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剛才的電影彼呢好看
有足多足多的感想身邊無人聽
若不是回到厝裡這呢暗
我也不會發覺阮的孤單
相心起頂回的旅行站置海岸
有足多足水的景色目眶煞來紅
有感動沒人知足一種心痛
擱倔強的人嘛需要伴
想要找一個人找一個人
一個會當瞭解阮的人
胸-親像山目-有溫泉
什麼都知道有你就免驚
想要找一個人找一個人
一個會當疼惜阮的人
笑容親像歌心內有火炭
永永遠遠牽著阮的手給幸福變生活
十月末,秋意轉濃,剛好又來了個大陸低氣壓,濕冷的氣流帶來綿綿雨絲,台北的午夜就這麼籠罩在清冷的斜風細雨中,彷彿冬天已提早到來。
相對於寒冷令人抖瑟的夜晚,顏春雨卻是一身熱血奔竄地走出電影院。路燈下,微紅的眼溫潤而帶有水光,盈盈地閃爍著。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全身微微發抖,不知情的人以為她是被冷風凍得顫抖,實際上,她是因為一股情難自已的激動而全身血脈翻湧、激顫不已。
多麼令人感動的一部電影啊!她在心底無聲讚歎著。此刻,她的胸臆間盈滿一股無以言喻的熱流,像望月夜裡漲潮的海水一樣,幾欲沖堤而出。這滿滿的感動渴望有人分享、有人聽她傾訴。
她顫抖著急急從皮包裡拿出手機,無暇去理會落在自己身上臉上的細細雨絲,啟動電話簿功能,螢幕上立即出現幾個人名與電話號碼,當她選擇其中之一準備按鍵時,卻又陡地停住動作。
這時候打電話給愛琳並不恰當吧!週末之夜的她是屬於她男友的。視線往下移,掃過接下來的幾個人名,已婚的文娟固定在每個週末和丈夫回板橋探望公婆,方瑜可能正置身一處聲光色十足的夜店裡,而若華正在彼岸出差中……
突地,她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般沮喪地垮下肩來,歎息地收起手機,放棄與人分享自己心中滿滿的感動。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投向前方一對對看完電影後離去的人兒。週末的午夜場是屬於情人的,看著一個個緊偎著男人的女人,相對於此刻她身邊無人可傾訴的悵然,心底不由得生起一股落寞感,於是忍不住低吟起孟庭葦唱的一首台語歌「找一個人」——
「若不是剛才的電影彼呢好看,有足多足多的感想身邊無人聽;若不足回到厝裡這呢暗,我也不會發覺阮的孤單。想起頂回的旅行,站置海岸,有足多足水的景色,目眶煞來紅,有感動沒人知是一種心痛……」
唉唉!這首歌多麼符合她目前的心境寫照啊。
正欷-著,她的視線不經意地往旁一瞥,一個身材高大昂挺的男子從她身邊走過,她認得他……呃,這麼說好像有點語病。事實上,她並不認識他,只不過入場前男子出色的外表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再加上電影結束後,觀眾逐漸散去,而她仍猶自沉浸在感人的情節中時,她留意到他是唯一和她一樣靜坐不動的人,兩人同時也是最後走出放映廳的人,所以她對他的印象又深了幾分。
男子同她一樣,是單獨一人來看電影,手臂上掛著深色大衣,另一手還提著公事包,穿著正式筆挺的合身西服,感覺和電影院這樣的場所有些格格不入。
她不自覺地跟在男人身後走著,直到男人停步在馬路旁一盞蒼白的路燈下。
見他掏出香煙點燃,在細雨霏霏中吞吐著煙圈,那煙圈飄蕩在冷空氣中,即隨雨霧同化,煙霧與雨霧漫成一片,怎麼也分不清。
置身其中,男人的側臉顯得深邃遙遠又神秘;那仰首吐煙的姿勢、遺世獨立的高大身影,在夜雨微燈下散發著一股獨特惑人的魅力,顏春雨的目光隔著一段距離,不自禁地凝望著他。
路上人蹤稀少,深夜裡的寒氣愈來愈重,她禁不住顫抖了下,卻見男人依然維持著相同的姿勢佇立在路燈下,視線望著夜空中的某一點,彷彿在思索著些什麼,那樣孤獨蕭瑟的身影觸動了她內心深處的某一點……
就在此時,街角7-ELEVEN明亮的店招攫住了她的視線,霎那間,一個念頭快速地閃過心底。隨即她毫不遲疑地邁開步伐走向前,進入店裡買了兩杯藍山咖啡加熱,然後雙手捧著熱騰騰、冒著白煙的咖啡離開,朝陌生的男子走去。
「嗨,天氣很冷,喝一杯熱咖啡吧。」
當她來到他身後微笑地吐出這句話時,她的理智彷彿在此刻才甦醒般教她驚詫地愕立不動。
老天!她她她……在做什麼啊!?竟然在半夜的街頭上向一個陌生男人搭訕!這對素來內向害羞的她是前所未有的事;活了二十八年,她甚至連這樣的念頭都不曾動過。
然而,說出口的話已收不回,男人轉頭回視的目光讓她只能硬著頭皮面對,沒有時間去思索自己是哪根神經出了問題。
「先生,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壞人。」他眼裡的疑惑讓她不由得尷尬臉紅,趕緊出聲表明。
或許是她的開場白突兀又好笑,男子興味地挑了挑眉,唇邊泛起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
「呃……我和你一樣,剛看完電影出來。」她繼續說著,邊微抬下巴朝他身後的電影院努了努。「那個……我想……天氣這麼冷……所以……」
哇,糗斃了!她簡直說不下去了,她一定是中邪了才會做出這種事情!
顏春雨窘得恨不得能夠立即消失在男人面前。
然而,男人卻出乎意料地接過她的咖啡,輕輕啜飲了一口。
「謝謝你的咖啡,雖然我沒見過這麼樸拙的搭訕手法。」
男子嘴唇抿出一絲笑痕,低沉的嗓音在夜裡聽來格外顯得魅惑,聽得顏春雨心口不由自主地怦怦亂跳。
可下一秒,當她的腦子接收到他話裡的含意時,驀地臉紅耳熱。
不是的,事情不是這樣的!她不是要搭訕,只是因為看了感人的電影,心情太激動,而他又剛好走過她身邊,孤獨的身影透著一股落寞和失意……所以、所以她才會中了邪似做出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來……這麼說,他會相信嗎?
顏春雨心急地尋索著該如何向他解釋,卻徒勞地發現自己這樣的「行為」確實很有搭訕的嫌疑,何況對方還是一個這麼出色的男子。
正當她不知道該如何結束這種令人尷尬無措的場面時,男人卻突然朝她勾起一抹帶點邪氣的笑意,揚唇道:「我們走吧。」
「走?」她傻愣愣地看著他,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走去哪裡?」
男人看了她一眼,又挑了挑眉。「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賓館。」
「賓、賓館!」顏春雨倏地瞪大了眼。他他他……他在說什麼啊!?
「是啊……」男人懶洋洋地拖長著語調說,「賓館是進行一夜情最適合不過的地點了,不是嗎?」揚長的眸似黑夜裡的豹,閃著慵懶卻又教人無法忽視的精芒,一掃方纔那儼然遺世獨立的落寞況味。
「一、一夜情!?」顏春雨這回驚叫得更大聲了,渾身像是被人猛刺了下,差點沒驚駭地狂跳起來。「你以為我……我要和你、你……」接下來的話她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一張小臉在寒夜裡爆紅得像是喝醉了酒的人。
男人俯下臉貼近她眼前,眼裡含著笑,好似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
「當然是做愛做的事情嘍……你的皮包裡應該有準備保險套吧?」
他低沉地說著,混合著煙味與咖啡香的氣息輕拂過顏春雨的面頰,讓她的身體起了一陣奇異且陌生的騷動。
愣瞪著近在鼻端不到二寸的俊魅臉龐,她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腦裡閃過剛才聽到的幾個字眼……做愛做的事情?保險套?
瞬間,她的臉像遭人放了把火,燒紅到最高點。「保……保險套!」結結巴巴地複述,瞪凸了的眼球,仿若下一刻就要滾出眼眶。誰、誰沒事會隨時在皮包裡準備那種東西!
「先生,我想你真的誤會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力持鎮定地說,而後鼓著一張紅咚咚的臉,有些僵硬地轉過身,做出自成年以來第二件她不曾做過的事情——
拔腿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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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就這樣轉頭跑掉!?」
星期一中午用餐時間,顏春雨和感情極要好的同事文娟與方瑜談起上週末那件令人尷尬的「搭訕事件」。聽完她的敘述,兩人不約而同瞪大眼驚喊出聲,彷彿她做了一件不可原諒的事。
兩人的聲量引起簡餐店裡其他客人的側目,顏春雨微惱地瞪了她們一眼。「喂,你們犯不著反應這麼大吧?」推了推鼻粱上的眼鏡,她小聲地說。
回應她的是兩雙母夜叉似、帶著點殺氣的兇猛眼睛;二對一,屈居弱勢的她只好摸摸鼻子低頭吃飯。
「對方長得很帥、很有魅力?」文娟雙手抱胸,傾身向前,瞇著眼問。
「是很帥。」懾於「淫威」,顏春雨老實回答。
「高大英挺又威武?」方瑜接著問,她喜好的男人正巧是這類型。
顏春雨乖乖地點頭。
「獨自一個人看愛情電影,帶著一股藍色的憂鬱氣質?」文娟的眼裡開始閃爍著少女夢幻的光芒。
「沒錯。」顏春雨有問有答。
「更重要的是,這個男人願意和你來個一夜情?」方瑜的語氣肅殺了起來。
「呃……」說到這一點,就有些令人尷尬了。「他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
「誤會!?」文娟率先發難。「誰管它是不是誤會!這麼難得的機會你居然就這樣錯過了?」
聽聽,這是什麼話啊!尤其還出自一個已經結婚的女人口中。
顏春雨忍不住皺眉。「什麼難得的機會!那種事情隨便夜店裡一把抓就有好不好!」說得像是什麼恩賜神跡,太誇張了啦!
「你懂什麼!」一向大膽前衛又愛泡夜店的方瑜賞了她一記白眼。「重點不在一夜情,而在於發生的對象。你以為要碰上個頂級男那麼容易呀?小姐我可是挑嘴得緊。」
「那……那又怎樣?」顏春雨吶吶地回了句。「要我和一個陌生男人做……做那種事,我辦不到。」她不是衛道人士,也不崇尚禁慾主義,無關乎道德,就只是自我純粹的心靈潔癖作祟,這一點她自己也無可奈何。
「厚!」文娟沒轍地猛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春雨,不是我說你,真沒見過像你這麼不開竅的女人。愛在當下,及時行樂,這道理你懂不懂啊?可千萬別像我,什麼都還沒享受到,就傻傻地掉進婚姻的墳墓裡。」
「那哪是愛呀!充其量只能說是一時激情。」顏春雨忍不住又皺眉。
她實在不明白文娟有個那麼好的老公,為什麼還不滿足。老是聽她抱怨沒有自由,被管得死死的。文娟的老公大她八歲,確實管她管得比較多了點,可她看得出來,那是因為他很在乎她、很愛她的緣故。唉,如果她也能找到個這麼愛她、疼她的老公該有多好啊。
「一時激情又怎麼樣!」方瑜立即回嘴。「老實說,那當下你沒感覺到心跳加快、臉紅耳熱嗎?」
顏春雨低頭不語,有些心虛地垂下眼,不敢直視方瑜的眼睛。
「哼哼,看你的表情一定有吧。」方瑜瞇眼哼笑。「一個長得俊帥又充滿魅力的男人向你放電,你的身體難道都不會產生任何反應?敏銳地感覺到體內某種空虛需要被填滿?」
夠了喔!愈講愈限制級了,她們可不是在實地搬演「慾望城市」的劇碼。
「就算有,那也只是一種生理的直接反應,並不能代表什麼。」她抬起頭來抗議道。「我們是人又不是動物,怎麼可以一發情就交、交……」吞吐了老半天,她脹紅著臉,怎麼也說不出最後那一個字。
「交媾。」方瑜一點也不難為情地替她說完。「有何不可?現在可是情慾自主解放的年代,壓抑正常的生理渴望並不健康;況且,現代都會男女若沒嘗過放縱的激情,又怎能甘於婚後的平淡、平凡。」
「是是是!你們說的都有理。」顏春雨放下湯匙舉手投降,深伯方瑜又開始灌輸她那一套女性情慾自主解放的理論。
方瑜微瞇起眼,像是不大滿意她敷衍的態度。「春雨,這個週末沒別的事吧?」
「嗯?」顏春雨抬眼不解地看著她。
「那好,我們就約定週末一起到——B狂歡,讓你親身體會一下真正解放的感覺。」方瑜逕自決定道。
「好好好,我也要去!」顏春雨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文娟已雙眼發亮地猛點著頭。「我早就想去那種地方見識見識一下了!」
「你老公會同意嗎?」方瑜難得皺眉。文娟的老公管她管得緊,也纏她纏得緊,從不讓她出入PUB夜店這類場所。
文娟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嘻!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他們公司在大陸那邊的工廠出了些問題,老闆派他過去處理,明天出發,這一趟出差最少要兩個月哩!」難得的自由假期哪。
方瑜也笑了。「好吧,你也一起來。」
說完,目光轉回顏春雨身上,沒給她拒絕的機會,強勢地命令:「那就這樣說定了,不許有人臨陣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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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下午,臨下班前,顏春雨被老闆叫進他的辦公室裡。
她任職的公司名為「神威電腦」,是一家中型企業,公司已有十多年的歷史,由當初寥寥數人的規模仿起,成長擴張至今日的一百餘人。
她的頂頭上司,也是這家公司的大老闆黎昌平,是個六十多歲的和藹老人。工作時雖然嚴肅、講求效率,但私底下卻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總經理。」一進辦公室,看著背身站在玻璃窗前的老人,她輕聲一喚。
聞聲,黎昌平轉過身來看向她,露出溫暖中帶著一絲疲憊的笑容。
「坐吧。」示意她同他在角落的沙發椅上坐下,他靜靜看著她好一會,才開口道:「顏秘書,從你進公司到現在也有五年了吧?」
顏春雨微笑點頭。「嚴格說來,已有五年半了。」
黎昌平輕輕頷首。「這五年你跟在我身邊學了不少事情,對於公司整個狀況也應該瞭解得頗為透徹,有些事情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顏春雨心裡雖然微感驚訝,但仍是微笑點頭。「總經理請說,我會就我所瞭解的提出我個人的看法。」
「你覺得……公司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什麼?」睿智的老眸深思地看著她。
哇,大哉問!顏春雨沒想到老闆一開始就丟出這麼難以回答的問題。遲疑了一會兒,她語帶保留地說:「整體來說,是沒什麼大問題,只是……」
「有什麼話你不妨直說,不必有所忌諱。」黎昌平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
顏春雨做了個深長的呼吸,認真思索著說:
「公司發展到現在已有不錯又穩定的規模,如果說現在是一個高峰期,那麼,怎樣去維持這個高峰或者再繼續往上成長,就變得很重要。這一點在實行上並不困難,只是需要老幹部與新血輪能互相信任、充分合作。」最後這句結論,她說得極為委婉。
黎昌平點點頭。「看來你確實知道公司的問題在哪裡。」說著,還歎了一口氣。
「一個公司最怕的就是握有權力、資源的上司存有私心,不肯放手讓下面的人好好去沖。上面的人失去衝勁,又不給年輕人機會,對於公司的成長非常不利啊。」
顏春雨默默聽著,心裡也是這麼想。「神威電腦」這兩年來最大的問題便是各部門主管心態保守,手段又特多,怕年輕人出頭、怕自己的權位被奪,長期下來,公司裡難免一片怨聲載道兼且暮氣沉沉。
只是,沉病難癒。各部門主管都是公司當時的草創元老,於情於理都很難動搖其位,除非敢大刀闊斧、不怕得罪人,方能解決目前的困境。偏偏黎總又是一個重情之人,狠不下心痛下殺手。
「唉,這幾年我因為心臟的老毛病,身體狀況愈來愈不好,」黎昌平繼續往下說。「醫生建議我提早退休。我仔細想過,也打算遵從他的建議,所以我把我的侄子從美國叫回來,讓他來接替我的位置。」
聞言,顏春雨不由得驚訝地瞠大了眼。怎麼公司裡一點風聲都沒有?
彷彿看出她的疑惑,黎昌平微微一笑,說:「這件事你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啊!?」顏春雨有些受寵若驚。
「先告訴你是要你有個心理準備。」黎昌平向她說明自己的用意。
「我這侄子答應回來幫我的忙,唯一的條件是不許干預他的做法。我知道他的用意是為我好,但我又擔心他做得太過分……唉,老朋友的情分多少我還是得顧著呀。」
顏春雨理解地頷首,黎總的為難她明白。
「所以,顏秘書,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輔助他,適時地減緩他的衝勢,別讓他得罪了所有人,而讓自己處於更艱難的局面。」
聽了他的話,顏春雨毫不遲疑地點頭。「總經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盡我所能做好自己的工作。」老闆對她如此的信任與看重,她怎能辜負。
黎昌乎滿意又欣慰地點點頭。「從明天開始,他會以總經理特助的身份先到公司來瞭解狀況。這段時間,就由你代替我陪他到各部門走走看看。他如果需要什麼資料,也由你全權幫他準備,有問題的話,再向我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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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顏春雨一踏進公司,便聞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騷動的氣息;拾眼望去,一群人正擠在電梯旁的公佈欄前低聲交談著。
她才剛走向前幾步,外貿部的文娟不知從哪裡殺出來衝向她,扯著她的手臂直嚷:「哇,春雨,咱們有眼福了!公司裡來了一個帥哥級特助,我剛才親眼看見了,真是帥得無可挑剔,害我差點變節!」
文娟誇張的語氣讓她不禁莞爾一笑,隨即心想:帥哥級特助指的大概就是黎總的侄子吧。想必公佈欄前的騷動也是因此而起。
沒跟著其他同事一起湊熱鬧,她直接走進電梯;文娟仍緊纏著她不放,繼續哇啦哇啦嚷著:
「那個帥哥特助長得高大英挺,五官深峻有型,尤其是那雙眼,充滿了懾人的魅力,我想任何一個女人只要被他那麼一直看著,整顆心都會燃燒起來!」
就在電梯門即將關上之前,方瑜高姚的身影伶俐地閃進,加入她們的談話內容。「嘿,你們看見了沒?」她的眼神閃閃發亮,像是發現了上等獵物的狩獵者。
「看見了!我終於見識到什麼是極品男!」文娟興奮地回應,馬上就能意會她指的是什麼事,默契好得不得了。
方瑜的視線移至顏春雨身上,挑眉看著她問:「春雨,你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太不正常了吧。」
顏春雨無辜地聳肩。「我又還沒見到人,能有什麼反應?」
「那你總該表現出一些好奇和興趣吧?」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厚!你還是不是女人啊!?」方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算了啦,春雨就是這個樣子,怎麼也改不了。」文娟擺擺手說。「就算是帥哥站在她面前也沒轍啦!」
「你唷。」方瑜看著顏春雨,歎了口氣,頗為無奈地搖頭。「像你這樣對男人無動於衷,還想怎麼把自己嫁出去?」
「誰說我對男人無動於哀?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樣的男人。」顏春雨忍不住出聲抗議。什麼跟什麼嘛!帥哥又怎麼樣?她要的可是能一輩子相知相守的好伴侶耶。
方瑜挑高一眉斜睨著她。「那能不能麻煩你說來聽聽,你要的是什麼樣的男人?」
「嗯哼……」被她這麼直接地問,顏春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喉嚨,用輕柔、微帶點夢幻的語調說:「我想找一個人,一個能瞭解我、疼惜我的人。他的胸如山,眼神似溫泉;笑如歌,心中有著熱情火……」那樣的形象,她不知已經在心裡勾勒了多少回。
話說完,電梯裡陷入一陣最高品質的寂靜,方瑜與文娟互相對看了一眼,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
這時候,電梯門打開了,方瑜和文娟是同一樓層,走出電梯前,文娟首先伸手搭上顏春雨的肩膀,以一臉再正經不過的表情說:
「春雨,一股人提到自己擇偶的標準會這麼說:希望對方身高多少、身材如何,有沒有房、有沒有車,銀行裡存款有多少、月薪多少,諸如此類『具體』的條件。」說完,搖了搖頭走出電梯。
「文娟的意思是,你提的條件很不切實際。」方瑜也走上前來,一臉慎重沉凝地輕拍了下顏春雨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接著說:「再者,地球上這樣的男人恐怕已經絕種了,你……要不要考慮降低一下標準?」
一直到進入自己的辦公樓層坐定後,顏春雨還想著剛剛方瑜說的話。
她擇偶的標準有很高嗎?她所提的不是基本應該具備的嗎?所求的也不過是一份相知相惜、溫馨踏實的愛與感覺,有這麼難嗎?
專注於自己思緒中的她,沒發現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被打了開來,就連辦公桌前立著兩道身影都毫無所覺。
黎瀚宇微瞇著眼俯看著眼下顯然還神遊天外的秘書一眼,而後遞給黎昌平一抹不以為然的表情,微挑的眉梢洩露出他對公司職員工作態度的看法。
黎昌平尷尬地笑了笑,隨即出聲喚道:「顏秘書。」一邊還以手指關節在顏春雨桌上輕敲了下。
這一喚一敲,終於驚醒了發呆中的人兒。顏春雨驀地回神,猛然抬頭,正巧與黎瀚宇打了個結實的照面,霎時驚愕地倒抽了一口氣——
眼前這張臉,不正是幾天前那個和她演出搭訕鬧劇的男人?他他他……怎麼會在這裡?
為了確定自己沒認錯人,她睜大眼又仔細地看了下他的臉。
「春雨,這位就是我昨天跟你提過的,要進公司來幫我的侄子,黎瀚宇。」黎昌平的介紹更是讓她駭了一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瀚宇,這位是我的專任秘書顏春雨顏秘書,你有什麼問題或需要什麼資料,都可以請她幫忙。」黎昌平同時也為自己的侄子介紹道。
黎瀚宇微微挑眉,精銳的眼在顏春雨輪廓柔和的臉蛋停駐了好一會,嘴角淡淡地勾起一絲微不可辨的笑意。
「顏秘書你好,初次見面,請多指教。」他伸出手掌,客氣地說著。
初次見面!?顏春雨圓瞠著眼呆楞著,明明她沒認錯人呀,就連他的聲音都——
「顏秘書?」沉嗓的低喚再次響起,她趕緊回神,望著伸至她面前的那隻大掌,忙慌張地起身握住。
「呃……黎特助你、你好。」結結巴巴地開口,心中暗惱著自己失了平常的從容冷靜。「很高興認識你,有、有什麼需要儘管直說,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發現當她說到「有什麼需要」這幾個字時,對方唇角眉梢隱隱勾起一絲曖昧笑意,害她腦子頓時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說什麼。
對於她反常的表現,黎昌平也察覺到了,禁不住也開起她的玩笑:「顏秘書,我這侄子長得很帥吧?來,別緊張,深呼吸一口氣。」
顏春雨白皙的臉蛋瞬即炸開一朵紅花。「不……不是這樣的,總經理,我對帥哥免疫!」趕緊申明清楚。她只是一時衝擊過大才導致反應失常。
「是喔。」黎昌平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安慰道:「顏秘書,其實你的表現跟公司裡其他女同事比起來已經算不錯了。她們個個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真讓我大開眼界哩。」
顏春雨垮下肩,知道自己再怎麼解釋也是多餘的,只能無力地擺出有些勉強又尷尬的笑容。
「顏秘書,我要和瀚宇詳述一下公司的概況,麻煩你待會先幫我們泡兩杯咖啡進來。」黎昌平收起玩笑交代了句,叔侄兩人隨即轉身走進總經理辦公室。
門一關上,顏春雨整個人立即攤坐在椅子上,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碰上只有小說裡才會出現的巧合情況,尤其還是那麼令人尷尬的回憶。
冷不防地,她腦海裡清晰地浮現出那一晚黎瀚宇微帶邪氣的笑臉,還有俯在她面前低語的魅惑神情……不知怎地,她的臉蛋又「轟」地一下燒灼了起來,身體還起了一陣莫名的騷動。
媽呀!她該不會是受了方瑜昨天那些話的影響吧?猛地搖了搖頭,她趕緊將臉貼在桌面上降溫。
就在這時候,連接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來——
「哦,對了,顏秘書——」黎瀚宇斜身探頭喚道,突來的聲音嚇了顏春雨一跳,隨即反射性地彈身躍起,一個用力過-,戴在鼻樑上的眼鏡登時歪斜垂掛,模樣顯得狼狽又滑稽。
「黎、黎特助,有……有什麼事嗎?」她趕緊扶正眼鏡,手忙腳亂地應聲。
黎瀚宇忍住來到喉間的笑聲,抬高一眉說:「沒什麼,我只是想跟你說,我個人比較偏好曼特寧咖啡,藍山有點酸我喝不慣,麻煩你了。」
語畢,唇邊含著淺淺笑意,若有所思地又看了她一眼後,才縮回身子關上門。
藍山?曼特寧?什麼跟什麼?
顏春雨愣愣地發著呆,好一會後才明白他話中之意。原來……他早就認出她了,還說什麼初次見面,她覺得自己好像被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