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陣陣,彩蝶翩翩,萬紫千紅,處處風光……可是這觸目所及的林苑景致對北原徹來說,簡直是一大諷刺,因為他此刻的心情好比蕭索的秋,淒涼啊!
「唉——唉——施施……我的施施……」自從幾月前喝過城中第一美女李施施的喜酒,北原徹動不動就會來上這麼一段無病呻吟,彷彿惟有如此方能證明他有多麼心碎,他肯定今生今世再也遇不著比她更美,而像她這般令他愛戀的女子,他的心已經為她而死。
咳!寒玉琛狀似不經意地清了清喉嚨,對他的「哀傷」顯然頗有意見,雖然名義上他們是主僕,可是從小到大,讀書、練武、上妓院,兩個人都是一起行動,感情可不輸親手足,他大少爺的性格、嗜好當然早叫他摸透了。
「施施,你怎能如此狠心地拋下我去嫁人?」完全不受影響,北原徹有氣無力地繼續「自言自語」。
人家姑娘跟他連半點瓜葛都沒有,這算得上狠心嗎?寒玉琛思忖地微皺著眉。
「施施,沒有你,你叫我如何過日子?」
在這之前,他不是一直都過得很好嗎?唉!這麼噁心的話叫人如何聽得下去?
寒玉琛終於不再冷眼旁觀,他「好心」地提出建議,「大少爺,你要不要歇口氣,喝杯茶,潤潤喉?」
「你就不能說出像樣點的話來安慰人嗎?」一下子精神抖擻了起來,北原徹惡狠狠地賞了他一個大白眼。
「我以為大少爺終究會想明白,女人沒什麼大不了。」他可不認為他大少爺對李施施是「真情不渝」,說得更坦白,他看上的根本是人家的美色,若非時至今日還遇不到一位更勝李施施的姑娘,他哪會在這兒自憐自艾?
「我一直都想得很明白,我的心已經隨她而去。」
「此刻確實如此。」寒玉琛幫他補上一句。
北原徹一副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自從見過李施施之後,他可不曾多瞧哪位姑娘一眼,這小子卻把他說得好似喜歡移情別戀的薄情郎……雖然,他曾貪戀美色,可那終究是過去的事嘛!
「歲月會沖淡記憶。」寒玉琛盡可能地把話說得婉轉,他們雖是無話不說,可他不能不知分寸,質問大少爺美人的容顏可以在他腦海停留多久,半載?一年?這事若叫他那個總管老爹知道了,肯定要痛揍他一頓,然後斷絕父子關係。
「我對她深情不移,天地可鑒。」北原徹像要對天發誓地舉起手,寒玉琛見了連忙拉下來。
「莊主可不愛聽你這句話,你忘了自個兒是北原山莊的大少爺嗎?為了一個女子唉聲歎氣,叫人見了肯定要笑話。」
「你們哪懂得心碎的滋味?」對他們的「無知」,北原徹嗤之以鼻地一哼。這真是好笑極了,瞧他精神飽滿,吃睡正常,他嘴上若不喃喃自語,誰看得出來他是個心碎的失意人?說他是為自個兒扼腕還差不多,因為連人家的小手都還沒摸到,可惜啊!
「天涯何處無佳人,沒了李施施,還有其他的美人兒。」
「可是,他們都不是李施施。」
「這倒是。」不過,寒玉琛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回事,這世上若有兩個李施施,她那張臉對他大少爺而言就不是「無可取代。」
看得出來他另有意見,北原徹孩子氣地嘟著嘴,「哪天你為某個姑娘失了心,嘗到我受的苦,你就會瞭解我的心情。」
「是,可日子還是得過,正事還是得辦,我們商隊這次帶回來的貨物都還在商行等著大少爺處理打點,價錢、賣誰,這都要你做主。」找到機會,寒玉琛當然不忘了提醒他正事。他們實在有夠倒霉,風塵僕僕地帶著豐富的收穫從西域回來,大少爺卻還陷在「情傷低潮」,他真有那麼傷心嗎?
「這會兒我哪有心情?」北原徹冷冷地撇開頭,對他的毫無同情心表示憤慨。
「像大少爺這麼聰明的人應該明白事有輕重緩急,當然不會為了一個女子誤了正事。」
「我可不習慣自詡聰明。」他比較偏愛當只奸詐狡猾的狐狸,這更勝一籌。
「聽說莊主已經為了這事動怒了。」
「隨他去。」雖然爹娘鶼鰈情深,卻是媒妁之言作的主,爹當然不會明白失去心上人的痛苦。
「莊主絕不會坐視不管。」
「心病無藥可醫,他能如何?」
「這我就不得而知。」
甩了甩手,北原徹對此事反正也不在意。
「不如,我陪大少爺上『翠風閣』,大少爺意下如何?」如果不是北原徹想要美人服侍的時候,都會上妓院報到,寒玉琛說什麼也不會去那種儘是庸脂俗粉的地方,今兒個他不得不破例,因為只有在鶯鶯燕燕的圍繞下,他的大少爺才會認清真相,他愛的不是「李施施」而是「美人兒」。
「我記得每回上『翠風閣』,你都渾身不舒服。」
「如果上『翠風閣』可以幫大少爺解悶,我當然義不容辭。」
「難得你這麼有心,不過你別忙了,我這會一點兒興趣也沒有。」似乎算準他不會就此罷休,北原徹隨即伸手擋住他接下來的話,「夠了,像你這種不解風情的木頭,說什麼都是白說,你根本不懂。」
「大少爺教訓的是,我不說就是了。」不可否認,說起風花雪月,他的確不如大少爺,只是,他看得比大少爺還清楚。
耳根子可以清淨了,全身的力氣卻像是用盡似的,北原徹又回復原來的狀態,悲情萬千地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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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北原徹忙著唉聲歎氣時,城中的馬媒婆受邀來到北原山莊。
「馬媒婆,請用茶。」
「莊主甭客氣了!」眼看白花花的銀子正在向她招手,馬媒婆哪還有耐性兜圈子,「今兒個莊主派人把我馬媒婆請來,是不是為了大少爺的親事?」
「馬媒婆果然快人快語,老夫正是為了這事在發愁,他都二十有四了,再不幫他挑房媳婦,老夫想含飴弄孫,恐怕還得再等上十載。」撇開女兒,他還有兩個兒子,可是個個爭相以大哥「馬首是瞻」,老大都不成親了,他們當然不會搶著娶妻生子,而且一個十六,一個十五,這會兒成天只想著玩,莊裡的活兒惟一能幫忙的,就是代他收地租佃租。
「莊主,您找對人了,我馬媒婆可是月老的民間弟子,牽過的姻緣難以計數,這事包在我身上準沒錯!」雖然眼前這筆「生意」已經十拿九穩,馬媒婆還是不忘吹捧自己。
喝了一口茶,北原莊主語帶無奈地說:「馬媒婆,老夫實不相瞞,小犬至今對李施施姑娘依然念念不忘,鎮日無精打采,所以他的媳婦兒,老夫也不求門當戶對、大家閨秀,只要是個能攝人心魂的狐狸精就成了。」
「這事好辦。」馬媒婆這下子笑得更開心了,少了現實的考量,這個媒人禮肯定是跑不掉了。
「還有,他有個小小的嗜好,喜歡美人為他槌背抓龍,馬媒婆若能幫他找個手巧的媳婦兒,這門親事就更圓滿了。」
「手巧?」馬媒婆轉而陷入沉思,腦袋瓜裡先迅速地把城中那些黃花閨女的容貌挑選過,再想想哪一位符合要求。
「這事有勞馬媒婆費心了。」
過了片刻,馬媒婆笑開了嘴,顯然找到合適的人選,「不難不難,我眼下就有一個莊主一定滿意的媳婦兒。」
「誰家的姑娘?」
「城中『尹氏醫館』尹大夫的女兒。」
「關於尹大夫,老夫略有耳聞,他是個仁心仁術的好大夫,不過,聽說他有個比母老虎還凶悍的妻子,不知可有這事?」常言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他要的是「狐狸精」,可不是「母老虎」。
莊主有所不知,這位尹夫人其實是尹姑娘的後娘,她的親娘早在她十歲那年就仙逝了,尹姑娘長得像她親娘,美艷動人,聰明伶俐。
「哦?」
「尹姑娘還是尹大夫的好幫手,尹大夫因而遲遲捨不得將她嫁人,否則尹姑娘哪還能留到現在?莊主若不信我馬媒婆,可以托人打聽。」
「老夫當然信得過你馬媒婆,否則豈會派人特地把你請來,不過你也清楚,犬子至今還記掛著李施施姑娘,若是叫他知道這門親事,他肯定不從。」
「莊主的意思是——」
「老夫不得不先委屈一下尹姑娘,請她以丫頭的身份住進北原山莊,待在犬子身邊伺候,時機成熟了,再讓他們拜堂成親。」
「這……」
「其實老夫有此安排,無非是借此增進他們的感情,尹姑娘能夠有充裕的時間收服犬子的心,這會太為難她嗎?」
「不為難不為難,莊主的安排最好不過了,尹姑娘能夠嫁給大少爺,這已是她莫大的福分,她絕不會計較。」
「你請他們放心,老夫絕不讓尹姑娘在北原山莊受到一丁點的委屈,還有,你告訴他們,聘禮全按他們的意思。」
「是是是,明兒個一早我就上醫館說去。」
「馬媒婆,這事若成得了,老夫一定大大地酬謝你。」
「我在這兒先謝謝莊主,您放心交給我,我會把這事辦得妥妥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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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之前,一家子的衣服就得洗好晾曬,這對尹璇舞而言倒也不難,畢竟尹家人口簡單,就是天天洗衣裳,也不費事,只是,這不過是一天的開始而已,接下來得做早膳、挑水、打掃,醫館的門一開,她要幫忙抓藥,當然這期間還有數不清的雜事,可謂是從早忙到晚,連偷偷喘口氣都不易。
今兒個她起得特別早,因為今天是她娘的忌日,心情特別感傷,一夜難以成眠,娘臨終之前,把爹爹托付給她,可是父女相依為命不到半載,爹爹就把後娘給娶進門,這個家從此落入後娘手上,而後娘也夠爭氣,不到一年就生下弟弟,說起話來更是耀武揚威,她這個亡妻生的女兒當然不會有好日子過,誰叫她跟娘親長得如此相似,見了實在礙眼。
輕聲一歎,尹璇舞伸手準備推開房門,想先進房歇會兒,一隻肥油油的手伸了過來,胖嘟嘟的手指捏住她的耳朵,狠勁地一轉。
「死丫頭,一大清早就給老娘跑得不見人影,你上哪兒去了?」尹夫人——人稱花姑,她那張臉塗得跟唱戲的一樣熱鬧,就怕輸給尹璇舞天生嬌艷的容顏,不過沒人告訴她,她這不過是東施效顰,她可是出了名的惡婆娘,當然不會有人自找罪受惹上她。
「姨娘不是說天亮之前得把衣服洗好嗎?」雖然臉上沒有一絲絲的不悅,尹璇舞的口氣卻冷冷淡淡。
「哎唷!」鬆手之前,花姑不忘用力扯了一下,她大驚小怪的尖喊也不怕擾人清夢,「怎麼今天這麼勤快?天都還沒亮呢!」
「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原來是一個死人的日子啊!」說到丈夫的「前妻」,花姑就一肚子火,她不是吃死人的醋,而是嫉妒那張比牡丹還艷麗的嬌顏。
「姨娘找我有事?」
「你馬上給我進膳房,今兒個我要回娘家,我娘喜歡你做的藕粉桂花糖糕。」
「爹答應我做完早膳後,可以去看我娘。」
「死人有什麼好看?」
「不管死了還是活著,我娘終究是我娘,這是不會改變的。」
「你這個死丫頭,竟敢頂嘴!」花姑憤怒地一把扯住她的頭髮。
一股尖銳的痛楚從頭皮傳來,尹璇舞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氣,趕緊咬住下唇,防止自己懦弱的求饒。
「看個死人有何屁用?難不成她可以從地府跑來這兒幫你幹活嗎?」緊咬著牙關,尹璇舞一句話也不吭,她早學會一個道理,越不理這個女人,她所受的傷害就越小。
「你給我聽清楚,如果不是看你還有這麼點可用之處,你以為我會養你嗎?」花姑嗤之以鼻地朝一旁吐了口口水。
頭皮發麻,尹璇舞已經痛得淚水沖到眼眶邊打轉,她快支撐不住了。
「娘……娘……」尹景陽天真的童聲漸行漸近地傳過來。
匆忙地放開尹璇舞,花姑喜歡在兒子的面前扮演「慈母」的角色。
尹璇舞虛弱地靠在門上,顫抖地穩住已經發軟的雙腳。
「你最好乖乖地給我進膳房做糕點,否則我叫你吃不完兜著走。」低聲交代了一句,花姑笑盈盈地轉身上前拉住橫衝直撞地向他們跑來的尹景陽,「兒子,天剛亮而已,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呢?」
「爹答應我,今天可以跟著姐姐學抓藥。」尹景陽興奮地道。
「你這麼小學什麼抓藥?」
「我不管,我就是要相姐姐一樣!」
「好好好!」花姑對兒子的縱容一向是有目共睹。
「娘,爹爹有事請你到前廳。」
「找我幹啥?他不知道我今兒個很忙嗎?」嘴裡雖然嘀咕,花姑還是拉著兒子往前廳走去。
歎了口氣,尹璇舞認份地往膳房走去,她如果不按著姨娘的意思,不但少不了皮肉之苦,連爹爹都會受到牽連,她實在不忍爹爹為自個兒受氣,相信娘親在天之靈,不會怪她明兒個再去祭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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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可是真的?」這麼好的親事找上門,花姑可沒半點驚喜之情,她寧可這是一個玩笑。
「哎喲!你以為我馬媒婆一大清早來這兒幹啥,尋你們開心不成?」花姑那張狗眼看人低的嘴臉,馬媒婆早有耳聞,不過,她可是衝著尹姑娘而來。
「馬媒婆,你誤會了,我只是奇怪,北原山莊的大少爺怎會看上我們家的丫頭呢?」
「你們明白自個兒有多麼幸運,這就夠了,其他的就別管了。」
「你說的是,不過,就怕我們高攀不起這門親事。」
「北原莊主若計較你們的身份,就不會叫我上門提親。」
「話是如此,可是璇舞那丫頭不懂規矩,我擔心她沒那個福氣當少奶奶。」
尹河東心急如焚的望著妻子,這麼好的親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豈有往外推的道理?可是,他沒有勇氣表示自個兒的意見,萬一與她的意思背道而馳,她那張嘴巴可會叫他三天三夜不得安寧。
「規矩可以慢慢學,可是你們若拒絕這門親事,那就太笨了,人家若不是看上尹姑娘艷若桃李、手巧能幹,你們以為自個兒搶得過城裡那些巴望著跟北原山莊攀上關係的達官富商嗎!」
「這……」花姑顯然有點遲疑了。
「這可是老天爺給你們翻身的機會,你們自個兒想一想,你們若能成為北原山莊的親家,連縣老爺見了你們都要奉為上賓,以後,還有誰敢瞧不起你們?」哎呀!她只想到那個死丫頭可以從此飛上枝頭當鳳凰,卻忘了自個兒的好處。
「你們可要好好的想清楚,這門親事不但可以讓尹家從此風光神氣,北原莊主也說了,聘禮隨你們的意,你們難道不想換大一點的醫館,住大一點的房子,有奴才伺候嗎?」馬媒婆不慌不忙地接著誘之以利。
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花姑那對眼睛登時閃閃發亮,雖然便宜那個死丫頭從此享盡榮華富貴,可是她若能借此得到萬兩黃金,這輩子不但吃穿不缺,就是養三四個奴才都不嫌浪費,而且可以乘機弄走眼中釘,她又何必計較?
「尹姑娘今年已經十八了,你們再留著,她就更難找到好婆家,弄不好,你們還得養她一輩子,你們都是聰明人,這事難道不會算嗎?」
「這倒是,那丫頭年紀不小了,我們雖然不捨,也不能不為她的親事打算。」說變就變,花姑馬上虛偽地迎合。
「這就對了。」
女兒能夠攀上這門好親事,尹河東不禁鬆了口氣,如此一來,她就有好日子可過了,可是……「等等,璇舞性子倔強,我怕她不會接受這樣的安排。」
「我家相公說得沒錯,不能跟那丫頭說實話。」
「你們的意思是想用騙的?」
「我們也不願意這麼做,還望馬媒婆給我們出個好主意。」
她都還沒提出北原莊主的請求,他們反倒先開了口,這一來,她就省事多了,相信北原莊主會滿意這樣的安排。
狀似為難的沉吟了半晌,馬媒婆表示道:「我是有個好主意,不過我得先向北原莊主請示過。」
「應該應該,這事有勞馬媒婆費心了。」
甩了甩手,馬媒婆豪氣萬千地說:「甭客氣了,再多的麻煩我馬媒婆都不怕,只望多成就一樁好姻緣,讓這世上多一對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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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尹璇舞今兒個都要上山祭拜娘親,也許會遭遇阻礙……其實每年都是如此,她多少心裡有底,但求姨娘心情好,她就可以免去皮肉之苦,不過她萬萬沒想到,花姑這一回竟然笑盈盈地送她出門。
她沒有心思細想,一心一意趕著快去快回,無非是擔心延誤了該干的活兒,那時姨娘肯定又是一陣大呼小叫,她不怕挨罵,卻不喜歡家裡烏煙瘴氣,不過她怎麼也沒想到,等她回家的是更大的刺激。
「爹,你說把我賣到北原山莊當丫頭,這是騙人的對不對?」她不相信,爹也許很軟弱,明明看不慣姨娘的欺凌,卻不做聲喝阻,可是姨娘若敢打她的歪主意,爹一定抗爭到底。
「北原山莊的大少爺自小身子虛弱,經常生病,莊主想找一個略懂醫術的丫頭伺候,除了你,他們沒有更合適的人選,爹實在不人心拒絕啊!」
「那以後誰來幫爹的忙?」
「爹自個兒忙得過來。」
「那家裡的活兒怎麼辦?」
「這你就更不必擔心了,人家給的薪餉足夠我們買三四個丫頭伺候。」花姑難得如此和顏悅色,這全是看在銀子的份上。
「我們家缺那些銀子嗎?」
「銀子永遠不嫌多。」花姑忍不住賞了她一個白眼。
「璇舞,你心地最善良了,當然不會拒絕伸出援手。」
「爹,以北原山莊的財勢,還怕找不著適合照顧大少爺的丫頭嗎?」
「不知道有多少人搶著在北原大少爺身邊伺候,你不要不知好歹,虧你還讀過書,難道不懂得近水樓台先得月嗎?」
「我是不懂。」
「你……」
「璇舞,算是爹求你吧!」
咬了咬下唇,尹璇舞還是不肯輕易地妥協,「我可以不去嗎?」
再也按捺不住性子,花姑氣呼呼地扯開嗓門大叫,「不成,我們已經收了人家的銀子,你非去不可。」
「花姑,可以讓我們父女單獨說幾句話嗎?」尹河東一臉哀求地道。
雖然不情不願,花姑還是起身離開廳堂。
「璇舞,爹這麼做是為你好。」
「我不明白。」
「你太好強了,即使被打得皮開肉綻也不肯開口求饒,這一點更令花姑對你恨得牙癢癢,她就是要你向她苦苦哀求,好滿足她自大的虛榮心,你在這兒永遠不會有好日子可過,倒不如去北原山莊,雖然名義上是個丫頭,可是身份比丫頭還尊貴,北原莊主親口允諾,絕不讓你受到一丁點傷害。」
「爹,女兒不苦。」尹璇舞感動地搖著頭,明白父親對自己的關心,她就是受到再多折磨也沒有遺憾。
歎了口氣,尹河東好無奈地說:「爹什麼都知道,只怪爹沒有出息,沒有能力保護你,害你受了那麼多委屈,如今你有翻身的機會,爹怎麼可以把你留在這兒?」
「我不在乎。」
「爹在乎,爹希望你過好日子。」
「我去了北原山莊,誰來照顧爹?」
「爹會照顧自己,而且我還有一個兒子,你就別替爹操心。」他一直後悔當初因為一時孤獨,禁不住花姑的誘惑,玷辱她的身子,逼自己不得不娶她為妻,可不能否認,她為他生了一個好兒子。
「我答應娘要好好照顧爹。」
「你娘若地下有知,她一定比爹還心疼你所受的折磨,她會同意爹的決定。」
半晌,尹璇舞緩緩地道:「我答應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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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個丫頭幹啥?」北原徹看了他的小廝阿莫一眼,這個小伙子雖然粗手粗腳,可把他伺候得連跟寒毛都沒少,算得上稱職。一直以來,他身邊不曾有丫頭伺候,爹娘從來不把這當一回事,如今管起這事,誰敢說這其中沒有暗藏玄機?
「丫頭當然是用來伺候大少爺。」寒玉琛想不出來丫頭還有其他的用途。用目光指著阿莫,北原徹有禮的一問:「那他呢?」
「沒人敢動大少爺的人。」他這個大少爺看似無害,除了好色,好像不具任何威脅。其實不然,他笑談之間可以殺人,比詭計多端的狐狸還要狡猾,比凶狠的豺狼還要可怕,誰惹到他,無疑是自尋死路,他的人當然是碰不得。
這話聽起來悅耳極了,北原徹非常滿意地點點頭,「很好,我也沒撤換阿莫的打算,那麼丫頭的事就免了,你代我向他們說明白。」
「夫人說了,阿莫畢竟是個粗人,大少爺身邊還是多個丫頭伺候比較妥當。」
「得了吧!」北原徹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你相信她的鬼話?」
頓了一下,寒玉琛還是老實道來,「不相信。」
「那你還說得那麼起勁?」
「我只是負責傳話。」他好無辜哦!
「你說說看,那丫頭來有何目的?」
「這……我沒主意,不過,她總不會是莊主為大少爺挑選的媳婦兒。」
恍然一悟,北原徹擊掌道:「有道理!」
「嗄?」他只是順口一說,他大少爺不會當真了吧!
「我爹娘特地送了一個女人給我,她若不是我未來的媳婦兒,難不成是來迷惑我的狐狸精嗎?」北原徹反問的眉一挑。
呃……寒玉琛不能不點頭表示同意,這似乎是惟一的解釋,不過……「大少爺若不喜歡莊主挑的媳婦兒,莊主豈不是白費苦心?」
北原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麼說來,她還得想盡辦法勾引我哦!」
「不但是未來的媳婦兒,還是狐狸精,大少爺這下子不就太危險了嗎?」
「這依你之見,我該如何處置?」
「她既然是個丫頭,大少爺就當她是個丫頭。」
「將計就計,這算是個好主意,不過……」北原徹沉吟地皺著眉。
「你想幹什麼?」
跳下石椅,北原徹伸了一個懶腰,「我這個丫頭何時上工?」
「這兩天吧!」
狀似欣賞的凝視著園子裡的景色,北原徹冷冷地笑道:「最近老悶在莊裡,沒能好好活動筋骨,我看是該動一動了,要不然人家還當我病了,對了,還有一些商家得去瞧瞧,我們這次帶回來的貨肯定叫他們眉開眼笑。」
「大少爺不等新丫頭來?」
「我是主子,她是奴才,你說我等她,還是她等我?」
「奴才等主子。」
拍了拍寒玉琛的肩膀,北原徹笑得好詭異,「所以,我們放心地出門辦事,她就在這兒慢慢地等。」
「大少爺不想先瞧瞧她長什麼模樣嗎?」
「我寧相信她是野花雜草。」
「你真瞧不起人,也許她是牡丹仙子下凡。」莊主挑的狐狸精……不是不是,莊主挑的媳婦兒應該不會太差,否則如何當得起狐狸精?
「反正,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已心如止水,今生今世對李施施從一而終。
不再表示意見,寒玉琛重要他的大少爺回復平日的生龍活虎,其他的並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