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是沒有做客的經驗,也不知道主人通常是怎麼款待客人,可是才過了一夜,就被主人給遺棄在餐桌上,一個人喝著豆漿、啃著饅頭,這種感覺還真是挺不對勁!
    這會兒才八點而已,說早是不太早,但是說晚又不算晚,可是,為什麼這麼大的宅子竟然沒半個人……不對,是還有一個人——陳媽,她起床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為陳媽,她也不可能自作主張的走到餐廳,不過,陳媽幫她張羅了想吃的早點以後,人就不見了,感覺上,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浣玢小姐!」心裡正奇怪著,阿香的呼喚聲劃進了寧靜的餐廳。
    聽到聲音的感覺真好!抬起頭,浣玢笑臉迎了上去,「阿香,早。」
    「浣玢小姐,早。」將手上的玫瑰花遞給了浣玢,阿香帶著羨慕的口吻解說道:「浣玢小姐,這花是二少爺送給你的。二少爺出門的時候,你還在睡,他不想吵醒你,所以讓我跟你說一聲,他和老爺去公司了,晚一點才會回來。」
    「阿香,謝謝你。」好認真哦,禮拜天還去公司上班。
    「不客氣。」像是在掙扎接下來的話適不適合她這個下人多管閒事,阿香躊躇了半晌,才靦腆地開口道:「浣玢小姐,如果你一個人覺得無聊的話,你可以在這附近四處逛逛,我們這裡接近山區空氣很好,要不然,庭院那兒也有池塘,池塘邊的樹下還有躺椅,你可以在那兒曬曬太陽或是看書,很舒服哦!」
    「謝謝,我正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溫柔地對著阿香微微一笑,浣玢充滿著感激。
    很開心她的建議對浣玢有所幫助,阿香滿足地表示道:「那我出去了。」才轉個身,阿香像是又想到什麼,馬上又回過頭來,「如果浣玢小姐有什麼需要,可以去敲我的房門,不過,我九點要出去買東西,中午才會回來。」
    「我知道了,謝謝。」雖然沒有半個主人理她,但是有阿香這麼一個熱心的傭人,浣玢整個精神都抖擻了起來,看著阿香走到餐廳的出口——那用珠簾裝點的一道拱門,浣玢忽然想到自己的任務,連忙叫住,「阿香!」
    一種職業的熟稔反應,阿香趕緊轉過身來,問道:「浣玢,小姐有什麼事?」
    「家裡其他的人呢?」盡可能擺出自然的態度,浣玢探道。
    「夫人上朋友那兒打牌,晚上才會回來,小姐跟著陳媽和陳伯去花市,中午以前會回來,大少爺我到現在還沒看到人,他應該是去公司了。」
    又是一個禮拜天要去公司上班的人,奇怪,這唐家的男人好像很喜歡工作!
    「阿香,謝謝你,你去忙吧!」朝著阿香點了點頭,浣玢再度吃起她的早點。這時間算起來並不充裕,想進靈兒的房間搜查恐怕不太方便,不過,她倒是可以藉這個機會好好看一下這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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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順著樓層,浣玢一層轉過一層,來到了最頂樓——四樓。
    望著眼前綠意盎然的景觀,浣玢眼睛不禁為之一亮。從地下室的停車房、運動房一路往上逛,就這裡的設計最不一樣,沒有現代化的擺設,只有各種綠色植物,一座霧氣瀰漫其中的池子,池上的大石頭疊出特殊的造型,其間更穿梭著被剖成一半的竹筒,水流在竹筒上輕柔地移動滑行,最後灑落在池子上,打擊出清亮而動人的流水聲。整個客廳籠罩在樹木山水之中,中央安放的是一套籐制的桌椅,走進這裡,讓人有種闖進世外桃源的震撼。
    在這裡看書一定比在庭院來得舒暢!瞧,這屋頂還是透明的玻璃制的,由外頭折射而入的陽光,使這裡如沐春光之中溫暖、明媚。
    看著那道乳白色木製的房門,浣玢好奇的抬起腳步,朝門而去。
    「是誰允許你來這裡?」浣玢連門都還沒碰到,冷漠的質訊已經來到耳邊。
    怔了一下,浣玢緩緩地轉過身,尋找聲音的主人,奇怪,剛剛這裡明明沒半個人,怎麼這會兒會突然間蹦出一個人?這個人又是誰?
    「我在問你,是誰允許你來這裡?」也不管眼前的到底是誰,繼崴有些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
    蹙起眉頭,浣玢天真地反問道:「來這裡還要有人允許嗎?我記得剛剛在樓梯口,好像沒有看到『來賓止步』的標誌?」
    被浣玢這麼一問,繼崴反而楞住了,不滿的情緒頓時靜了下來,他仔細打量起眼前的這個女孩——純淨、不施胭脂的臉龐上有著一雙黑亮的大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閃著天真的無邪,濃密的眉毛刷出兩道漂亮的線條,色澤紅潤的唇瓣勾出優美的弧度。她不是艷麗狐媚的美女,卻是清新可人的俏佳人。
    「你是誰?」沒有取得他的同意,是沒有人敢擅闖他的私人天地,而這個女孩子,卻用如此光明正大的理由走進這裡。
    「我是唐……我是凱崴的女朋友,我叫邢浣玢。」讓她改口喚唐大哥為凱崴實在很不習慣,不過為了任務,叫得再怎麼彆扭也得叫。
    「他沒告訴你,這棟宅子什麼地方都可以去,就是不能來這裡?」
    搖搖頭,浣玢不能理解地問道:「這裡為什麼不能來?」
    眼底閃過一抹意外,繼崴沒想到竟會有人這麼問他!從唐家遷至這棟別墅後,四樓就一直屬於他個人所有,也因為他不喜歡被干擾,他嚴禁任何人走進這裡。唐家每個人都知道這裡不能進來,但是從來沒有人問他為什麼,反正他這個主人怎麼說,大家就怎麼做,可是她……
    維持著他那一貫的淡然,繼崴說道:「不能來就是不能來,沒有為什麼。」
    「又不是私人土地,怎麼會沒有理由?」完全不能明白怎麼會有這種事情,浣玢無法理解地追問著。靜靜地看著浣玢,注視著那雙充滿迷惑的眼眸,繼崴像是想辨識出此刻的她是矯揉作態,還是當真?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回道:「那你就當做這裡是私人土地。」
    好奇怪的男人!皺起了眉頭,浣玢終於反應到眼前是個陌生人,然後對著繼崴端詳了起來。充滿陽剛之美的臉孔裡,有著相當凝重的冷淡;深邃的眼神裡,有一抹淡然的憂鬱,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男人,挺拔的身影玉樹臨風,只是,他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難以親近的氣質,讓人很自然地會跟他保持距離。
    「你怎麼還不走?」見浣玢不為所動的站在原地,繼崴不悅地催促著。
    「你也沒走啊!」眨著那雙天真的大眼睛,浣玢道。
    「我?」繼崴這會兒是真的傻眼了。
    用力地點點頭,浣玢很理所當然地說道:「對啊!你不是說這裡是私人土地,所以我不能進來,那你也不能進來啊!」
    不禁一聲失笑,繼崴不由自主地問道:「你真的認為我應該跟你一起離開這裡嗎?」說他有偏見也無所謂,反正,女人在他的眼中就是代表「虛偽」,他不相信眼前這個女孩子真的不知道他是這裡的主人,就算她不清楚這裡禁止進人,但是她是凱崴的女朋友,她應該知道凱崴還有個哥哥。
    「難道不是嗎?」這個男人真的很奇怪,話都是他在說的,他竟然還反過來問她!
    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諷刺,繼崴問道:「如果說我是這裡的主人,你也認為我應該跟你一起離開嗎?」
    瞪著雙眼,浣玢慢半拍地反應道:「你是說,這裡是你的?」
    「沒錯。」簡單明瞭,繼崴相信這會兒她無法再繼續偽裝下去。
    原來這裡是他的,怪不得他一直趕她走,不過,這唐家的人也真是奇怪,好好的一棟房子,為什麼特別把四樓賣給外人?算了,人家的家務事,管那麼多幹麼?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裡是你的,我以為是唐家的,我現在就走人。」真是可惜,本來還想在這裡看書,不過,這下子計畫泡湯了。
    「等一下。」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繼崴出聲叫住她,指正她:「這裡是唐家別墅的一部分,是屬於唐家所有。」其實她人都要走了,他又何必非當著她的面把話挑明不可,但是……
    遲疑地看著繼崴,浣玢眼睛眨了眨,跟著爬了爬頭髮,一臉的疑惑,「剛剛是你的,現在又變成唐家的,這……哎呀!我都亂了啦!」
    「是嗎?我還以為你知道這層樓是唐繼崴在住的。」話中帶刺,繼崴擺明著教浣玢不要再裝成什麼都不知道。
    頓時一悟,浣玢叫道:「你是凱崴的哥哥——唐繼崴!」都怪她糊塗,剛才也沒想到問清楚他是誰,要不然,就不會繞這麼一大圈。
    「否則,你以為我是誰?跟唐家無關的外人嗎?」挑了挑眉毛,繼崴嘲諷的問。
    聽到自己的心事被說中了,浣玢不好意思地傻傻一笑,純真地辯駁道:「是你自己說這裡是私人土地,我當然會以為是唐家把這層樓賣給你。」
    浣玢單純的反應讓繼崴不覺一愣,她是真的如此認為,還是故意跟他裝傻?不管真相如何,她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又何必知道是真是假。
    「我不喜歡有人不請自來,而且,我不希望還有下一次,你可以走了。」冷冷地下了道逐客令,繼崴逕自轉身走回池子後面,繼續他早先在做卻因為浣玢出現而被打斷的修剪工作。
    唐繼崴不只是看起來不好親近,根本是難以親近,不過,這跟她好像沒什麼關係,反正她又不是唐大哥的女朋友,任務一結束,她就離開這裡,她根本不用擔心他不好相處。可惜的是,這麼美的景致,她卻只能欣賞一次。
    惋惜地歎了口氣,浣玢做了最後一眼的回顧,然後快步地走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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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旁人看來,他們兩個躲進庭院欣賞夜色,是因為小倆口一整天都沒有獨處,所以渴望利用睡前時間,一起共享寧靜的甜蜜時光。然而,獨處只是借口,光明正大地避開眾人耳目是真相,眼前的月色對他們來說是一點意義也沒有。
    「浣玢,真不好意思,你才剛到唐家做客,都還不瞭解這裡的情況,就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裡,我這個主人做得真是失敗。」一臉的抱歉,凱崴解釋著早上的無奈,「本來還打算利用今天的時間帶你熟悉這裡的環境,可是我爸硬是拖著我上公司,我才剛接手,他希望我趕快步上軌道。」
    「唐大哥,沒有關係,我自己已經從地下室到頂樓,把別墅上上下下、裡裡外外都逛遍了,就差還不確定哪一間房間才是靈兒的。」
    「靈兒的房間就在你的正上方……等一下!」神情拉起了警報,凱崴小心翼翼地求證,「浣玢,你說你從地下室到頂樓……」
    經過早上那場記憶猶新的風波,凱崴這麼一說,浣玢馬上意會過來,沒什麼大不了地說道:「我遇到唐繼崴,然後被趕了下來。」
    似乎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景,凱崴滿歉疚的說道:「浣玢,你一定挨罵了吧!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四樓是我哥的私人地盤,沒有他的允許,沒有人可以踏進那裡一步,否則他會大發雷霆。」
    搖搖頭,浣玢不自覺地幫繼崴辯道:「沒有,他沒有罵我,他只是叫我下次不能去,不過……」抓住凱崴的手,浣玢充滿眷戀地興奮道:「唐大哥,那裡真的好美,就像世外桃源,不讓別人進去欣賞,真的好可惜哦!」
    「是很可惜,」像個哥哥一樣,凱崴揉了揉浣玢的頭,笑道:「不過,我覺得把你這麼喜歡他一手創造的知音趕下來,更是可惜。」睜大眼睛,浣玢驚呼道:唐大哥,你是說,那裡全是他一個人弄出來的?」笑著點點頭,凱崴滿懷驕傲地說道:「我哥不僅是個炙手可熱的音樂才子,他對林園造景也很有研究,是個非常有才華的人。」
    「哇!」一聲驚歎,突然,浣玢雙眉下垂,顯得有些沮喪。
    看到她那突如其來的垂頭喪氣,凱崴關心道:「浣玢,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跟唐繼崴怎麼差那麼遠,在徵信社做了快三年,沒有一次任務是靠自己完成,好不容易有這次的機會,大家還想盡辦法要阻止我來這裡,我真是沒用!」講起來真是灰心,同樣是人,為什麼差那麼多?
    「傻丫頭,每個人有自己的特色,我哥雖然很有才華,可不表示他沒有缺點。」
    「對啊,雖然他很有才華,不過,他又難相處又小器,如果是我才不會像他那樣子。」喪氣的神采一掃,她又樂觀了起來。
    這小妮子說話真的是直言無諱,不過,還好不是當著他哥的面前說這些話,要不然,他還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啦,該睡覺了。」
    「唐大哥,你先睡,我想多待一會兒。」悠悠哉哉地過了一天,這會兒她一點睡意也沒有。
    點了點頭,凱崴交代了一聲,「愈晚這兒的風愈強,不要待太久。」
    「我知道,晚安。」
    「晚安。」揮了揮手,凱崴轉身朝屋子走去。
    望著半掩在雲裡的月兒,浣玢做了個深呼吸,乾脆在池塘邊的草地上坐了下來。
    「咳!」低沉的咳嗽聲打斷了她的寧靜,繼崴從一旁的樹蔭下走了出來。
    從草地上跳了起來,浣玢驚慌地瞪著眼前的繼崴,「你!你在這裡多久了?」完了,剛才還說了他的壞話,這下子……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談話的聲音,他現在或許還在樹下的躺椅上閉目養神。挑著眉,繼崴淡然地說道:「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嗎?」其實他可以繼續留在躺椅上,當作不知道所有的事情,畢竟,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的意義可言,可是……
    「我……」吞了吞口水,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才好,浣玢心一慌,隨口便道:「晚餐的時候沒看到你,我還以為你不在家。」話一出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奇怪,她怎麼會特別注意到他?
    像是被電到似的,繼崴頓時一震,久久無法言語。
    「我……我要去睡覺了。」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她急忙著想躲回房裡。
    「做事我喜歡一氣呵成,不喜歡做到一半丟著,所以只要手邊有工作在忙,我就不會跟大家一起用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跟她解釋自己的缺席,反正,話就是這麼自然地說了出口。
    聽到繼崴的話,浣玢的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關心道:「工作重要,身體更重要,你這樣子會把身體搞壞。」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繼崴幽幽然地說道:「誰會在乎?」
    「我……」收回即將出口的話,浣玢心裡一驚,天啊!她竟然想告訴他——她會在乎,她是怎麼了?每個人都說她是個小天使,心很軟、感情線特別發達,一看到別人心情不好、眉頭深鎖,就會忍不住插手,說幾句安慰話。但是,她也不會昧著良心說話,那麼……她當然不可能在意這個男人,自己今天早上才認識他!
    「你怎樣?」他是個聰明人,他當然知道她接下來的話該是什麼,可是,他一點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想聽她把話說完。
    「我……我要去睡覺了,晚安。」說著,浣玢像是在逃難似的,連忙往宅子飛奔而去。
    眼睛追隨著落荒而逃的浣玢,目送著地消失在眼裡,繼崴這才抬起腳緩緩地跟著向宅子走去。就算她真的不是凱崴的女朋友那又怎麼樣?對女人,他早就失去了信心,他絕對不會愛上任何女人,包括看似天真無邪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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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閒晃了兩天,事情不僅僅一點進展也沒有,就連跟靈兒說上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步下台階,浣玢煩惱地望著艷陽高掛的晴空,重重地歎了口氣。靈兒是個無業遊民,除了有跟陳媽上市場的習慣之外,她幾乎都把自己關在房裡,除了吃飯的時候露個臉,其他的時間根本看不到她的人,沒辦法跟她攀談,也沒辦法潛進她的房間進行搜證,這種情況就像僵局,根本沒得解。
    看來,只有這個禮拜天有機會,阿香過兩天休假,這一休假就是一個禮拜,如果這禮拜天靈兒又跟陳媽、陳伯上花市,那她就可以採取行動。主意一定,心情又飛揚了起來,吸了一口陽光的味道,浣玢朝著池塘而去,池塘都還沒走到,她已經看到蹲在池邊,正在餵魚的倩影。
    「靈兒!」早就忘了曾遭到靈兒的冷眼相向,浣玢興致勃勃地叫道。怪不得一日之計在於晨,瞧,今天一早就有新的收穫,看來,今天不會像前兩天一樣,只能混著時間過日子。
    一聽到浣玢的聲音,靈兒厭煩地站起身來,瞪向她指責道:「你幹麼叫那麼大聲,魚都被你嚇跑了!」
    「不會吧!」越過靈兒,浣玢看向池塘裡的魚兒優遊自在,完全沉浸在它們的世界。「沒有啊,那些魚兒都還在啊!」
    翻了翻白眼,靈兒惡劣地啐道:「笨蛋!」
    笨蛋?不用懷疑,這當然是在說她,因為眼前只有她們兩個人。皺起了眉頭,浣玢毫無心眼地問道:「我又沒有得罪你,你為什麼那麼排斥我?」
    「我就是看你不順眼,不行嗎?」浣玢直截了當地問,靈兒也毫不掩飾地說。
    「你當然可以看我不順眼,但是總有不順眼的原因吧!」對她這麼樂觀的人來說,被一個人討厭其實沒什麼大不了,因為人本來就有好惡,要不然,天下早就太平了,哪會有這麼多的是是非非。
    「我……不順眼就是不順眼,還需要什麼原因!」在她瀟灑的反應下,靈兒顯得有些狼狽。
    看著靈兒閃避的眼神,浣玢不再追根究底,轉而說道:「我是凱崴的女朋友,他希望我能成為他妹妹的好朋友,你難道不能試著跟我相處嗎?」
    身子一僵,靈兒充滿怨恨地瞪著浣玢道:「他是他,我是我,他想要的不見得是我想要的,不要把我們兩個拿來相提並論!」
    「靈兒,你怎麼這麼說,他是你哥哥……」
    「哥哥又怎麼樣?哥哥就比較了不起嗎?我才不希罕他當我的哥哥!」靈兒說話的口氣雖是很不屑的樣子,眼裡卻映著濃烈的苦澀。
    「靈兒……」
    「靈兒不是給你叫的,你根本沒資格叫我靈兒!」吼著,一聲招呼也沒打,靈兒轉身跑回屋內。
    不能理解靈兒對她的反應為何如此激烈,浣玢喃喃自語,「奇怪!」也許,她應該打電話回徵信社給雲霏她們,問一下她們的意見,說不定她們猜得到原因。
    「你別妄想從她的身上套到什麼,能說的話早就說了,不能說的話,她更不可能跟你這個外人說。」正當浣玢懊惱不已,繼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嚇了一跳,她慌忙地循著聲音而去,「你……」看著他,浣玢心跳不自覺地加速跳動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吃錯什麼藥,這兩天,不管她走到哪裡,總會不自覺地尋找他的人影,甚至還期望他會出其不意地從她的身後蹦出來,可是現在真讓她看到他的人,她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真巧,好像每次都讓我偷聽到。」從繼崴淡然的口氣,不難聽出他對此事一點抱歉的意思也沒有。
    以往休假,他都會前往他在三峽山上購置的房舍,過著優閒的山居生活,整修著一棵棵移植上山的樹木,遙望著一座座的田地,還有那清脆的山巒,在大自然裡,尋找他的音樂。可是,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前天一早還像往常一樣驅車上山,以為自己可以跟過去一樣放情山林,怎知今兒個一早他還是按捺不住若有所失的心情,衝動地開著車子跑了回來。
    「你……我剛剛在客廳遇到阿香的時候,她說你去上班了。」為了掌握唐家每個人的行蹤,她每天都得向阿香探探口風,可是看樣子,阿香的資訊好像不大準確。
    「唐家每個人的行蹤,你都可以從阿香那裡探聽得到,不過除了我之外,因為阿香沒辦法上四樓,她根本不知道我是否在家。對阿香來說,只要沒看到我,就應該表示我去公司上班。」彷彿這事沒什麼好說,繼崴將話題轉了回來,「不要浪費時間在靈兒的身上,你只會白費工夫而已。」
    是啊!看這情形,靈兒是不可能跟她說什麼,如果她非得確定靈兒身上有沒有胎記,除非是剝光靈兒的衣服來個徹底檢查,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向上舉目,望著藍天白雲,繼崴突然問道:「氣象預測後天就會變天,想不想趁著現在陽光普照的時候,四處走走?」
    眨了一下眼睛,浣玢像是不確定她剛才聽到的提議,支吾道:「你……你是在問我嗎?」
    「這裡除了你,還有其他的人嗎?」挑了挑眉,繼崴反問道。
    「這……」傻氣地輕輕一笑,她手足無措地喃喃道:「我……我想還是不要好了,我昨晚沒睡好,我……」悶了兩天,她是很想飛出去散散心,可是……
    「你很怕我?」這事根本不在他的計畫範圍,他也不該這麼做,畢竟,在大夥兒的面前她是凱崴的女朋友,而且,他更清楚這個女人自己不該碰,可是看著她,話就是這麼自然地脫口而出。
    「不,我……」她不是怕他,她是怕跟他單獨相處。
    「那你為什麼不敢跟我出去兜風?」彷彿知道浣玢要拿什麼話堵他,繼崴緊接著又道:「如果你昨晚真的沒睡好,現在你應該躺在床上補眠,不是在這裡。」
    「我……」
    「我從不勉強人,如果你寧願無所事事的耗在這棟大宅子,假裝自己是個癡情的女朋友,可以忍受白天的孤獨,就為了晚上可以和男朋友相處兩三個小時,那是你的事。」一臉的倨傲,繼崴無情地說道。
    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這個樣子,但是,他的話雖然傷人,可是她現在的處境看起來確實是如此!算了,與他單獨相處又怎麼樣?反正只是兜個風,她總不可能因為這樣子就愛上他啊!
    鐵下心來,浣玢決定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換一下衣服,順便跟阿香說一聲。」說著,便朝屋子快步跑去。
    真是諷刺,他竟然大剌剌地說他從不勉強人,其實,他剛剛說的話不就是在逼迫她嗎?他真的愈來愈不能瞭解自己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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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飛逝而過,夕陽西沉,暮色低垂,拖著疲倦卻是愉快的腳步,浣玢隨著繼崴返抵唐家。然而,才踏進客廳,輕鬆的心情馬上一掃而空。
    「伯父、伯母。」看著臉色相當不悅的唐國忠和向婉玲,浣玢不自在地打著招呼。雖然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但是如今掛著凱崴女朋友的名義,她和繼崴一起邋遢地出現,總是有違現在扮演的角色。
    「爸、二媽。」淡淡地喊了一聲。
    「繼崴,你盡地主之誼,帶客人四處逛逛,我不反對,但也不應該到現在才回來,都六點半了!」唐國忠明著是在跟自己的兒子說教,實則示意浣玢行為失當。
    「繼崴,今天是你紀伯伯的生日……」
    不讓向婉玲把話說完,繼崴說道:「我還有工作要做,我先上樓了。」說著,馬上像一股旋風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看,」帶著抱怨的口氣,向婉玲對著身旁的唐國忠念道:「教你不要等你偏不聽,結果被我說中了吧,他才不會跟我們去紀老的壽宴。」
    「好啦、好啦,都那麼熟的老朋友,紀老也不是那麼小器的人,就跟他說繼崴有事,他不會介意的。」女人就是女人,囉哩囉唆,一點小事也要大聲嚷嚷。
    從他們的談話,浣玢終於搞清楚,向來晚歸的唐國忠和向婉玲為什麼今天會那麼早回來。
    「浣玢,」不知何時已經走到浣玢身旁的凱崴說道,「今晚我和爸、媽,還有靈兒要去參加紀伯伯的生日壽宴,得留你一個人在家,沒有關係吧?」表面上凱崴像個體貼的男朋友,事實上是藉此提示浣玢今晚可以採取行動。
    「沒關係。」獲得這麼好的消息,浣玢心情馬上又抖擻了起來。
    「二哥,人家玩了一天,現在累得正想倒回床上蒙頭大睡,她感謝你都來不及了,哪會在乎!」冷嘲熱諷,靈兒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好了啦,時間很晚了,該走了!」起身拿下衣架上的西裝外套,唐國忠讓所有的談話宣告終止。
    靠向浣玢的耳邊,凱崴輕聲交代道:「我在梳妝台的抽屜留了一樣東西,你等一下用得著。」蜻蜓點水的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凱崴這又大聲說道:「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點了點頭,浣玢話有所指地回道:「我知道了,Bye-bye!」
    看到浣玢和凱崴之間的親暱舉動,靈兒感到不順眼地站起身來,跟在唐國忠和向婉玲的身後走向樓梯,往地下室的停車場走去。
    「Bye-bye!」充滿鼓勵地輕拍浣玢的肩膀,凱崴揮了揮手,快步跟了上去。
    才一轉眼,全部的人都不見了,浣玢也趕緊跑向自己位在二樓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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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著凱崴幫她準備的鑰匙,浣玢輕易地打開靈兒的房間,躲了進去,裡面整整齊齊、一絲不苟,可以感覺得出來,靈兒是一個相當潔癖的人。
    看了一圈,浣玢想著該從何尋起才好,從她這麼小心翼翼安放東西的樣子,可以知道,她的一些重要資料一定是放在很隱密的地方。
    非常滿意自己的推論,浣玢點了點頭,開始從上層的衣櫃動手搜尋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浣玢握到手上的身份證,已經過了一個小時,「林雅晴?」身份證照片裡的女孩子相當年輕,乍看之下跟這個唐靈兒並不相似,不過,仔細觀來,還是有許多部分相像。輕皺著眉頭,浣玢喃喃自語,「難道她是這個唐靈兒真正的身份?」
    管不了這麼多,先把身份證上的資料抄下來,再讓風哥他們去調查,到時候就可以知道,這個人跟靈兒有沒有關係。
    迅速抄下手中的資料,浣玢將身份證擺回原處。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現在她要再接再厲,準備另一波攻勢。
    就在她打算進行另一個點的搜查時,外頭傳來了說話聲——
    「大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阿香的聲音,對於繼崴出現在三褸,顯得很驚訝。
    「我在樓下找不到你,所以跑來這裡我找看,我在想,你可能趁著大家不在的時間整理房間。」繼崴的口氣是他慣有的淡然,聽不出任何的慌張不安。
    「大少爺,你好厲害,我剛剛整理好二少爺的房間,現在正要進小姐的房間打掃。」停了幾秒鐘,阿香終於想道:「大少爺,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想請你幫我煮碗麵,我肚於很餓。」
    也沒想到繼崴為什麼沒找陳媽,只想到從來沒請求她幫忙過的大少爺竟然向她開了口,阿香開心地應允道:「大少爺,我這就去幫你煮。」
    「麻煩你了,我先去樓上拿個東西,馬上就下去。」在經過一陣紊亂的腳步聲,外頭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然而,浣玢的心跳卻是還在急速跳動著,嚇死她了,如果不是唐繼崴,這會兒她恐怕很難跟阿香解釋自己之所以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天啊!就差那麼一點點而已!
    突然,門被打了開來,繼崴的頭探了進來,「還愣在那裡幹嗎?趕快走啊!」像是這才清醒過來,浣玢拔起剛才動也不敢動一下的雙腳,快速衝了出去。巡了房間一眼,確定浣玢沒有遺留什麼東西,繼崴將門反鎖關上。
    「你……」
    「有什麼問題明天再問,你先回房。」
    順從地點點頭,她連忙道了一聲,「謝謝。」然後轉身準備離開。
    「浣玢!」很自然的叫住浣玢,繼崴沒讓她有時間思考他親暱的呼喚,接著又道:「不要告訴凱崴我已經知道這件事。」
    「為……」
    伸手制止浣玢即將出口的疑問,繼崴說道:「不要問,有一天你會知道。」
    聽他這麼說,她也不再多問,只是揮了揮手道:「我回房了,晚安。」
    一直到浣玢消失在視線裡,繼崴才抬起腳步朝樓梯走去。不管遇到什麼事、什麼人,他一向置身事外、冷眼旁觀,可是這回,他竟然讓自己跟著攪和進去!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相信她天真、單純,但是,他騙不了白己,她確實是一個再真實不過的女人。若非想到今晚的壽宴,唐家每個人都會應邀前往,推定這將是浣玢採取行動的好時機,而自己又放心不下這麼一個沒有心機的她,他也不會跟了過來,並適時伸手幫她解圍。
    他不可以再繼續陷下去,女人是不可以相信的,他不能對任何女人動心,可是,他真的可以忘記她天真無邪的笑靨嗎?今天一整天,跟她一起徜徉在大自然裡,是那麼地輕鬆、自在,他真的可以忘得掉嗎?

《來電佳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