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敏兒專注的望著來往的車輛,期待心中的影像能出現在眼前,當一輛印有金黃色印徽的車駛入城門口,她不由得臉紅心跳,興奮得無法自抑,就連敲門聲也置若罔聞。
「一姐,你的魂魄又飛到哪裡去了?」十七歲的桀善兒活蹦亂跳的奔入房中,看著今晚衣著典雅的女主角,羨慕的驚歎:「哇!二姐,你好漂亮哦!以後我二十歲的第一個成人生日,我一定也要這麼轟轟烈烈辦一場生日宴。」
「那是當然。」桀敏兒嫣然一笑,眼光卻不曾離開過窗外。
桀善兒立刻趨上前探頭往下瞧,像極了捉到賊似的笑說:喔!「二姐,你在看誰呀?」
「啊!」桀敏兒驀地臉紅,吞吞吐吐的辯駁:「哪、哪有……」
「還沒有!」桀善兒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叫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看阿克銅大哥對不對?」
「阿克銅……」
提起這個名字,桀敏兒的臉更紅了,還差點因心跳過快而昏厥。
「幹嘛不好意思?」桀善兒因為年紀輕,講話有些口無遮攔,不過聽似嘻笑卻多半切中他人心思。「你和阿克銅不是早就『在一起』了,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桀敏兒羞紅著臉嬌斥:「我們沒有,你少亂講。」
「沒有?去年你和他困在喜馬拉雅山上三天三夜,吃睡全在一塊兒,沒發生什麼事才怪。」
「是有發生事情,但不是你想像的那樣。」桀敏兒著急的解釋。
「那麼是怎樣?」桀善兒只是隨口問問,其實根本聽不下她任何的說法。
「我遇上了一頭白熊,差點被它吃了,好在有阿克銅在,所以我……」
「是嗎?你被他用抱的回來,這可是大家都看到的事實。」
「那是我的腳扭傷了。」
「可是阿克銅大哥關心你的模樣,大家也全都看到了。」桀善兒昂起下巴,一副不容她反駁的表情。
「善兒——」桀敏兒在無話可說之下,無奈的喊出聲抗議。
桀善兒爆出一陣咯咯的笑聲,轉而盯著城門。父親桀克賓正忙著迎接客人,而人群中,阿克銅顯而易見,他身材高大、器宇軒昂,身著正式服裝,整個人更是顯得氣度非凡。
桀善兒忍不住從窗口大喊著他的名字,之後興奮的轉身跑下樓,恨不得瞬間投入他懷裡。
她這麼一喊,不僅讓在場的人為之嘩然,更讓尾隨阿克銅而來的花娌妾驚訝不已。
「怎麼?阿克銅這種人還有崇拜者?」
她是坐著阿克銅城堡裡的一部車來的。而迄今,阿克銅還不知道她的車就跟在他的座車後。
不過,花娌妾身上的這件禮服讓她感到極為不自在,真搞不懂顏美姬這個出了名的怪女人怎麼找了這件露背又露肩的禮服給她!難道沒有保守一點的衣服嗎?再暴露的衣服她雖然都穿過,可是以她此刻從事的工作實在不適合這類打扮。
頃刻間,揚聲高呼的桀善兒已衝到阿克銅身邊,圍著阿克銅跳啊叫的,銀鈴的笑聲始終沒停過。
「喝!她是誰呀?長得好可愛。」花娌妾於下車前,訝異的問著司機。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怎麼會對阿克銅這個彪形大漢有興趣。
「她是桀城主的么女,桀善兒。」司機不吝替她解答。
桀善兒?好特別的名字!
「她很喜歡阿克銅嘛。」花娌妾可惜又感慨的搖頭說:「就是太年輕了,否則是個好對象,做阿克銅的女人綽綽有餘。」
司機聽了,又有意見。「你不明白,其實桀城主會邀請阿克銅城主,主要是為了替他的二女兒桀敏兒作主拉紅線。」
「我懂了!」花娌妾想起來了。「今晚就是來參加桀敏兒的成人生日宴嘛!她妹妹這麼可愛,想必姐姐一定是位國色天香的美人。」
始終沒有回頭的司機偏了偏頭,從後照鏡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問:
「花老師,你近日跟阿克銅城主相處得還愉快嗎?」
愉快?跟他在一起,實在談不上愉快,不過倒也沒有多少爭執就是了。
「還可以。」花娌妾往外瞧,看著桀善兒「掛」在阿克銅身上,感覺像極了三歲小孩在爸爸健壯的體魄爬上爬下的,一陣笑意浮現在嘴邊。
司機輕敲右側的玻璃窗,指著自一台豪華轎車上下來的一對夫妻。
「那是桀城主的長女,桀靈兒和她的夫婿卓清凡,他是一位醫生。」
聞及此,花娌妾突然覺得有些疑惑,這個司機知道的還真不少。
此時,司機猛地提醒她:「你得下車了。」
這裡是賓客們下車之處,花娌妾急急忙忙的打開車門,差點忘了長長的裙擺而摔一跤,奇怪的是,她的座車並沒有像其他車輛一般駛入停車場,反而轉個圈,揚長而去。
「喂!喂喂!」怎麼回事?花娌妾錯愕的立在當場,沒了車和司機,她等會兒要怎麼回去?為了怕主人罵也不能搞這一招啊!她禁不住埋怨起來。才抬眼,立刻迎上阿克銅驚訝與憤怒交織的表情。
花娌妾眨眨眼,準備「迎戰」時,阿克銅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到她面前,表情兇惡無比。「是誰讓你來這裡的?」
花娌妾覺得自己的髮絲奸像被他的怒吼震得往後飄,她瞇瞇眼,滿不在乎的解釋:「要來就來,還有什麼讓不讓的?」
「你怎麼來的?」阿克銅又問,這個怪異的老師該不會是走路來的吧?
花娌妾聳聳肩,「你晚了一步,我是坐你其中一部車來的,不過已經開走了。」
阿克銅眉頭一蹙,認為她在說謊。「胡說,沒有我的命令,他們沒有一個會聽你的!」
「咦?」她無辜地道:「怪了,我就是被載來了啊!」她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其中一名司機的。
「哪輛車?」他又問,得好好懲戒那名司機才行。
「白色的勞斯來斯。」她回答。
聞言,他的眼珠子反而瞪得更大。「什麼?」
奇怪,他的聲音大,這會兒連耳朵也聾了嗎?她一個字一個字的重複一遍,顯示她的口齒清晰。
「不可能!」他吼了一句,「我沒有白色的車子。」想他阿克銅的粗獷個性,跟白色的座車一點都不配;太過純潔與乾淨的顏色,只適合汗特鋁。
她斜睨他一眼,「你有什麼車我不清楚,不過我就是來了。司機說……」
「司機?一他打斷她追問:「長什麼樣子?」
「什麼樣子啊!」她想也不想的說:「長得倒是不錯,膚色略帶點古銅色,說話很沉穩,還有,他的頭髮很長,我沒見過留長髮還能這麼好看的男人。」
「長髮?!」聞言,阿克銅的拳頭已然緊握,青筋突眺,惡狠狠的進出話來:「迦罕銀,你這個臭小子,才回國就給我搞這種事!」
「迦罕銀?」這個名字怎麼這麼怪?她支著下巴想,這個帝國的人也真是的,名字全都怪裡怪氣的,念起來真繞舌。「誰呀?看樣子,他不是你的司機?」
阿克銅氣憤的回答:「是我兄弟。」
「啊!」她恍然大悟,從剛才的對話中,實在不像是一個僕人會有的應對。她可惜的擊掌道:「我就說嘛,怎麼有那麼好看的司機?真該跟他多聊聊。」
「哼!你來幹什麼?」迦罕銀人已走,阿克銅只得又氣又怒的發洩在她身上。
她投以「你在問廢話」的眼神。「當然是來吃大餐啊!想也知道。」
「我警告你,我今天不上課。」
原來他在擔心這個?呵!他也有伯的事情?
她拍拍他的背,「放心,今天我的心情好,只想著吃。至於上課我已經說過,我今天不會為難你的。」
「哼!」他仍是不情願的瞪著前方。
她無奈地追加奉送讓他安心的言語。「我『保證』不會給你找麻煩,這下可以了吧?」
「最好離我遠點,出糗也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他冶冶地說。
「好!」她答應,立刻退了好幾步。
而她的突來之舉讓他本能的回頭看她到底想搞什麼把戲。
她卻做了一個敬禮和邀請的手勢,「我已經離你很遠,你可以放心了吧?」
「哼!」他又冶哼一聲,迅速的轉入城門,在桀克賓城主的引領下,終於來到他夢寐以求的「饗宴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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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娌妾的前腳才踏入饗宴廳,還來不及欣賞這裡的金碧輝煌,就與一雙充滿敵
意的眼睛對上。
「我警告你!」桀善兒冶眼斜視她,語氣充滿厭惡。「阿克銅大哥是我姐的男朋友,你最好別打他的主意。」
「男朋友?」花娌妾好奇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冬天。」畢竟是一個十七歲的女孩,為了挑釁,該說的、該表明立場的話她是不可能不說的,而誇大其辭也是一定會有的。「我姐和他在喜馬拉雅山上"度假"。」
「哦?一花娌妾的眼睛二兄,又問:「度假?不錯嘛!那麼冷的地方,他們倆還真是有閒情逸致。」
「所以你少接近他。」桀善兒示威的說。
花娌妾根本沒有接近阿克銅的打算,實在是因為她非得跟不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是他的「貼身」老師嘛!可是,為了遵守剛才的諾言,她不打算解釋,只得表示:「好,好,我不會的。既然人家有了對象,我不會巴著他不放。」
「你最好記得你說的。」語畢,桀善兒傲然的甩過頭,輕巧的踩上樓梯。
花娌妾鬆了口氣。她今晚的腦袋還真得清楚一點,要記住自己說過些什麼才不會犯錯,真是辛苦。而這十七歲的娃兒競有如此強烈的佔有慾,實在太可舊了!
她小心翼翼地又望了一眼樓梯口,呼出一口長氣,正當她轉頭時,只見一隻晶瑩剔透的空酒杯在她眼前,斯文好聽的聲音傅來:
「小姐,要不要來一杯具有歷史的酒?」」恩?」她目視來者,他的目光如鷹,明亮中帶有活力充沛的味道,那股眉宇問特別的氣質令初次見面的她難以忘懷。他的雙手一隻擺於胸前,一隻正握著只閃閃發光的杯子,優雅的停在空中。
「具有歷史的酒?」她實在不懂他的意思。
英俊親切的他咧開一個笑容,讓她瞬間覺得他好可愛!
「你聽過法國的『銀塔』嗎?它是料理界舞台中的舞台,位於塞納河畔、面對著聖母院,它是全世界最美、最古老的餐廳,它的酒窖擁有雄厚的珍藏,你想喝喝看那個古老又充滿歷史的酒窖中珍藏的酒嗎?」
不管想不想-,她只想弄懂一件事。「你為什麼找上我?我們認識嗎?」
「我們不認識。」他可愛的笑容再度出現。「但很快你就會知道我是誰,我只是看你一個人在這裡,想跟你說說話。還有,我覺得你很迷人!」
「呵呵……一是嗎?花娌妾下意識的摸摸下巴,「我怎麼沒發覺。」
「你觸發了我『創作』的靈感。」他意味深遠的說。
「創作?」她本能反應地問:「你是作家啊?」
「差不多。一他不作任何正面回應,只是遞上手中的空酒杯。「我覺得你很適檯布依利出產的ChateaudePierreux的薄酒,香味纖細,想試試嗎?」
花娌妾兀自打量著自己和他,疑惑自己怎麼會吸引這種人,他看起來如此的高尚俊秀,想搭訕怎麼會找她呢?
「來!」不容她遲疑,他拉著她往廚房的方向走。
她一陣慌亂的驚呼:「喂,我……我不認得路,你別這樣……」
兩人迅速的走過藍色的地毯,直達地毯盡頭的巨門。砰的一聲,他的手將門推了開,新藝術風格的亮面銅鏡仕女畫赫然挺立,他朝著右側繼續前進,再度推開一扇古色古香的門;門後,是一間充斥著酒瓶的酒窖。
「酒窖?」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先生……」
他無視於她的不知所措,目光掃過架上的酒瓶,然後將一隻泛著淡橙色的酒瓶取了下來。他熟練地將酒倒入一個口小身大的空瓶子,轉而再將裡面的酒注入杯中。
「嘗嘗看!」他將那只酒杯遞給她。
盛情難卻,花娌妾接過酒杯,正當她想一口飲盡,好抒發因這一段莫名的奇遇帶來的無奈心情,卻聽到他的聲音——
「先聞聞看。」只見他閉上眼,溫柔優雅的先以嗅覺享受美酒的香醇。
她看了他一眼,然後照做,心中卻嘀咕著:今天她是不是來錯了,怎麼盡遇上怪事?不過……
「真的好香。」聞著誘人的香味,她讚歎道。
「沒錯吧!」他的眉宇間多了份得意,之後,他專注的看著她。「擁有事不關己的優閒步調,是我初見你的印象,這酒就是給人自由清新的感覺,像你一樣。一
「優閒?」有嗎?她又摸摸下巴,怎麼她都沒發覺到?這麼一說,連她都不瞭解自己了。
可是,與其說她優閒,倒不如說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還來得貼切,因為——她確實抱持著玩樂的心情而來,沒有特別的目的。
來這裡的每個人都有一個目的:享用美食。我姑且不將它算在內,只是想趁著今天做出一番"事業"的亦不在少數!」他有感而發地道。
看不出他年紀輕輕,還有他獨特的見解。
她轉而想想,也對!阿克銅說桀城主是中印度數一數二的財主,想接近的人一定不少。「嗯,今天剛好又是二小姐的生日,想必來了不少追求者,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
「可能有,但不多。」他幾乎是肯定的說。
她望著他,若有所思的說:「我姑且不問你是誰,不過,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個簡單人物。」
他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地道:「說我不是簡單人物我不敢當,不過我倒是去過很多地方,見到的人事物也不少。」
「聽起來,你到過不少國家嘍?」
他扳著手指數了起來。「是不少,你說得出來的,我都有可能去過。」
「那麼臭屁?」她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想到一個地方。「剛果!嘿嘿,沒去過了吧?」
「當然——有!」他一口打掉她的得意,「那個地方有一位波里昂先生我認識,你去那兒時只要報出我的名字,他會把你當神看待。」
「哈哈!」還神咧!她的笑聲代表著不信任,但她此刻不想研究這個問題。
「喂!無名氏先生,酒也聞過了,可以喝了吧?」
「可以。」他的先行飲盡。
花娌妾跟著也-掉杯中的酒,然後問:「那麼,可以回到饗宴廳了嗎?」
「你不是一個人嗎?擔心什麼?」
「我是擔心開動了我沒得吃。」她老實的回答,惹得他噗哧一笑。
她不滿的蹙起眉頭,「你很愛笑耶,我又沒說錯。」
「其實……」他突然正視她,眉宇問的玩笑味仍在,卻多了份嚴肅。他逼近的臉孔相當立體,她連眨眼都不敢,只是盯著他瞧,彷彿連呼吸也忘了。「我們來談正事吧!」
「什麼正事?」她吞吞口水,他真的太迷人了,任何一個女人看到他不臉紅心跳才怪。
「我們來表演一場『即興演出中的料理』。」他定定的看著她,很期待她的反應。
她的眉頭一皺,不能理解。「即興演出中的料理?我說過,我是來吃東西……一
「放心!」他一手擦在腰問,一手搭在她的肩頭微笑道:「我今天的心情不錯,所以才想這麼做,我只要你幫我做一道菜,就此而已。」
「做菜?」她險些結巴得尖叫出聲。「我一點也不會啦。」
「這你不用擔心。」他給了她一個要她放心的笑容。「現在學還來得及,材料方面一應俱全,就怕你不做而已。」
「我不會啦!」她推卻,一邊瞪著他嘟嚷:「我幹嘛答應你?要做菜你不會自己做嗎?」
「嘿嘿!」他露出十足的賊笑,「我還有別的事做,不過我一定會在你身邊。」
花娌妾開始懷疑他的來歷,從他的穿著打扮,初見他時覺得他像個紳士,這會兒又覺得他像個無賴,他到底……「你是誰呀?連你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怎麼稱呼,敦我如何信你?」
他驀然拉開兩人的距離倚在牆邊,雙手自然的插入褲袋,一派悠然的對她投以意味深長的微笑,終於,他吐了一口長氣,「我是廚師,我叫——洛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