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彩瑤正把要帶回去的雜誌放進隨身背包時,突然聽到外面辦公室傳來不尋常的聲響,那些咚咚咚的聲音引起她的好奇。她明明看到約麒離開工作室了,難道他又回來了嗎?放下手邊的東西,彩瑤朝著顯影室外走去。
    只剩一盞燈的辦公室,有一名背對著她,不知道朝著地板在倒什麼東西的男子。彩瑤想也不想地怒斥道:「你在幹什麼!」
    男人嚇得丟掉手中的東西,他回過頭與彩瑤四目相望,頓時,彩瑤倒抽了一口氣,對方則掀起得意洋洋的唇角。
    「余天浩,你、你跑來我們工作室做什麼?」
    「真是意外,我還以為你們人都走光了,原來-還在啊,那正好……我的復仇計劃就更完美了,就讓-親眼目睹自己的工作室在一夜之間化成灰燼的慘狀吧!哈哈哈哈!」男人躍武揚威地亮了亮手中空蕩蕩的汽油瓶。
    彩瑤的心先是一冷,接著一熱,氣得冒煙。「你在發什麼瘋!」
    「哈哈,是啊,我是發瘋了,被你們逼得瘋狂了!要怪就怪-和-身邊的那個助手保鏢!你們把我的人生毀滅了,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的!」猙獰著,他步步進逼向彩瑤。
    「我花了多少心思,好不容易才換得這張臉。過去,沒有人把我當成一回事,從小到大我都被人嘲笑,就因為我長得不夠好看,連一些臭小鬼看到我都會指指點點地恥笑我!我要讓那些只看重外表的人好看,我要讓他們知道過去笑話我是錯誤的!所以我什麼工作都做、什麼事都幹,好不容易才存到能讓我改頭換面的錢--」
    他瘋狂地掀翻一張辦公桌,大吼著:「可是你們卻把我辛苦奮鬥的、我所得到的一切,都毀了!」
    彩瑤瞠大了眼睛,雖然她完全不懂為什麼他口口聲聲說是自己毀了他,但也看得出來此人的精神狀況不是很正常,再和他單獨處在一個屋簷下,將會有生命危險。她默默地想尋找逃離的機會,悄悄地移動雙腳……
    「失去一切是什麼滋味,我要讓-和他也嘗一嘗!只有我一個人這麼痛苦,太不公平了!」
    他撲過來,彩瑤趕緊大聲叫嚷,轉身往大門處逃跑。「約麒!約麒!」
    頭髮被一把揪住的瞬間,彩瑤轉身想咬對方的手腕,還伸出拳頭想要攻擊對方,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男人的另一手還握著木棒,當他以木棒重擊她的時候,她根本沒有地方可以閃躲!
    被打了幾下呢?
    彩瑤根本不記得了。她失去了意識,等到再度清醒過來時,週遭是一片的黑暗,而且有股難聞、嗆鼻的煙味。
    「彩瑤、彩瑤……咳咳咳……-在哪裡?回答我!」隱隱約約地,她聽到了約麒的聲音。
    她眨眨眼,想起自己被余天浩那傢伙攻擊的事,連忙出聲喊道:「約麒?約麒,是你嗎?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我在這裡!我在這裡啊!」
    乒乒砰砰的一陣噪音響起。
    「彩瑤!」
    她的眼前忽然大放光明(其實還是漆黑一片,而且到處煙霧瀰漫,只是和方才一點兒光線都沒有比起來,要好多了),約麒那被煙燻黑的臉龐出現在她面前,他一見到她便伸出雙手把她抱入懷中。
    「-害我嚇死了!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了……」他埋在她的發海裡,以顫抖哽咽的聲音說著。「上天保佑,讓我找到-了。」
    彩瑤可以感覺得到他整個身軀都不斷地發抖著,那意味著前一刻他是多麼恐懼會失去自己。這麼說,自己真的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幸好那個余天浩沒把她打死,只是把她打暈丟進專門放置清潔用具的櫃子裡,鎖起來而已。
    「咳……咳咳……」櫃子門被打開後,大量湧進的煙霧嗆辣得讓人受不了,彩瑤搖著頭說:「我、我們還出得去嗎?」
    「不知道,大門那邊已經是一片火海了。我剛剛有聽到警笛聲,應該是消防車過來了。我們只要再撐一下,應該會有人來救我們的。」脫下外套,將彩瑤的頭包裹在外套底下,盡量遮掩住她的口鼻說:「趴在地上,不要吸進上頭的煙。」
    「好像……越來越熱了……」彩瑤聽話地趴在地上,側著臉和同樣趴在地上的約麒說:「我們會死在這兒嗎?」
    「不會的,我們……咳咳……一定會一起獲救的……」他撫摸著她的臉頰,替她擦去頰上的煙灰。
    「我一點兒都不害怕……和你在一起……」彩瑤在迷濛的濃煙中微笑著。「咳咳……我好高興你來……找我……我不是一個……人……咳咳咳……」
    「嗯……現在我好後悔……咳……咳咳咳……」約麒掙扎著把話說完整。「我……應該聽姊姊的話……早點向-求婚……一讓-成為孫太太……結果我……連求婚……都沒有機會……咳咳咳!」
    「現在……現在告訴我……」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我想聽……咳咳……」
    約麒點點頭。「-……張彩瑤小姐……咳咳……願意嫁……嫁給我嗎……咳咳咳……願意做我的……新娘子……和我福禍與共……此生相隨……直到……直到我們……白頭的那一天嗎?」
    彩瑤高興地流出淚水,即使現在不知道下一秒鐘還能不能呼吸,即使他們可能無法活著離開這間工作室,可是在這一刻,她非常、非常地幸福!
    「我願意……我願意……」
    他們扣著彼此的手,親吻著彼此的唇,這是一個帶著淚水與煙味的吻,卻也是個最令他們永生難忘的吻。
    這一刻,死而無憾了。
    「喂!有沒有人在裡面?裡面還有沒有人啊?」
    強烈的燈光打進來,照亮了被煙幕遮蔽的空間,也點出了趴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他們。
    「有人!這裡還有人!喂!快點叫急救人員做準備!」
    意識朦朧中,彩瑤依稀只記得自己緊握住約麒的手,一心想著她不要放開,她再也不放開他了……
    清醒過來時,她躺在醫院的床上。
    「彩瑤!-這孩子,終於醒過來了!」母親的臉就在眼前,操心和憂慮,讓母親的白髮又多了幾根,臉上的皺紋也多了好幾條。
    張開嘴,發出了沙啞得教自己都認不出來的聲音,她虛弱地問著母親:「約麒……約麒人呢?媽。」
    「他沒事,-放心好了。」
    和約麒交往後,她曾帶他回家給母親看過幾回,所以母親也認識他。
    「他在哪裡?我要見他……」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
    「傻丫頭,-現在還不可以下床的!-等等……不要動。」母親起身替她拉開病床旁邊的分隔簾,讓她可以直接看到簾幕旁邊另一張床上的人。「他不就在-身邊嗎?剛剛他也醒來過,可是醫生又開了藥,讓他休息了。不然他可是堅持要坐在-身邊,守護著-呢!」
    他真的平安無事?太好了!彩瑤盯著他,確認著他胸口上微弱起伏的呼吸動作,一顆忐忑的心總算安穩下來。她氣喘吁吁地靠回枕頭上,渾身還是沒什麼力氣,但是想到能撿回一條命,她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你們兩個真是命大。聽說消防隊員找到時,差那麼一點點天花板就要垮到你們身上了!要是被壓住,別說想活下來了,可能會連人帶骨全部被燒光光,只剩下灰燼也不一定。」
    災難過後,再去回想當初的情景,彩瑤卻記不太起來了。她唯一記得的都是約麒和她在一起時,他們所說的話、所做的……
    「犯人也捉到了。」
    母親的這句話讓彩瑤抬起頭來。「他被捉到了嗎?」
    「因為大樓的監視器有拍到他拿著汽油桶進入的畫面,雖然他戴著墨鏡,可是長相還是很容易讓人認出來,所以很快就被逮捕了。丫頭,你們怎麼會和人結下這麼大的梁子,搞得人家來放火燒屋呢?」
    「這……我也不明白,我和他的糾紛早就和解了,他說我毀了他的一生,但我自己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當時的狀況,也不容她問個明白。
    「……不好意思,伯母、彩瑤,其實這都是我的錯。」提著一籃高價水果的孫招鳳,從病房門口走進來說:「我聽到-們在談的事,沒禮貌地插嘴,請見諒。此事,我真的覺得責任重大,非常抱歉,請-原諒我,彩瑤妹妹。」
    「招鳳姊……-的話讓我更迷糊了。」
    「我會全部告訴-的。」
    招鳳歎口氣,把自己替他們出口氣的內幕都說出來。
    「……想一想我還是太輕忽了,以為做得萬無一失,不會出紕漏。早知道我用錢買的中間人會把這個秘密說出去,我會找個更可靠的傢伙的。這年頭,實在是無法相信人呢!都是我害-蒙受這麼大的損失!-不必擔心,火災的損害,我會全部負起責任的。只是讓-無端受到驚嚇,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說抱歉,才能表達我的歉意。」
    「沒關係的,幸好人是平安無事。再說當初-也是一片好心……原來是這樣,難怪我說余天浩的醜聞爆發的時機也太剛好了,簡直就像是老天爺在幫我呢!」彩瑤笑笑地說:「想不到那個幕後的老天爺,會是招鳳姊。」
    「這次那傢伙肯定是要被關上好一陣子了,我個人希望他能被關上一輩子,最好永遠別再出來了。真是個可怕的人渣!」招鳳咬牙說道。
    「可恨之人都有可憐之處,我是不想再去恨誰,要是他能在獄中多做反省,別在出獄後繼續找我們麻煩的話,那就謝天謝地了。
    彩瑤轉頭看著躺在旁邊床上的約麒說:「這件事若說給了我什麼啟示,人概就是人生事事難料,處處是意外。今天所擁有的東西,不見得明天也能獲得。往後我想珍惜這每一天,把它用在和我所愛的每個人的相處上,而不是浪費力氣去恨一個不必要的人,讓自己無法從恨中解脫。」
    招鳳微笑著說:「我家那小子前輩子不知積了多少陰德,能認識-這麼個好女孩。」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弄清楚了,就不要再談論那麼不愉快的事了。來,我來削水果,-們都坐著談嘛!」彩瑤的母親拿起幾顆蘋果,說:「我去洗一洗。」
    「伯母,讓我來,您就多陪陪彩瑤吧!」招鳳慇勤地搶著做事。
    「這怎麼好意思呢!」
    「沒關係,您別跟我客氣,以後說不定大家都是一家人呢!」
    就在招鳳拿著水果要到外頭的洗手台去時,一名中年婦人與一名亮眼的長髮美女與她擦身而過。
    彩瑤看到來人,吃驚地說:「風大師、曉-妹,怎麼-們也來了?」
    「是媽媽拜託風大師來一趟的。」拍拍女兒的肩膀,張母笑說:「我告訴風大師,說我女兒遭到火難,請她來幫-做點祈福的工作。」
    亮眼的長髮美女關心地問候著。「-還好吧?彩瑤姊。聽到-工作室失火的消息時,我和我媽都嚇了一跳呢!」
    「我沒事的,我媽太大驚小怪了。風大師,不好意思,讓您多跑一趟。」
    「噯,不麻煩、一點兒都不麻煩。我們兩家幾十年鄰居的交情了,我和-母親又是這麼好的朋友,就算我不會祈福,也得來探望一下啊!來來,-先套上這個平安符咒,它能幫助-在晚上不受惡夢的侵襲。還有這個水晶珠煉,會幫-收收魂、壓壓驚,去掉這陣厄運。」
    「謝謝風大師,-們坐嘛!」
    風家母女是彩瑤家隔壁的好鄰居,因為自己與風家小女兒曉-年紀相仿,所以情同姊妹。而風伯母,附近的人現在都稱她為「風大師」,是因為她目前在電視圖當好幾個算命節目的常態來賓,經常在電視上以她獨到的方式幫人排憂解惑。風伯母算得準不准,彩瑤也說不上來,但是母親倒是很相信呢!
    大家坐下來後,閒聊沒幾句,孫招鳳也拿著切好的水果回到病房內,就在一群女人吱吱喳喳聊得不亦樂乎之際……
    「阿麒!我的寶貝阿麒在哪裡?」
    嚷叫著,帶著悲傷神色的婦人,一路從病房門奔到約麒的床前。「阿離、阿麒!怎麼會這樣?你睜開眼睛看看媽啊!媽來看你了,你聽到沒有?」
    「媽。」招鳳喊著。對彩瑤她們點個頭說聲抱歉後,移到母親的身邊,扶著她的肩膀說:「阿麒沒事啦,是因為吸多了黑煙而讓肺部有點嗆傷,其它都很好。」
    「-在說什麼!招鳳,-看看-弟弟,連眼睛都張不開,哪一點好了?」孫母傷心地推開女兒,對著兒子哭得淚眼蒙-,說:「這一定是老天爺的懲罰,我就知道我不該讓他出來工作的,現在果然受到報應了!天啊,為什麼會是阿麒?為什麼不罰我算了?老天爺您真是太狠心了!」
    「媽,這和天罰不天罰的,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這都是我的錯--」招鳳想對母親解釋清楚,但是母親根本連聽都不願意聽。
    「-不必再說了!不管是什麼原因造成的,阿麒今天會受傷,一定是因為我沒好好遵守上天的意思!他是要下凡來享樂的,我卻讓他工作,所以觸怒了老天,讓老天爺給懲罰了!」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孫母搖頭說:「我要把他帶回去,我再也不讓他出來工作了!他絕對、絕對不可以再工作了!」
    「伯母!」聽到這句話,彩瑤著急地坐起身。「請您不要這麼做,這麼做約麒就太可憐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他想做的事--」
    「張小姐。」擦著眼角,孫母嚴肅地看著她。「我知道我家阿麒很喜歡-,可以的話,我也不想阻止你們。但是……今天事實已經活生生地在我眼前上演,我不能再放任阿麒了!叫他繼續工作是件危險的事,這回還好沒事,但下次誰能保證呢?所以……很抱歉,請你們分手,-別再和阿麒來往了!」
    「可是,伯母,我和約麒已經--」想告訴孫母有關兩人互許終身的事,卻又擔心現在講,會不會引起她更大的反彈,彩瑤踟躕了。
    在這節骨眼上--
    「嗯……」原本已經睡熟的男人,在鬧烘烘的雜聲中被吵醒了。「哈啊~~怎麼會這麼吵?」打著呵欠,約麒揉著眼睛說。
    「阿麒!」孫母馬上抱著自己的兒子喊道:「阿麒,媽來帶你回家了,讓我們回老家去吧!你不要再留在台北了,我不讓你留在台北這種危險的地方了!」
    「媽,-在說什麼啊?」剛醒來,還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的約麒,滿臉都是困惑的神色。
    「我說不讓你工作,你硬是要去工作,現在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麼德行了?媽怎麼能再縱容你下去呢?你是天上的仙兔轉生,本來就不該在人間工作的!聽媽的話,回老家,我們回去吧!我現在就去幫你辦轉院!」
    約麒趕緊拉住母親。「媽,這件事純粹是意外,和我工作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您不要這樣!況且我現在日子過得很好,還不想回老家,我還想繼續留在台北學習攝影,彩瑤也已經答應我,要嫁--」
    「你不回去,那媽媽就死在這邊給你看好了!」孫母激動地喊著。
    「媽!」
    對於母親的固執,約麒束手無策,招鳳也加入勸說的行列,但還是勸不動那以死相逼的母親。彩瑤和張母即使想幫忙,可看到這混亂的場面,也不知道自己這外人一開口,會不會讓孫母更起反感,因此什麼也不敢說。
    就在事情越鬧越僵的時候,鄰居風伯母忽然說:「這位太大,-好眼熟啊!在二、三十年前,-是不是曾經到過○○鎮的○○婦產科去求診啊?」
    孫母停下哭鬧的動作,慢慢地轉頭看著對方。「-、-是……不、不會吧?難道您就是當初叫我不可以墮胎的那位恩人嗎?」
    「呵呵,什麼恩人啊,您言重了。沒錯,我就是那時候告訴您,您肚子裡的孩子是仙兔轉世,會為您帶來福氣的那位雞婆路人啊!」
    「噢,是真的嗎?我找您找了好幾年,始終都找不到您,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和您見到面!」孫母難以置信地握住她的手說:「我一直好想跟您說聲謝謝,是您救了我們一家人,沒有您的那句話,我們一家子恐怕早就活不下去了!」
    「我那點小力量能對您有幫助,那真是再好不過了。」風大師拍拍孫母的手說:「您的福分真大啊!您兒子的命中注定要遇上一次大劫,可是他身邊有位蛇神來報恩,所以才能讓他躲過這一劫。往後您就可以不必擔心,這就叫做否極泰來,壞事都已經發生完了,剩下的就都是好事了。」
    「蛇神?您說的是……」孫母含著淚水的眼睛,瞪得老大。
    風母指指彩瑤說:「喏,就是這位小姐啊!她是為了拯救她的恩人,也就是您的兒子而來的。她的任務就是為了驅離您兒子身邊的災厄,您絕對不可以拆散這對年輕人,他們可是天生的一對呢!即便您拆散了,他們的心還是會在一起,總有一天他們還是會相互吸引彼此,回到彼此身邊的。」
    「……您說的都是真的嗎?」擦著眼角的淚水,孫母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我不會騙您的,太大。」風家母笑著下結論說:「這世上有許多人求都求不來這麼好的緣分,您怎麼還直往外推呢?相信我的話,不會錯的。」
    不再激烈地吵著要帶約麒回去的孫母,彷彿被她這番話給說動了。她遲疑地看看約麒,再看看彩瑤,最後歎口氣說:「唉,大師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就讓你們年輕人自己去決定吧!」
    「謝謝-,媽。」約麒說著,他朝彩瑤伸出手說:「我有件事想告訴大家,我已經向彩瑤求婚了,而且彩瑤也答應我了。就等爸、媽,還有張媽媽的同意,我們就要舉行結婚典禮!媽、張媽媽,不知您們可同意讓我們結婚?」
    彩瑤先對著約麒一笑,再看向母親。「媽、孫伯母,我們可以嗎?」
    兩位老人家互視一眼。
    孫母全面投降地說:「我沒意見。」
    而彩瑤的母親則是微笑地說著:「你可不要虧待我的寶貝女兒,要好好地疼她、保護她喔!」
    「謝謝媽!」彩瑤與約麒異口同聲地喊道。
    「呵呵呵!這真是太好了,那麼我籌劃已久的婚禮,終於可以順利進行嘍!」孫招鳳鼓掌說:「今天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讓我們用飲料代替酒,搶先祝這對新人有個美滿幸福的婚姻--」
    把杯子與飲料分給每個人後,招鳳舉高杯子說:「讓我們乾杯!」
    共歷險境後,能活著再度分享彼此的喜悅,是一件多麼令人感動的奇跡。
    平常寧靜安詳的、鮮少有人煙的山林裡,今日卻因為一場盛大的婚禮而熱鬧非凡,小鎮上的轎車絡繹不絕地一輛輛開入山區,沿途也有些採取步行方式的左鄰右舍們,大家邊走邊聊,開開心心地去喝喜酒了。
    這場婚宴是小鎮上十多年來少見的大場面,以星空帷幕作背景,以鳥語花香的山林草地為席,席開百桌的婚宴會場就在孫家大宅的寬大廣場上。
    講究自然的會場佈置,沒有坊間流行的電子花車,或是閃著大霓虹燈的喜字,有的是流露著天然芬芳的數萬朵玫瑰紮成的拱花門、喜字與優雅花架。粉色玫瑰與綠葉相互輝映的花架下方,都有一盞精心規劃的燈,讓花兒的美姿在夜晚依然能娉婷展現。
    沒有禮金收禮台,迎接到場貴賓們的,是三幅巨大的結婚照。為什麼有三幅呢?每個參加喜宴的人都好奇地觀賞著。
    第一幅,是新娘子的獨照,溫柔的光線籠罩著新娘子,營造出柔美的氣氛。底下小小的黑字,寫著攝影師孫約麒的名字。
    第二幅,是新郎倌的。俊雅秀氣的新郎,在簡約的深藍海洋背景中,透著凜凜威風的男子氣概。底下大大的金色字體,印著攝影師張彩瑤的名字。
    看到這兒,大家才想起來,原來這兩名攝影師,不都剛好就是今日這場喜宴的主角嗎?
    第三幅,終於像是普通的結婚照了,可是觀賞到這邊的賓客,無不莞爾一笑。因為這張照片左看、右看,都像是不小心按下快門般,照出了新人們慌張地並肩而站的模樣。署名的部分,也是兩個新人的名字。
    喔,會心一笑過後,等待著他們的是新的驚喜。
    「新娘、新郎入場!」會場司儀,也是新郎的姊姊,高興地宣佈的時候,大家都等著要看兩位新人從花架底下走過來。
    但是,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就在此時,由上空傳來直升機的聲音,眾人被聲音吸引得抬頭往上看,只見從那架直升機上,灑落了無數的玫瑰花瓣。
    當它緩緩地降落後,身著白紗的美麗新娘子撩起長裙,非常淑女(?)地跳下。每個人都納悶著新郎到哪裡去了?別急,瞧,新郎正從駕駛座上規規矩矩地走出來呢!就這樣,新郎抱起了新娘,穿越過花架和參與典禮的賓客們,在大家的祝福中,一步又一步地走過紅毯,來到祭壇前方。
    宣誓著終身對另一半的愛與諾言,交換著聖潔的誓約之吻,為彼此套上象徵著永恆約定的白金婚戒。
    完成儀式的瞬間,香檳的氣泡爭相噴上天空,揭開了歡樂宴會的序幕。
    眾人歌唱、跳舞、飲酒,享用著美味的佳餚。
    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笑容。
    這是一場無可挑剔,最完美的盛大喜宴了。
    趁著大家都在跳舞的時候,彩瑤拉著約麒的手偷偷地跑到樹林子裡,她親吻著他的唇,笑嘻嘻地說:「你知道嗎?你今天好帥喔!代從剛剛坐在喜宴桌時,就一直想偷襲你了!」
    「呵呵,等會兒就是洞房花燭夜了,哪有這麼不知檢點的新娘子,在喜宴上就偷襲新郎的呢?」咬著她的耳朵,他聲音沙啞地說。
    「因為我是最貪婪的蛇神啊!」
    「那我就是被蛇給吞下肚的小兔子嘍?」
    「有何不滿嗎?」
    不,沒有,請-讓我在-的肚子裡待到永遠吧--
    她攬著他的脖子,交換了火熱的吻。在氣息紊亂中,她忽然發出嘻嘻的笑聲。「糟糕,我想到一件事了。」
    「什麼事那麼好笑?」
    「你覺得我應該告訴媽嗎?」彩瑤不捨分離地親吻著他的下顎,說:「還記得幫媽算命,說你是仙兔轉生的那位風大師嗎?」
    「嗯,她怎麼了?」
    「事後我偷偷問了她的女兒曉-,關於那件陳年往事是真是假?結果你猜我得到了什麼答案。」
    「難道那是……?」約麒挑起了眉。
    彩瑤搖搖頭。「她們是真的相遇了,可是風伯母那時候還不是『風大師』。是因為你母親看來愁眉苦臉,一副想不開的樣子,風伯母不想你母親在低潮的時候做傻事,所以才編出仙兔的故事,因為正好也是兔年嘛!哪知道,你母親聽了之後非常興奮,直說風伯母的話拯救了她。這也讓風伯母下定決心要去學算命,因為她認為憑著算命師的話,可以拯救世界,很了不起吧?」
    愣愣地聽完後,約麒搖頭又歎息。「不要告訴媽比較好。她這麼相信我是仙兔轉生的,沒必要打碎她的美夢。」
    「對啊,重要的不是風伯母撤了什麼謊,重要的是她給了媽媽希望。而且,誰知道呢?我覺得誤打誤撞也是很有可能的。搞不好你就是貨真價實的天上仙兔喔!可惜遇上了我這貪心的蛇神,把你纏得死死的,你休想一個人回天上去。」
    「傻瓜,我這兔子已經找到新故鄉了。」
    「在哪裡?」她眼瞳中閃爍著無數星光,仰頭看著他。
    約麒慢慢地低下頭,說:「就是在-的身邊,只有-的身邊才是我的新故鄉。」
    樹影遮掩住了他們交錯的身影。
    月光輕柔地灑下。
    愛,不需言語……對嗎?
    【全書完】
    編註:
    1關於【生肖姻緣一】,請見花蝶系列752《羊妹妹欺虎哥哥》。
    2關於【土肖姻緣二】,請見花蝶系列780《龍老大的鳳冤家》。

《蛇美女誘玉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