃逸。
由於正好是交通顛峰時間,橫向的車流量很大,那輛車闖紅燈不成,還差點追撞上幾輛路過的汽車,幸好最後車頭失控撞上路邊的行道樹,才終於停了下來。
暴怒的沈風颶衝過去,從駕駛座上揪出那名闖禍的司機,那是一個模樣流里流氣的年輕人:醉眼惺忪、渾身酒臭味。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撞了人就想跑?」他抓住他的領於,迎面就給他一拳,打腫了他的左眼。
「哎喲!」流里流氣的年輕人挨了揍,疼得酒意全消。「你是誰?你敢揍……揍我?老……老於要告你!」
「你要告我?」沈風颶冷笑著問:「你的真的想告我?」
「怎麼,怕了?要是怕了,現在求饒還來得及!」小伙子蠢得搞不清楚狀況,一徑叫囂著。
「是嗎?」沈風颶哼地一笑,臉上帶著令人寒徹心扉的冷肅。「既然你這麼想告我,那我就多給你幾個告我的理由——」
話語未歇,他己用力揮出一拳,小伙子的右眼馬上烏青,加上剛才挨揍的左眼,剛好變成大陸專有的國寶——熊貓。
「你不是想告我嗎?你想怎麼告我,我都奉陪,不過為了怕你告不成我,所以我決定大發慈悲,多留一些『證據』給你。」
他又揮出一拳,這次的目標是他的鼻樑。
「媽呀!好痛——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
他痛得哭嗲喊娘,再也顧不得形象,放聲嚎啕大哭。
沈風颶看見他滿臉眼淚鼻涕,厭惡地皺了皺眉、縮回拳頭,怕弄髒自己的手。
剛好警車在這時趕到。
一看到警察,那愚蠢的傢伙不先為自己的罪行擔心,反而急著告狀:「警察先生,那個人對我動粗!你們看——他把我打成這樣!」
一名員警將他押上警車,壓根兒不理會他腫脹的臉和他的控訴。
「我說他揍我,你們聽到沒有?快把他抓起來呀!」
「我們沒看到他揍人,無法逮捕他,至於你臉上的傷——我看八成是剛才出車禍時撞傷的。」
「才不是這樣!」
「少噦唆,給我滾進去!」員警將他踹進警車,還啐了一聲:「敗類——」
用力甩上車門,該員警朝沈風颶點點頭,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要不是他見義勇為,將這個肇事逃逸的傢伙攔下采,以後他們想追查,可能就麻煩了。
見肇事者己被帶走,沈風颶轉身走回去剛才發生事故的地方,和任水盈會合。
任水盈見他走過來,一雙深思打量的眸子,直盯著沈風颶瞧。
「你在看什麼?」
她的眼神像從沒見過他似的,他不是今天才變得這麼帥的吧?
「我在想——你和我心中想像的沈風颶,似乎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是更好,還是是壞?」
「你不像我以為的那般冷血無情,今晚你的表現,令我刮目相看!」
「是嗎?」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事,身為社會的一份子,見義勇為是每個人該盡的義務,不是嗎?」
「是呀!」她朝他綻開一抹真心的笑容。
他真的是一個特別的人,或許今後自己對他的印象會慢慢改觀。
「哎,肚子好餓喔!」折騰了一陣子,任水盈快餓昏了。
「還想不想吃麻辣鍋?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麻辣鍋的湯頭不錯,保證你會喜歡。」沈風颶問。
「真的?」
「走路只要幾分鐘就到了,去看看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好啊!」任水盈笑逐顏開,抓著他的手臂說:
「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