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跟蹤了嗎?有可能!右蝶閃進巷口,總覺得身後有個細碎平穩的腳步聲,該不會又是哪家記者吧?正想歎氣,才張口,配音似的有個大氣從耳側呼出,嚇得她反彈了好幾步。
瞇著眼抬頭,路燈照耀著一位金髮碧眼的男人——好漂亮的男人!
「你是誰啊?」她戒備地以英語問道,直覺這人是衝著她來的。
「盎斯克倫。」他微笑著向她頷首,一口標準的中文,優雅的將手中的花束呈至她面前。「請你記住這個名宇!」
盎斯?盎司?是名字還是單位啊?她對他遞來的海芋狐疑皺眉。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將花順利交到她手中,含情脈脈地扶起她的下巴輕蹭。
「我的妻子!」
眼看他俯下的唇,她慌忙推開他大叫:「你幹嘛?!」怎麼又有人想吻她呀?她的嘴唇又沒有沾糖,這個陌生人又是誰?什麼妻子啊?亂七八糟!
他風度翩翩的退了兩步,為自己的唐突道歉:「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容我解釋吧!」他對她深深一鞠躬,緩緩地說:「在伊麗沙白女王逝世後,都鐸王朝隨之嗣絕,蘇格蘭國王詹姆士六世建立斯圖亞特王朝,改稱詹姆士一世。當時因為專制主義引起王室國會決裂,為了擁護國王的黨派激戰中,由克倫威爾所領導的「圓顱黨」獲得成功,英國政權落入他手中。」
他的眼光不曾-開她的身上,又說:「我是克倫威爾後代遠親,也是王室子弟,現在被英皇收為義子。」
「聽來好像在說你偉大的家世?」她諷道:」最後還不是被推翻了,有什麼好得意的?」
「我以為這麼說你會明白。」
「明白什麼?」
他的臉上出現訝異,「難道凡蘿女士沒有轉告你?」
凡蘿?這不是她奶奶的名字嗎?不對!她仔細回想他的那番話,他最後是說什麼義子是吧?……義子,啊!不會是那個對她「一見鍾情」的傢伙吧!
她的思緒止於再度被他勾起下巴的舉動。他笑容可掬地探入她的眼裡,「你想起來了?」
「放手!」她甩開他的手,「這是「紳士」該有的舉動嗎?王子!」
他點點頭,又是滿臉歉意。「抱歉!我心急了。」
「哼!」她甩過頭,「你不是回英國了嗎?」
「因為你,我又來了!」
「我?」
他正色道:「甫回國,凡蘿女士傳來消息,說是我的情敵出現了。所以我又飛回來了!」
可惡的老巫婆!她恨恨地咬牙,什麼情敵?「那不是事實,你可以回去了。」
「很高興聽到你親口這麼說。」盎斯又湊了過來。
她機伶的閃過,更正他的想法:「我也沒說過要嫁你呀!」
他還是抓過她一隻手,在手背印上一個吻。「我會努力讓你的想法改變的。」
她抽回手,暗中擦拭,「不可能改變什麼的,你就別白費力氣了!」
「我不會死心的。」他宣示。
她撇撇嘴瞧他,他身材挺拔,有一張足以迷死女孩子的臉龐,他條件那麼好,為什麼會看上她?「奇怪!我又不是最好的,你幹嘛非要我不可?」
「只為一個「情」字。」他由衷道,放縱眼中的愛意。
右蝶氣惱地道:「老實告訴你,我不適合你的!我排斥一見鍾情。」
「所以我才回來跟你培養感情。」他眼一轉反而問道:「莫非你心有所屬?」
「這……」她想回答沒有,膽大瞄卻不聽使喚的遲疑起來,覺得自己在撒謊,可是她為何有這種感覺?為何要撒謊?違背心意了嗎?到目前為止只有一個男人讓她喜歡而已,難道這道界限突破了?什麼時候?完了!她的腦子又亂起來了!
「如果還不能讓你確定,我不會放棄。」盎斯丟下這句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後便轉身離開。
她有種悲慘的感覺,看來得要仔仔細細將所有的事想個透徹,否則她不被煩死也會被自己腦中如結的麻亂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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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吼?嘶叫?打人?還是丟東西?
她只想將自己的頭往牆上砸去,唯有這個辦法,看看能不能讓即將炸裂的腦袋因此清靜些。
想想這一團亂起因是法督爺爺那老頭的賭注,接下來的日子她就不得安寧了。一堆事情跟著她跑,彷彿非她不可似的,然後就是遇到邢東領,常被他的出現改變她的情緒,最後連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是這樣的嗎?也太慘了些。
害得她連程序也寫不下去了。她起身往床上躺下,盯著天花板,腦中浮現的是邢宅那片星海月色,她一直認為只有夜能讓世界寧靜。
只有夜有這等魔力,安穩了所有人的心,讓人在這片祥和裡睡去,因為這份自然的穩定作用,所以讓她安心選擇在這個時刻做她想做的事,可是今晚,沉靜不見了,和諧找不到了,天色依然,心卻亂了。
尤其是……他吻她。
她壓著唇瓣,彷彿那份溫熱依在,只覺一陣甜蜜溢出胸口,他吻她耶!
感覺真好,她並不排斥他的吻,而且很喜歡,所以才不會拒絕第二次……如果不是有人壞事……
啊——她的臉驀地全紅,她在想什麼啊?自己一個人還可以想這種事想到臉紅?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想法呢?
可是真的很不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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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鬼天氣!說下雨就下雨?
右蝶瞪著外頭黑壓壓的一片,心不在焉地抓著麥克風邊向學生解說邊擔心,怎麼辦?沒帶傘,停車場又那麼遠……
咦?那一個黑影是什麼?是人吶?怎麼不撐傘呢?真是故作瀟灑!
還朝這問教室走來?竟然還有人敢遲到啊?
邢東領?!呀荷!真是稀客啊!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邢東領走近,然而,剛才觸目所及的、心裡所想的,已經在她不知不覺裡,由麥克風傳送給整屋子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她該說什麼?歡迎光臨嗎?當然不是——「喂!你怎麼又遲到?」
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她還是學不乖,口氣還是那麼壞。
他怎麼又是這種眼神?柔和中帶著隱藏的渴望。
她的火氣也被澆熄了一半,訥訥的喊:「好啦,原諒你啦,去坐下吧!」
原諒?!真是破天荒第一遭!
右蝶一回頭,滿屋子的人全盯著他們倆瞧,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她剛澆熄的火氣又死灰復燃。「你們在看哪裡呀!」
全屋子的人全將視線調回電腦上,卻偷偷瞄著他們。
邢東領不想把視線-開,他冒雨而來就是想見她,這個角度不錯,倚在門邊這樣看她,就很滿足了!
早知道他不是來上課的!她被他灼熱的目光凝視得很不自在,只好又說:「你不上課站在那裡很……很……」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詞彙來形容。
「很尷尬!」有個聲音冒出來接口。
「對!」她大聲的應和之後,發現台下不少賊眼,才驚覺自己無意的舉止才真的很尷尬咧!
都是他害的!她又想開罵,眼一轉,門邊的人影卻不見了。她慌忙地在室內搜索,他跑哪兒去了?一股悵然突地升起,苦苦澀澀的。
突然,啪的一聲,室內頓時陷入黑暗之中,眾人一片嘩然,伸手不見五指。
停電!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連課都不用上了。
右蝶只好一鼓作氣往龐大的雨勢裡衝去,難道真的有衰神跟著她嗎?連正經的上課都沒辦法?跑過涼亭,她的腳步本能的放慢許多,亭內有兩個重迭的影子交錯纏綿。
怎麼在這種地方做這種事啊?還下著雨耶!不對!這背影很熟悉!她往亭內奔去,心又揪緊了!
只見男人的手臂緊緊纏住女人的纖腰,女人已經軟綿綿的任由男人的挑逗,唇正忙著進行火辣辣的熱吻。喘息聲不住的激盪在這小小的亭子裡,還有女人愉悅的銀鈴笑聲。
醋罈子打翻了!右蝶承認她相當的不好受,但她也不會任由他們稱心如意!她使力企圖將兩個黏住的身影拉開,雖然沒有成功,但兩人的動作停了,尤其是女人,瞪著滿眼的火焰看著這位「壞事」的傢伙。
「你們在做什麼?」雖然是明知故問,但右蝶還是怒吼。
嗯——男人眉一挑,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看起來是在生氣?有意思!
「別氣、別氣!」該是發揮演技的好時機,身邊這一個女人先擱著吧!
「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右蝶愈來愈火,體內熱流狂奔,淚水差點湧出。
「你認為我是怎麼樣的人呢?」男人間,她在吃醋嘛!真夠明顯。
「你……你……」右蝶盯著男人,只見他臉上勾起邪笑,弛一塄,哎呀!認錯人了?
還好她不算笨!刑西領的招牌笑容咧得愈大,壞壞的正想抓住她的下巴替大哥品嚐一下,一個有如獵豹般的身影呼嘯而來搶過她,瞪著吃人的目光,彷彿她是他的專屬物。
右蝶瞧著四周,不知道有沒有地洞讓她躲起來?唉!她只好故作沒事狀的後退。「原來是邢西領啊?不打擾你們了!」
「想逃?」
「哼!」回答的是邢東領,他狠狠的掃了弟弟一眼,擁著右蝶迅速離開。
邢西領得意的笑得好大聲,大哥真是看得緊啊!右蝶這麼凶巴巴的女人根本不用保護嘛!
他的手一環,女人的身軀緊貼,繼續他的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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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跑哪兒去了?」打破沉靜最好的方法就是說話,尤其在車內沒其它事情可以做的情形之下。
「你想知道?」邢東領的視線雖在前方,心卻全在她身上。
「對啦!」很不耐煩。標準的右蝶式回答。
「亭內的那個女人纏著我,西領在解決。」
「啊?」這是什麼解釋?「解決?要用「那種」方式?」真是夠嗆!
「不是停電嗎?」有些事沒必要一一的回答,所以他轉了個話題。
「對呀!」她的腦子轉得更快。「該不會是你弄的吧?」
他點頭,跟她說話有個好處,一點就通,很節省口水。
「喝——」她像捉到賊似的,「你們真是太閒了。」
沒辦法!他忍不住想要跟她獨處,偏偏那個女人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只好先躲開她再說,而西領又很配合的出現,切斷總電源,讓大家好辦事。
「到了!」他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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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你來一次就記住了!」從浴室出來,她換上一身的休閒裝,瞧見他亦是一身的濕,才想起他在雨中「瀟灑」的比她還久,丟過一條毛巾道:「去把衣服脫掉!」
說完,她回身翻著衣櫃,看看有沒有爺爺殘留的衣服在這裡。埋人衣櫃的身體突然被他拉了出來,反應不及就被他吻住了雙唇,狂野奔放的熱情在他的唇中放送,她一陣天旋地轉,窒息的癱軟在他懷裡。
上次在家裡沒吻成,所以他一直在找機會。看著懷中的右蝶愕然的紅唇微張,他忍不住又吻了許久。
盯著他的表情,她連忙嚷了起來:「我沒有別的意思,是叫你去洗澡啦!會感冒耶!」
「我也沒有誤會啊!」他笑得好壞。
「哇——」不知如何掩飾她狂烈的心跳,只好以尖叫替代,隨手將衣服往他身上一丟。「去洗澡啦!黏黏的。」
只有在吻她後,才發現她會有臉紅的時候,他喜歡看她這一面,很可愛!眼看她一腳就要踹過來,他連忙閃入浴室大笑。
笑?他也有笑得那麼大聲的時候?她望入鏡中的自己,天啊!嘴巴腫起來了!
唉呀!臉燙得快燒起來了。
就在她還在發愣時,他已經從浴室出來,而且凝視她許久,一副等她發覺的樣子。
只見她鏡中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驀然轉頭。「好啦?真快!」
「嗯!」他點頭。這裡是她的房間,除了桌上的電腦外,柔和的色調跟她臉上此刻的紅暈很配。
她沒傻到察覺不出他眼中的眷戀,伸手將他往房間外一拉,來到了客廳。
「我沒有什麼東西好招待你。」她坦白道。「只有開水要不要?」
「可以。」
「自己去燒吧!」
「什麼?」
她攤攤手,指著廚房一角的水壺。「空的!」
他轉身,朝著廚房走去,總有一天,他要她親自下廚燒一桌菜給他——那是他的特權,就算吃了會中毒,他也甘願。
「邢西領還沒將計劃收回嗎?」她在他背後,盯著他忙碌的背影問。
「在意嗎?」他故意這麼問。
「對啦!」還是那口氣。
很誠實!「為什麼?」他可以確定心裡的感覺了嗎?她在意他。
「什麼為什麼?」偏偏她又糊塗了。
慨將水壺往瓦斯爐上一擺,輕-過地在客聽的沙發坐下:時候還沒到,他一定要等到她也了悟之後再說。
電視螢幕一閃,突然響出的「我愛你」把右蝶嚇了一跳,看著影像,不禁大叫:「哇——邢西領!」
「應該是他的新片預告!」邢東領說道,聽說那部新片一開場就是一段激情戲。
「那個色魔!」這是右蝶對邢西領的評語,她自然將兩兄弟拿來比較。「還是你比較好!」
「哦?」邢東領很開心。
「不是有句話嗎?」她想了一下道:「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莫非你也是——」
「才怪!」她又坦白道:「我喜歡你這一型的……」
心海的震盪未停,門鈴卻不識相的響起,她的眉頭皺起,這時候誰會來?
一打開門,看見來人,她嚇了一跳。葉資遠?葉-知?他們怎麼來了?
「你們怎麼上來的?」她驚愕地問。連爺爺也要在樓下按個老半天……
他們一左一右的從她身邊掠過,防禦戒備的眼神朝邢東領而來。
邢東領直覺他們的眼神中有著瞭然,莫非他們早就知道他在這裡?
「你們在做什麼?」右蝶不快的問。
「我還要問你呢!」他們十足的表哥架勢質問。
她瞪著他們,一副坦蕩蕩。「你們那是什麼眼神?問我?是我問你們才對,你們怎麼上來的?」
「當然是有人通報!」葉-知回答。要上來還不簡單!
她倒忘了有眼線這回事,這下子來了那麼多「客人」,還真不知怎麼應付,剛好開水沸騰的發出聲響,她趕緊跑入廚房。
剩下三個男人在客廳怒目相視。
「希望你沒做什麼。」葉資遠說。
「你們又希望我做些什麼?」邢東領學著邢西領玩味的語調,還學得維妙維肖。
「你——」葉資遠又氣又惱,不知如何接口。
「那就好!」葉-知恢復冷靜。「她將會是個王子妃,你要記住這一點。」
邢東領冷下臉,眼中閃出怒意。「這是恐嚇嗎?」
「這是事實!」葉資遠瞪著他。
「我不認為!」
「你不要小看整個右氏家族!」葉禺知開口。「最好別激怒……」
「最好別激怒我!」邢東領打斷他的話,表現王者之風,身處百貨業龍頭,當然有他的霸氣。
他的低吼,震住兩兄弟半晌。
「你愛她?」葉資遠瞧出他眼底的訊息。
「是!」邢東領頷首。
廚房傳來尖叫聲,這代表右蝶不僅沒福分聽到他的告白,還陷入手忙腳亂中,
他不得不起身進去「協助」一下。
葉家兄弟退向門口,不忘回頭對他做最後一次的提醒:「你好自為之。」
好自為之?邢東領的思緒被餐桌上的破碗盤趕跑,她在做什麼啊?只見不僅碎了一地的瓷杯,一灘灘的水漬還冒著熱騰騰的白煙,她正忙著將手擺在水龍頭下猛衝,知道他來了忙喚:「快幫我掃一掃,慘了!連杯子都破了。」
他蹙眉,對她的評語又多了一個——「廚房白癡」。
抓過她的手瞧了瞧,還好,只是泛紅而已,他可不希望這雙手為這種無謂的事受傷,這雙手還要為他煮飯呢!
「你幹嘛啦!」她的手回到水龍頭下,嘴裡不忘叨念:「快幫我一下啦!那對
葉家表哥在外面,也不知來幹什麼的……」
「他們走了!」
「嗄?」她怪叫,走了?真是來匆匆,走也匆匆。「那……他們來做什麼?」
「沒什麼!」他不想提那個什麼鬼王子,妒意又升,扳過她身子又是一吻。
他的吻為什麼老是讓她那麼措手不及?被他的熱情感染,右蝶首次環住他的脖子回應,他頓了頓,隨即吻得更深了。
她雖然暫時厘不清心頭的暖流是什麼,但是,她喜歡他對她的樣子,狂熱裡帶著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