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衰!
    任維熏狼狽地縮坐在椅子上,她敢發誓今天黃歷上一定寫著[諸事不順]四個大字,不然她怎麼會倒霉到這種程度呢?
    連出門到住家附近的超級市場採買日用品,想囤積糧食安然度過颱風天,居然會在半路遇到搶案。
    不只皮包被搶,連手機、鑰匙和證件全都弄丟了,地點又剛好是監視器拍不到的巷子死角,增加破案的困難度。
    但這些都不是最衰的事,更慘的是她的室友康曉緹和汪恩綺到泰國旅行不在台灣,而她們家的大門又是多重防盜鎖,連鎖匠都打不開,她現在當真是有家歸不得。
    「任小姐,筆錄做好了,你可以打電話聯絡朋友來接你回家。」警察遞給她報案的三聯單和電話。
    「謝謝……」她一臉茫然地瞅著電話發愣。
    她將所以親友同事的電話號碼全都存錄在手機裡,室友又不在台灣,現在她不只進不了家,連付旅館的費用都沒有,這下真的要露宿街頭了。
    一名巡邏的警察由外頭走了進來,對著警局其它同仁說:「外面的風好大,新聞發佈陸上颱風警報了嗎?」
    「下午四點已經發佈陸上颱風警報,由宜蘭外海登陸,入夜後暴風圈會籠罩全台。」分隊長李子明回應。
    維熏站起身,看著窗外狂風大作將兩側的行道樹吹得沙沙作響,豆大的雨滴拍在玻璃窗上,一聲一聲敲得她心慌意亂。
    「這小姐是來做什麼的?」一名巡邏警察問道。
    「來報案的,她剛才在726巷被搶……」警察轉頭對著維熏問:「你打電話聯絡朋友來接你回去了嗎?外面的風雨愈來愈大了,早點回家比較安全。」
    「是。」維熏緊蹙著眉心,瞪著話筒想辦法。她的家人遠在美國,而其它親友的電話號碼她也沒背熟,只剩下一個人季少衡。
    因為工作的關係,她常需要撥打他的行動電話,久而久之就背熟了。
    她低頭看著身上的T恤和超短熱褲,以及腳上的夾腳涼鞋……難道她真的要打電話向季少衡求救?真要讓季少衡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這副輕便隨興的打扮,實在有損她苦心經營的專業秘書形象,再說她真的不想在非上班時間和季少衡有太多交集。
    隨著暴風雨增強,幾位警察忙著將沙包堆在門口,預防大水漫進屋內。
    沒辦法了,她無奈地按下那串熟悉的數字,揣著一顆紛亂的心,靜待電話那端傳來聲音。
    「季先生嗎?」她緊張地扭絞著電話線,聲音低低的。「我是任維熏……不曉得你現在方便談話嗎?」
    「任秘書?有什麼事嗎?」季少衡在話筒的另一端響應,對於在週末接到她的來電略感意外。
    「我、我出門時遇到搶劫,現在人在警察局,剛好室友都不在台北,可以麻煩你來警察局接我一下嗎?」她細聲細氣地說,全沒了平日冷靜自持的氣勢。
    「好,給我警局的地址。」季少衡爽快地答應。
    維熏報出地址後,結束簡短的對話,掛上電話。
    季少衡在接到任維熏求援的電話後,顧不得屋外下著滂沱大雨,立即飛車趕來警局,他撐著雨傘,跨下休旅車,大步走進警察局裡。
    他環視警局一眼,在眾多男性警員中沒瞧見他熟悉的全能秘書,倒看見一個嬌俏的美少女端坐在椅子上翻閱報紙。
    她一頭烏黑的長髮紮成馬尾,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正支著下顎翻閱報紙,少了那套嚴肅拘謹的套裝,就像卸下一層自我保護的盔甲,她這模樣嬌弱得惹人憐惜。
    「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一名警察朝他問。
    「我找剛才來報案的任維熏。」季少衡直接說明來意。
    維熏從報紙裡抬起頭,對上季少衡俊逸的臉龐,立即迎上前。「警察先生,謝謝你們,我朋友來接我了。」
    「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我們先走了。」
    季少衡偕著她步出警局,體貼地將她納入傘下,為她開車門。
    她尷尬地坐在季少衡的車裡,眼神不自在地瞟向窗外,強勁的暴風挾帶著大雨拍打在玻璃窗上,雨刷忙碌地拭去水痕,露出一座慘遭狂風肆虐的城市。
    「季先生,謝謝你來接我……」維熏低著頭道謝。
    「不用這麼客氣。」季少衡熟練地掌握方向盤,透過後視鏡瞄了她一眼。
    「那個……我弄丟了皮包和鑰匙,剛好同住的室友又去旅行不在家,沒法子進屋,可不可以麻煩你載我到附近的旅館,順便借錢先替我付清住宿費,星期一上班後我立刻還你。」她硬著頭皮和他商量今晚落腳的問題。
    他一邊注意路狀,一邊瞧著她膝蓋上的傷口。「你除了腳上流血,還有哪裡受傷嗎?」
    她下意識地撫上發腫的額頭,方才在巷口遇到兩名騎乘機車的歹徒,強行搶走她的手提包,讓她整個人仆跌在地上,不僅膝蓋磨破皮,連額頭也撞出一個包。
    「只是一點擦傷,不礙事。」面對季少衡突來的關心,她難得一見地流露出慌亂的神情。
    好奇怪,她以前又不是沒搭過季少衡的便車,為什麼現在反而綁手縛腳似的不自在,老覺得尷尬。
    季少衡瞥了她的側臉一眼,感覺此刻坐在他身邊的人,不是精明能幹的「任秘書」,而是一個無辜的落難少女,尤其她雙腳的膝蓋還滲出血漬,更加激發他的同情心。
    平日的套裝打扮為她營造出嚴肅堅毅的氣質,其實她跟一般女人一樣,也有脆弱無助、需要被保護的時候。
    「你跟室友同住在台北?」季少衡關心地問。
    「嗯。」她點點頭。
    「那你的家人呢?」
    「兩年前他們跟我大姊移民去美國了。」
    「所以剩你一個人在台灣……」季少衡發現擋風玻璃前的雨刷有些故障,隨著雨勢增強,視線愈加模糊不清。
    他放慢速度在附近兜了一圈,找不到既安全又適合的旅館,再加上他的寓所就在附近,於是決定載她回住所,先求度過颱風夜再說。
    「車子的雨刷壞掉了,而且附近沒有旅館……」他轉動方向盤,避開被暴風吹倒在馬路上的廣告立牌。
    她憂愁地垮下小臉。「那怎麼辦?」有沒有這麼倒霉啊,遇到搶劫就夠衰了,連雨刷都壞掉,她該不會被「衰神」附身了吧?
    「雨下太大了,再開下去太危險,要委屈你今晚先住我家。」季少衡立即做出權宜之計。
    「什麼?」她瞠大雙眼,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他居然要她住他家,這下不就成了「羊入虎口」嗎?
    他透過後視鏡瞧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憋住發笑的衝動,故意逗著她。「放心,我不會跟你收房租。」
    她懊惱地皺起眉心。「我擔心的不是房租……」
    「任秘書,那你是怕我這個[隨時處於發情狀態、以散播費洛蒙為樂]的老闆對你別有居心嗎?」季少衡嘲弄地挑挑眉。
    「我是怕造成你的困擾。」現下情勢比人強,她只好乖乖地收斂起伶俐的口齒,忍受他的調侃。
    「你是我的秘書,又是我姑姑執教以來最喜歡的學生,我照顧你是應該的。」他打開收音機轉到廣播頻道,收聽路況報導。
    她防備地揪住安全帶,一臉無奈,無法反駁。
    「再說今晚有中度颱風來襲,你一個女生住在外面太危險了。」他側眸掃了她一眼。
    她在心裡懊惱地嘀咕,難道季少衡不知道他自己比中度颱風還危險嗎?簡直就是「人間凶器」。
    「更何況你是我的全能秘書,要是你出了狀況,誰來幫我擺平那些麻煩的女人?」季少衡輕笑道。
    「謝謝你讓我知道自己存在於公司的價值。」她癟嘴咕噥著。
    季少衡見她沒有異議,事情就這麼決定。他放慢速度,將車子開往住處附設的停車場。
    抵達位於市區精華地段的景觀大廈後,維熏跟在季少衡的身邊一起搭乘電梯,出了電梯之後,他掏出鑰匙,打開門,側身讓她進屋。
    她脫下夾腳涼鞋,雙腳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目光環視屋內一圈,屋裡白色的漆牆搭配上黑色的鱷魚紋皮質沙發,襯上同色系玻璃桌,奢華卻低調,完全彰顯主人的時尚品味。
    「隨便坐,我先去拿醫藥箱讓你搽藥。」季少衡走到客廳的矮櫃前取出醫藥箱。
    「謝謝。」她渾身不自在地端坐在沙發上。
    這是她擔任季少衡的秘書以來,首次進入他的寓所,少了平日上司與下屬的拘謹,多了一層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曖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麼想都覺得太親暱了。
    季少衡拿著醫藥箱走到沙發前,蹲下身,審視她膝蓋上的傷口,取出棉花棒、生理食鹽水和碘酒,準備替她的傷口消毒。
    「我自己來就可以了……」面對他體貼的舉措,維熏感到十分彆扭,主動接過他手裡的棉花棒,專心拭去傷口上的泥塵,忍著疼痛將藥膏塗抹上去。
    他坐在沙發上,炯亮的眼神好奇地打量不同於平日的她。她像個小孩般怕痛地皺起臉,貝齒輕咬著玫瑰色的唇瓣,鼻樑微翹,兩扇濃密的睫毛半掩瑩亮的眸子,烏黑的長髮紮成馬尾,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雪白的肌膚。
    順著她的動作,他的目光移到她那雙修長的美腿上,雖然小腿有些瘀青,膝蓋上還貼著OK繃,但無損於她的美麗。
    「醫藥箱還你,謝謝。」維熏將藥品放進醫藥箱內,抬頭觸及他熾熱的眼神,令她不禁莫名地心慌。
    「你的額頭腫起來了。」他以指尖撥開她額前的劉海,細心觀察著紅腫程度。
    他俊朗的臉龐漸漸欺近,她不自覺地垂下眼,目光恰好觸及他敞開襯衫下的古銅色勻稱胸肌,聞到他身上淡而好聞的古龍水味道,令她心跳加快,耳根一陣灼燙,氣氛硬是多了幾分曖昧。
    她怔了怔,定下心神,連忙撥開他的手。「不是很痛,應該沒什麼關係。」
    「不行,我拿冰塊讓你冰敷。」他站起身走到廚房內,打開冰箱,取出一塊乾淨的棉布包裹住冰塊。
    「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接過冰袋,貼覆在額頭上,閃躲他過分溫柔的舉動。
    季少衡坐在單人沙發上,目光在她的身上漫遊,以前他對她的印象就是伶牙俐齒、精明能幹的[任秘書],沒想到卻讓他發現她也有嬌弱無助的時候。
    他像是發現什麼有趣的秘密,誘發了他的好奇心,令他忍不住想靠近她、逗弄她、惹惹她。
    維熏被他熱烈的眼神盯視得頗不自在,出聲打破尷尬的沉默。「你在看什麼?」
    「看你的樣子很像武俠小說裡的落難少女。」他低沉的嗓音逸出輕笑。
    「你在暗喻自己是見義勇為的英雄俠士嗎?」她放下冰袋,瑩亮的眼神透著不馴。
    「如果你想以身相許報答恩情,我也不反對。」
    她立刻沉下俏臉,防備地抽起一個抱枕擋在胸前,不以為然地輕哼。「我看你不像英雄俠士,倒像乘虛而入的大野狼……」
    倏地,燈光熄滅,室內忽然陷入一片漆黑,伴隨著狂風拍打玻璃窗的聲響,她失控地爆出尖叫聲。
    「啊……」維熏嚇得摟緊抱枕。
    「別怕,只是停電……」季少衡趕緊安撫她,燈光忽明忽暗,閃了幾下,又恢復光亮。
    她窘困地咬著下唇,感覺臉頰一片灼燙,像小女孩般紅了臉。
    「原來我的「全能秘書」也有弱點,就是怕黑。」他涼涼地調侃她。
    「我才不是怕黑,是怕你這隻大野狼。」她沒好氣地挖苦他。
    他饒富興味地盯著她防備的小臉,拿她的話自嘲。「你是該怕我,畢竟我是一個『隨時處於發情狀態,以散播費洛蒙為樂』的男人。」
    她嬌嗔地瞪了他一眼,這傢伙的記性非要這麼好不可嗎?她不過是在員工休息室批評他一次,他居然記得牢牢的!
    他煞有其事地從抽屜裡取出一個哨子,掛在脖子上。
    「你做什麼?」她好奇地問。
    「萬一我突然『獸性大發』,忽然想上演餓狼撲羊的戲碼,那我就先吹口哨通知你,讓你有心理準備怎麼樣?」
    她想了想,遲疑地點了下頭,要是他敢動她一根寒毛,她鐵定會踹得他面目全非!
    「要不要看電視,關心一下颱風的動態?」他將茶几上的遙控器遞給她。
    「謝謝。」她打開電視,鎖定新聞頻道,專注地看著氣象主播分析颱風登陸路徑、暴風半徑和相關災情。
    十分鐘過去,她切換到綜藝節目,換個舒服的姿勢,背脊貼靠在沙發椅背,完全忽略了他唇邊那抹狡黠的笑容。
    季少衡的目光由電視移到她的身上,看她一副舒懶的姿態,修長的美腿斜放在沙發上,益發甜美性感,讓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他悄悄拿起胸前的口哨,用力一吹,一道尖銳的哨音劃破和諧的氣氛。
    嗶維熏從沙發上彈跳起來,驚嚇地抽起抱枕橫檔在胸前,那慌張的樣子好像遇到好色的大野狼。「季少衡,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不要把滿腦子下流無恥的思想,發揮在我身上……」
    「抱歉,我只是在測試這哨子有沒有壞……」他忍俊不禁放聲大笑。
    看見他放肆大笑,維熏才發覺被他耍了,用力地將抱枕丟在他的身上,瞪了他一眼。
    「季少衡,你很無聊!」幼稚鬼。
    她氣悶地繃起臉,努力忽視他強烈的存在感,但思緒仍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的牽引,偷偷瞄了他幾眼,看見他微微敞開的襯衫露出結實的胸肌。
    哼,這男人還真的無時無刻都在賣弄性感、放送男性魅力,一點都不安分。
    不過……當她無助地坐在警察局,看見他冒雨趕來接她的那一刻,說不感動是騙人的,這傢伙除了很花心、嘴巴有點壞,其實還算溫柔,難怪會迷死辦公室一大票女員工。
    「你不覺得我很有幽默感嗎?」他斂住笑聲,一臉得意地看著她。
    「不覺得。」她雙手環胸,怒瞪了他一眼。
    季少衡安分地坐回單人沙發,將注意力放在電視節目上,但目光卻又忍不住繞回她身上,在枯燥寂寞的夜晚,有她陪伴多了一絲樂趣,原來他的全能秘書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秘書室裡,任維熏坐在辦公桌前專注地替上司過濾信件,主動替季少衡回復公關信函。
    歷經上週末的颱風夜之後,她和季少衡的關係起了微妙的變化,少了上司與下屬間疏離的隔閡,多了一種類似朋友的親暱感。
    他不僅收留她一個晚上,翌日清晨還準備一頓豐盛的早餐請她吃,並在風雨停歇後,開車送她到電信局辦理遺失手續,又送了她一支新手機。
    她納悶地咬著下唇,不懂這男人沒事幹麼要討好她?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抬起頭,看見業務部經理關仲緯走進秘書室。
    「關經理,你要找執行長嗎?」瞥見他手中的資料夾,維熏漾出一抹禮貌的笑容。「他正在和駐歐洲市場的邢副理開視訊會議,如果有數據我可以代為轉交。」
    「不是的……」關仲緯盯著她美麗的嬌顏,緊張到手心冒汗。
    他在兩年前從上海被派回台灣受訓,在總公司開會時初見任維熏便驚為天人,立即被她清麗出眾的氣質所吸引,傾心至今。
    直到半年前他才成功請調回台灣,向幾位熟稔的同事打聽,才曉得她還是單身,他卻礙於工作繁忙,苦無表白相處的機會。
    「關經理,你有什麼事嗎?」
    「我、我有些話想對你說……」關仲緯好不容易才請同事支開吳佩佩,讓他有機會向她告白。
    「有事嗎?」她有這麼嚴肅嗎?瞧他緊張得頻頻拭汗。
    關仲緯攤開手心,偷瞄了一下宅男工程師傳授給他的『把妹密技』。
    第一招,露出親切笑容,自然而然地搭訕。
    他咧開僵硬的嘴角,企圖擠出一抹比陽光還燦爛溫暖的笑容,想要融化她冷傲的芳心。
    她抬起頭與他四目交接,疑惑地微皺眉頭,他該不會是顏面神經失調,否則嘴角怎麼會抖個不停呢?
    「任秘書,你中午有空嗎?要不要一起吃飯?」關仲緯努力深呼吸,終於將話說出口。
    「我已經和室友約好要一起用餐。」
    關仲緯沮喪地垮下肩膀,瞄到手心上寫的『把妹密技』——第二招,展現誠意,愈挫愈勇,不可輕易退卻。
    「任秘書,」關仲緯雙手撐在桌面上,傾身靠近她。「我是真心誠意想要與你交朋友,請你給我一個機會……」
    維熏愕然地往後退,移動座椅與他拉開距離。「關經理,你怎麼了?」
    「任秘書,其實我、我喜歡你很久了……」關仲緯憨直的臉上微微脹紅,又開始結巴。「從我第一次在研討會上看到你,就對你一見鍾情,這次也是為了你才請調回台灣……」
    「謝謝你的欣賞,但我對辦公室戀情沒有興趣。」她婉轉拒絕。她倒不是有多討厭關仲緯,只是公司對她而言僅是工作的地方,她不想涉及任何情感糾紛。
    更何況情場如戰場,萬一分手搞得兩敗俱傷,還得辭職療傷,賠了感情又丟了飯碗,多划不來。
    「任秘書,我是以結婚為前提與你交往,請你認真考慮一下好嗎?」關仲緯激動地提高音量。
    「關經理,當同事不是比當男女朋友好嗎?以後要是分手,見了面多尷尬。」
    「我發誓一旦跟你交往,絕不會輕言分手、也不會對你始亂終棄、更不會惹你傷心……」他舉起右手慎重地說。
    維熏瞄到一雙筆直的長腿跨進秘書室,禮貌地從辦公桌後頭站起身。
    「關經理,這些事我們等一下再談……」她抬起頭,迎上了季少衡帶著幾分嘲謔的眼神,急著想將關仲緯打發掉。
    「我是真的很有誠意要以結婚為前提和你交往,你看我還準備了一千字的自傳……」關仲緯為了要證明真心,從牛皮袋拿出一迭資料,攤在桌面上。「這份自傳我花了兩個星期才寫完,詳述我的成長歷程,感情經驗和生涯規劃……」
    她瞥見季少衡臉上的竊笑,糗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這男人是在她的身上裝竊聽器嗎?為什麼總在她最尷尬的時候出現,上回是她在休息室公開批評他,這次是她面臨關仲緯天殺的告白。
    「任秘書,你看完我的自傳就會明白我們有多契合,相同的興趣、一樣的星座,還有這是我的身份證,保證我單身沒有婚姻記錄……」關仲緯展現高度誠意,亮出身份證。
    她無奈地糾住眉心,對他的自傳完全不感興趣。
    季少衡閒適地斜倚門框,挑眉睨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滿揶揄之意。
    「我還去警局申請了良民證,證實我身家清白、沒有任何犯罪行為。」關仲緯滔滔不絕,完全沉浸在熱血的告白中。
    「關經理,你冷靜一點。」維熏羞窘得無地自容。
    「任秘書,為了要證明我的真心,我連壽險單、存折都帶來了,我一定有能力給你穩定幸福的未來,請你跟我交往吧!」關仲緯彎下腰,屏息等待她的答案。
    季少衡雙手環胸,一副看好戲的姿態,以他縱橫情場無往不利的經驗得知,把妹光靠誠意是不夠的,還得多多展現男性魅力才行。
    「任秘書,關經理都拿出這麼多誠意了,你就把答案告訴他吧。」季少衡適時切入兩人的談話。
    關仲緯錯愕地挺起身,轉過身對上季少衡帶著笑意的俊臉,強烈的狼狽感兜頭罩住他,令他尷尬不已。
    「執行長……」他的臉瞬間脹紅,遇上季少衡似笑非笑的表情,燃燒熊熊愛火的心瞬間降溫不少。
    「關經理,很抱歉我只想和你維持同事關係,沒有進一步發展的想法。」她無奈地回答。
    「對不起,打擾你們上班了。」關仲緯急急地想逃離這塊傷心地。這回他不只心碎還丟臉,居然在老闆面前『把』他的秘書。
    季少衡喚住急欲離去的關仲緯,體貼地提醒。「別忘了你帶來的『誠意』。」
    維熏將攤在桌上的自傳、存折等數據收進牛皮紙袋,走到門口遞還給關仲緯。
    季少衡見關仲緯走後,口氣微酸地調侃。「看來我的秘書比我想像中還要受歡迎嘛。」
    「謝謝大家的愛戴。」她沒好氣地說。
    「我桌上卷宗批閱完了,麻煩你等會兒送回相關部門。」季少衡吩咐。
    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看到關仲緯向她告白,讓他感覺不舒坦,像是有其它雄性動物侵犯了他的地盤。
    「是。」
    「這個星期六晚上空出來,陪我去參加周水晶的慈善餐會。」
    維熏忙著將他交付的事情記下來,愕然地抬起頭。「你要我陪你去參加餐會?你的那些女朋友們呢?」
    「你忘啦,我的最後一任女友已經被你終結掉了,我現在是單身。」他堅決不容她推辭。「放心,我會付你加班費。」
    維熏無奈地漾出一抹苦笑,無法推拒,誰叫人家是老闆,而她只是苦命的小秘書呢!

《熟女有格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