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意琳轉頭看了一眼在兒童遊戲間溜滑梯的女兒，注意她的安全，再回頭看著對面的好友——她像個機器人似的
將薯條一根接著一根放進嘴裡，看起來不是在享受美味的薯條，而是如同嚼蠟似的在啃香蕉皮。
「喂，回神了！」她伸手在喬媺晶前面揮了揮，「你自己答應今天帶小丫頭出來吃漢堡的，卻一直愁眉不展，好
像人家勉強你來這裡。」
半晌，她苦笑的輕聲一歎。「對不起，因為心情很煩，所以想帶小丫頭出來吃漢堡，轉移注意力，沒想到腦子偏
偏不聽使喚。」
「我來猜猜看發生什麼事好了。」趙意琳雙手交叉靠在桌上，一雙眼睛骨碌碌的直瞅著好友。「你們決定復合了
，可是霍家不同意，傾全力想拆散你們？」
雖沒言中，亦不遠矣，喬媺晶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反應。
趙意琳很得意的一笑，「你現在全身上下散發戀愛的氣息，可是卻動不動皺眉歎氣，不難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只是霍家想拆散我們，這倒也不可怕，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問題在於霍天擎，自從我們回來之後，他到
現在連通電話也沒有。」返回台北那一夜，他還緊張兮兮的不肯離開她的住處，可是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
因為答應霍奶奶不會主動找他，她每天只能胡思亂想猜測出了什麼事，隨著一天接著一天過去，她的心情越來越
沉重，難道他答應霍奶奶不再找她了嗎？
「你們回來之後……等一下，我在搬家的期間是不是錯過很多精彩的故事？」
趙意琳兩眼充滿期待的閃閃發亮。
「我們沒什麼精彩的故事。」
「沒有精彩的故事怎麼會驚動霍家？」趙意琳對她搖了搖頭。這個女人不太老實哦！「我的記憶還停留在你堅持
你們兩個沒有復合的可能性，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從頭交代清楚，否則我沒辦法幫你出主意。」
「這件事情必須從霍天擎選後宴開始說起……」
「選後宴又是什麼玩意兒？」
「你慢慢聽我說就知道了嘛！」
趙意琳正襟危坐的點點頭，在嘴巴前方比上一個拉上拉鏈的動作，接下來她只會使用耳朵，不會動用嘴巴。
喬媺晶於是從選後宴接到霍天擎的電話開始說起，他們因此被迫逃到南投避風頭，一夜激情燒燬了理智，開啟了
全新的關係。她徹底陷進去了，可是霍家如同甩不掉的惡夢緊緊糾纏，她不得不答應霍奶奶提出來的要求。原本她是
信心滿滿，沒想到霍天擎突然音信全無，又不能打電話，急死她了！
可是，正因為這段日子的分開，她更確認自己的感情，真想不顧一切的守在他身邊。
「你想，他會不會答應霍奶奶不來找我？」
趙意琳撫著下巴略一思忖。「我倒是有不同的想法。」
「什麼想法？」
「霍老夫人可能故意誤導霍天擎，只要他在一段時間之內不來找你，而你在這段時間沒有移情別戀，她就同意你
們在一起。」
「我相信霍奶奶不是這麼陰險的人。」
「你傻了嗎？她的目的是拆散你和霍天擎，不耍點手段，怎麼會成呢？」
「這個我也知道，可是霍奶奶不像這種小人。」
「我不認識霍老夫人，沒辦法評論，不過霍天擎不像是這麼容易上當的人，如果霍老夫人真的提出這種條件交換
，他應該會猜得到其中必有陰謀。」
喬媺晶好笑的一瞪。「反反覆覆，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的結論是，霍老夫人肯定使了什麼心眼離間你們，可是霍天擎究竟為什麼突然音信全無，你應該自己找他問
清楚。」
「我已經答應霍奶奶了。」
「我不認同你的做法，霍老夫人找你的事情應該讓他知道，要不然怎麼知道老夫人在他面前說了什麼、搞什麼鬼？人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如果霍奶奶真的在他面前顛倒黑白，搞什麼花樣，他也應該找我問清楚。」
「為什麼是他找你而不是你找他問清楚？」
「因為阻止我們在一起的是霍家的人。」
趙意琳張開嘴巴又閉上，知道不能怪好友如此偏執，小晶在喬家沒有一天受到公平的待遇，而且她自尊心又比別
人強，如果她不能堅持跟霍老夫人之間的約定，霍家的人會認定是她巴著霍天擎不放，她在霍家所受到的待遇就永遠
無法翻身。
他們的未來還是掌握在霍天擎手上，只要霍天擎堅持，霍家的人只能投降，這關係的可是霍家香火的問題，他們
可沒有那麼多時間繞在這種事情上頭打轉。
「等一下，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了。」
「什麼好主意？」
「我們只要想個法子讓霍天擎來找你啊！」趙意琳把目光轉向兒童遊戲間，顧婉兒似乎對溜滑梯情有獨鍾，仍在
跟其他小朋友搶著溜滑梯。「我的小寶貝可以幫你解決難題。」
「你要小丫頭代替我出面打電話給他？」她不以為然的搖搖頭。「這還不是等於破壞我和霍奶奶之間的約定。」
「不是，我只是透過小丫頭測試他有多在乎你。」趙意琳拍了拍好友的手，眨了眨眼睛。「你等著瞧吧。」
離開晶曜台北酒店，坐上已經等候在門口的車子，霍天擎腦海中還想著婁唆的那句良心建言——什麼都比不上你
的心重要。
是啊，這段日子他刻意消聲匿跡，原本是想測試一下，當他音信全無的時候她會有什麼反應？雖然他認為過去的
真相如何並不重要，可是她究竟有多在乎他，這對他卻是非常重要，尤其經過喬嫩妍的刺激之後。
可這段日子她完全沒有反應，真的是氣壞他了，然而一早接到小丫頭的電話，提及她最近天天忙著加班，因此累
得病倒了，他的心瞬間揪成一團，這個女人怎麼那麼不會照顧自己？
他恨不得立刻飛到她身邊，可是想到這陣子的努力，又很猶豫不決。
拿不定主意，心想找好友發發牢騷，喝杯酒讓腦子休息一下，好友卻只用一句話就教他閉上嘴巴。
他突然有一種可笑的想法，他究竟是在測試她，還是在折磨自己？
「我們去喬小姐那裡。」
他的命令讓前座的兩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真好，暴風雨要過去了。
不到半個小時的車程，他卻覺得過了好久好久，好像永遠到不了目的地，想要請司機開快一點，又不想讓自己急
躁得像個毛頭小伙子。
終於抵達她居住的社區，他讓前座的兩個人先回去休息，逕自打開車門下車。
社區的警衛認得他，他很順利的進入社區，走過花園，她住在C棟，按下她的電鈴，過了三分鐘那麼久，樓下的門
打開了。
他直接走樓梯，三步並兩步，一下子就上了三樓，而此時喬媺晶已經打開大門等著他。不難看出她剛從床上下來
，一臉睡相配上一頭亂髮。
「你怎麼這個時候——」
她的嘴被他堵住了，接下來她完全沒有思考的空間，他的激情瞬間席捲她的感官，他們如何從門口移到沙發上，
她一點印象也沒有，只知道他一會兒將她帶上天堂，一會兒又將她推向地獄。
他刻意在肉體上折磨她，卻又在每一個親吻和愛撫之中透露他對她的情感有多深，她的每一寸都要刻下他的所有
權。
從沙發上滾到沙發下，冰涼的地板完全無法冷卻他們的熱度，最後兩人背靠著沙發，疲倦的頭靠著頭，眼睛幾乎
閉上了。
「你幹麼三更半夜跑來這裡嚇人？」喬媺晶這陣子的不安完全消失了，雖然他的出現八成跟小丫頭有關。她知道
小丫頭今天早上打電話給他，好友沒有提及電話內容，避免她有期待的壓力，可是電話中必定有提到她，才會促使他
來這裡找她。
「不做虧心事的人，心裡沒有畏懼，就不會受到驚嚇。」
「你的意思好像我做了什麼虧心事。」若非累壞了，她一定會瞪他。
「你沒有做什麼虧心事嗎？」雖然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慵懶，但是難掩一股質詢的味道。
她忍不住皺眉。「你派人監視我嗎？要不然你憑什麼質問我？」
「我有質問你嗎？」
「你敢說你沒有質問我的意思？」他們的對話怎麼好像在繞口令？
「心裡有鬼的人才會扭曲別人的話，你認為我在質問你嗎？」
這下子她終於受不了的坐直身子，轉頭瞪著他。「你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這陣子都沒有打電話給我？」他也不服輸的挺起身子瞪回去，終於導入讓他鬱悶生氣的重點。
喬媺晶微微一怔，她只顧心煩他沒有打電話給自己，卻不曾想過他也有相同的情緒。
「我……你也沒有打電話給我啊。」她試著不讓自己的氣勢消下去，一旦流露出心虛的樣子，他就會知道霍奶奶
找過她了。這是她和霍家之間的爭戰，他還是置身事外比較妥當。
「為什麼一定要我先打電話給你？」
當然沒有這樣的規定，兩個人在一起，如果只靠單方面維繫，是不可能長久走下去的，可是現在她必須堅持自己
的立場。
「你不是很擔心霍家的人來找我嗎？」
「我擔心霍家的人來找你，這跟我們誰先打電話給對方根本無關。」
「怎麼會無關呢？因為擔心，不是應該不時打電話詢問嗎？」
「你不是說會以自己的方式面對問題嗎？」
「……你是來這裡找我吵架的嗎？」這會兒她真的詞窮了，只好卑鄙的轉移注意力，可惜，他不是那麼容易唬弄
的人。
「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在忙些什麼嗎？」
「這種事不用想也知道，你都在忙工作啊。」她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哪個笨蛋會跑去問工作狂你在忙什麼。
「即使如此，你還是應該打電話關心我啊。」霍天擎依然氣焰囂張的繞在這件事情上面打轉，他就是這種人，沒
有得到滿意的答案不會罷休。
「我……你不要只會指責我，那你自己呢？」
「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逃避問題，是我先問你，當然是你先回答我。」
「我……我就是不方便打嘛！」她瀕臨抓狂的伸手扯亂頭髮。
這個男人絕對有逼瘋人的本事！
他敏銳的察覺到其中所透露的訊息。「你把話說清楚，為什麼不方便？」
「呃……沒什麼……眼睛不要瞪那麼大，好像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好好好，我說就是了。」無奈的一歎，
她終究還是說出來了。「因為我答應霍奶奶，你不來找我，我就不去找你。我想，這是解決我們之間爭議最好的方法
，唯有如此，她就不會覺得是我巴著你不放。」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奶奶先找上她，再派喬嫩妍到他面前說三道四，挑撥他們的關係。這種伎倆原本對他不管用
，可是因為自己的擔心不安，他故意上演失蹤記，沒想到卻反過來落入奶奶設下的陷阱。
奶奶使心眼搞破壞，這不是為奇，可是她竟然跟著奶奶起舞，完全不跟他商量一下，她到底將他擺在哪個位置？
看他一臉陰陽怪氣，她開始擔心了。「你幹麼不說話？」
「你認為我應該說什麼？我成了你跟霍家人爭一口氣的棋子，你想我的心情會好嗎？現在我只有一種想法，你根
本不在乎我的感受！」
「……」她張口想為自己解釋，卻發現聲音出不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也認同他的說法嗎？
「對你來說，我比霍家那些人還不重要嗎？你對我們的未來到底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他倏然站起身，也不理會
衣衫紊亂，大步的走了出去。
她沒有試圖追出去拉住他，這一刻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比較好，如果今日他們的角色對換，她是不是也會有相同
的感覺？
「你知道現在上演的是哪一齣戲嗎？這位大少爺喝多少了？」
「根據你還沒有來之前，我從他嘴裡聽到的訊息拼湊出來的結論，現在上演的戲碼姑且稱為『尊嚴保衛戰』，至
於他喝多少，一瓶而已。」
「一瓶？我記得他平時不超過三杯，酒精是禍害——這是他的生活名言。」
「如果楚玉寒將其他人都擺在你的前面，你還會在乎酒精是不是禍害嗎？」
「我懂了，難怪你說尊嚴保衛戰。你不管嗎？」
「你不讓他喝個夠，他哪有心情聽我們嘮叨？」
「等他喝夠了，趴下去就睡著了，只怕也沒辦法聽我們嘮叨了。」
婁唆和邵軾齊轉頭互看一眼，同時歎了一聲氣，實在不知道是否應該撲過去奪下那個酒杯，就在這時，霍天擎突
然放下手中的杯子，看著他們，他們趕緊正襟危坐得好像要聽訓的小學生，聚精會神的回視他。
霍天擎對著兩位好友皺眉，眼神看起來有一點醉意，聲音卻很清晰。「女人的腦子到底都裝了什麼？」
邵軾齊怔了一下，率先回道：「我只研究我老婆的腦子裝了什麼，其他的女人我沒興趣。」
婁唆伸手摀住他的嘴巴，示意他不要扯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隨即婉轉的向霍天擎表達自己的看法。「人的腦子
太複雜了，不管男人女人也永遠別想搞清楚。」
「我不管她腦子在想什麼，只要把我擺在第一位就好了。」
「我倒覺得你應該換個立場想一下。」
「換個立場？」
「我可以體會喬媺晶的心情，如果她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她必須贏得霍家女人的認同，換成是你，難道你不會
接受霍奶奶提出的要求，趁機解決你們所面對的難題嗎？」
略微一頓，霍天擎揉了揉太陽穴，往後靠著沙發。若非必要，他絕不喝酒，酒精總是讓他頭痛。
「奶奶老奸巨猾，我不會正面跟她老人家打交道。」
「我不知道喬媺晶是否瞭解霍奶奶，可是就算她知道霍奶奶老老奸巨猾，她也應該賭一次。」見到好友不解的挑
了挑眉，婁唆不疾不徐的接著解釋。「你自己想想看好了，你家那些女人的氣焰一個高過一個，而喬媺晶又是她們黑
名單上面的第一號人物，如果她不借此保住尊嚴，還有什麼方法？」
「當她成為元新集團總裁夫人，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了。」
「沒錯，當她成為元新集團總裁夫人的時候，不管是誰都會敬重她，可是並非出於真心，不具任何意義。」
「這世上的人本來就表面上的敬重多於內心真正的尊敬。」
「這倒是，可是每個人都希望贏得別人真正的掌聲，無論如何，總想為自己打一場勝利的仗。就像你，在元新集
團那麼賣命的工作，道理不也一樣，否則從一出生就注定成為元新集團的King，又何必如此辛苦？」
霍天擎終於沉默下來。
「喬媺晶不是你，從小到大沒有被人家小心翼翼的伺候，你應該試著瞭解她的想法，對你來說毫無意義的事情，
對她也許比生命還要重要。」
這一刻，喬嫩妍的話突然躍上心頭——因為她卑賤的出生，她一直很痛恨喬家，總是說她要以最快的速度脫離喬
家……由此可知，她在喬家受到的待遇有多麼不堪，對她而言，想必他人的認同比生命還重要吧。這麼一想，她和奶
奶的約定也就情有可原了。
「我記得告訴過你，除非你不愛她，否則為難她等於是在為難你自己，這又何苦呢？」婁睃不以為然的拿起桌上
的酒瓶晃了晃。「你以為把自己灌醉，就可以阻止自己去找她，逼她主動來找你嗎？」
「……難道我小小懲罰她一下也不行嗎？」沒錯，雖然很生氣，可是只要她主動來找他，用行動讓他明白她有多
在乎他，他所有的不快就會拋到腦後。
「小小懲罰她一下，就可以贏回來你的自尊心嗎？」
「這跟自尊心沒關係。」
「我怎麼看都覺得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懊惱的閉上嘴巴，不想再跟這個傢伙爭執不休。
「我老婆現在有孕在身，我要回家陪她，不跟你廢話了。」婁唆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下次有好消息再打電話
找我過來陪酒，如果是心情不好，想找人聽你發牢騷，你找邵子好了。」
「為什麼……喂！」邵軾齊瞪著轉眼間已經衝出酒吧的身影。這個小子怎麼可以丟下他不管呢？如果不是他一通
電話打到辦公室，叫他下班之前繞到酒吧，他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坐在這裡……平時因為工作的關係，他老是在聽人家
八卦，這個時候應該是他在老婆懷裡，幹麼在這裡虐待自己的耳朵？
「你也回去陪老婆吧。」霍天擎朝好友擺了擺手。
「聽說關島和菲律賓附近都有颱風形成，兩個颱風都有可能入侵台灣，我答應小寒最近早點回家，免得她擔心，
那我先走了。」邵軾齊趕緊起身揮手走人。
最近，他突然嫉妒起三位好友，看到他們擁有屬於自己的家庭，提到老婆便幸福洋溢，他也開始渴望擁有自己的
家庭……如果得不到奶奶的認同，喬媺晶大概不會再一次為他披上白紗吧？
待不到三分鐘，霍天擎招手請服務生結帳，然後跟著離開酒吧。
聽說有颱風，可是落地窗外艷陽高照，完全沒有颳大風下大雨的跡象。
喬媺晶抽了一張面紙用力擤了鼻涕，扔進一旁的小垃圾桶，然後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人真的不能亂說話，那天小丫頭欺騙霍天擎她生病了，結果不到三天，她真的感冒了。雖然只是小感冒，可是真
的不舒服……這會兒沒病沒痛，她也舒服不起來。
霍天擎這一次真的氣壞了，這三天一點消息也沒有，難道他不要她了嗎？
坐起身，她環抱著拱起的雙腳，下巴枕在兩膝之間。她不曾有過這種害怕的感覺，她沒有辦法想像失去他的可能
性……這個可惡的男人，有必要為了這麼一點小事生那麼大的氣嗎？他怎麼可以讓她愛上了之後，又說不要了呢？
她舉起手敲了敲腦袋瓜，要自己別胡思亂想，他只是在氣頭上，過幾天氣消了，他就會出現了……
「美味的鹹稀飯來了，」趙意琳端著一個湯碗走過來。
挺直身子，喬媺晶讓雙腳著地，接過好友遞過來的湯碗，湯匙已經放在湯碗裡面。
「對不起，好不容易等到週末假日，可以好好補眠，卻讓你來這裡伺候我。」
「我的週末假日全給小寶貝，哪有時間補眠？」趙意琳轉身走回飯廳，取來她餐後必須服用的藥包和開水。
「小丫頭在書房玩積木嗎？」
「對啊，她只要有積木就可以安靜兩三個小時。」
「你還是趕快帶她回去，免得被我傳染。」
「保持距離就好了。」看著好友一口一口慢慢吃光鹹稀飯，接著服下藥，趙意琳終於放膽的問：「你和霍天擎現
在到底怎麼樣了？」
「昨天在電話裡不是跟你說了嗎，」她苦笑的歎了聲氣。「僵局。」
「我知道僵局，可是為什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他都知道了……」她沉重的道出霍天擎說的話。老實說，她還是不明白自己哪裡錯了，為什麼他不能理解她呢？她想贏得他家人的認同，也是為了他，總不能讓他一輩子央在她們中間吧！
「你沒錯，他也沒錯，你們兩個都沒錯。」
喬媺晶瞪了她一眼。「那是誰的錯？」
「沒有誰錯，這只是觀念不同。」趙意琳轉而坐到喬微品身邊，不禁想起過去的點點滴滴。「以前看到婉兒的爹
地偷瞄別的女人，我就不開心，脾氣也會因此變得很暴躁，最後常常導致兩人衝突不快，他覺得我小題大做，我覺得
他對我不專一。我們的婚姻會失敗，其實我必須負一半的責任。」
「對不起。」她心疼的握住好友的手。
「你幹麼說對不起？」趙意琳調皮的對她做了一個鬼臉，過去了，再深的痛也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我只是想
告訴你，當你真的很愛一個人，你不但希望成為他眼中的第一，而且是唯一。」
「你是想告訴我，霍天掣的反應只是愛我的表現嗎？」
「至少從我聽到的訊息顯示，他真的很愛你。如果今天他完全不在乎你和霍老夫人如何纏鬥對峙，我反倒為你擔
心，這證明他是一個自私的男人，只想擁有你，卻不肯用心守護你。」
是啊，她怎麼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呢？人生像硬幣，有正面有反面；人生也像一面鏡子，看見的一面和看不見的
另一面；人生還像一張織錦，可以是繡工美麗的藝術品，也可以是絲線扭曲錯結的景象；人生更像一道沒有正確答案
的是非題，你認為是就是，非就非……
總而言之，人生可以從好的一面切入，也可以從不好的一面切入。切入的點不同，得到的結論和感受就不同，這
個道理看似簡單，卻老是容易被忽略……所以說，人果然健忘！
「其實你只要問自己一件事情——霍天擎重要，還是霍家的人比較重要？」
「當然是霍天擎重要。」
「那你根本不必在乎霍家的人。」
略一沉吟，她幽幽的道：「當初我是被霍家挑選的媳婦，面對霍家人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矮了一截，那段婚姻無
法維持，我的自尊心是原因之一。如今有第二次機會，我不想犯同樣的錯誤，至少，我必須讓自己和霍家的人站在相
同的立足點，我才可以坦然面對他們。」
「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錯了，你又沒有對不起他們，為什麼不能坦然面對他們？」
她感覺自己被潑了一盆冷水。對啊，她又沒有對不起他們，為什麼要像一個做了虧心事的人？沒錯，當初她答應
嫁給霍天擎，動機或許不良，但就是有愧，那也是愧對霍天擎，並非霍家其他人。
「你是沒身份沒地位，可是那又如何？你的存在價值也許比霍家任何一個女人來得高啊。」趙意琳又想起往事了
，用手肘推了一下她的臂膀。「我記得學生時代做報告時候，你站在台上總是滔滔不絕、全身散發著自信的光彩，我
好羨慕，總希望自己有你一半的自信心。」
「那是在裝模作樣。」
「一個遇到事情就退縮膽怯的人，再怎麼裝模作樣，也沒有那樣的颱風。」
「是啊，我應該對自己有信心，我怎麼可能對付不了霍家那些人？」
「好啦，你趕快養好病，然後去找霍天擎，現在應該輪到你主動了。」
頓了一下，她瞇著眼睛瞅著好友。「我覺得你胳臂完全彎向他。」
「這是當然，你把他追回來，婉兒就多了一個爸爸，而且是個超級富爸爸。」
「你還真會算計。」
「當然，這麼大的靠山怎麼可以不好好把握呢？」趙意琳沒好氣的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瓜。「這世界上沒有你這麼
笨的女人，傻乎乎的放走大肥羊，還好老天爺憐憫你，又把大肥羊送回來，你再不抓住，天下的女人都會被你活活氣
死！」
她好笑的賞了好友一個白眼。「你太誇張了。」
「不誇張，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再一次轉頭看著落地窗外，想想，她確實很有福氣，親自放走霍天擎這麼優秀出色的搶手貨，卻又讓他再一次
主動來到她身邊，而他對她的好，不知道會嫉妒死多少女人。
好友說得沒錯，現在應該輪到她主動了，不管其他的人，緊緊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