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白癡嗎?你有沒有常識啊!」薛沙錫指責的斥-正坐在椅子上享用晚餐餐前酒的阿克銅。
「誰敦你自作主張。」
「我是用心良苦耶!」薛沙錫忿忿地說:「再說,你也用不著拿蛇嚇人家啊。現在好了,她被咬了一口,看你怎麼對人家交代!」
「交代?」阿克銅撇撇嘴,不以為然地飲了一口酒。「反正那條蛇又沒毒,是她太大驚小怪,根本沒有膽子,這麼容易就昏倒。」
「什麼沒毒?」薛沙錫腦子迅速一轉,又道:「你一定騙她那是一條毒蛇對不對?」
阿克銅不甘心伎倆被看穿,卻也無法反駁:「反正是她太沒用,自己亂想嚇死自己。」
薛沙錫歎氣,阿克銅還真無血無淚,他不住的嘀咕:「還奸沒毒,不然你這條命也不夠賠!」
「你還說!」阿克銅一鼓作氣,瞪大眼憤慨地說:「我不是說過我不需要什麼老師嗎?是你多事,後果就由你負責。」
「喂——」薛沙錫終於被激怒了。「你真是不知好歹、沒大腦的笨蛋,把別人的好意當成垃圾?你有沒有良心哪?」
「我沒有良心。」阿克銅承認:「這下你高興了吧?」
「你……」
「阿克銅!」一聲輕斥阻止了這場戰火,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邊。古德鐵帶著冷靜的氣質,沉穩的音量不大不小,卻足以令阿克銅肅然起敬。
「你來啦?」薛沙錫如見救星般的雙眼二兄,挑釁地瞪了阿克銅一眼,笑臉迎上古老大。「你來就成了,你快訓訓他,教導他如何分辨事情的對錯。」
「唉!」古德鐵歎了口氣,昨日薛沙錫托人通報他,他便已知道薛沙錫打的是什麼鬼主意,不過這何嘗不是阿克銅學習的機會?整個帝國就以阿克銅不識字為一大憾事。「做生意,雖說你是一個奇才,但是多學點東西對你而言也是奸的。」
短短的幾句話勝過薛沙錫的千言萬語,阿克銅在無可奈何之下,很不滿的做最後的抗議:
「我明白了!但是看她的樣子實在不像一個老師。」
「那都是你害的。」薛沙錫擺起小人的臉孔告起狀來了,「古老大,他竟然不供應食物,存心要餓死她。」
「閉嘴!」阿克銅恨恨地-道:「我可沒答應要她住在這裡,全都是你的主意,為什麼不叫她去住你的城?」
「你有沒有地理概念?」想也沒有!薛沙錫在心裡自答後說:「我的城堡離這裡要三十分鐘的路程耶!況且,老師就近敦你,你也學得比較快啊。」
「唉!」這是古德鐵的歎息,也許是太久沒聽見兄弟們的吵吵鬧鬧,他反而不習慣的犯頭疼。
「全都是你說的。」
阿克銅生來就口拙,自知鬥不過人家;在古德鐵的同意之下,他也只好硬生生的吞下滿肚子的怨氣,將那股怨以雙眼表現出來。
薛沙錫的目的達到了,當然興高采烈地在一旁得意的笑,對阿克銅投射而來的埋怨目光視而不見。
阿克銅自有認知思想開始,便不把女人放在眼底,如果把女人和獵物擺在他面前,他寧願選擇獵物。
「我是一個實際的男人,如果把女人和獵物擺在我面前,我還寧願選擇獵物,因為獵物的好處遠比一個女人來得多。獵物的皮可以保暖、肉可食,由外而內皆有可利用之處;而女人呢?一天到晚哇哇叫不說,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自己還必須將她養得飽飽的,否則就會換來一場無止境的護罵。」他頓了頓又道:「我何必跟自己的耳根子過不去?」
「拜託!」薛沙錫對他的論調很不苟同。「你把全部的女人都看成像顏美姬那樣嗎?放心!全天下也只出一個像她那麼囉唆的女人,再說,也輪不到你來包容她,她有汗特鋁,又不會惹到你,你怕什麼?」
「我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女人?」阿克銅否認的吼道。
「那好啊!」薛沙錫揶揄道:「花娌妾剛好不是那種人,你大可放心。」
「你又知道了?」阿克銅重申,要他給那女人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機會,說什麼他都不要。「我討厭女人。」
「話不要說得太早!」薛沙錫指著古德鐵,「你瞧咱們老大,不也幸福又快樂嗎?最近嫂子又懷孕了對不?」
「唉!」古德鐵再次歎息,他也不想讓瑜妃那麼快就有的,實在是不小心哪!
不過,阿克銅是出了名的死腦筋,他已認定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就因見識了顏美姬的囉唆,他才深深的覺得女人的麻煩。總之,女人是世界上最麻煩的動物,他寧願生活單純點好。
「阿克銅。」古德鐵開口道:「她只是來教你唸書而已,你以為她有什麼目的,你想太多了。」他總不能說——你一向都不會用腦子去想的,不是嗎?
「不是她有目的!」阿克銅斜睨著薛沙錫,恨不得將他的笑容打掉。「是薛沙錫,他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
「耶?」薛沙錫佯裝無辜的大喊冤枉:「我哪有!我太笨了,還是你解釋吧,我有什麼目的?」
阿克銅聽出他的諷刺,太明顯了!
「你是不是想送個女人給我當老婆?」阿克銅學不會拐彎抹角,只能直截了當的質問。
薛沙錫一愣,阿克銅這回還真的看透了他的心思,他不甘心的反駁:「也要看人家要不要你。」
阿克銅愣了愣:心想也對。
「唉!」古德鐵還是歎息以對,因為他知道即使插嘴,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薛沙錫則暗自竊笑,阿克銅的粗心大意是他最好利用的優點之一。
自小到大,阿克銅就是個堅持不碰女人的怪胎,再加上他那套可以笑掉人家大牙的理論、始終不和善的外表再配上他如雷鳴的嗓門,自然而然,女人們對他只敢遠觀而不敢褻玩焉。
既然有這個機會讓他學習英文又能瞭解女人,身為兄弟的薛沙錫就該盡責的為他安排,不是嗎?
拐了一個彎之後,阿克銅很容易的就忘卻了先前所談論的話題,反倒責備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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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娌妾躺在豪華的軟床上,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床,她不想醒來,真的不想,可是飄來的清香令她食指大動、垂涎三尺,那股香味勾動著她的五臟六腑,逼得她睜開雙眼。
「醒了。」一個柔和聲音在花娌妾耳邊響起,她偏頭找尋這聲音的主人,只見一張絕美的麗顏傾身瞧著她,輕輕地問:「肚子餓不餓?」
「你……」花娌妾吃驚的看著她,奸美的女人哪。
「我叫梅禾嬙,住在亞格拉城堡……」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道聲音突地響起:「你就直接說你是奧格齊金的女人就可以了。」
驀地,梅禾嬙的粉頰布上紅暈,羞赧的低下頭靦腆一笑。奧格齊金是新蒙兀兒帝國的城主之一;他,即將成為她的夫。
「唷!」顏美姬大剌刺的朝梅禾嬙弱不禁風的身子一拍,「奸害羞喲!奧格人呢?剛才在大廳上怎麼不見他的人?」
「他說要到阿克銅的菜園去瞧瞧,聽說阿克銅最近對那兒情有獨鍾,他想去看看有什麼寶貝,讓阿克銅連打獵都不想去打了。」
「哦,他去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啊!」顏美姬摸著下巴說。
「不是……」梅禾嬙辯解道:「他只是……」
「行了行了!」顏美姬故意打斷她的慌張,一副捉到賊的表情。「他沒有通報就隨隨便便跑到人家的禁地去,非偷即盜,你不用替他解釋了,事情就是這樣!」
「不是……」梅禾嬙的聲勢根本壓不過她的,只能小小聲的表示委屈。
花娌妾感到莫名其妙,也為美得像天仙下凡的梅禾嬙叫屈;另外那個女人還真是討厭,一進門不僅口氣極差,還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可她為何看來那麼面熟?
「看什麼看?」
顏美姬銳利的眼神逼了過來,花娌妾登時倒抽口氣。
而她的身後,適時的冒出另一道指責的女聲:「美姬,你不要嚇到人家。」
同為東方人的面孔,比起顏美姬,花娌妾對這位剛出現的女人有著親切感,她看起來聰明能幹,彷若可以呼風喚雨。
「你不要理她。」莫瑜妃責難地推了顏美姬一把,轉而溫婉地端起桌上的美食。
「娌妾,你一定餓了吧?」
花娌妾吞了吞口水,她何止餓了,簡直餓翻了!
莫瑜妃會意地一笑,將餐盤遞至她面前。「來,吃吧,美姬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你別在意。」她坐入花娌妾身側。「我叫莫瑜妃,從薛沙錫那裡聽說,你是阿克銅的老師;阿克銅是個粗線條,做事情比較魯莽,你……」
「拜託!」顏美姬沒奸氣的接口:「瑜妃,你才做了一個孩子的媽,怎麼就像個老媽子,說那麼多做什麼?阿克銅的那個個性又不會改。」
「阿克銅?」可不就是那個潑她水、放蛇咬她的狗屁城主嗎?花娌妾板起臉,一肚子的火氣地道:「那個王八蛋竟然忤逆他的老師,這個沒良心的混蛋!給我記著,我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不然枉費我是他的老師……」
花娌妾愈罵愈凶,愈說愈溜,卻引得顏美姬一雙眼好奇地直盯著她瞧,突然,顏美姬擊掌,以鼓勵的言詞讚賞道:
「繼續,繼續!哇塞!第一次有我以外的人罵他,真是太好了!罵得好,罵得太好了!」
花娌妾一陣愕然,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好奇怪啊!
顏美姬坐在花娌妾的另一邊,伸手取了一塊甜肉才說話:
「你有所不知,那個阿克銅啊,連做人的道理也不懂,所以你以後就辛苦一點,好奸的敦敦他,還有,看看可不可以把他的大嗓門改掉,吵死人了!」
「對對對!」花娌妾十分有同感,「他講話奸大聲,好!我一定敦到他改掉為止。」
「不錯不錯!」顏美姬一手拍上她的肩,一手不忘夾了些青菜往嘴裡送。「你真是一個奸老師,不管你做什麼,我絕對支持你。還有,如果再遇到類似今天的情形,瑜妃可以給你靠。如果阿克銅欺負你,把瑜妃搬出來包準你沒事,他還會對你必恭必敬。」
「這麼好用啊!」
花娌妾以崇拜的眼神看著莫瑜妃。
莫瑜妃又奸氣又好笑的說:「你別把我給神化了。那完全是因為我丈夫的關係,今天我要不是嫁給古德鐵,阿克銅才懶得理我呢。」
花娌妾生活在美國的黑暗角落裡將近七年,她不懂什麼新蒙兀兒帝國,全由她們的談話才知曉大半;她也不敢問,怕洩露自己的無知。
「這就是天注定的!」顏美姬趁著花娌妾不注意,又咬了一塊甜肉說:「我就不信除了你以外,沒有人可以治得了他。現在有了老師,看他還肯不肯學乖。」
「那你就錯了!」梅禾嬙難得開口,順便宣示她還未離開的事實。「如果他那麼甘心令人擺佈,他今天就不會做這種事了。」
「所以才要古老大施壓,他才會配合啊。」顏美姬突然覺得好渴,順手又取了桌上的湯,啜了一口。「古老大要他尊師重道,阿克銅總不會違背老大的命令吧?」
莫瑜妃看著顏美姬閃爍的眼神,直覺她有事沒說。
顏美姬刻意忽略莫瑜妃的逼視,又挖了幾口肉鬆來吃。
這使得莫瑜妃更為懷疑,她暫且將疑問放在心裡,「娌妾,阿克銅除了不喜歡唸書外,用餐禮儀也有待加強,因為要參加的宴會相當重要,我想順便也敦敦他一些用餐禮儀吧。」
「這……」
花娌妾暗暗叫苦,她哪知道什麼用餐禮儀啊?
「好!」顏美姬突地大聲叫道:「免得他丟了大家的臉。」
一下子加了那麼多的「重責大任」,花娌妾除了猛點頭,根本無法拒絕;一邊在心中思付:不知這城裡有沒有這類的書籍可供參考?可是,這個城的主人又不愛唸書,哪會擺什麼書籍在城裡礙眼!
「就這麼說定了。」
顏美姬起身前,依依不捨的又-了口湯。
莫瑜妃有意跟在顏美姬後頭,打算好好的審問她,真搞不懂她想玩什麼把戲。
「吃吧!」梅禾嬙依然輕聲細語的勸道:「我在這裡陪你。」
「哦!好……咦?」花娌妾經她的提醒,才記起自己尚未吃東西,正要開動時低頭一瞧,怎麼盤中的食物不是空了,便是少了一半以上?這是怎麼回事?
梅禾嬙低頭一瞧,也噗哧笑出聲來。
「被偷吃了?誰呀?什麼時候?」花娌妾百思不解,剛才室內加上她總共也才四個女人,何時多出個偷吃的傢伙?
「這種事,也只有顏美姬做得出來了。」梅禾嬙習以為常地轉過身。「我再去幫你準備。」
「顏美姬?!」花娌妾不敢相信的瞪大眼,她是神吶?什麼時候吃的她怎麼沒發
覺?
梅禾嬙若有所思的看著處於錯愕中的花娌妾,看來她也是個不甚細心的人。她總覺得花娌妾不像是為人師表的人,不過她既然被薛沙錫選中,也許她有她的過人之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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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瑜圮在掩上門之後,猛地抓住顏美姬的衣角低聲嚷嚷:
「你給我老實招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告訴我?I
她突來之舉,嚇得顏美姬差點尖叫。顏美姬回頭的第一件事,就是報復的捏了她一把。
「無緣無故的,你想嚇掉我半條命是嗎?」
莫瑜妃不客氣的對她揮了一記。「你敢捏我?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回答,你好像很希望花娌妾留久一點,起初我以為你是拼了命要阿克銅難堪而已,不過現在我發現,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
「我又沒打算隱瞞!」顏美姬接下她的拳頭,但無法回手,因為莫瑜妃有孕在身,她只能恨恨地在心裡抱怨。「你又沒有問。』
「現在我問了,你可以說了吧?」莫瑜妃雙手往腰上一擦,氣勢凌人的說。
顏美姬倚在樓梯的扶手上道:「那個臭傢伙根本不把女人放在眼裡,說什麼談戀愛很麻煩,他篤定一輩子不需要女人,我氣不過就跟他打賭,一旦他愛上哪個女人,就得一輩子聽我的。」
莫瑜妃客觀的說:「這對阿克銅而言很不公平。」
「什麼不公平?」顏美姬指著自己,「我呢?如果我輸了,我就得任他串割。我又不是笨蛋,現在有個現成的對象讓阿克銅陷入情網,我求之不得,如果讓阿克銅順利的趕她走,下次的機會不知要等多久,搞不奸阿克銅還會藉機取笑我。」
「你未免太過天真了。」莫瑜妃不苟同她的作法:「你一向以強硬的手段處理事情,這對其他人而言不見得管用,何況花娌妾足阿克銅的老師,她有她的使命,怎麼可能跟感情扯上關係呢?」
「日久必生情!」顏美姬自有一套論調。「很多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同為中國人,我實在搞不懂你的腦子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思想?」莫瑜妃忍不住批評。
「這跟是不是中國人有什麼關係?」顏美姬仰望著天花板道:「反正成不成也得看他們兩人的造化,我只求我別栽在阿克銅這個大老粗手上就可以了。」
「其實你也太多慮了。」莫瑜妃笑道:「你老早就栽在汗特鋁的手裡了,就算網克銅會贏也得等上奸幾年,那時候你已兒孫滿堂,他還是光棍一個,你說,誰比較可憐?」
顏美姬可不這麼想。
「如果他老來得『妻』的話怎麼辦?到時我已白髮蒼蒼卻還得聽從他的使喚,多悲哀!」
莫瑜妃歎道:「阿克銅一生起氣來可是六親不認的;我是擔心花娌妾跟他在一起,難保不會出什麼事。」
「所以才要古老大的命令啊!」顏美姬可是費了奸大的工夫,才連同薛沙錫將古德鐵請來此地。
莫瑜妃氣悶地白了她一眼,「老是叫我老公扮黑臉,你知不知道他有多無奈?」
「沒法子——」顏美姬攤攤手。「誰敦他是老大。」
「你呀!」莫瑜妃用指尖戳了她一下,「我還是認為順其自然、凡事無需太強求,你可別期望太高。」
「放心。」顏美姬自有打算。「如果花娌妾不行,我還會想辦法找一堆老師,他又不是佛,我就不信他不會動凡心。」
「唉!」莫瑜妃也只能歎氣表示無奈,她和她的丈夫一樣,有股被人騙到這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