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他怎麼會把廚房搞成這副德行?
言承風拿著鬃刷,奮力地刷刷刷、洗洗洗。
他一定得在姳萱來之前處理好這片災難……要命!八百年不用的廚房,居然在他第一次下廚時就差點毀了。
不過是烤個蛋糕而已,居然搞得像是災難過後,還差點燒了廚房。
最可惡的是那個鐘子謙,居然以客戶找他為由半途落跑,讓他一個人面對這難看的局面。
言承風眉頭深鎖,清理爐灶的力氣又加重幾分。
搞什麼飛機!不管他如何刷洗,燒焦的地方就是沒有一點乾淨的跡象!
算了,不清了,明天叫清潔公司的人來處理。
火大地將鬃刷朝水槽一丟,他煩躁地點了根煙,仰頸吐了兩口煙圈,就將它往煙灰缸一按。
從堆滿煙蒂的煙灰缸看來,他的心情正陷入前所未有的煩躁。
斜睨一眼擺在餐桌上那個絲毫引不起食慾的「蛋糕」,就是他花了一整個下午做出的成果。
如果他那位親愛的蛋糕達人女友,看到另一半居然做出這種蛋糕,恐怕會當場把那玩意兒砸到他臉上,省得破壞她的名聲。
最要命的是,他還無法去外面買個現成的回來充數。
算了,還是先打電話通知姳萱別過來了,省得讓她看笑話。
言承風才剛拿起手機,身後便傳來熟悉的輕快嗓音。
「嗨!承風。」
「姳萱!你幾時來的,我怎麼不知道?」言承風拿著手機愣在原地。死了,他根本來不及通知她別過來……
「我一進門就見到你坐立不安的樣子,有什麼煩惱嗎?你……」張姳萱怔愕地看著灰頭土臉的男友。
這是怎麼回事?她才半天沒見到承風,他成了白頭翁不說,連那張俊臉也像是剛從礦坑出來一樣,骯髒得不太像話。
「別問!」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驚訝什麼。
「我想問的是……算了,我去廚房喝杯水。」她識相地轉移話題,走進廚房想倒杯開水。
下一刻,廚房傳來驚駭的尖叫。
「姳萱,你怎麼了?!」言承風火速衝進廚房。
張姳萱怔愕萬分地指著一片狼藉的廚房。「這……這……廚房怎麼變成這樣……」
滿地濕濘的麵粉、燒焦的牆壁、變形的抽油煙機、摔落一地的鍋碗瓢盆……剛剛有發生槍戰嗎?還是火災?
「是我弄的。」他臉紅地坦承。
「你弄的?承風,你是想做什麼世界名菜嗎?」
「我只不對是想烤個蛋糕而已。」罪證確鑿,他不老實承認也下行。
「烤蛋糕?那也不用像是美軍攻打伊拉克一樣,搞得滿目瘡痍吧?」
「你還真會挖苦我。」一向萬能的他,此刻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啊!幹嘛把廚房搞成這樣,都不知道該怎麼收拾……」她開始收拾殘局。
「你別收了,明天我會請清潔公司來處理。」言承風把她拉出廚房。
「你怎麼突然想做蛋糕呢?」
「呃,那個……」他支支吾吾。
忽地,餐桌上有樣東西引起她的好奇心。
「這是……」她挑眉,有點震驚地睨著那個勉強像是蛋糕的東西。
「……蛋糕。」
「嗯,這形狀真是讓人……耳目一新……」她努力地在腦海中找出比較好聽,不會傷害男友自尊心的辭彙。
言承風的額頭瞬間多了三條黑線。
耳目一新?這是在安慰他,還是在挖苦他?
看見他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張姳萱連忙轉移話題。「你不是說有驚喜要給我,叫我準時到你這兒嗎?驚喜呢?」
「驚喜?」蛋糕做成這副德行,還不夠驚喜嗎?
「嗯嗯。」
他挫敗地瞄瞄那個恐怖的蛋糕,下意識地摸摸褲袋中的小錦盒。
計劃的前半段已經毀在他手裡,看著她刻意揚起的燦爛笑容,他卻不知道該怎麼進行想像中應該會很浪漫的下半段。
「我來嘗嘗看你精心烘培的蛋糕吧!」張姳萱拿出刀子,切了一小塊蛋糕細細品味。
「如何?」他緊張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欸……這蛋糕太甜了,溫度火候沒有控制好,所以中間凹了一個大洞。蛋白也沒有打發……你打蛋白的時候,碗裡是不是有水分?只要有一滴水分,蛋白就發不起來了……」
「我不清楚……」聽見她的評語,他的臉當場黑了一半,洩氣地垮下肩膀,隨意拉了把椅子跨坐,趴在椅背上哀聲歎氣。
唉……這下他更沒有勇氣開口了……
「你別這麼介意嘛!每個人各有所長,下次別這麼大費周章,想吃蛋糕的話我做給你吃。」張姳萱豈會看不出他心情惡劣,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叮咚叮咚!
門鈴大作。
「怪了,這個時候會是誰啊……」她走向門口。「哪位?」
肯定是花店送花來了。言承風更加沮喪。
「花店。」
花店?張姳萱一臉納悶。
言承風無力地看著準備開門的女友。
他原本是打算做個蛋糕討她歡心,在浪漫愉悅的氣氛下,直接跳過下跪求婚這一幕,將戒指套進她手中。
看來這如意算盤被他自己給毀了,難道……他真的得下跪求婚才行?
張姳萱一拉開門,一大束含苞待放的玫瑰便躍入眼簾。
「請問,張姳萱小姐是否住在這裡?」
「我就是。」
「請你簽收。」
她簽收之後,納悶的將這束玫瑰拿進屋內。
「承風,這是你請花店送的嗎?」
「嗯……」
「你今天是怎麼了?又是蛋糕、又是玫瑰的,不明就裡的話還以為你要跟我求婚呢!」她笑著將花束插進瓶裡。
「沒錯啊,我是要跟你求婚。」
「嗄?」
「我原本打算營造出浪漫唯美的氣氛,然後……」
「原來如此。然後呢?」
言承風郁卒死了。「然後你也看到了,出師未捷……」
看著他洩氣懊惱的表情,張姳萱忍不住噗哧一笑。
「嘿,你沒看見我郁卒得要命嗎?這種打擊比我在工作上受到挫折還嚴重,你居然笑得出來?」
「不可以笑嗎?」她笑得更加燦爛。
「好歹你也是當事人之一。」
「我建議你用罪魁禍首,會來得貼切一點。」
言承風差點氣結。
她擺擺手。「好啦,你別郁卒了,我明瞭你的心意了,OK?」
「是我自己搞砸的。」
古有明訓:君子遠庖廚。他還是再想別的求婚招數好了,以免下次真的把廚房給燒了。
「既然蛋糕跟求婚必備的鮮花都有了,那你介不介意透露一下你精心策畫的下一步?」
「哪還有什麼下一步?不就是八股的亮出求婚戒指,等著你喜極而泣,主動投懷送抱。」
「嗯嗯,還真是很八股。」她認同地猛點頭。
「還不是你說什麼要有永生難忘的求婚……」他沒好氣地瞪著她。
「嘻嘻,是永生難忘啊!」
她從不知道他會這麼老實耶,當時會提出那個要求,也不過是氣他太過自負,存心刁難他一下,哪會真的堅持要他下跪求婚呢?
不過……看看這廚房……這下還真是永生難忘了!看來他真的是誠意十足,否則也不會差點把廚房給燒了。
「你……」都已經為了她搞得如此狼狽,她居然還敢嘲笑他!
「好啦,別火大了,既然我都知道你的求婚步驟了,那你介不介意滿足一下我小小的虛榮心?」她撒嬌地拉拉他的手臂。
「什麼虛榮心?」
「讓我看看你特地準備的壓軸好戲啊!」她晃了晃空無一物的柔荑。
言承風無力地從褲袋中掏出粉色小錦盒。
「等等。」她正準備接過,他卻又收了回去。
「怎麼了?」
「你先說說看,要多大才能滿足你小小的虛榮心?」他已經沒有太大的把握,她會喜歡自己特地挑選的婚戒。
「別給我易開罐瓶蓋就可以滿足我的虛榮心了。」她雙手併攏,掌心朝上,期待地望著他。
「嗯,那應該可以大大滿足你小小的虛榮心。」他輕扯唇角,將錦盒交到她手中。
「嘩——」她驚喜萬分地看著錦盒中璀璨的戒指,即使先前早已偷偷看過,仍是滿心感動。
「喜歡嗎?這是我特地訂作的。」
她忽然臉色一沉,將小錦盒退還給他。
「怎……」
「這個樣式我不喜歡,好土,像是歐巴桑在戴的,你的眼光很糟糕。」
言承風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洩氣鬱悶到說不出話來。
可惡,被珠寶店的售貨員給騙了!說什麼這是最新款式,沒有一個女人會不喜歡,用來求婚最容易打動女方的心……
一派胡言!
張姳萱捂唇竊笑,欣賞著他有夠郁卒的表情,發覺戲弄他還真好玩。
她歪著頭,漾開甜甜微笑,伸出一隻柔荑。「依照計劃的最後一個步驟,應該是你要幫我戴上它,然後我才能喜極而泣吧!」
「嗄?」言承風呆愣了一下。
「我知道你訝異什麼,但我只想跟你說『我願意』,你不願意讓我有機會開口嗎?」她寵溺地點點他的唇。
看著她充滿戲譫的表情,言承風不由得懷疑,之前她是存心捉弄他。
「剛剛你是在戲弄我嗎?」
「嗯嗯。」張姳萱綻開致命的微笑,輕點他挺直鼻樑。「順便告訴你,我早知道你上次就已經準備要跟我求婚了……」
「看我出糗很好玩嗎?」他噙著冷笑。
「誰教你這麼自以為是,又對我這麼霸道,難得有此機會,不好好糗你怎麼行?」她依舊笑靨如花,根本沒把他的憤怒看進眼底。
「你挾怨報復。」言承風的臉龐開始抽搐。
「不行嗎?那你咬我啊!」她朝他吐吐粉舌。
「咬你?不,我不會咬你,但是我會用另外一種方法懲罰你。」
「那也不是現在吧!」她晃晃手掌。
望著她寫滿愉悅和興奮的眼眸,他忍不住搖頭輕笑,站起身來。
「嗯哼,你應該記得我的條件吧?」她並起兩指,點點地板。
看來他注定逃不過下跪求婚的劫數啊!言承風長歎一聲,將未來的老婆大人抱至餐桌上,執起她的小手,單膝跪地。
「美麗的張姳萱小姐,請你答應我的求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