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要了,讓我下去。」終於如願體會到坐在馬背上的神氣勁,嚴若沁卻嚇得兩腿發軟,不停的喘著氣。
「別怕,我在這兒。」沈御安撫的守在一旁。
「可是,我覺得自個兒好像吊在半空中,隨時都會摔下去一樣。」
「不會,『飄飄』是一匹性情溫馴的母馬,它還受過訓練。」
「是嗎?」怎麼她還是覺得搖搖晃晃,快墜下馬似的?
「相信我,不會有事,放輕鬆,坐直身體。」
嚴若沁戰戰兢兢的照著沈御的指示做。
「對,現在抓好韁繩,不要太用力……不對不對,還是得抓緊韁繩。」
可嚴若沁一時扯過頭,馬兒抬起前腳,發出一聲嘶吼。
「啊!」她驚嚇得尖聲一叫,放開韁繩,抓住馬鞍。
沈御連忙拉住韁繩。「沒事沒事,不要慌。」他一邊安慰她,一邊用手輕輕安撫馬兒。
「我不要騎馬了。」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昨夜是誰吵著說要學騎馬,我不答應,還不准我睡的?」他笑著挑挑眉,企圖轉移她的害怕。
「我……我後悔了嘛!」
「你會不會到了晚上更後悔?」
頓了一下,嚴若沁非常不確定的道:「不會吧!」
「你真的不想體會一下騎馬奔跑的感覺?」
「我……我們可以共騎一匹馬兒。」
「這意義可是不一樣哦!」
「我不管,我要跟你共騎一匹馬。」現在只要拗不過沈御,嚴若沁就會像個賴皮的小孩兒。
「好,我們共騎一匹馬,不過,你真的就此放棄了嗎?」
「嗯……我可沒放棄,明兒個再來馴馬好了。」她高傲的睨了馬兒一眼。
馴馬?沈御想笑又不能笑,因為她正在瞪他。
「你笑什麼?」她氣乎乎的噘起嘴巴。
「我在笑嗎?」他一臉無辜。
「我『聽見』了,你心裡頭在笑。」忘了她還坐在馬上,她興師問罪的雙手叉腰。
「沒這回事,我哪敢取笑娘子。」沈御說得義正辭嚴。
「騙人……啊!」馬兒像是受了驚嚇,突然向前狂奔而去,嚴若沁因為沒坐穩,身子劇烈的搖晃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尖叫著往旁一栽,還好沈御及時飛身接住她,幫她分散跌落在草地上的撞擊力。
「沁兒,你還好嗎?」他擔心的問。
「你不是說那匹馬很溫馴嗎?」嚴若沁驚魂未定的指控被她壓在身下的沈御。
「它是,除非受到刺激。」
「你是說我踢到它嗎?」她的聲音好像從牙縫中迸出來似的。
絕有可能,不過任誰面對凶巴巴的「母老虎」,都會識相的改變口供。
「這事嘛……我以為不重要,不是嗎?」他一個翻身,轉而把她壓在身下,眼神閃爍著火熱的光芒。
「你、你幹什麼?」其實早已感覺出他想做什麼,嚴若沁還是羞怯的不敢直視他的渴望,她心跳得好快。
「你以為呢?」沈御的臉慢慢向她逼近。
「你……大白天的,你可別亂來!」這會兒何止是大白天,而且還在大庭廣眾之下,不過她顯然已經慌到神智不清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親你。」沈御也傚法她的賴皮,這正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想躲,卻無處可躲,嚴若沁愈來愈慌,「沈御,你!」
沈御堂而皇之的堵住她的嘴,她的聲音隨即淹沒在他挑逗的唇舌下,塵世瞬間離他們好遠好遠。
那一頭吻得激情纏綿,這一頭則是瞧得津津有味,虹兒和青兒——嚴若沁推辭不去之下,三位夫人硬是派來伺候她的丫頭,她們兩個人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就怕錯過了什麼精彩畫面。
「小姐好幸福哦!」
「少夫人好幸福哦!」
兩人同時發出羨慕的歎息。
「小姐受了那麼多苦,總算是揚眉吐氣了。」這「揚眉吐氣」用得好像不太妥當,可是誰在乎,意思到就好。
「真正受苦的人是少爺,為了找少夫人,他都快發瘋了。」
「這是他應得的懲罰。」誰叫他拖拖拉拉,老是不肯跟小姐圓房,他如果不要兜上這麼一大圈,不是什麼苦都不必嘗嗎?
「你這是什麼話?」
「我虹兒說的話啊!」
「你……沒見過你這麼無禮的丫頭。」
「那又怎樣?這事輪不到你來管吧!」
「我……」青兒突然驚叫了一聲,「哎呀,少爺和少夫人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虹兒可是一點也不急,「他們是躲起來恩愛,不想讓我們這兩個礙眼的丫頭破壞氣氛。」
「這怎麼行呢?」
「為何不行?」
「大夫人交代過,我一定要盯緊少爺和少夫人。」
聞言,虹兒火大了,「你還好意思說?就是因為有你這個奸細在,小姐和姑爺才會想盡法子擺脫我。」以前,小姐從來不會冷落她,現在身價大跌,還得跟這個叫青兒的丫頭混在一起,悶都悶死了!
「我……你幹啥那麼凶?我只是聽大夫人的指示嘛!」青兒一臉的無辜。
虹兒懊惱的白眼一翻,「你有沒有搞清楚,你現在是誰的丫頭?你應該記住的是我家小姐的話,不是大夫人的話。」
「我……」
「我什麼我?我勸你最好識相一點,姑爺可不喜歡愛嚼舌根的人,沒事少到處嚷嚷,說長道短,知不知道?」
「好啦好啦,我把嘴巴閉緊就是。」
「這就對了嘛!」虹兒老氣橫秋的拍了一下青兒的肩膀,「以後有什麼事先問過我,我批准了,你再說。」
雖然不甘心,青兒還是點了點頭。
☆☆☆
趴在榻上,嚴若沁無聊的用雙手支著下巴,望著窗外的景致發呆,自從他們回到洛陽,沈御天天陪在她身邊,總覺得時光過得好快,這會兒他一不在,每一刻都悶得叫人不知道怎麼過下去。
雖然身在幸福之中,她心裡頭還是有那麼點不踏實的感覺,也許是……她一直想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幸運,能夠得到他的寵愛?他是那麼完美,甚至擁有御賜的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稱,他怎麼會看上有殘缺的她?是因為可憐她嗎?
想著想著,嚴若沁的眉頭不禁糾在一起。
「小姐,你該用午膳了。」虹兒來到她的身邊。
「我吃不下,撤下去吧。」
「早膳沒吃,這會兒又吃不下,小姐是不是病了?」
「我很好,只是不想吃。」
「哎呀,少夫人肯定是有喜了!」青兒驚天動地的大叫。
嚴若沁和虹兒同時傻住了。
「我去告訴大夫人,她知道了一定開心死。」
「慢著!」嚴若沁大驚失色的起身喚住她,「還沒確定的事,你可別胡亂說。」
「錯不了,我聽人家說,有喜的人都是這個樣子。」
「萬一人家是隨便說說,你也當真嗎?」
「這……」正當青兒猶豫不定之際,沈家的三位夫人各帶著一名丫頭,浩浩蕩蕩的走進來。
「沁兒,快來瞧瞧我們為你準備了什麼。」大夫人喜洋洋的招呼。
看著放在案上的三隻箱子,嚴若沁突然覺得頭皮發麻,她有一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我們幫娃娃準備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還有他最喜歡的小玩意兒。」二夫人興沖沖的補充說明。
一張臉頓時黑了一半,嚴若沁完全笑不出來,天啊!這是幹什麼?
「沁兒,你瞧瞧看,還有沒有缺什麼?」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這該怎麼說呢?她連腹中有沒有小娃娃都不知道,其他的就更不必說了,不過,這會兒不說好像也不行。
「這會不會太早了點?」她們完全是一片好意,她真不忍心傷她們的心。
「早一點準備好啊!」三位夫人顯然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可是……」
「相信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有喜訊。」大夫人信誓旦旦的道。
「對對對,最遲一個月。」二夫人點頭附和。
「最快這幾天就會有好消息。」三夫人也笑盈盈的說。
「嗄?」她愈聽愈糊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位算命先生鐵口直斷,說話準得不得了。」
「他還說這一胎一定是個男娃兒。」
「我們已經在幫娃兒取名字。」
一個人一句,嚴若沁的心情更是沉入谷底,不會吧!就因為一個算命先生說的話,她們便如此「驚天動地」,若她真有喜訊,那也就罷了,萬一她腹中遲遲沒有動靜,她們會如何?
天啊!她已經可以想見自己未來的日子將會「驚喜」不斷。
☆☆☆
撫著嚴若沁披散在他腿上的髮絲,沈御笑盈盈的看著她閃爍不定的神色,「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告訴我?」
怔怔的回過神,她恍惚的眨眨眼睛,「嗄?」
「我以為你有話對我說?」
「有嗎?」
「沒有嗎?」沈御深情的將手移向她的腹部,想到她這兒有了一個屬於他的小娃娃,他的唇角忍不住歡喜的微微上揚。
心不在焉的嚴若沁根本沒有留意到他的舉止,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坐起身道:「我是有話對你說。」
「說啊!」他滿懷期待的等著她告訴他好消息。「為何天一亮,就沒見到你的人?」他們天天耳鬢廝磨,總是累到四更天才睡著,他怎麼有法子在雞啼之時就起床更衣?若不是因為虹兒不小心撞見,她還不知道他那麼早就出門。
頓了一下,沈御故作命苦的歎聲氣,道:「夫君白天要陪在娘子身邊,晚上也要陪在娘子身邊,只好利用清晨時分上書齋處理府裡的事情,像是田租、地租,還有當鋪裡那些沒被贖回的古董珍寶,還有,我和昊岳最近對西域的生意很感興趣……」
「好了好了!」不好意思的紅了瞼,嚴若沁無助的咬著下唇,「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個兒給你添了那麼多麻煩。』」
「傻瓜,我只是逗你玩,我一點也不在乎。」
「不行不行,明兒個開始,你絕不可以再為了陪我,把正事丟在一旁,我有虹兒和青兒做伴,可以忙的事情多著呢!」
「我真的不打緊。」
「我也是說真的,你只要偶爾陪我就行了。」
「我告訴過自己,不再讓你受到委屈。」
感動的圈住沈御的腰,將臉頰枕在他的胸前,她好滿足的道:「我不是那麼不明事理的女人,這不算什麼委屈,我們是夫妻,理應相互體諒啊!」
「我自個兒知道該怎麼做,你也不必再為這事費心了。」握住嚴若沁的肩膀,沈御按捺不住的轉回先前的話題,「除了這事,你應該還有另外一件事想告訴我吧!」
「什麼事?」她實在摸不著頭緒。
看這情形,只好他自個兒說出來嘍!
「你肚子裡不是有小娃娃了嗎?」
一時傻眼,嚴若沁張著嘴,半晌擠不出話來。
「你是不是想給我驚喜,故意不告訴我?」
「我……你是打哪兒聽來的?」老天爺,這個玩笑未免開太大!
「府裡的下人都知道了,只有我還被蒙在鼓裡。」
慘了!她早就應該想到,在這兒,無中會生有,小事會變成大事,果然叫她給猜中,她的「驚喜」不斷。
沈御終於意識到異樣,「哪兒不對嗎?」
「你……是不是很想要小娃娃?」
「當然,我希望你為我生好多娃娃,女娃兒長得像你,男娃兒長得像我。」
「那我若是遲遲沒有喜訊傳來,你是不是很失望?」
似乎有一點搞清楚狀況了,他好笑的道:「我猜,這是不是一場誤會?」
「算是吧!」嚴若沁有氣無力的歎口氣,「三位婆婆急著抱孫子,找上算命先生幫我掐指一算,認為我近日會有喜訊,丫頭們大概也聽到這事,一個傳一個,最後就變成我有喜了。」
沈御忍不住一陣大笑。
「這一點也不好笑。」成天被人家盯著肚子瞧,這滋味很不好受,萬一她的肚子一直不爭氣,她日子不就更難熬了。
「別擔心,只要我們天天努力,總會有喜訊傳來。」
聞言,臉紅的躲進被子裡,嚴若沁鼓著腮幫子,嗔道:「不正經!」
「我哪兒說錯了?」沈御好無辜的貶著眼睛。
「我……我不跟你說了!」
「好好好,反正我們這會兒得趕緊加把勁,努力生娃娃,話還是少說點。」話畢,沈御立刻採取行動,也鑽進棉被裡襲擊嚴若沁,她格格的尖叫了一聲,忙不迭東閃西躲,他當然緊纏著她,兩人像小孩子一樣玩得不亦樂乎,不過,柔弱的女子終究不敵強壯的男子,不到一刻鐘,她就沉淪在他狂野的激情裡。
☆☆☆
一個翻身,嚴若沁很自然的想偎向身邊溫暖的胸膛……空的!清醒了過來,她坐起身,左看右瞧,房裡果然只剩她一個人。
天色已濛濛亮,心想這會兒她反正是睡不著了,不如到書齋陪御郎。
下床更換好衣裳,她另外為沈御準備了一件被風。他一定不會注意到天候,最近愈來愈冷了,沒當心可會著涼。
抱著被風,嚴若沁快步走出荷風小築,來到書齋外。
「奇怪,書齋怎麼黑漆漆的?難道御郎不在這兒嗎?」雖然天色微亮,可不足以穿透窗榻,照亮房內,書齋該還是得點燈。
想了想,嚴若沁決定回荷風小築算了,可就在這時候,書齋的門緩緩打了開來,她趕緊閃到一旁的樹叢後,沒一會兒,她見到袁湘湘衣衫凌亂的走出來,腳步急促,像怕被人瞧見似的。
身子驚愕的晃了一下,手上的披風直落在地,嚴若沁腦中亂成一片,完全失去了主意。
「我一定是眼花,袁湘湘不是早下嫁到揚州了嗎?」這些日子她都沒瞧見她,她怎麼還會出現在這兒?
可是,就算她剛剛瞧見的人不是袁湘湘,那也是另有其人,也就是說……
別亂!她不可以胡思亂想,袁湘湘衣衫不整並不能表示什麼,也許她是想投懷送抱,可是御郎拒絕了,她覺得很丟臉,所以匆匆忙忙的逃離書齋……對,她肯定事情就是這個樣子!
然而,話雖如此,嚴若沁還是難以抗拒的憂心忡忡起來。
她早猜到袁湘湘對御郎心懷不軌,今兒個她沒有得逞,改明兒還是會再找機會下手,只要她不嫁人,就是個威脅。
這一次她不會再退縮了,她絕不把她的夫君讓予任何女人,也許她沒有袁湘湘的花容月貌,可是,御郎愛的人是她……是嗎?他是愛她,還是可憐她?
幹啥想這麼多?他不愛她,就叫他愛上她啊!
雖然鬥志滿滿,心卻依舊紊亂,嚴若沁精神恍惚的走回荷風小築。
「小姐,你快把我嚇死了,這麼早你上哪兒去?」正準備找人,就瞧見嚴若沁像遊魂似的飄過來,虹兒急忙上前詢問。
「我……突然想看看府裡的景致,就四處走走看看。」
「一大清早?」虹兒狐疑的看著她。
「我睡不著。」
這似乎說得通,虹兒也就不再追問,道:「小姐,你這會兒肚子很可能有了小娃娃,你可別到處亂跑。」
「虹兒,你怎麼跟府裡的人一樣瞎鬧?」
「小姐,我真的感覺你肚子裡面有小娃娃了,要不然,我這就去請大夫來府裡幫你把脈。」
「胡鬧!」為了算命先生的幾句話,就請大夫幫她把脈,這也太大驚小怪了!
「小姐,你幹啥不肯讓大夫幫你把脈?」
「我……你真囉嗦!」她是擔心萬一把這件事鬧大,其實又沒喜訊,大夥兒白歡喜一場。
「哎呀!」突然想到什麼,虹兒大叫一聲。
嚇了一跳,嚴若沁瞪著她,「你怎麼了?」
「小姐,姑爺找不到你,急都急死了,如果不是瞧見我,他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又來一次離家出走!」
「姑爺找我?」
「嗯,因為殷公子來找姑爺,姑爺有事出門,他想告訴你一聲。」
「姑爺現在人呢?」
「姑爺等不到你,只好先出門,他讓我跟你說一聲。」
「喔!」
「小姐,你怎麼了?看起來氣色不太好,要不要我去請大夫?」
歎了口氣,嚴若沁受不了的道:「你這丫頭是怎麼了?動不動就要請大夫,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大驚小怪,會笑死人。」
「我是擔心小姐嘛!」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嗎?」
「我……好嘛好嘛,不請大夫就不請大夫。」「你不要窮緊張,我只不過是昨夜沒睡好而已。」嚴若沁隨即裝模作樣的打了一個哈欠。
「那你怎麼還不趕緊回房歇著呢?」也不管她的意願,虹兒半強迫的推著她往房裡走去,說穿了,她還是認為她肚子裡有小娃娃,應該多躺在床上安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