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的父親一點也不喜歡她。
小小的女娃兒,偷偷地躲在一扇門後,悄悄地探出小腦袋,想聽在客廳裡的人,在談些什麼。
「哈哈,老盟主,您兒子真有福氣,一生就生了四個兒子,哪像我,只生了一個賠錢貨。」她的爸爸,大聲地說著。
她懂「賠錢貨」的意思,因為爸爸常常這樣罵她,不管她有沒有做錯事;就算她考試得到第一名、運動比賽拿了冠軍,爸爸從來都沒有稱讚過她,甚至,沒有抱過她。
她低下頭,手放在身後,有點不開心地踢踢小腳。
她做錯了什麼,讓爸爸不喜歡她、討厭她呢?就是因為她不是男生、不能承續爸爸的衣缽嗎?可是,她有信心,可以做得比爸爸的養子好。
想起那個常常欺負她的大男生,她小巧可愛的皺頭不禁皺了起來。
她怕他。
「你在這裡做什麼?」
驀地,帶著困惑的嗓音,從她的後方響了起來;她嚇了一跳,先連忙抬頭看看,有沒有驚動了門後的大人們。
見他們沒有發現她的存在,她回過身,二話不說地牽起開口嚇到她的男孩,急步往花園走去。
「你要拉我去哪裡?」被她牽住,沒有法子掙開的男孩,疑惑地開口,一邊努力地追上她快速的步伐。
直到來到平日沒什麼人會來的花園角落,韓碧蘿看著眼前這個從未見過的大男生,讓人猜不著他真正歲數的白皙小臉,讓她無法肯定他是不是比她還小。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我家?」她偏過首,仔細地打量他。
「我?」男孩漾出一抹燦笑,「我是龍井,我跟我爺爺來這裡玩的。」
「你爺爺?」是指剛剛在跟她爸爸聊天的老伯伯嗎?看著男孩提及他爺爺時,小臉上的光彩,她猜,他一定很喜歡他的爺爺吧!
「你又是誰?為什麼躲在門後面?」龍井學著她偏過頭,同樣仔細地,打量這個看起來有點不開心的女生。
她跟學校裡的女生不一樣,她們都喜歡團團地圍在一起搞小圈子,臉上總是開懷地笑著,彷彿從沒都沒有煩惱;可是她卻孤單單地,自己一個人站在門後,那對小巧的眉頭微微皺著,彷彿有很傷心、很難過的事發生了。
教他,不由自主地想跟她聊天,希望她不再皺著眉頭。
「我叫韓碧蘿。」她考慮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雖然媽媽說,不能隨便把她的名字告訴陌生人,但眼前的男生,一點讓她害怕的感覺也沒有。
她想,他們應該可以成為朋友,但前提是,「那個人」不會突然的出現,用話語、用行動來嚇走這個男生。
有好幾次,「那個人」就是用這種方式,來趕走她新交的朋友們,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他都會統統將他們趕走,而且還威脅他們,不准跟她做朋友。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只覺得,他讓她總是一個人,讓她很不開心。
「韓碧蘿……碧蘿……」他反覆地重覆她的名字,好像很好玩似的。
「哈,如果在你的名字後面再加一個『春』字的話,就會跟我一樣,變成茶的名字了耶!」
經他這麼一講,她才驚覺自己的名字,原來這麼像一種茶的名字,而且他的名字也是。
「好像是喔!」她忍不住對著他,揚起一抹可愛嬌羞的笑。
「好吧,以後我就叫你春兒,這樣你就成為碧蘿春,以後你就跟我一起被人家笑是茶葉好了。」他繼續說,很高興看到她紅潤的唇兒綻開,揚起了一抹甜甜的笑。
她笑起來很好看啊,為什麼不笑?
「什麼碧蘿春,笑死人了!」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話,伴著變聲期尖銳得讓人覺得刺耳的嗓音響起。
韓碧蘿一驚,小臉上的笑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教龍井覺得好可惜。
他瞧見了她臉上的驚懼,不自覺地皺了下眉頭,轉過身,看向那個教她可愛的笑容消失的「兇手」,一個足足比他高上一個頭的少年,盤起雙手、叉開雙腳地站在他的後方,一臉不善地瞪著他們。
尤其是他身後的女孩;只是一眼,龍井便很清楚,自己絕對不會跟這個大男生當朋友。
「我們到別的地方玩吧,春兒。」他牽起小女生的手,對少年視若無睹地走開。
「等一下,我有說你可以走了嗎?」不料,少年卻一把抓過韓碧蘿幼小的手臂,讓她發出一聲痛呼。
「啊!」過大的力道,像要將她的手臂拗斷似的,她痛得臉一白,淚花差一點就逼出了眼眶。
「你放開!」龍井嚇了一跳,連忙鬆開牽住她的手,上前扳開少年的手掌,不讓他繼續弄痛她。
少年甩了甩被迫放開的手腕,沒想到他看似瘦小,手勁居然比他還大,少年當下便惱羞成怒,一拳揮向龍井。
一時不察的龍井,硬生生地吃了一記拳,跌坐在地上。
「陳煌!」韓碧蘿驚呼,上前扶起龍井,生氣地瞪著少年,「你怎麼可以亂打人?太過份了!」她最討厭像他這樣心情一不好,就胡亂打人的性格了。
「你憑什麼管我?」禁不住被罵的少年,大掌一伸,使勁地推開她,不讓她太過靠近龍井。
毫無防備的她被推倒在地,手掌被地上粗糙的沙石擦傷,冒出紅紅的血絲。
「你!」見狀,原不想在別人家生事的龍井瞪向陳煌,像頭被冒犯的公牛般衝向他。
陳煌沒想到他居然會出手,而比他高大的他,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好處,只能勉強跟他打個平手,這教他更加憤怒了。
韓碧蘿不知所措地看著兩人互毆,想上前阻止卻又被推開,只能著急地往外跑去找幫忙。
可才跑了沒兩步,一頭撞上路過的人,若非對方伸手穩住她,她可能會再一次摔在地上。
「這位,想必就是府上的千金了?」有著花白頭髮的龍老爺,問著跟在他後方的韓炎。
韓炎瞪了她一眼,怪她居然在這時間出現,「是的,這就是小女,叫作碧蘿。」他陪笑著,那是韓碧蘿從未見過的姿態。
印象中,她的爸爸都是高高在上的,從未見過他如此低姿態,想必,這位老爺爺的地位應該很高,當下,她拉起龍老爺的手,將他拖到龍井與陳煌打架的地方。
◎◎◎
「阿煌,你在做什麼?」原本想要開罵的韓炎,一見到兩個扭打成一團的男生,馬上將開罵的對象轉向少年,「還不放開二少!」他馬上上前,分開打得紅了眼的兩人,中間還吃了好幾拳。
「乾爹?」被逼退到一旁的陳煌,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樣做,以前乾爹不會管他打誰,只會問他有沒有打贏。
「還不快向二少道歉!」韓炎劈頭便罵,甚至強壓下他的頭,向龍井鞠躬,「二少,對不起,是我不會教兒子,他才會打傷你,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算了,我也有錯,我不應該這麼衝動。」嘴角受了傷的龍井忍著疼,沒有逼那個一臉不甘不願的少年道歉,「只是,他不應該推春兒的。」害她受了傷。
「春兒?誰是春兒?」韓炎一臉困惑。
「是她。」龍井走到爺爺身邊,指了指那紅著眼眶的小女生。
「爺爺,這是我新交的朋友,她的名字跟我一樣,是茶的名字喔!」
龍老爺深深地看了眼韓碧蘿,以及她忍住傷口傳來的疼痛,依舊在父親面前站得直挺挺的模樣,這娃兒,很倔。
「又是你在搗亂!」一聽見原來始作俑者是自己的女兒,韓炎二話不說地吼向她:「你少給我惹麻煩不行嗎?」
韓碧蘿沒有應聲,只是垂下腦袋,由著父親罵。
以前她可能還會解釋,但一次次被罵得更凶、甚至被打後的結果,教懂了她,當父親在罵她的時候,她最好閉上嘴,乖乖地任他罵。
可,她的心不服,她沒有做錯,錯的人是陳煌。
從龍老爺的角度,瞧見了她小臉上的不甘,嚴厲的臉上,露出一抹罕見的笑,「韓幫主。」
「是的,老盟主,有什麼吩咐?」一聽到他的叫喊,韓炎馬上止住怒罵,連忙應聲。
「我有個不情之請,希望你可以答應。」
「老盟主別客氣,有什麼話,您直講就好,當年若不是您救了我,我韓炎哪有今天的命可以活?」
「我希望,你的女兒可以跟我的孫子訂婚。」龍老爺以輕鬆的口吻,道出驚人的話語。
「訂、訂婚?」韓炎顯然被嚇到了,「老盟主,我家女兒什麼優點也沒有,怎麼配得上二少爺?」話雖如此,但他的臉上卻掩不住欣喜若狂的表情。
能跟龍門的少主訂婚,這是天大的恩賜,他韓炎日後的地位也會隨著上升,沒想到她這個賠錢貨,會給他帶來如此大的好處。
「韓幫主不願意?」
「不不不,能跟老盟主成為姻親,這是天大的榮幸,我怎麼可能會不願意?」韓炎差點沒有跪下來,叩謝列祖列宗保佑。
「娃兒。」龍老爺走到韓碧蘿面前輕喚,「你可願意成為我龍家的媳婦兒?」
韓碧蘿輕咬著唇。
「老盟主,小孩子哪裡懂什麼對她最好?我來作主便行了。」韓炎瞪了眼不知好歹的韓碧蘿一眼,討好地對龍老爺說。
「我想聽她的回覆,你不要逼她。」龍老爺低下頭,望進那雙過份早熟的眼眸,他知道,她很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
韓碧蘿瞄了眼父親臉上的討好,她知道,若她答應了,父親必定很高興的。
可,她還是猶豫了。
「乾爹,您不是說,將來要讓她嫁給我的嗎?」她還沒有回覆,心有不甘的陳煌猛然插嘴。
「阿煌,閉嘴!」韓炎馬上給了養子一記爆栗,然後對龍老爺說:「這件事只是說說而已,我從沒有當真。」
是的,她知道,爸爸要她長大後就嫁給陳煌,可,她不喜歡陳煌,甚至,她怕他;相比起陳煌,那個叫作龍井的男生,遠比他好、比他出色。
她看向龍井,想看看他的臉上,是不是有著不願。
可,龍井給了她一抹淺淺的微笑,沒有不甘、更沒有不願意,只有著跟他爺爺一樣的期待目光,他在等,老爺爺也在等著她的回覆。
思量了下,她點頭,「我願意。」從爸爸的目光,她知道,她答應的話,爸爸一定會比以前疼愛她,不再對她視若無睹,或打、或罵;而她也不想長大後嫁給陳煌,那麼,答應似乎對她有利。
「很好。」從她的眸子中,讀出了她的想法,龍老爺緩緩地點頭,這娃兒,若稍加培養,絕對比韓炎更加出色;然韓炎卻被她身為女娃的事實蒙蔽,將她視作賠錢貨。
她聰穎、早熟,懂得考慮目前對她有利的形勢,作出決定。
要她跟孫子訂婚,是在測試她,是否一如他想的那麼優秀,結果,得到的反應,也讓他很滿意。
「阿井,過來。」他喚著孫子,然後牽起他的手,搭上韓碧蘿的小手上,「她以後是你的未婚妻了,以後你要保護好她、好好待她。」
龍井握緊手中柔若無骨的小手,重重地點頭。
他會好好對她的,因為,他不想再讓她眼中出現恐懼,或是難過;他會讓她的臉上,常常掛著笑容。
他會好好對她。
◎◎◎
在他十二歲的生日前夕,他多了一個未婚妻,一個總是不太懂得開懷笑的女孩。
所以,在那之後,他不惜裝瘋賣傻,竭盡全力的用盡所有的方法去逗她笑,所以漸漸地,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可愛。
他不知道對待未婚妻,該用什麼方法、該用什麼態度,但他嚮往父母間,那種無法割斷的牽羈;所以,他一如自己當初的承諾般,保護她、對她好,讓她的臉上常常掛著笑容。
「阿井。」輕笑聲伴著一聲輕喚,勾回他的沉思。
他抬眸,對上一張如春之女神般溫柔的笑臉,平穩的心,倏地一震,心跳加速。
「阿井,你在發呆?」韓碧蘿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取笑他的心不在焉。
十六歲的她,正處於青春洋溢的時期,美麗白皙的臉龐、修長的身軀,讓不少同年紀的男生為之驚艷,爭相追逐,每天一回到學校,便會收到一大堆的鮮花與小禮物。
縱使她再拒收、再拒絕這些男生的好意,甚至一再強調,自己已經有未婚夫了,但也無法斷了這些一頭熱的男生。
直到,那逞兇斗強的男人,一同進了那所學校,那男人替她解決掉所有的煩惱,但同時,也為她帶來另一個煩惱。
陳煌明明已經過了上高中的年紀,卻還是偏偏選擇與她在同一所學校裡待著,司馬昭之心,可見一斑;想起陳煌每回看她的視線,龍井不禁眉頭一皺。
「阿井,你在想什麼?」伸指撫平他眉間的皺起,韓碧蘿靠在他的身旁,不太喜歡看到他皺眉的樣子。
成為他的未婚妻六年,她一直都有種很慶幸的感覺。
自那天起,她的父親視她宛如掌上明珠般,對她極好;她不會去介意這是否因為能巴結龍門的原因,她只是享受久違多時的父愛。
除此之外,龍井對她好極了。
平日噓寒問暖不在話下,他更極力地寵她、逗她笑,讓她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她喜歡他,喜歡他逗她時的樣子、喜歡他輕喚她暱稱的時候,更喜歡他在她不高興、失落的時候,靜靜伴在她身邊的樣子。
她無法確定自己在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只能確定自己很喜歡他。
「沒什麼。」不想讓她想起那個男人,龍井輕輕帶過,「今天這麼早放學?不是說有活動嗎?」
「今天導師生病了,所以我們所有人都可以提早放學,怎麼,你不想見到我喔?」她故意地說,作狀起身,就要離開。
龍井大手一伸,將她拉回自己懷裡,緊緊抱住。
「傻話。」他輕罵,手勁收緊,讓她依偎在自己懷裡。
她皺皺小巧的鼻頭,倒也沒有掙扎,乖乖地任他抱住,「阿井,下個星期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她趴在他的胸前,抬起頭來問。
「哪有人直接問想要什麼生日禮物的?」他失笑,長指點了點她的鼻尖,「若直接告訴你,我不就少了一項驚喜了?」
她可以送的禮物都已經全送過了,她真的抓破頭皮也想不到,該送什麼禮物給他,只好直接問他,「說嘛、說嘛!別這麼小氣。」她撒著嬌,像頭小貓般磨蹭他的胸口。
瞧她如此可愛嬌憨的樣子,龍井不禁心中一動,俯下首,在噘起的紅唇上印下一記輕吻。
韓碧蘿雙頰一紅,只因這是龍井第一回吻在她的唇上;以前,他的吻總是只落在她的額上或是臉上,從未吻在她的唇上,讓她總覺得,自己完全不像他的未婚妻,反而像是他另一個妹妹似的;但今天,他居然吻在她的唇上了,那是不是代表,他們的關係會更進一步?
雖然她沒有親近的女性朋友,但拜班上一群口不擇言的女同學所賜,男與女之間的事,她知道了大部份。
她羞澀地瞅著他,半是期待、半是害羞的等待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只不過,出乎她意料之外,龍井沒有再吻下來,也沒有再進一步的對她做出什麼事,只是一如既往的吻在她的額上,溫柔而溫暖。
「阿井,為什麼你不吻我?」濃濃的失望的情緒罩住她,她抬起小臉,有些受傷地問。
「你還小。」龍井低歎一聲,這小妮子啊,是真的天真,還是在裝傻作弄他?難道她感覺不到,他忍得有多痛苦嗎?
喜歡的人常常在自己面前,毫無防備地晃來晃去,要忍著不去吻她、碰她,做盡心底一切想做的事,是一件多痛苦的事,她竟還說出這種話來?
「人家不小了,我已經十六歲了!」她嬌聲抗議,對他的理由完全不服氣,「以前的人,不是在十六歲的時候,連孩子都生了嗎?」
聞言,他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會說出這種話來,還說你不小?還有,你這麼想替我生孩子?」語末,他忍不住地逗她。
韓碧蘿不依地捶了他一記,「誰說要給你生孩子?你作白日夢去吧!」
「是嗎?真不願意?」
「對啦!你抱枕頭作夢去吧!」她皺了皺鼻尖。
「那也可以,反正我家還有大哥跟兩個弟弟,要他們生孩子就好了,我們就免了,過過二人世界也蠻好的;沒想到我的春兒真懂得享受,知道生孩子、教孩子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人家哪有說不生?我最喜歡小孩子了,以後至少要生三個寶寶!」傻傻地跳入他布好的圈套,話一出,她便知道了,「龍井,你好可惡!」居然誘她說出這種羞死人的話來。
他以手撐著額,低笑出聲,有她在身邊,果然樂趣不少。
「臭阿井,我不理你啦!」見他完全不給面子地大笑,她氣惱地趴在他的身上,卻沒有離開他的打算。
她最喜歡賴在他的身邊;在他的身邊,她總能感到無法言喻的安全感,彷彿,他能替她撐起一片天地,任何可怕的事,都不會找上她似的。
「春兒。」他停下笑聲,收緊了手臂,將她圈在胸前。
「阿井,我今天可不可以留下來?」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悶悶地問,她以前也曾在龍家留宿,但次數不多,而且大多也是因為待得太晚,他不希望她累著,所以才會留下她在這裡睡。
可今天,她想留下來。
「怎麼了?」聽出她語氣中的異樣,他抬起她的臉,墨眸看進了她的水眸。
她對他,從沒有秘密,可這一回,她不知從何說起。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阿井……」欲言又止地輕咬住粉嫩的唇瓣,好半晌後,在他的目光下,她才吶吶地道出:「今天陳煌會回去,我不想留在家裡。」
自她國中以後,陳煌便離開了她的家,那時候她以為,她終於可以擺脫陳煌,但沒想到,半年後他又回來了。
可這一次回來,他的目光都不禁教她膽顫心驚,她不笨,瞧得出陳煌眼中的情緒是什麼,可她已經是龍井的未婚妻,而且……陳煌的性格更加暴戾乖舛、喜怒無常,教她更加難以適應。
她想躲開他。
在學校已經躲不開了,她不想連在家裡,都沒有一絲喘息的空間。
所幸,陳煌不是要搬回去住,而只是聽爸爸的吩咐,回去一趟罷了,她只需要待在這裡一晚便可以了。
「阿井,可以嗎?」她抬首,可憐兮兮地問。
她怕,他更擔憂。
可她還是太小了,他不能強行娶她過門。
「你喜歡留下,就留下,我這裡,永遠都會替你留下一個位置。」在她的額上輕吻,安撫她眼中的懼意,他說。
不希望他擔憂她,她甩開纏繞在心頭的負面情緒,對他綻開一抹甜笑,繼續一開始的那個話題:「阿井,你真的不肯告訴我,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喔?」
「傻瓜,自己好好想。」明白她的想法,他也露出一抹笑,逗著她道。
可,他很清楚,他得好好想辦法解決陳煌的事,否則,春兒不會得到真正的快樂。
只要有陳煌在的一天,她都會感到懼意。
陳煌,是她的夢魘,亦是他心中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