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黎瀚宇來到一家爵士酒吧,顏春雨有些訝異店內安靜寧人又悠閒自在的氣氛。
倒不是說酒吧裡完全沒有任何聲音,抒情優雅的爵士音樂輕輕地迴盪在整個空間裡,客人們的低語淺笑聲協調地融合其中,加上柔和昏暗的燈光、舒適宜人的沙發座椅,這裡著實比一般喧騰熱鬧的夜店來得寧馨,更能讓人放鬆心神。
黎瀚宇選了一處兩人座的L型沙發椅,和顏春雨才剛坐定,服務生立即趨前過來服務。
他給自己開了一瓶威士忌,另外幫顏春雨點了一杯調酒,再點了幾樣佐酒的零嘴小菜,便將MENU遞回,拉松領帶,將身體斜靠著沙發扶手。
即使是一個輕鬆隨意的坐姿,他仍是英俊而迷人的。顏春雨不禁困惑地想:怎麼有人可以既頹廢又優雅、既閒散又沉穩?
他和她,兩人各據L型沙發椅的兩端,互望著彼此。相對於他悠然閒適的姿態,她則顯得拘謹了些,兩腳緊緊靠攏合併,雙手放在膝上,彷彿是課堂裡坐姿端正的好學生。
黎瀚宇看了她好一會,終於忍不住笑了。
「你……你笑什麼?」他突來的笑聲讓她不解。
他往前傾身,朝她微挑了下眉。「你轉頭看看你的四周圍。」
顏春雨猶豫了下,隨後依照他的話轉眼觀看四周。
「看看那些人,」黎瀚宇更加靠近她,在她耳旁說著。「他們是不是很自在很輕鬆?沒有人像你這麼正襟危坐的。」
被他這麼一說,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了。放眼酒吧裡,無論男女,都很輕鬆悠閒地靠坐著沙發椅,甚至還有好些人除去鞋子,將雙腳閒適地擱在椅上,或伸長或輕盤。
「我建議你把鞋子脫下。」他接著又說。「整天穿著高跟鞋,很不舒服吧?」說著,沒等她回應,已經彎下身輕握著她的腳踝,幫她除下鞋子。
「你……」顏春雨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呆呆地看著他的動作。
「好了,現在你可以把腳擱在椅子上了。」他直起身對她笑道。
她瞬即回神過來,在無法拒絕他的好意下,微感不自在地將雙腳移上沙發椅,以半跪的坐姿側靠著椅背,一邊慶幸自己今天穿長褲。
「這樣是不是舒服多了?」
她微笑地點頭,不得不承認隨著坐姿的放鬆,自己的身體也漸漸輕鬆起來,且心理上那因他的存在而緊張的情緒也跟著鬆緩了下來。
片刻後,服務生送來威士忌和調酒,以及一桶冰塊。
黎瀚宇在透明的酒杯裡放入冰塊,然後倒了將近半杯的威七忌。當他正要舉杯啜飲時,一隻小手霍地伸出,阻止了他。
他微訝地抬眼看向小手的主人,而後者顯然也被自己唐突的舉動給驚呆住了。
顏春雨滿臉通紅地看著自己疊在他大手上的小手,隨即趕緊縮回,好一會才有辦法開口說話:「你……你有胃痛的毛病,最好不要空腹喝酒。」
沒料到她會冒出這些話來,黎瀚宇的表情有些驚訝,可隨即他想起了一件事。「我辦公室抽屜裡的胃藥,是你幫我準備的吧?」雖是問句,然而語氣卻是肯定的。因為一忙碌起來就會鬧胃疼的毛病,所以他的抽屜裡隨時都備有胃藥,可前一陣子藥吃完了,他又忙得無心留神,沒想到他一打開抽屜,已經有人幫他補充完備。
不是沒想過是她做的,只是事情太多,他就這麼忘了向她詢問。
「呃……我、我剛好經過藥局,所以就順道幫你買了。」她有些急促結巴地回答,眼神閃爍,而後趕緊拿起自己的調酒啜飲著。
看著她不甚自在的神情,黎瀚宇心裡很清楚事情絕非她所說的只是順道。若不是細心留意到他身體的狀況,她怎會知道他有胃痛的毛病?又為何要幫他補給胃藥?那並不是身為秘書的職責不是嗎?
她會這麼做是因為關心他吧?
這麼一想,他的心瞬間暖融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柔軟情感滿滿地充塞著他胸臆間。
「謝謝你,很久沒有人這麼關心我了。」他低聲道,眸光溫暖而幽沉。
「這……這沒什麼……」顏春雨覺得心跳又開始急促起來。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她又啜飲了幾口調酒。
彷彿看出她的慌亂不自在,他溫柔地笑了笑,和她聊起別的事情。
他的聲音低醇悅耳,思緒敏捷,幽默的敘事風格讓顏春雨不知不覺投入他的話語中,臉上的笑花一朵接著一朵;他們一邊吃著小菜,一邊啜飲酒汁,感覺好輕鬆好快樂。她甚至在喝完自己杯裡的調酒後,大膽地嘗試他的威士忌。
黎瀚宇並沒阻止她,只提醒道:「這酒味道濃烈,適合慢慢品嚐,可別嗆著了。」
「嗯。」她點點頭,神情顯得興奮又期待,而後依著他的話輕啜了一口,剛入喉的濃烈味道讓她忍不住皺了下臉,可慢慢地,她漸漸能品味出那隱藏其中的甘醇味道。
隨著佐味的零嘴陸續上桌,以及酒精在血液裡逐漸發酵的作用,他們之間的氣氛也變得愈來愈自在無礙。他們談公司的事,也談自己對一些事情的看法,在毫無設防的交流中知道彼此相同與不同的地方。
漸漸地,兩人之間的距離愈靠愈近。顏春雨搖晃著杯中黃金色澤般的酒液,頭顱不自覺地靠著他的肩膀,喃喃地說:「我從來沒看過這麼漂亮的顏色,感覺好溫暖好幸福……」
聽出她語氣中隱藏的渴盼,黎瀚宇低頭看著她微醺的小臉,柔聲問:「對你而言,怎樣才算是幸福?」
她彎唇一笑。「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但我要的幸福其實很簡單。當我開心時,有人和我分享;當我悲傷難過時,有人在我身旁支持我、安慰我:還有,在寒冷的天氣裡,那個人會和我緊緊依偎在一起,溫暖彼此。」
「嗯,聽起來確實不賴。」他貪看著她紅嫩的柔美笑靨,眼色不覺一暗。「不過,那也得先找到能讓你幸福快樂的人。」
她皺了下眉,而後輕歎:「是啊,我找了好久,卻還沒找到那樣的人。」
「陳課長不是你要的嗎?」他問。
她認真思索了會,才開口道:「一開始,我以為他有可能會是那個人,可是到後來……我很困惑,我以為愛情可以養成,但事情顯然並非如我所想那樣。」就像她喜歡上他,一個她不該喜歡的人。所有的事全都亂了,不再是她的理智與意志力所能控制。
「這就是你們分手的原因?」他又問。
顏春雨搖搖頭。「分手是他提出的,原因是他對於我的朋友有意見……」她將方瑜和文娟的事大略說了一下。「他要我遠離她們。簡言之,就是要我在他和朋友之間做出選擇,而我選擇了朋友,就這樣。」
「如果是你,你也會對你女朋友做出同樣的要求嗎?」她接著反問他。
黎瀚宇笑了。「我只在我心愛的人重視朋友甚於我的情況下,才會做出這樣無理的要求,我是一個佔有慾強的男人。」他不諱言地坦白,然而至今還沒有一個女人能激起他強烈的佔有慾。
他的話逗笑了她。「你看起來不像那種佔有慾強的人。」在酒精鬆緩的作用下,她的言語比平常大膽直接了些。
「哦?那麼你覺得我像是哪一種人?」他很想知道她對他的觀感。
「嗯……」她邊啜著酒邊思索著。「我認為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幽默、瀟灑,偶爾有點不正經,還有些難以捉摸。我想,喜歡你的女人一定不少,但我覺得你應該不是個容易定下來的人。」
「唉,我就知道你對我還是抱持著相同的看法。」他故作傷心地歎氣。「仍然認為我是那種抱著遊戲態度看待感情的花心蘿蔔。」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立即皺眉。經過了兩個月的相處,她漸漸瞭解他不是那種輕浮的花花公子,也約略明白他是怎樣的人。
「說穿了,你和我沒什麼兩樣,我們都在尋找那個能帶給我們溫暖幸福的人,只是方式不同。」她接著又說:「我小心翼翼、步步謹慎,所以戀愛經驗少得可憐:而你勇於嘗試、大膽冒險,所以情史輝煌……你我不過是用各自的方法在尋求一份屬於自己的幸福罷了。」
聽了她的話,黎瀚宇頗為訝異地看著她。雖然他從不將自己的行為冠上光明正大的理由及名目,但她確實說中了他心裡的想法。
靜默了好一會後,他抬起她的臉,鎖住她藏在鏡片後的眼,低低地問:「能告訴我,你在尋找什麼樣的人嗎?」
顏春雨怔愣了下,但沒有躲避他的目光。此刻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溫柔幽邃,似兩泓深潭,引她直直墜入,無法回頭。
良久,察覺到他的手指仍輕握著她的下巴,她微微掙開,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我……我說出來,你可不能笑我喔。」
他立即配合地舉起右手作發誓狀。「我保證絕不會取笑你。」
她清了清喉嚨,笑意淺淺地道來:「我尋找的他,是一個能瞭解我、疼惜我的人。想像著他的胸如山,眼神似溫泉,笑如歌,心中有著熱情火……很不切實際的夢幻對不對?」說到最後,忽來一問。
「不……」他一臉正經地搖了搖頭。「每個女人都有權利尋求一個懂得愛她、珍惜她的溫柔男人。」說著,他的手撫上她被酒意醺紅的臉蛋,款款摩挲。
「當然,我也會好愛好愛他,和他一起努力,讓彼此幸福。」她偎著他的手、凝著他的眸,像著魔似地低語。
黎瀚宇也深深地凝視著她。他很想問她,自己符不符合她心裡渴望的那個「他」;但,終究沒問出口。
他的視線往下移到她誘人的唇瓣,低啞地喃語:「今晚是聖誕夜,你覺得……我能不能得到一個吻作為聖誕節的禮物?」
顏春雨看著他,先是怔了怔,而後緩緩地點頭。這一刻,酒精解放了她的意志力,她首次拋開了理智的束縛,聽從心的聲音。
得到了她的同意,他拿走她手裡的酒杯放在桌上,跟著取下她的眼鏡,溫暖的大掌輕捧住她的臉。
他的舉動溫柔得教她心折。凝視著他的臉在她面前逐漸放大,心跳怦怦的她,不自覺地輕合上眼。然後,她感覺到一個輕若羽毛的吻掠過她的唇角,她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心裡有些失望,可下一秒,她的唇被緊密地貼住,以一種熾熱卻又溫柔的方式吮吻著。
幾乎是一碰到她的唇,黎瀚宇就失去了自制力,但他仍竭盡所能地溫柔。吮啜著她的甜蜜,他情不自禁地加深熱吻,以舌尖敲開她的唇辦,狂野卻又纏綿地深入、探索,與她糾纏。
顏春雨完全淪陷在他的熱吻和氣息中,意識彷彿飄浮在雲端上。不是沒有過接吻的經驗,卻是頭一次感受到熱血沸騰的滋味。還有,他吻她的方式,讓她覺得自己是備受珍惜憐愛的。
當黎瀚宇終於撤離他的唇時,流動在空氣中的輕柔爵士樂換成了輕快的GingleBellRock,她緩緩地睜開眼,迷濛的眼瞳對上他閃著渴求的沉黑眸。
「Merrychristmas…」他在她唇邊沙啞地低喃。
「那……我也有聖誕禮物嗎?」她看著他,極力維持著心跳的平穩,以俏皮的口氣問道,好藉此讓自己從他灑下的魔咒中清醒過來。
「當然。」他回以一笑,而後從西裝口袋掏出一個長方形小盒子遞給她。
「啊?」她驚訝地看著盒子,沒想到他真的送她禮物。
「你不打開來看看?」
她依言拆開盒子,映入眼簾的是一支全新的銀色手機,款式新穎,造型短小輕便,握在她手心裡剛剛好。
「其實我應該早點拿給你的。」他笑著說。「那一次去工廠視察害你摔壞了手機,隔天我就買下了它,只不過一直找不到時間拿給你,現在剛好拿來充當聖誕禮物。」
「謝謝你……」良久,她才有辦法說出話來。不為什麼,就只因為是他送的禮物,所以她格外的開心與感動。
他朝她眨了眨眼,俏皮地說:「你無須說謝謝,不過我不介意你以一個吻表達你對禮物的喜歡。」
顏春雨笑了,笑得很開心,並且如他所願地給了他一個吻……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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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喝醉了。
坐在黎瀚宇的車子裡,顏春雨有些昏沉地想著。但這次她並沒有噁心想吐的感覺,有的只是包圍住全身的醺熱感,意志與身體都懶洋洋地飄蕩著、放鬆著,像浸泡在一汪溫暖的海洋中。
車子抵達她的住處後,黎瀚宇下車幫她打開車門。
「謝謝。」她的腳步有些不穩,身體也微微搖擺著。
「我送你上去。」他不放心地扶著她。
進入她的公寓後,他讓她坐在沙發椅上,輕拍著她的臉問:「你還好吧?」
她抓住他的手,微笑地說:「我很好,至少沒像上次那樣醉得不省人事。」
「嗯。」他也笑了。「聽你這麼說,我可以放心回家了。」
一聽到他說要回去了,她整個人微微一愣,抓著他的手倏然一緊。「你……你要走了啊?」吞嚥了下發乾的喉嚨,她有些困難地說。
察覺出她的異樣,他的目光重又移回她臉上。當他看到她眼裡流露的眷戀和渴盼時,胸口一緊,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事情正要發生。
「怎麼了?捨不得我走啊?」他企圖以輕鬆的話語和玩笑的口吻淡化眼前這蠱惑人沉倫的危險氣氛。「你不怕我化身成大野狼撲向你嗎?」
顏春雨看著他,沒說一句話,事實上,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體內彷彿滿滿充塞著一股激流,威脅著要破閘而出。她的心在撕扯、掙扎著,耳裡不斷地迴響著方瑜說過的話——
真正的愛情,有時候是必須冒險的;你不敢跨前一步,永遠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會是什麼。
她該冒險嗎?她深受黎瀚宇吸引,為他心動不已,甚至渴望他的擁抱,然後呢?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她有那個勇氣冒險嗎?
「早點睡吧,祝你今晚有個好夢。」不再開玩笑,黎瀚宇的聲音有些發緊。
說完,他困難地轉身,準備離開。
可下一刻,他挺拔的身形一僵,一雙小手自他身後揪住他的西裝下擺。
「你知道嗎?」耳邊傳來她略微沙啞的嗓音。「方瑜常說我太壓抑自己了,對於感情總是過度小心謹慎……她還說,愛情有時候是需要冒險的,我、我想……」說到這裡,聲音突地消失了,沒有了下文。
黎瀚宇緩緩轉過身,看著她,以同她一樣沙啞的嗓音問:「所以呢?你想說的是什麼?」
「我……」她垂下眼,吞嚥了口口水,才有辦法讓自己繼續往下說。「我記得你曾經問我,兩個寂寞的人抱在一起,是不是就不會感到寂寞了……我、我雖然不知道答案是什麼,但是……我想試試看,你、你願意嗎?」不知道是緊張還是酒醉的緣故,讓她變得有點大舌頭。
他看著她,靜默了良久。「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聲音更加低啞了。
她輕點了下頭。「以前我……只會等待,但現在我想試著冒險……」停頓了會,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又接續道:「也許……也許到最後你並不是那個對的人,但不管怎樣,我不想再猶豫、退縮,我想把握當下的感覺,勇敢冒險一次。」
看他久久不說一句話,她困窘地扯唇一笑,趕緊低下頭又說:「當然,這可能是我自己一廂情願,也許你……對我並沒有同樣的感——」
話還沒說完,黎瀚宇已經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深邃的黑眸望進她眼底。「你確定這不是酒精在作祟?畢竟你喝醉了。」天殺的!他對她當然也有同樣的感覺,而且是非常強烈的感覺。但他不想、也不該在這種情況下佔她便宜。
「我沒醉……」她搖頭。好吧,她承認自己確實醉了,但並非醉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酒精的作用不過是增加了她的勇氣,她很清楚她要的是什麼。
「你知道的,喝醉的人總是說自己沒醉。」他乾笑道,聲音有些不穩,失去了平時的閒適從容。
顏春雨定定地望著他,忽然間,瞭解他和她一樣,也會害怕、遲疑。他並非真如他外在所表現的那樣玩世不恭。
所以,她必須說服他。
心中升起這樣的想法後,她立即付諸行動——雙手抓住他的手臂,然後踮高腳尖,吻上他的唇。
她要吻去他的遲疑,吻去彼此的最後一道防線。不管明天醒來後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也不管兩人將來會是怎樣的結局,今晚她只想誠實地面對自己內心的情感,她知道自己將永不後悔。
她的吻幾乎是立即收到了效果。只愣立了一會,黎瀚宇便伸出強而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擁住她貼向自己的身體,並回以更激烈的熱吻。
半晌後,他勉強撤離,似酒般濃烈的眸色直視著她,氣息不穩地問:「你真的確定?」
她沒有以言語回答,只是給了他一朵深情柔媚的微笑。
然後,他便徹底臣服、沉倫了!
他倏地一把橫抱起她,走向她的房間。
輕輕將她放在床上後,他的身體隨之熱切地貼壓向她,他的唇更如燎原之火般,沿著額頭、鼻樑啄吻至她的唇瓣,百般流連不去地吮嘗著,然後再游移至她敏感細嫩的耳殼與頸窩,輕輕的啃吻讓她有如風中的花朵般顫動著,任激情的火焰燃遍她全身上下。
隨之而來的是他溫暖的大手,那雙手彷彿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彈奏者,優雅卻又熱情地滑過她身體每一處柔軟的曲線,激起她從未有過的興奮與渴求。
她害怕卻又期待,身體與雙手自有意識地反應著他,也撫摸著他,感覺體內壓抑多年的熱情在這一刻源源不絕地沖激和釋放。
隨著激情愈演愈烈,兩人身上的衣物退除一空,宛如初生的嬰兒般赤裸相擁。
她完全沒有任何經驗,只能依靠著他的帶領與自己身體原始的本能反應著,直到他與她徹底融為一體;而她能做的只是顫抖地攀附著他、追隨著他,迎向隨之而來的一波波猛烈的浪潮,終至完全被淹沒的那一刻……
洶湧的浪潮過後,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水流,靜靜地包圍著疲憊而滿足的兩人,輕輕搖蕩著他們沉入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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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道陽光射入房裡時,黎瀚宇醒了。
一感受到懷裡的溫暖,他的唇角不自覺地往上輕揚,眸光也隨之望向眼下蜷縮如嬰孩般的人兒。
她睡得很沉,唇邊彷彿還帶著一絲笑意。她的肌膚在晨光下更加顯得白皙剔透,濃密的眼睫像兩把扇子,形成兩道美麗的弧度;而她的唇,經過他昨夜的肆虐,有著最紅潤的色澤……
只是這樣靜靜看著她,他就覺得心裡暖洋洋,好滿足。
忽然間,他愣了一下,此刻擁著她的感覺是如此的充實、溫暖,所有的孤單荒涼與不安定的飄泊感全都消散一空。
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他不覺收攏手臂,將懷裡的顏春雨圈抱得更緊,溫暖柔軟的貼觸透過肌膚,深深地顫動了他的心房,也深深地滿足了他。
這一刻,他隱約有了預感,流浪多年的心終於找到了它的歸屬。
原來,他也在找一個人,找一個對的人。
萬般眷戀地,他以鼻端輕蹭著她的發頂,款款摩挲,吸嗅著屬於她的淡淡清香;她嬌小纖細的身體是那麼適合他的懷抱,不禁讓他想起昨夜的激情……
不,那不只是激情,身體的交纏中還伴隨著心的交流;他很清楚,他們彼此都牽動了對方的心和情感。
輕輕地,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
也許是感覺到他的吻,顏春雨緩緩地睜開眼睛。
輕眨了數下後,她凝視著黎瀚宇,以和他相同專注的眸光,兩人就這樣在寒冬的晨光裡互望著彼此,良久良久。
然後,她先開口說話了。「你……你一定餓了吧?我去看看冰箱裡有什麼吃的。」她的語氣有些慌、有些無措,連帶地影響了她的動作。就在支起身子的那一刻,不小心撞落了床頭櫃上的一幀照片。
「別忙。」黎瀚宇很快地阻止她,並伸手拾起掉落床上的相片框,在放回去之前瞄了一眼,這一瞄卻引起了他的好奇。
那是一張有些年代的照片,主角是一位頭髮已經斑白的老阿嬤,她的身旁站著一個十多歲的豆蔻少女,看起來像是祖孫倆;而且,從她們握得牢牢的手以及臉上的笑容可得知,這是一對感情非常親密的祖孫。
他一眼就看出照片裡的少女是她,卻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勁。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手上的相片框已讓她伸手取過。「這是我和祖母唯一的合照。」她邊說著邊小心翼翼地將之重新擺上床頭,臉上寶貝的神情說明了她有多重視這張相片。
黎瀚宇微蹙了下眉,隨即明白是哪裡不對勁了。這幀合照是她屋子裡唯一看得到的相片,她應該還有其他家人吧?
「我頭一次看到有人把跟祖母的合照放在床頭。」雖是漫不經心的閒聊語氣,但實際上,他很想多瞭解一些有關於她的事。
顏春雨沉默了片刻,才低低地說:「我是祖母養大的,她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親人,不過……她已經過世好幾年了。」
「你的父母呢?」他問得很輕柔,隨即想起自身的情況,趕忙又說:「對不起,我不該問的,如果勾起你的傷心事——」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微笑地打斷他的話。「我和你的情況不一樣,我的父母都還健在,只是很久以前他們就不再相愛了。」
聽了她的話,他忍不住蹙眉,大概猜得出她經歷了什麼事。
「他們……把我丟給祖母,然後又各自成家了。」她接下來的話證明了他心裡的猜測。「我一下子多了兩個家,不知道該住哪裡好,所以最後又跟祖母住在一起。」她聳肩笑了笑,以輕快的語氣說著從前的事。
黎瀚宇卻聽出這些俏皮話背後的傷心落寞。
從她眼裡,他依稀看到了那個渴望家庭溫暖卻又找不到自己位置的小女孩;她和他一樣,都有著寂寞孤單的靈魂,雖然她從未表現出來。
「這件事你曾經對其他人說過嗎?」他一手環抱著她,一手輕撫著她的發。
她搖了搖頭,有些不自在地欠動了下身子。他是第一個聽她說起童年往事的人。她疑惑卻也驚訝,以前那麼難以對人啟齒的事,這一刻她卻毫無遲疑、毫無保留地向他傾吐。
「好吧,為了公平起見,我也應該說說自己的事。」他誇張地皺著眉,煞有介事地點著頭。「就技術層面來講,我比你更慘,小小年紀父母就都蒙主寵召,我是個可憐的孤兒。」最後一句話還刻意說得一本正經。
他的語氣和表情逗笑了顏春雨。「你說的這件事已經不是秘密了,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明白他是想逗她開心,而且他成功了。
「那,我再說一些別人不知道的吧。」他的語氣變得沉緩,看著她的眼神也變得深幽,思緒飛到久遠前……
「其實,比起其他孤兒我算是幸運的了。叔叔沒結婚,可以說是把我當自己的兒子養,他栽培我、教育我,總是給我最好的,在物質上我可以說是不虞匱乏。但是……」頓了頓,他繼續說:「叔叔總是忙著工作、忙著事業,我看到他的時間非常少,家裡常常空蕩蕩的,只有我和傭人……那種巨大的清冷寂寥幾乎壓得我透不過氣來。」
「慘綠的少年時代,不難想像。」她不覺輕聲低喃。
「沒錯。」他笑了笑。「青春期的狂騷是禁不起孤單寂寞的,我開始叛逆輕狂,學別人抽煙、幹架、泡馬子。不過,這些事情我都沒讓叔叔知道,在他面前我就變成一個品學兼優、可以信賴的好孩子。直到我真的懂事了,才停止那些可笑的行為。」
顏春雨靜靜聽著,她能夠明白那些行為背後的無聲吶喊。每個人都怕孤單寂寞,每個人都需要愛呵。
「只是……成年後的我,開始流浪。」黎瀚宇看著窗外飄浮的雲,接著往下說:「我的身體在流浪,心也跟著流浪,在一個又一個的女人懷裡。我渴望尋求一份溫暖、一份歸屬,但最後不是她們離開了我,就是我離開她們。」
說到這裡,他的目光又移回她臉上,深深地凝視著。
她的心口猛然一顫,而後垂下眼,神情退縮地低語:「你……你無須覺得有什麼壓力,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既然說要冒險,就應該有承擔的勇氣。如果、如果哪一天你認為我們彼此不適合……你想要離開,不必顧慮我。」說了長長一串,她渾身緊繃得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她的反應讓黎瀚宇不由得攬緊眉頭。他剛剛說了什麼才讓她有這麼大的誤解?還是他的眼神有問題,所以才會傳達錯誤?
「很久以前有個女人告訴我,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只是半個圓,所以他們必須找到另外那一半,才能讓自己變得完整。這種理論你相信嗎?」他撐起手肘,凝視著她說。
顏春雨愣了下,情緒上有些反應不過來,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說起別個不相千的事來。
尚未開口回答,他便又繼續往下說:
「那時候我並不相信,認為那不過是女人浪漫的幻想罷了。但是,經過這些年心靈上的飄泊流浪後,我漸漸相信了。不論我的工作再怎麼有成就、事業有多成功,還是無法阻擋孤單空虛的感覺襲上心頭。令我困惑的是,我身邊也曾有過女人停留,但我們終究沒能成為一個圓:後來我才明白,要找到那真正屬於你、適合你的另外半個圓並不容易。」
「所以世間的男女總是分分合合又尋尋覓覓……」她心有同感地輕聲呢喃。
「我想說的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適合你的那半個圓,」他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極其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但我不想就此和你錯身而過。這樣的心情我從未有過,所以……你願意給我個機會努力嗎?我想成為你心中那個對的人。」
聞言,她圓睜著眼呆愣地看著他好半晌,嘴巴動了動,最後卻仍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她一臉呆樣,他不禁莞爾,而後挑眉正經地道:「既然你沒意見,我就當你默許了。」
話剛說完,她的雙手已經圈住他的頸子,小臉緊偎著他的胸膛,模糊不清地低語了聲。
黎瀚宇聽不清楚她說了什麼,不過,那不重要,她的舉動已經說明了一切。唇邊勾起抹溫柔的笑,他伸出手臂緊緊地摟抱住她,感覺心好暖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