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容,齊放帶朋友來看-了。」
邵予蘅將於敏容手中的雜誌接過來,拿了一把梳子為她整理頭髮,並為她上一層薄妝後,才慢條斯理地去應門。
來者有兩人,皆是身形高大的年輕人。
走前頭的男子一身帥氣的勁裝打扮,兩手捧著一籃花趨近病床邊。
尾隨其後的男子則是一身牛仔褲與白襯衫,進門後就倚在門邊不挪身,打著觀望的主意。
齊放先跟邵予蘅問好後,將手中的一籃捧花遞給於敏容,並彎下身來讚美她一句,「敏容,-今天氣色真好,教花朵兒都相形失色!」
於敏容眼裡賞著美艷的花朵,淺笑地說:「因為我料到你會來,事先上了口紅。你前幾次來看我,都熱心地找一票朋友來讓我相認,怎麼今天一反常態,就帶一個人來?是不是我記得的面孔夠多,快到可以出院的標準了?」
邵予蘅適時地為齊放辯護,「這問題要問醫生,問齊放怎麼准?好歹齊放心腸熱,有他這樣的朋友,-要知福惜福。」
於敏容先對齊放扮一個鬼臉,才乖順地回一句,「是,大媽,我不過是開齊放玩笑罷了。」
「對,我們年輕人向來是以挖苦朋友的忍耐度,作為親密的指標。」齊放幫腔一句。
「好、好、好,說什麼都是你們年輕人有理,我去找護士借一隻花瓶,你們儘管聊。」邵予蘅笑著往門外走,來到另一名男子身邊時,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笑,慈愛地輕聲叮嚀一句,「凡事順其自然,她若有不適的症狀,就別勉強她。」
唐震天心裡早有這種準備,對母親微點一下頭後,挪步來到齊放身邊,面對臥病的敏容,說了一聲,「嗨!」
於敏容仰視著佇立在齊放身邊的男子,打量著他剛毅俊秀的面容與高大結實的身軀,原本疑惑的眼神突然地湛出一線朗意,她心平氣和地說:「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齊放與唐震天聞言,皆錯愕地互視一眼。
前者意外,像中了特獎;後者驚喜,神似喜神眷顧。
齊放急切地問:「他是誰!」
唐震天則是梗聲補上一句,「太好了。」
於敏容疑信參半似的盯著唐震天的臉龐問:「你曾擔任過傑生的模特兒對不對?」
齊放與唐震天聞言,再度錯愕地互視一眼,只不過這回換成前者感到意外,後者則是面無表情。
她的目光在兩個大男人之間來回流連,不確定地再問一次,「我猜錯了嗎?」
齊放不好插嘴,唇緊緊地抿住。
於敏容見狀,不確定地將目光瞄到陌生男人身上,這回她以專業的眼光探索著齊放帶來的朋友。
他有著豪邁英朗的面容、偉岸俊挺的身段,與英姿勃勃的氣質,在在傳遞出一個訊息:他是一個不容人忽視的聚光焦點。
可惜的是,她就是想不起來他是誰,再想下去,只怕要頭疼劇裂一番,她只好尷尬地說抱歉。「我一時想不起來你是誰,我們之間算得上是熟朋友嗎?或者……」
她思索了片刻,遲疑地問了一句。「你和傑生之間比較親?」
她問得相當委婉,明著問他與自己是不是熟朋友?心下卻已有接受他可能是傑生眾多情人之一的打算。
唐震天思量了半秒,咧開嘴,笑著搖頭表示,「我和傑生之間不算熟識,不過-沒說錯,傑生的確曾替我拍過照。我從齊放口中得知-住院療養,特地來看-,希望-早點復元,回到伸展台上。」
「你真好。」於敏容和氣地與他應對,然後問他,「要不要告訴我你的名字,以後有適合的機會,我通知你一聲。」
「謝謝,真有機會還是通知齊放,他比我有天分,而且我沒打算走男模這一行。」
於敏容並不以為忤,還大方地附和說:「也對,人各有志。」
唐震天與齊放一直待到院方規定的探病時間結束才離開,他們在病房十步外與邵予蘅碰上面。
邵予蘅以無限關愛的眼神看著唐震天,從他無可奈何的表情與霧濕的眼眸裡,知道了結果,於是鼓勵道:「給她一點時間。」
唐震天搖了一下頭,強顏苦笑地回答母親,「我現在懂了強摘的瓜為何不甜的道理,緣分也該是如此吧?」
邵予蘅知道兒子對這份感情已然心灰意冷,但恐怕真正的原因並不是他對敏容的愛減少了,而是出自於無奈與內疚。
於敏容是長時間與她培養出親密感情的繼女,有什麼問題都會來找她傾訴,就連兩個月前與唐震天出軌懷孕的那一次也不例外。
唐震天與她雖然保持了一段距離,卻是血濃於水,割了臍帶也切不斷關係的親生子。
這兩位年輕人的幸福都是她最關切掛念的事,只可惜時機不對,天公下作美,一對好兒好女成不了雙事小,倒都要遭受到感情的煎熬。
邵予蘅曾與邢欲棠商量過兒子、繼女與傑生之間的暗潮洶湧的情事,他們都認為少干預,讓三個年輕人自己去尋出一條感情路才是最恰當的。
可惜說來容易做時難,她見到兒子此刻為情所苦,忍不住要去打破這兩個半月來謹守的中立原則。
邵予蘅歎了一口氣後,輕聲地點撥兒子。「傑生與敏容都曾找我商量過你的事。」
唐震天聽後的反應,先是兩眼一眨,然後目不轉睛地盯著母親看。「他們找-商量我的事?」
警覺性高的齊放察覺到自己是個局外人,識相地找了個買咖啡的借口,暫時迴避。
唐震天回頭望著齊放愈走愈遠的背影良久,沒有轉頭面對母親的打算,彷彿後悔沒及時追著一起去買咖啡。
邵予蘅倒是很感謝齊放的用心,把握住機會說:「傑生是在敏容落湖臥床的那天就找我談了。他跟我說了他當時的想法,也把你們三人之間微妙的關係分析給我聽。
「他承認自己對你動了心,也看出你和敏容之間不對勁的地方,最後,他堅持離開敏容,打算將她割愛給你。我當時批評他任性而為,沒為敏容的立場想,如今想來,他的讓步與悄悄割愛的方式,都是一種愛你與補償過去對敏容不忠的表現。
「時間也證明了他的確是一位觀察力敏銳的人,只可惜他忽略了敏容是個自主性更高的女孩,他的離去並不代表他有權利去為敏容做下抉擇。」
親生母親的這一席話,讓唐震天對傑生的人格幡然改觀,原來,看一個人、一件事是不能老從一個刻薄的角度切入,難怪他雖然暫時得到敏容的人,卻留不住她的心。
「我把事情搞砸了,對不對?」
唐震天懊惱地發現,要跟親生母親啟齒談論自己以第三者的角色介入傑生與於敏容之間,是極端不自然的事,這其中的尷尬與挫敗感,讓他理不清頭緒,許久後才生澀地跟母親坦白,「我不後悔愛上敏容,唯一遺憾的是沒能克制自己的魯莽,以至於不該發生的事卻讓它發生了。」
邵予蘅聽出兒子口中的自責,告訴他自己的想法,「我瞭解你是真心後悔那一晚的事,只不過感情上的孰是孰非不是幾句話就能論斷的,我雖然是你們的長輩,卻是十足的局外人,無置喙的餘地。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跟傑生一樣,敏容之所以找我談心的原因是因為她被感情困住了,她心裡愛著傑生,卻無法克制自己受到你的吸引。更重要的一點是,她懷孕了,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處理這突來的小生命。」
唐震天聽到此,忍不住苦笑了。「我又給了她一個討厭我的理由了。」
「她沒跟我提到討厭這個字眼過。基本上,她說她並不後悔與你發生的一切,只不過背著傑生出軌的罪惡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最後,她自己拿了主意,要將孩子生下,傑生若肯原諒她是最好不過,若他無法接受,那麼她會獨自擔起責任。」
「聽起來,她的育兒計劃裡,自始至終都沒有我立足的餘地。」他更加的感到無力。
邵予蘅沒有安慰兒子的打算,因為他點破的是事實,於敏容當時的確沒考慮到與唐震天共同養育孩子過,因為她雖然受到唐震天吸引,卻不認為自己愛他。「你是我的親骨肉,跟你提這一段,主要的目的是希望你能釋懷,別再折磨自己了。」
唐震天黯然地回答母親,「是了,敏容已經不記得我,再不對這份感情釋懷,我又能怎麼辦?剖心給她看嗎?只怕她仍視我為糞土。」
邵予蘅心疼地捧著兒子的臉頰,欷吁地整理著他潔白如雪的襯衫領,含淚打氣地說:「你生得這麼英俊,頭腦好不說,還這麼專情,總有一天會碰上另一個更適合你的好女孩,屆時瓜熟蒂落,我與你爸也好含飴弄孫。」
唐震天被母親的誠摯與愛意感動。「謝謝媽對我這麼有信心。」
邵予蘅起初愣了一下,瞭解兒子終於肯喊她一聲媽時,兩手不自覺地-著突然發熱的眼眶,想把盈在眼角的淚倒-回淚管裡,怎知此法不管用,淚珠倒如兩串水柱似地滾下頰。
齊放這時拎了一袋外賣飲料,遠遠地往他們這一對母子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打量他們,衡量情況。
邵予蘅情不自禁,以快樂無比的聲音對齊放訴說:「你知不知道,震天剛才喊我一聲媽了,他其實是我的親生兒子。」
「嗯……」齊放被邵予蘅的又哭又笑弄得莫名其妙,先是猶豫了幾秒,思索一會兒後,露出白晶晶的牙說道:「恭喜-,邵校董。」
他轉身瞪著唐震天,像是無語地質問朋友,「這一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唐震天摟著母親,一邊掏手帕為她拭淚,側頭拋給齊放一個無奈的眼神,「我再找機會跟你解釋清楚。」
有了這句擔保,齊放忙不迭地將三小袋芬芳四溢的熱咖啡遞出,再找了另一個閃身的說辭,「買了咖啡竟然忘了拿糖包,我現在就去跟老闆要。」
十分鐘後,抓了一把糖包坐在醫院長廊一隅等待的齊放睨了手錶一眼,正要起身時,瞄見唐震天高大的身影緩緩地朝自己走來。
齊放看見他手上抓著兩袋咖啡,臨時起議,「這種非常情況就要痛快地藉酒澆愁一下。何不上我那裡?」
直接從唐震天的手裡接過咖啡,隨同糖包就近往附近的垃圾桶送。
唐震天領會齊放的好意,微微一笑附和道:「那還等什麼,快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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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放供應場地與黃酒,唐震天則是一味地將黃湯灌入腸中,從頭到尾不吭一句話,顯然不是那種酒後嗓門大,話多之人。
齊放一反本性,竭力做個有耐性的聽眾,又因清楚自己的酒量與酒品沒唐震天行,為了能靜觀其變,平時嗜酒如命的他這回破天荒只碰了兩罐,而且只敢淺嘗不敢牛飲,還得頻出新話題給唐震天打氣,東牽西扯地講了一堆行內八卦消息,卻多是無關緊要的話。
齊放也不心急,就耗坐在一端任唐震天自我療傷,總算捱到他豪爽地幹盡握在手裡的啤酒罐,卻無法準確地將罐子放在已立滿九個空罐的咖啡桌上時,才確定他已有兩分醉意。
齊放見攻破心防的時機已成熟,於是道:「有話別悶著,說出來暢快些。」
唐震天這才含糊地吐出一句,「我是邵予蘅的兒子,不能再打敏容的主意。」他將兩件要緊事短短湊成一行無關痛癢似的話後,頭一傾、眼慢闔,沉沉地酣睡了去。
齊放愣了一下,半起身喊了一句,「震天。」
見他不吭氣,不信他不醒,又重搖了一下他,但唐震天一動也不動,連鼾聲都沒打,一派斯文的睡相讓齊放不由得揚起一道驚歎不已的眉,萬萬想不到威猛的雄獅醉醺醺後,竟顯露出綿羊的神姿!
面對此景,齊放不禁啼笑皆非,但也不得不對唐震天另眼相看。
尋常人失戀或與失散多年的親人相聚時,情緒大多會有失控的時候,他老兄卻能處變不驚,忍人所不能忍,利用喝酒的這段空檔時間,將情緒排解成既定事實,無意流露出的自持力高得嚇人,讓齊放開了眼界,這才不得不承認,當年與自己打架的小太保還真是一個人物。
而唐震天說到做到、提得起放得下的特點,更是在接下來的六個月裡,顯露無遺--
他在宿醉後只睡了六個小時,隔日搖醒齊放,弄了一份早點給齊放後,便整裝返回芝加哥,繼續他的學業。
他與齊放和佟青雲定期保持聯絡,明知他們與於敏容有連繫,聚會時卻從不探問她的消息。
直到於敏容因憂傷過度丟了工作,終日沉溺於酒精與藉著藥物麻痺自己官能的消息傳進他的耳裡時,他才有所行動。
他首先回到台灣老家一趟,在取得邵予蘅的同意與支持後,把向來不愛四處走動的外婆勸去美國,表面上是擔任清潔婦的工作,實際上卻是要協助於敏容戒毒、戒酒的。
以他在道上見過毒癮發作的例子,他認為循序漸進,以教理感化的手段是救緩不救急的,將於敏容往戒毒所送他壓根不放心,只好找自己最親信的外婆來相助。
外婆不愧薑是老得辣,將煙毒酒三惡清得乾乾淨淨,任於敏容怎麼苦苦哀求、撒潑、叫罵與使詐,都不改其正氣凜然之色;但於敏容總是有辦法取得貨源,只是消耗不到幾日,又會給外婆沒收掉……
這樣三番兩次地鬥法後,於敏容使出絕計,打算以身體跟毒販換取毒品,卻在前一刻被跟蹤在後頭的外婆與齊放給逮個正著。
避不見面的唐震天因為這件事特地來到紐約,神智不清的於敏容甚至把他錯認為佟青雲。
她求「青雲」發發慈悲,給她「藥」吃。
「青雲」當然不答應,反而在她毒癮發作最劇烈時,要求齊放與外婆將瘦骨嶙峋的她架好,然後將她的四肢縛在床柱上,要她活在床板上直到情況轉好。
整整一個禮拜,他對她的咒罵與哭喊不作響應,見她的毒癮暫時退去,才將她鬆綁,但只要她一發作,他又刻不容緩地將她的手腳綁起來;若無第三者在場幫襯時,他則是靠自己的武力與身體來壓制她。
他因此被她咬傷了幾處,但是於敏容會用計,假裝可憐他被咬傷,然後會故意以美色來誘惑他放手。
有毒癮在身的人發作時,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他明白,卻得死命把持住定力,才沒讓她得逞。
這樣反反覆覆、時好時壞地大戰了十來場後,於敏容毒發的間隔與頻率才逐漸遞減、緩和。
唐震天見該走的時機已到,但他仍不放心,托人到「蘇活區」雇了兩位體能絕佳,且會說中文的壯婦來當外婆的幫手,又千叮囑、萬拜託地懇求三位長者一番後才離開。
這一走,他沒再上紐約探訪於敏容一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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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佟青雲辭了法國的工作,正要飛回台灣另起爐灶,得知於敏容不幸的際遇後,特地改變計劃在紐約停留。
佟青雲與唐震天取得默契,除了監視於敏容以外,還要在事業上拉她一把。他對她闡述了自己的創業理念,詢問她的意見與看法,最後邀她擔任經理人。
這給了於敏容信念,驅走了她的自悲,不再自以為是一無是處之人。
復元後的於敏容認為是好心的佟青雲拯救了自己,在移情作用的情況下,對他產生了仰慕之情。
知情的人看在眼裡,誰都不願點破,就怕「真相」的代價太大。
佟青雲是個不奪人所愛、有原有則的人,他從未直言拒絕於敏容,卻又聰明地與她保持情感上的距離,除了公事以外,他倆從沒什麼好談,比起從前,又是更加的冷淡。
於敏容是個極懂暗示的女孩子,在瞭解佟青雲無心戀愛的用意後,便將感激之心收藏好,傾全力為他效勞。
而唐震天的外婆,則是應了古人「功成身退」那一句話,離去時一點也不拖拖拉拉,連讓於敏容說聲謝謝的機會都沒留,就藉買菜之名一去不返。
她一去不返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她急著看孫子,但她沒跟任何人交代一聲就跑的行徑,讓人更將她看成「仙」。
她上芝加哥探訪乖孫,瞭解他完全不懂得照顧自己後,便決定暫時不回台灣養老。
唐震天因為外婆硬賴著不走,只好認輸地搬出宿舍,另尋他處跟老人家相依為命。
當他到學校上課時,外婆便忍下不喜歡外國人的偏見,上公園打太極拳,打著打著,竟也收了十來位洋徒弟;當他上圖書館時,外婆則是拎著菜籃去買菜回家燒;當他伏在案桌上苦讀時,外婆則是坐在搖椅上替他打毛衣。
打好尺碼大的一件給他穿,小的那一件情人裝則包紮起來拿去郵局寄。
唐震天曾好奇的問:「給誰的,那麼神秘?」
外婆也不相瞞,直說了。「給那個記性不好的蠢囡。」
「她跟我又不是情人,送人家情人裝!何必多此一舉呢?」
外婆也響應得理直氣壯,「你們從有緣可以鬧到無緣,連讓我作一下白日夢都不行嗎?」狠狠地直戳中唐震天的心頭痛處。
他擺出一臉的無所謂,「我變心了啦!」
哪知外婆也不以為然地回他一句,「心早就給人偷走了,還能變得出什麼新花樣!」
「再-唆,我就送-回台灣。」他有點老羞成怒,忍不住威脅。
外婆當然也不示弱,「回去就回去,誰希罕待在這裡當個化外之民,」
當然,做孫子的他根本沒敢將話付諸行動。
而做外婆的她也終究捨不得放唐震天獨自一人在異鄉當個化外之民。
唐震天的外婆在美國這一住就是三年,親眼目睹了他披掛上陣成了經濟學博士,隨後跟著他返回初到美國的落腳地紐約,知道是因為那個健忘囡早離去,孫子才肯回到這個人山人海的夭壽城市就業。
在紐約住了兩年,孝順的唐震天週末都會固定上超市同她買菜,她就打電話回台灣和老朋友話家常,「我乖孫很能幹,會讀書又會賺大錢,我現在能這樣用大哥大,一邊陪他買菜,一邊跟-聊上兩個小時的長途電話,都是他的功勞。」
「真行啊!老太太-好福氣,總算熬到太平日了。」
朋友欣羨的話剛說完不到一日,外婆就駕鶴西歸,永享太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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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孫子的唐震天知道外婆一向不愛這個人山人海的夭壽城市,她的驟然仙逝也讓他無法再在異地生活下去,也許是倦了,想家了,他與雷干城在電話中長談一番後,便辭去幹了兩年的股市分析師職務,捧著外婆的骨灰搭機返國了。
一向對唐震天極為照顧的雷干城親自到機場接他,他們一邊握手,一邊互擁。
雷干城敞開胸懷對他說:「震天,歡迎你歸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