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也許是相戀的時間太短,也許是當年太年輕,兩人還沒更多的時間瞭解彼此就為了升學而分道揚鑣。
    在看見眼前這棟三層樓的花園別墅時,霍心才隱隱覺得有某些的不對勁。
    庭院有著小橋流水造景,還有那高聳入天際的大王椰子樹,一進季家大廳,樸素簡明的設計中,處處可以窺見某些價值非凡的藝術精品。
    當傭人遞上茶水,送上水果時,霍心才深刻的體會到,她是否從來不曾真正的認識季以倫。原來他的家境這麼好?當她仍在怔愣時,傭人帶著季宇傑走出來。
    「醫生阿姨。」小傑熱情的飛撲上來。
    霍心儘管驚愕,仍沒忘記給小傑來個大大的擁抱。「小傑,你哪裡不舒服?」
    「小傑要吃冰欺淋。」
    霍心笑了,很驚訝小孩的好記性。「那等醫生阿姨檢查完,看小傑可不可以吃。」
    於是霍心摸上小傑的額頭,疑惑地抬眼看著季以倫。
    季以倫的笑容裡充滿不好意思。「小傑早上有點燒,我很緊張嘛!可是剛剛量體溫,他就已經沒燒了。」
    霍心雙眸微瞇,「你故意騙我來的?」
    「我沒啦!真的,他早上是真的有點燒啦!」季以倫說得很心虛。
    不能在小傑的面前吵架,霍心忍住所有的疑問,從口袋了掏出貼紙和兩顆糖果。「小傑,你好棒,今天醫生阿姨忘了帶冰欺淋,你先吃糖糖好不好?」
    「好,謝謝醫生阿姨。」小傑有禮的道謝。
    「那小傑先去玩,醫生阿姨跟你爸比有話要說,待會兒再來找小傑玩好不好?」
    「好,小傑要吃糖糖,還要玩拼圖。」小傑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玩起二十五片的卡通拼圖。
    「既然小傑沒事,那我要回去了。」霍心站起來,作勢要走出大門。
    「不要啦!起霧了,你這樣出去,萬一又迷路怎麼辦?」季以倫早就問清楚,霍心連休兩天的假,他也打算將她留在這裡兩天。
    這場大霧來得正是時候,真是天助他也。
    「那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故意騙我來的?」霍心咄咄逼問。
    「是啦!我是利用小傑,不然你怎麼肯跟我見面呢?我想盡辦法,你就是不肯出來,我又不想去醫院造成你的困擾。」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他只好硬著頭皮承認。
    「季——以——倫!你騙我來,害我被別人誤會是見不得人的第三者,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掄起拳頭捶打他的胸口。
    不過對季以倫來說這是不痛不癢,他反而心頭很樂,那是她難得的嬌羞,他正想表示些什麼時,正巧她的手機鈴聲響起。
    在無奈下,她只好先接起手機,是陸政揚。
    「政揚,什麼事?」
    一聽是陸政揚,季以倫立即豎起耳朵。
    「霍心,白雪想跟你說話。」
    「嗯。」霍心不懂為什麼白雪要跟她說話,她耐住性子沒拒絕。
    「霍姐姐……」在電話那端,白雪喊得很親熱,就像已跟霍心很熟似的。「我就長話短說啦!我待會兒要跟客戶開會,我知道陸大哥已把我和季哥哥的事都告訴你了,我也知道你現在人就正在季哥哥家,季哥哥有說要跟我離婚,可是我沒同意。」
    霍心的心被吊住,她不知自己該用什麼立場來面對白雪,不管白雪和季以倫之間是真、是假,畢竟她曾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跟季以倫上床,當了罪大惡極的第三者!
    「你告訴我這些是要做什麼?」
    白雪噙著笑意說:「霍姐姐,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同意離婚嗎?我是當心季哥哥就算離婚了,他真能追到你嗎?以前是你跟季哥哥提分手的,是你不要季哥哥的,萬一你跟他交往後又不要他了,那我這個婚不就白離了?」
    「我沒要季以倫跟你離婚,那是你們的事,不干我的事。」霍心的眼神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小傑。
    坐在一旁的季以倫則是越聽越糊塗,完全摸不著頭緒。
    「你真的不希望我和季哥哥離婚嗎?」白雪笑說:「反正是陸政揚要我說的,我把我該說的全部告訴你。」
    「我再說一次,那是你和季以倫的事,別扯到我身上,我不想當這個罪人。」
    「是嗎?季哥哥說,你不跟他交往是因為他和我有婚約關係,如果離了婚,他才能正大光明的追求你:只要你要我離婚並且保證你會愛季哥哥一輩子,我二話不說馬上簽字離婚。」
    「我……」霍心被白雪這麼一說,反而說不出話。
    白雪呵呵笑起。「霍姐姐,這件事才不關我的事,可我卻被季以倫和陸政揚吵得好煩,其實關鍵人物是你不是我:好啦!霍姐姐,不跟你聊了,我得去開會,你只要記住,只要你開口,我馬上就簽字,bye。」
    霍心這才愣愣地切斷手機。
    季以倫試問:「剛剛是白雪嗎?」
    「嗯。」霍心眉頭皺起,表面上白雪是為了她和季以倫好,可是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她說了什麼?」看霍心怔愣的樣子,季以倫一雙大手惶惶然到不知該如何擺,想碰觸她又怕被她推開,可她這個樣子,他又很怕她受委屈。
    「季以倫,為什麼當年我說要分手,你一口就同意,絲毫沒有挽留我?」她終於問出多年來梗在心頭的問題。
    他的大掌找到了定位,握住她的小手。「你都說你要唸書,你一定要考上醫學院,我怎麼可以妨礙你?」
    「如果你那時求我,不同意分手,我一定不會分手的。」
    「啊!怎麼會這樣?我當然不要分手,可你那時哭得那麼淒慘,我是不想為難你,我捨不得你哭啊!你知不知道跟你分手後,我可是花了非常大的力氣才讓自己重新振作的。」
    她一愣,當然知道他很痛苦,可是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她才感受到那種真實感。
    「好,就算是這樣,為什麼分手後你就翻臉不認人?有我的地方,你一定不會去,還連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你有必要把事情做得那麼絕嗎?」她說得很怨懟,那是積壓了十年的不滿。
    「拜託,我是顧慮你,你都主動分手了,一定是不想再看見我:我是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做出那種糾纏你的事。」季以倫沒說出口的是,他也有大男人的自尊心,是她不要他,他才不想落人話柄。
    她回握他的手,緊緊地、牢牢的,事情果真是一體兩面,自己看到的永遠只有一面,聽他這麼一說,她心中那十年的心結才慢慢的解開。「是我主動分手,我憑什麼怪罪你?那就是青春的代價,就算那時沒分手,我想我們也早就分手了。」
    「霍心,我們對彼此的感覺都還在,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再給我們之間一次機會。」平常水裡來、火裡去,季以倫連眉頭都不曾皺過,總是勇往直前,但此刻關於他心愛的女人,他卻是緊張到胃在抽搐。
    「白雪說……」
    「她說什麼?」
    她可以感覺到季以倫的慌亂,這男人從以前就對她很好,好到都快把她給寵上了天。「她說,她把你們離婚的決定權交給我,只要我要她離婚,她絕對會簽字的。」
    「啊?這是什麼意思?」季以倫的腦筋還沒轉過來。
    「意思就是,我得保證會愛你一輩子,她不希望她白白的離婚,最後我卻跟你分手!」
    霍心雙眼一亮,她猜測出白雪的用意——白雪故意讓她做壞人!由她來開口要白雪和季以倫離婚,那她這個第三者的罪名恐怕得背負一輩子。
    「那你怎麼決定?你是不是該快點叫白雪跟我辦離婚手續?」季以倫問得戰戰兢兢,心裡想著,白雪果真厲害,居然會使出這一招。
    霍心看向仍坐在地上玩拼圖的小傑,漾起笑臉。「我覺得小傑不能沒有爸爸,所以我不會叫白雪跟你離婚的。」
    白雪的確如同陸政揚對她形容的,是個心思機伶又聰明的女生,她豈能中白雪的計謀,把這樣的人生大事硬套在自己身上!
    他這樣算是被打槍嗎?
    季以倫在情急之下,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他沒忘記陸政揚的話,他得要硬起來,在這個時刻,他一定要表現出堅決的態度。
    他以極具優勢的體型,在她毫豪無心理準備之下,他的唇就熱切的吻上了她的。
    霍心的小手抵在他厚實的胸前,她只掙扎了兩下,就因為那鐵臂的牢固,讓她的掙扎徒勞無功。
    他的身體跟她是這麼契合,他強硬、她柔軟,輕易就能挑逗她,讓她棄械投降,讓她只能仰首回應他的吻。
    「爸比、阿姨,你們在玩親親嗎?小傑也要玩啦!」
    兩道糾纏的人影倏地快速分開,這才看見一個小小的小傑不知何時已站在季以倫腳邊,他的臉上有著好奇的粲笑,一張小臉簡直是白雪的翻版,接著就飛到霍心身上。
    霍心的臉色漾紅,羞澀的只能把小臉垂得低低的,無措到只能將掉落頰邊的髮絲夾回耳後。「小傑,不是的,那小傑跟你爸比玩好不好?」
    她是真的敗給天真無邪的孩童,是她不對,不該在孩子面前做出這種限制級的舉動。
    季以倫則是氣呼呼的,怎麼他的好事都是被白雪母子給打斷。「小傑,爸比帶你去找陳阿姨,讓她帶你去洗澡。」
    陳阿姨約五十歲左右,是家裡的管家,也是小傑的保母。
    「那我為什麼不能玩親親?」小傑苦著臉。「爸比可以親阿姨,那我也要親阿姨。」
    「不行!你人小鬼大,親什麼親?」季以倫略略提高音量。
    「不要對小傑這麼凶啦!」霍心半蹲下來,好讓自己跟小傑的高度一樣。「那小傑,阿姨跟你親一下,你就要乖乖聽爸比的話好不好?」
    「好,我要跟爸比一樣親嘴嘴。」小傑笑得好開心。
    「你這小子,不行啦!阿姨是我的,你不能跟我搶啦~~」季以倫想拉開小傑,無奈這小子已經像是無尾熊般的攀在霍心身上。
    「阿姨才是我的。」小傑雖然人小,可是圓滾滾的體型力氣可不小,他把阿姨抱得緊緊的。
    霍心笑得很羞澀。「好啦!那就一下囉!」
    「耶!」小傑開心的大喊,然後嘟高小嘴,往阿姨那粉紅的小嘴大大的啵了一聲。
    「好了啦!親一下就好了。」季以倫氣呼呼的可是又拿小傑沒轍。
    霍心和小傑都笑得很開心,只有季以倫雖然表情不悅,可是心裡卻是爽快極了。
    剛剛那個吻,霍心不但沒賞他一巴掌,還很熱呼呼的投入,這是否代表她跟他有著相同的情意?
    只是眼前的難題,還是他和白雪那紙名義上的婚姻關係,他到底要如何才能擺脫這樣的枷鎖?
    以前他無所謂,當個名義上的老公和爸比,可是他現在非常的在意,他一定要盡快恢復自由之身,這是老天給他的機會,他不能再錯過霍心,否則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季以倫的家就是聞名全台的季家食品!
    季家工廠生產鴨掌、臘肉、蜜餞,這些聞名全台的名產,採用的是全自動化的產能,在宜蘭的名產店裡佔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市占率。
    公司現任的董事長是季以倫的小叔,總經理是他的二伯,他家手中握有季家食品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單他自己就有其中百分之二十,可是他的父母對做生意完全不在行,所以只負責在展示中心招呼來購買名產的客人。
    這一條路上,最裡面有著佔地上千坪的食品工廠,還有季家和建商合蓋的別墅,當然還有一些舊時的鄰居,他們的房子雖然沒季家那麼豪華,但畢竟是幾十年的老鄰居,很多還都是季家食品的員工,在這個村子裡,左鄰右舍的感情都很親密。
    季以倫不愛這些商業的東西,認為生命就該用在有意義的地方,所以他選擇當救難人員,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豪門子弟。
    這件事也引起他的父母不滿,認為他應該回來家鄉替祖產的事業盡一分心力,幸好他大姐任職季家食品的行銷經理,這才稍稍彌補了父母的遺憾。
    「沒想到你的身價這麼好。」霍心在知道後,真是滿心訝異。
    兩人並肩坐在花園裡的雙人鞦韆上,這裡的視野極佳,可以遠眺蘭陽平原。
    美麗的蘭陽平原就在山腳下,翠綠的農田與藍天相互輝映,再過去一點的遠方,湛藍的深海魚天際連成一片,而毚山島就這樣漂浮在海面上。
    季以倫把她騙來,明明濃霧已經散去,她該一走了之才對,可她的腳卻像是生了根似的,居然會坐在這裡聽他說話。
    「是我們祖上有庇佑,我可不是什麼有錢的小開。」季以倫談談的笑說。
    霍心的視線從眼前的美景調到季以倫身上。「我又沒要向你借錢,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不是啦,我……」
    霍心當然明白,這次他拐她來宜蘭為的就是讓她更瞭解他,她笑看著他的緊張。「我是開玩笑的。」
    「你堂堂小兒科醫生,也不需要跟我借錢,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熱愛生命、熱愛我的工作,我對賺大錢沒什麼興趣。」
    稍早之前他帶她去食品工廠逛了一圈,還賣力的介紹他家的工廠以及他成長過程,就是希望能讓她明白他對未來的藍圖,更希望兩人對未來有著相同的共識。
    「我也對賺大錢沒什麼興趣,我家已經夠有錢了,我只希望將我所學的用來救治更多需要幫助的孩童。」她的身邊大多是非常有光環的男人,但她討厭那股銅臭味。
    不能否認,季以倫的熱血才是吸引她之處。
    「那你有沒有可能來鄉下服務,像我們這個鎮,沒有醫生願意來開業。」
    她反問:「那你怎麼不調回家鄉來?」
    「我爸媽一直要我辭去消防員的工作,他們很擔心我的安危,要我接手家族事業;萬一我真的調回來,天天跟我爸媽住在一起,我怕我會受不了他們給的壓力,早晚會辭去消防員的工作。」
    「所以你躲在台北,想來個眼不見為淨嗎?」
    「我想趁年輕,多做些有意義的事,多救些需要拯救的人,幸好我家並不缺我這份薪水,可以讓我有能力完成夢想。」季以倫說起擔任消防工作,雙眸燦燦發亮,表情全是得意的笑臉。
    「你是個好人,所以你才會去認小傑當兒子,難道你不擔心會影響到自己的婚姻嗎?」
    「我是看著白雪長大的,一直以來也把白雪當作妹妹在照顧,在這麼多同輩的玩伴裡,她是最粘我的。」季以倫深吸一口長氣。「我無法看著她背負著未婚生子的壓力,我能做的就是幫助她度過那道難關。」
    霍心試問:「白雪有沒有可能喜歡你?」
    季以倫猛搖頭。「你不要嚇我,這是不可能的啦!雖然她最粘我,可是也最會跟我吵,我跟她之間,真的完全是兄妹之情。」
    可是以女人的第六感,霍心並不覺得如此。「趁天還沒黑,我該回去了。」話是這麼說,她卻沒有起身。
    「霍心,留下來吧!明天我再跟你一起回台北。」他的眼裡滿是哀求,好不容易把她拐來,他怎能這麼輕易就放她走。
    「萬一再被別人誤會,那可不好,這裡是你的家鄉,你在這裡可是白雪的老公。」其實她是想留下的,因為白雪的話無形中已激起了她的戰鬥力。
    「誤會就誤會,反正我沒在怕的!」季以倫拍著胸脯。
    「你不怕,可我怕呀!」霍心總算起身。
    季以倫緊張的也跟著起身。「別走啦!我爸媽都不在,我姐今天留在市區不會回來。」
    霍心笑了。「你家有沒有客房?」
    「有,當然有。」季以倫如釋重負,笑得很興奮。「我家什麼沒有,就房間最多了。」
    就在此時,福伯抱著一個小孩來訪,打斷兩人的交談。
    「醫生啊!我想帶我孫子給你看看。」
    「好呀!她怎麼了?」霍心笑看著這個漂亮的小女娃。
    季以倫將福伯迎進客廳,小傑一看到小妹妹也開心的跑過來。「妮妮,來陪哥哥拼圖啦!」
    妮妮嘴裡咿咿呀呀的叫著,從福伯的身上掙扎想要跑下去。
    「妮妮,等一下啦!讓醫生阿姨看一下。」福伯抓緊妮妮扭動的小身軀。
    「妮妮乖,醫生阿姨看完痛痛,就會給你糖糖和貼紙。」小傑以大哥哥的口吻說著,惹來三個大人的笑聲。
    「小傑一遇到妮妮,就變得很懂事。」季以倫拍拍小傑的頭,「小傑,繼續保持喔!好好照顧妮妮,以後妮妮就是你的青梅竹馬了。」
    只是小傑聽不懂他的爸比在講什麼,只是一直握著妮妮的手。
    「妮妮怎麼了?」霍心笑問。
    「她現在都一歲一個月了,還不會走路,只要吃,都不吃其他東西,我是擔心啦!妮妮的爸爸、媽媽把她給我們老的顧,顧到瘦巴巴的,是不是妮妮的身體有什麼毛病?」福伯問得憂心忡忡。
    霍心拿聽診器檢查妮妮的心跳,然後再以手按壓她的肚子,檢查完才說:「一歲一個月不會走,還在正常的範圍內,你不要太擔心;我看妮妮都還好,眼神又大又有精神,手腳也很靈活,笑起來更是可愛,福伯,你是不是太疼妮妮了,捨不得讓她自己走,老是抱著她?」
    「我和她阿嬤都怕她跌倒嘛!萬一撞到桌子呀、椅子呀,那我要怎麼跟她的爸、媽交代?我兒子、媳婦在台北工作,我一定要顧好的。」福伯的笑容裡滿是爺爺帶孫子的滿足表情。
    「福伯呀!你要讓妮妮自己爬、自己走,這樣有運動,肚子就容易餓,肚子餓了,她就什麼東西都會吃,一吃東西身體就會強壯,也很快就會走路了。」季以倫在一旁幫腔。
    「季以倫說得沒錯,可以讓妮妮扶著桌子走路,妮妮來,去跟小傑哥哥玩好不好?」霍心問著。
    「好。」妮妮似懂非懂的,跟著霍心的語音說好。
    霍心抱走福伯身上的妮妮,將妮妮放在橢圓形的茶几邊,然後拿出口袋裡隨時準備的十幾張貼紙擺在茶几上。「妮妮喜歡哪一張?自己選好不好?」
    「哇!」妮妮叫了一聲,身子靠在茶几邊緣;霍心則跪在妮妮身後,防止她跌倒。
    妮妮笑得好開心,拿起一張一張的貼紙把玩。
    霍心耐心的問:「哪裡痛?」
    「小傑要吃藥藥,吃了藥藥是不是就可以拿貼紙?」小傑眼巴巴的問。
    小傑的童言童語又惹來三個大人的笑聲。
    「小傑不用吃藥,小傑陪妮妮玩,你很乖,阿姨可以讓你挑三張貼紙。」
    於是小傑鼓掌叫好,開心的跟妮妮一起挑選貼紙。
    霍心這才側首看著福伯。「福伯,妮妮的肚子有點脹氣,給她吃點益生菌之類的,可以促進她的腸胃蠕動;把東西煮軟一點、切小塊一點,你可以嘗試跟妮妮吃一樣的東西,就是她一份、你一份,這樣她會感覺你跟她是同一國的,然後就會模仿你吃飯的動作,這樣試試看、慢慢來,千萬不要給妮妮太大的壓力,她雖然不會說,可是她會感覺到的。」霍心親切的解釋。
    福伯急問:「什麼是益生菌,要去哪裡買?」
    「福伯,我幫你買,隔兩天我讓季以倫帶回來給你。」
    「那要多少錢?我先付錢給你。」福伯說著就要掏錢。
    「不用啦!送給妮妮的,我不能收錢。」霍心搖頭。
    「不行啦!這樣怎麼好意思?」福伯一臉困窘。
    季以倫幫腔的說:「福伯,霍心說不用就不用。」
    「對呀!我也不能私底下這樣收錢,對我們醫院不好啦!」
    就這樣,原本季以倫滿心以為兩人會有個獨處的美好夜晚,他千想萬想,百般的設計,才把霍心拐到宜蘭來,結果卻被福伯給搞砸了。
    福伯帶孫女來看病就算了,結果一傳傳了幾里遠,這叫「好康逗相報」嗎?
    很多左鄰右舍不僅帶小孩來看病,甚至有人開車從村子的那頭來到季以倫家;他原本想要靜靜的跟霍心品茗談心,沒想到卻鬧哄哄到變成臨時診所。
    連霍心的晚餐都在福伯的盛情下,到福伯家去品嚐福嬸的好手藝;後來又有好幾個阿公、阿嬤也來看病,季以倫只好苦口婆心的勸著。
    「她是小兒科醫生啦!不是什麼病都能看。」
    阿公、阿嬤才不管那麼多,什麼腰酸背疼啦、頭昏目眩啦、失眠睡不著啦,統統當霍心是萬能的神醫。
    霍心平時對他大呼小叫的,沒想到對病人竟是這麼有耐性,這麼多人來找她看病,而她連句怨言都沒,還是笑吟吟的跟老人家聊天。
    直到夜深人靜,他家總算趨於安靜。
    「霍心……」客房前,季以倫依依難捨的叫著她的名字。
    他的內心很怨歎,他也很想生病,變成她的病人;看著她呵護那些病人的模樣,他就恨不得化身為她的病人。
    只可惜他壯碩的體格,就算吹風淋雨、上山下海,幾年下來連感冒都沒,怎麼有辦法以裝病來接近她。
    她懂他眼神裡的赤裸裸神情,卻只能給他一個微笑,「晚安。」然後當著他的面,把房間的門給關上。
    看著關上的門,同時關上他的期待,卻關不起她心底的渴望——她會來這裡,表面上是為了小傑,其實心裡還是在吶喊著對他的感情。
    曖昧真煩人,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忐忑在心中。
    她在緊閉的門前呆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轉動把手,想要偷偷看一眼,心裡奢望著他還在門外,卻也害怕他還在門外。
    結果門才打開一條縫,季以倫的大腳就已擋住門縫,然後壯碩的身體一擠,在她措手不及下擠進了門內。
    什麼都不必再說,他直接熊抱住她!
    他的體溫是天然的暖爐,教她如何抗拒得了他的懷抱,還有他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熱吻。
    「我好想你……」他在她的唇上纏綿低語。
    我也好想你。不過她沒說出口,只能以身體的本能熱情的回應著他的吻,將整個人交到他的懷抱裡。
    名不正、言不順呀!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讓她感到很愧疚,卻又激起一絲的快感。
    他一下子就將她抱到床上,以身體的優勢將她鎖在他的懷中,得以發洩對她滿滿的愛意。
    而她只能貪圖一夜激情,然後欺騙自己——季以倫是愛她的,她不是第三者,他和白雪是假結婚!
    唯有說服自己說他是愛她的,她才能繼續做下去,讓空虛的懷抱填滿他的柔情。

《公主的不良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