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不懂!真的不懂!
    楊靖梟盤腿坐在拖得乾乾淨淨的木質地板上,歪著頭,單手支著下顎,非常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
    既然他與凌舒媛已經開誠佈公地談過,也對彼此互相坦承愛意,那麼依據他以往的經驗,現在他們早該親親熱熱地擁抱,順道滾上床去這樣那樣、那樣這樣……
    那現在,他們為什麼要窩在這裡,看一隻天才老鼠如何教導愚蠢的人類做菜的爆笑喜劇片?!
    「哈哈哈!」
    順著笑聲望過去,只見凌舒媛懷裡抱著柔軟的抱枕,被影片裡有趣的畫面逗得捧腹大笑。
    凌舒媛笑了一會兒,感覺到身旁注視自己的視線,轉頭看著他,滿足地一笑,說:「有大螢幕真好,對不對?」
    她一見到他客廳裡這台四十寸超大液晶螢幕,立刻嚷著要看片子,他也就帶她去租了她喜歡的片子回來。
    「嗯。」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一雙眼專注地注視著她。
    因為剛才的大笑,她的美麗大眼閃啊閃,格外明亮,粉嫩的雙頰浮現淡淡的紅暈,更顯白裡透紅,連頰畔深深的酒窩,都好像可愛了一百倍。
    他眼神—柔,以往強悍的心柔軟得好像快要融化了,微微勾起嘴角,無聲地朝她伸出手。
    不用他多說,凌舒媛立刻像只撒嬌的小狗,挪動臀部移啊移的來到他身旁,窩進他懷裡,楊靖梟緊緊摟住她,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揉揉她的發,他疼寵地笑了。
    罷了!現在這樣也很好,只要能夠和她在一起,看著她笑、聽她說話,他就覺得很幸福了。
    就算一直不做那些風花雪月的事,也無所謂……
    才怪!
    摟著她柔軟的身體,聞著她身上飄來的陣陣淡香,就好比在煮沸的鍋子底下猛加柴火,不冒火才怪?
    他慾火焚身,飢渴難耐,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吶喊著想要她,被慾望驅使的魔爪,從她的腰部開始,一寸寸地爬向上方的禁區,妄想攻佔頂峰……
    幸而在理智的捍衛下,另一隻手把被惡魔驅使的手狠狠抓下來,不讓它越雷池一步,以免嚇壞純潔的寶貝。
    只是安靜不了幾分鐘,魔手又開始不安分,爬呀爬地往上溜。
    很快的,理智之手又把它揪下來。
    沒多久,魔手又開始作亂……
    就這樣,反覆不斷地掙扎抗戰,後半場影片他全沒心思觀看,只忙著跟腦中的邪惡慾念奮戰。
    最後,是理智獲得勝利。
    當片子結束時,凌舒嬡的每件衣服都還完美無缺地在她身上,一件都沒少。
    「啊,這部片子真好看!」凌舒嬡心滿意足地關掉錄放影機,嘴角噙苦很甜的微笑。
    楊靖梟凝睇著她,心裡感到很不可思議。為什麼他會這樣愛她?
    論美貌,她不是頂尖;論身材,她也不是頂尖;論才情氣質,她也不是頂尖;要論撒嬌使嗲的手腕,她更不是頂尖。
    既然她樣樣都不是頂尖,那他為什麼對她這樣死心塌地?
    為了她,他毫不憐惜地立刻斷絕與其他女人的往來,專心一意地對她,甚至連多瞄其他女人一眼都覺得罪惡,恨不得挖出自己的眼珠向她懺悔。
    她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神奇魅力?
    仔細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他才逐漸有點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她吸引。
    她有張很可愛的臉,好像糖果一樣甜甜蜜蜜的,沒有人會真正討厭糖果,即使再不喜歡甜食的人,見著了糖果,心情也會多少變得柔軟。
    而且,她身上總是散發出一股溫溫柔柔的氣息,她的世界裡彷彿沒有戰爭與爭執,在她身上感受不到紛爭與醜惡。
    他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在她身邊,好像連自己都變得澄澈高貴。
    像他這種出身黑暗的人,最渴望的就是像她這樣的清澈流泉,洗滌他闐黑的心靈。
    他自嘲地一笑,更加摟緊她,將臉埋進她的發裡,嗅聞屬於她的特有香氣。
    「阿梟?」他懷裡的人兒,扭著身子,有點害臊地輕喊。
    「嗯哼?」他眼眸微瞇,傭懶的鼻音聽來萬分性感。
    「人家有點……有點想耶!」
    哎喲,說起這件事,真是令人難以啟齒!
    「想?有點想怎樣?」他渾身一震,心房劇烈顫動。
    老天!難道是上帝聽到他的心聲,知道他快被逼瘋了,所以……
    他暫停呼吸,等著她說出剩餘的話。
    「我有點想、想……吃東西。」
    「吃東西?」他錯愕。
    「對啊!我肚子餓了,因為已經中午了嘛!」她不好意思地解釋。
    她很容易餓,雖然每餐量都吃得不多,但就是容易肚子餓,所以會常常找東西吃。幸好她天生體質易瘦,不用擔心變成大胖豬。
    「是——是嗎?」
    原來不是……唉!
    「你讓我起來,我要去煮東西吃啦!」他把她抱得那麼緊,她怎麼走得開?
    「好吧!」他很無奈、很不甘心地鬆開手,讓那抹溫暖從懷中溜走。
    凌舒媛拉整身上微微凌亂的衣服,朝他甜甜一笑,接著便向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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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楊靖梟意志消沉地倒頭仰躺在地板上,重重歎息。
    他可能禁慾太久,腦子已經全被慾望佔領,只要摟著她、親吻她——現在嚴重到只要看見她可愛的酒窩,身體就開始發熱發燙,不由自主想襲擊她、佔有她。
    要不是最後一絲意志力支撐著他,他早把她撲倒在床了。
    楊靖梟,你給我像話點!她還是學生,又那樣清純無邪,像株荏弱的小花,你忍心對她伸出「魔爪」,玷污她的純潔嗎?
    但是,他真的想……
    不可以!你這淫蟲,真令我失望!你精蟲沖腦、你色慾薰心、你禽獸不如……
    他一面甩自己耳光,一面痛斥自己,看能不能把自己罵醒。
    「阿梟——」
    當他正在痛打自己時,凌舒媛那張可愛的笑臉探了進來。
    「你在幹嘛?」她怪異地看著他的手僵硬地停在臉上。
    「我……我在打蚊子。」他沒臉說清楚原由,只好猛拍臉頰假裝打蚊子。
    「打蚊子?」她疑惑地左看右瞧。沒有看見蚊子啊!不過有沒有蚊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另外一件事——
    「阿梟,我忘了問你,你要不要炒飯?」
    「炒……炒飯?!」楊靖梟再度傻成一尊石像。老天!不——不是他所想的那個意思吧?!
    「對啊,你不要嗎?」看他嚇成那樣,好像炒飯很恐怖似的。
    難道他討厭炒飯?
    「你不該問我的,該問你自己準備好了沒有。」他真佩服自己,明明渴望她渴望得渾身發疼,卻還能假裝君子地問她準備好了沒有。
    「我?我已經準備好了啊!」材料早就洗好、切好,就等著下鍋去炒,這樣應該算準備得差不多了吧?
    「你、你確定?這樣……會不會太早?」他一直忍著不去摧殘一個清純的女學生,但她卻說她—準備好了?!
    「太早?不會吧!」凌舒媛抬頭看看牆上的鐘,都這麼晚了還算早嗎?「你不要是嗎?」
    她有點失望,看他問了半天,好像沒什麼胃口的樣子。
    「誰說我不要?!」他等了多久,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當、然、要!
    「啊!」楊靖梟大步上前,握住她的雙臂,低頭急切地吻住她驚呼的小嘴。
    「我……唔,不是這個……我是說,我要炒、炒飯……」
    「遵命!」他抱起她,急吼吼地走進臥房。此刻,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阻止他。
    不!不是啊——
    凌舒媛還來不及大叫,房門已被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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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凌舒媛嬌小的身子躲在柔軟的被窩裡,面頰紅撲撲的,神情羞澀嬌柔,一看就知道剛剛做完某項激烈的運動。
    一雙大手,堅定但溫柔地從身後攬住她的腰,硬碩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輕柔地來回摩挲。
    「別走,再多留一會兒。」他沙啞地在她耳邊低喃,溫熱的唇順勢吻上她的髮鬢,腰上的大手也開始不安分地四處溜躂。
    別又來了!凌舒媛快昏倒了。這人的慾望,簡直沒有饜足的一天。
    打從「袒裎」相見之後,他就好像初嘗糖果的貪心孩子,被誘人的甜蜜滋味吸引後,便完全不知饜足,總是不斷地索求,一逮到機會就將她哄上床,羞死人地對她這樣那樣,那樣又這樣……
    即使她吶喊懇求,他依然不肯輕易放了她。
    每回傍晚放學後,她下樓來找他,果然沒多久就給帶上床,如今想走他還不肯放人。他到底哪來的過人體力?
    「不行!」她以生平最強的意志力,推開他的手,飛快抓起衣服翻身下床。她明天還有考試,再這樣跟他廝混下去,她一定會被當。
    「我還有考試,要回去看書啦,明天再來找你——掰掰!」
    「媛嬡——」
    快速穿好衣服,凌舒嬡在他伸手把自己逮回來之前,趕緊溜了,留下噴火龍獨自坐在床上吹鬍子瞪眼。
    楊靖梟賴在床上生了一會兒悶氣,看看時間還不到十點,夜才正要開始。「算了!到酒吧去瞧瞧好了。」
    說來慚愧,自從跟凌舒媛交往後,他好一陣子沒到酒吧去巡視,一切都交由陳士助及幾名親信手下幫他打理。
    因為傍晚到深夜這段時間,是唯一可以和親親女友甜蜜相處的寶貴時段,他當然會特地空下來給她,不會笨得拿來工作。
    不過既然今晚被提早放鴿子了,那麼乾脆去巡視酒吧,看看營業狀況。
    洗過澡,穿上衣服、外套,楊靖梟便開車出門去了……
    凌舒媛從浴室洗完澡出來,擦著濕濡的發剛坐到書桌前,便聽到樓下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響,狐疑地起身從窗口往下望,看見一輛熟悉的房車快速駛離,很快就只剩一個模糊的車影。
    真的是他!這麼晚了,他要到哪裡去?
    她前腳才剛走,他後腳馬上跟著離開,真是一點都不留戀。
    心裡有點悶地坐回書桌前,扔開半濕的毛巾,打開課本,強迫自己專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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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少?!」看見許久不曾在這時間出現的楊靖梟現身酒吧,陳士助開心地大喊,只差沒上前熱情地擁抱。「真稀奇!你怎麼有空來?」
    「來看看酒吧被你們玩垮了沒有。」楊靖梟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向酒保點了杯慣暍的酒,神態傭懶地咧嘴一笑。
    來到這裡,看到大夥兒,心裡被「拋棄」的鬱悶總算減少了些。
    他點的調酒送上來,他一面啜飲,隨口問道:「近來酒吧怎樣?」
    「很好啊!顧客上門奉很穩定,也常有熟客帶斬朋友來光顧。」陳士助驕傲地昂起下巴。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他也是經商天才啊!哇哈哈哈!
    「是嗎?那很好。」
    「對了!三少……」陳士肋忽然想起一件事,神色為難地指指某個方向,附在楊靖梟耳邊耳語幾句。
    「什麼?!」楊靖梟瞪大眼,順著陳士助所指的方向望去,濃眉立即緊緊皺起。
    他立即起身,大步走過去,對著一名穿著性感火辣、並且已經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怒喊。「周露露,你在這裡做什麼?!」
    「喝、喝酒啊!」那位性感女子瞇起眼,搖頭晃腦地認真打量他。
    「我要喝酒,把你們那個負心老闆的事,全部忘光光……呃!」她打了一個酒嗝,呆傻又淒涼地笑道:「我跟了他這麼多年,他竟然說分手就分手……呃!真沒良心……」
    「唉!」楊靖梟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他就是「負心老闆」本人?
    「我也不是負心,只是……」不愛你罷了!
    況且他也給了她一大筆足以讓她優渥生活好一陣子的分手費,原以為她會很高興,沒想到……
    看著她喝得爛醉,楊靖梟心中浮現一絲不忍。
    畢竟曾經要好過,就照顧她最後一次,當作回報他欠她的情吧!
    「走吧!你也喝夠了,該回去了,我送你。」他上前扶起她,一手抓起她的皮包,朝手下們吩咐一聲後,將她帶出酒吧!
    上了自己的車,他將她安置在後座,隨口道:「你還住在原來那裡吧?我送你回去。」
    他指的「原來那裡」,是他當初買來「金屋藏嬌』的豪華公寓,不過在協議分手時,他把那棟房子過戶在她名下給了她,所以才會認為她會繼續住在那裡。
    「我……呃,我已經不住那裡了!我不想再住在那塊傷心地,所以早就把房子賣了,呃……連愛情都賣了,哈哈、哈……」她乾笑幾聲,往皮椅上一躺,立即昏睡過去。
    「什麼?你把房子賣了?!那你現在住哪裡——喂!露露,別睡,告訴我你住哪?露露?周露露!」
    楊靖梟掹拍她的臉頰,但她不滿地咕噥幾句,翻個身繼續睡,身體一半掛在皮椅上,一半已經滑跪在腳踏墊上,那副爛醉如泥的醜態,讓人見了又好笑又憐憫。
    他頭痛地瞪著她許久,最後搖搖頭喃喃自語。「算了!」
    反正是最後一次了,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反正自從陳上助他們搬走後,空房間多得是,隨便借她一間窩一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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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明天要考稅務會計,所以午夜十二點多了,凌舒媛還在挑燈夜戰。
    最近忙著談戀愛,享受兩人時光,比較沒時間看書,但課業絕對不允許退步,所以只好利用深夜時間多看點書。
    「稅務會計是將財務會計的內容依照各種稅法之規定,做成稅務報表等課稅資料,供稅捐稽徵機關申報核定……」
    咬著筆桿、閉著雙眼,努力背下書裡的重點,這時,外頭傳來汽車駛近的引擎聲,還有車庫鐵卷門開啟的聲音,
    楊靖梟?他回來了!她驚喜地睜大眼,趕緊趴上窗口往下看。
    還以為他大概天亮才會回來,沒想到還滿早的嘛!
    從窗台上往下望去,看見楊靖梟從車庫走出來,她張大嘴想喊他,但見他又走進車庫,沒多久就看見他摟著一個女人走出來。
    即使深夜燈光昏暗,再加上三樓與地面的距離,她仍然能夠清楚地看見,那個女人穿著有多性感,身材有多火辣。
    她第一個反應是低下頭,打量自己包裹在卡通睡衣下的身材。
    差好多——
    不對,她猛然覺醒,差多少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怎麼可以帶著其他女人回來?!
    一股怒氣頓時由心而生,當下她好想立刻衝下樓去質問他,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或許是她誤會了!那可能只是一位朋友,來這裡作客,可能等會兒就走了,如果她現在就像護婦一樣衝下去理論,不是丟他和自己的臉而已嗎?
    對,現在不是大吵大鬧的時候。
    她強壓下心頭的不安與懷疑,告訴自己應該信任他。
    她聽到他們開門走進二樓公寓,又關上門的聲音,她也緩緩坐回椅子上。
    就給他一次機會,或許那個美麗的女人很快就會離開了……
    結果,她所認為的「很快離開」,竟然讓她一直等到隔天早上。
    那女人一整晚都沒步出公寓。
    清晨的第一道陽光照進她的窗口,落在她徹夜末眠的紅腫眼皮上,她的心早已結冰。
    男人,果然部是好色無恥又沒節操的混蛋!
    啪!一滴淚水滴落在課本上,她憤憤地用力抹去。
    啪啪!又落下兩滴,她再抹去。
    啪啪啪!更多的淚滴落下,像斷線的珍珠,怎麼接都接不住,一顆顆從她指縫間墜落。
    「哇——」
    看著課本上逐漸渲染開的水漬,她悲從中來,趴在書桌上,放聲痛哭。

《野蠻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