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啊!放過她吧!
    盯著手上的健康檢查表,閔歡胡亂把它撕碎丟了一地。
    她十分的不爽,因為這半年來,她又長高了兩公分!
    她不要長高!自從升上國中以後,她的身高就以驚人的速度在成長,剛開始她不以為意,心想這是「轉大人」的必經過程,沒想到升上高中,她的身高已破一七O!
    雖說高的女人不少,長腿妹妹也很受男生歡迎……但是,假如週遭的朋友都是身材嬌小的可愛模樣,自己和她們走在一起,心底就會有些自卑,怨歎自己為什麼不矮一點、適中一點?
    直到今年她升了高二,身高還是持續的成長,眼看身旁的朋友都有了男朋友,就剩下她孤家寡人一個。
    哼!那些男生嘴上雖說身材高姚女人沒什麼不好,但是追馬子的第一條件,還是要「嬌小柔弱」,因為那會讓他們興起強烈的保護欲。
    夫!不愛就不愛,她閔歡的眼光也沒那麼差,她喜歡的男生才不是那種膚淺的、只為了在女人面前展現男子氣概的男生!
    她暗戀的蕭祈遠學長就不是那種男生。他對人總是溫溫和和的,三不五時就給人一抹淡笑……真是勾人心魂哪!雖然他不是只對她笑。
    打從進高中後,她就被那道站在司令台上的高大身影所吸引,他渾厚的嗓音不知迷倒多少女同學,也因為他,她才會加入英語閱讀社。學長是社長,當指導老師不來時,他就會捧著書,教起他們這群「眼睛總是不在課本上,只在他身上」的女同學。
    他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每當他走過時,她總覺得如沐春風……而當有女生裝不懂的發出問題,他都很有耐心的一一解答,她也好希望學長能彎下腰來教她,感受他的氣息吹拂在自己臉上……但是,她沒那個勇氣舉手。????學長的身高有一八O,但是,和學長交往過的女孩都不超過一七O,即使他從未表明不喜歡高的女孩,但她還是在意!
    「怎樣才能變矮?」截肢?她搖搖頭。她怕痛,而且家裡也沒錢讓她去動手術。
    為什麼世界上有一大堆可以增加身高的東西,就是沒有可以讓人縮小的?實在是令人惱怒啊!
    
    發洩怒氣的最好方法就是逛街血拼,但是這方法對她沒效,因為買完後心會更痛!
    衣架上的衣服琳琅滿目,每件都好美、好可愛,但是她總覺得硬要把那些很可愛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是件很滑稽的事。
    唉……還是算了!
    漫不經心的走出百貨公司,也許是上天真要跟她作對,也許是她的運氣真的很背,她居然撞到了人!
    「對不起,對不起廠她連忙道歉。
    對方隔著墨鏡看了她一眼,蹲下腰撿拾掉了一地的手飾、戒指。
    「我幫你。」她彎下腰想撿,卻和他撞到頭,「哎喲……」
    男子抿了抿薄唇,「你向來都是這麼笨嗎?」
    「什麼?」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有沒有怎樣?」他忽地湊近她,問道。
    閔歡嚇得往後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翻翻白眼,似乎受不了她的笨,「你一個人來逛街嗎?」他邊說邊找著滾到四周的飾品。
    「你……你問這個幹嘛?」他有什麼企圖嗎?
    這男子長相俊美,但卻帶著霸道。
    「我想知道。」他直截了當的說。
    「你未免太直接了吧!」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
    他撇撇唇,陽光般的迷人氣息令人忍不住屏息,「我討厭婆婆媽媽的,還有,我要怎麼做就怎麼做。」
    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哦!」她隨口應了聲。??他四下找了找,「缺了幾隻銀戒。」可能是滾進水溝裡了。
    「會很貴嗎?不然我賠你。」幾隻戒指她應該還賠得起。
    「用什麼賠?」
    「當然是錢啊!」廢話。
    「你有多少錢?」他想了下。「還是不要好了,就當沒這回事。」
    「不行,你應該只是個打工的學生吧?如果要你自己賠,那你豈不是白做工了?我在郵局裡還存有一些壓歲錢,這點錢我應該還付得起,況且也是因為我撞到你,你的戒指才會掉的,我本來就該負責。」她滔滔不絕的說。
    打工的學生?他像嗎?真有趣!
    「你真的要負責?」他問道。
    「我堅持。」
    他聳聳肩,「那好,你把手機號碼和家裡的住址給我,我再把帳款的單據拿去給你。」
    閔歡不疑有他,寫下自己的電話和地址交給他,「喏,給你。」
    他從戒指堆中挑出其中一隻,在她沒弄清楚狀況時,就套人她的手指,剛好適合她的尺寸。
    「這個送你。」
    「不用啦!」
    「不要拿下來,拿下來會有惡運發生。」他煞有其事的說,「我走了。」他瀟灑的道,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閔歡盯著他的背影,有些錯愕,再看看手上的戒指,戒指上鑲著白鑽,應該是假的吧?不過好耀眼。
    閔歡左思右想,覺得戴這只戒指十分不妥,她和剛才那個男子素昧平生,為何要戴他送的戒指?
    雖然這只戒指戴在她修長的手指上滿好看的,但是她想戴的是蕭祈遠學長送的戒指,而不是剛剛那個比她矮兩、三公分的男子。
    嗚……沒錯,連這個她都注意到了,因為她的身高已經長到一七二點七公分了!
    正當她要拔下戒指時,一輛腳踏車朝她迎面撞過來,她尖叫了聲,連忙閃開。
    幸好沒被撞上!????
    不要拿下來,拿下來會有惡運發生!
    她慘白著臉想起剛才那男子的話。
    不,她偏不信邪,她不死心的再次動手——
    「汪!汪!汪!」
    她心裡毛毛的轉過頭——天啊!是只大狼犬!它正朝她的方向狂奔而來!
    閔歡嚇得拔腿就飽,「不要,我再也不敢了。」
    殊不知,那只受過訓練的大狼犬隻是想向她示好而已。
    轉角處,一名男子嘴角含笑的放下手上的望眼鏡。她敢無視於他的警告,下場就是這樣。
    
    「你確定真要這麼做?」
    一名高大的男子出現在拿著望遠鏡男子的身後,他的表情放蕩不羈,兩手插在口袋內,漫不經心的問道。
    「沒辦法,這是爺爺的命令,誰教她當初不選你,而是選了我,雖然我現在一點也不可愛,也不願服從爺爺的命令,但這是既定的事實,我只能靜下心來面對,反抗的下場只會更慘。」剛才和閔歡相遇的「可愛男」道。
    高大的男子笑開,「你如果是那麼好馴服的人就好辦了!但是在我的記憶裡,你好像不是這樣的吧?十歲就跳級念國中,念完了,翅膀也硬了,受不了爺爺的逼迫,就帶著行李逃到外國逍遙,這幾年來也沒消沒息的,現在會回來絕對有原因!
    「我太瞭解你了,你絕不是那麼好控制的人,就算爺爺拿槍指著你叫你往東,你也會不慌不忙的往西,因為你天生就流著叛逆的血液!」
    「你這是在暗指我犯賤嗎?」「可愛男」聽出弦外之音。「爺爺派人到處找我,還對我下了最後通牒,說我再不回來,就要將幫派及跨國公司交給我處理!而如果我回來,在一年之內閔歡看不上我,還是跟我不和,他就不強迫我,要放我自由。」
    「唉!那些事務煩人得很,你就不能幫我一下嗎?」高大男子低歎。
    「你是長孫,爸跟媽都不在了,你要一肩扛起所有的責任,繼承幫派及跨國公司。」「可愛男」語氣中有著假惺惺的憐憫。
    高大男子聳聳肩。「我就不信爺爺會那麼不公平,他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雖然有句話說『薑是老的辣』,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其實我也頗無奈,只聽說過指腹為婚,就是沒聽過『狗吠為婚』,沒想到幾隻狗就決定了我的人生伴侶。」只因為爺爺一再強調,閔歡對他有「救命之恩」,不還他會良心不安,而且,閔歡長得很可愛討喜,有她當孫媳婦他老頭最開心了。
    夫!他老頭欠人情居然要他來還?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啊?
    「爺爺不是給你一年的時間?」
    「是啊!爺爺還說閔歡若成為我的妻子,他就能延年益壽,否則他的壽命就會減少三十年。」
    「壓力不小嘛!」高大男子悶笑。
    「你少幸災樂禍,那老頭處處在算計人,說不定哪天你的新娘就送上門來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到時再說吧!反正你不在的這段期間,我已經練就見招拆招的本領,他只要別把對你的那招用來對付我就行了。」其他的他還應付得來。
    聽出他話中的取笑意味,「可愛男」挑挑眉,「是啊!不然你現在恐怕已有三妻四妾了。不過話說回來,幸好那女孩不是那種大家閨秀,否則我鐵定二話不說的就走。」
    「第一次看見她還順眼嗎?她的個性大而化之,不矯揉造作,學了兩年的英文,連一篇短文還念不好,英語成績也老是不及格,不知道她在幹嘛?」因為常聽到閔歡這名字,於是他就忍不住多注意她一點。
    「原因出在你。」「可愛男」說道。
    「我只把她當成妹妹,畢竟她可是你的,據我所知,目前她身旁仍然沒有追求者,接下來就看你表現了。」
    「我明天就會到學校去報到。」
    「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嗎?」
    「免了,你根本是想越弄越糟。」
    「奇怪,以往不管如何威脅你,你總是無動於衷,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你?」高大男子意有所指,明知故問。
    「可愛男」沒回答,向後揮了揮手,走回他租賃的公寓。
    走到一半,他從口袋中摸到一張照片,拿起來看,一張笑意盈盈的笑顏映人眼中,他有些迷惑了。
    為什麼向來寡情淡泊的他,會在見到這張照片時,就順著爺爺的意思回來了?
    望著照片中的女孩,她不是長得多美,但是就是有股魅力讓他忍不住一看再看。
    閔歡,你一定也沒想到,小時候一個小小的際遇,竟會將我倆緊緊的牽扯在一起吧?
    把照片放回口袋,他深邃的眼藏著令人看不清的思緒。
    閔歡一邊背著英文單字,一邊偷瞄手上的戒指,始終無法靜下心來唸書。
    她不習慣戴戒指,但是拿下來會有惡運!
    只是,那會不會只是湊巧?
    倘若明天戴著戒指去上學,一定會被同學這問的,尤其又是那麼光彩奪目的戒指……
    難不成她要跟同學說,是一個戴著墨鏡的陌生人送給她的?那多奇怪啊!
    她眼一閉、牙一咬,再次把戒指摘下來。
    五、四、三、二、一!她倒數五秒,結果什麼都沒發生,她安然無恙!
    哇!她用力的把戒指丟進手飾盒內,不再理會。
    
    昨天她看了一本書,書裡寫著人在發育時期特別需要營養,這樣一來就會長高、發育……
    那如果她別吃得太營養,是不是就不會再長高了?
    坐在學校地下室的餐廳裡,閔歡若有所思的想著。
    好,那從今天起,她就每天吃麵包配白開水,或許她就不會一直長高了。
    她暗暗佩服自己的聰明,這種舉一反三的事也只有她才想得出來。
    正當她在神遊太虛時,整個餐廳傳來陣陣的驚歎聲,女同學們竊竊私語著。
    「那個男同學長得好帥!」
    「是日本傑尼斯偶像轉學到我們學校了嗎?」
    「他是哪一班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他?」幾個花癡已經陷入了瘋狂的境界。
    眾所矚目的男同學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端著餐盤,解開兩顆鈕扣的胸口上垂掛著一條白金項鏈,大拇指上套著一枚戒指,看起來有個性極了!
    雖然他長得很可愛,但是黑色的瞳眸看來狂野不馴,讓他看起來更迷人了。
    每個女同學都屏息等待著,想看他最後會走到哪裡?
    「不——會——吧!」這是大家心中共同閃過的三個字。
    如果她吃得不營養,不知道身高會不會縮水?閔歡沒察覺有人靠近,一心想著剛才的事,腦海中浮現她依偎在蕭祈遠學長懷中的景象。
    「這裡有人坐嗎?」他放下手中的餐盤,打斷她的冥思。
    他都把東西放下了,還用得著問她嗎?
    「沒有!」閔歡沒多注意他,啃起巧克力麵包o
    「那我可以坐下嗎?」他的問題總是慢半拍,已經坐了才問o
    「你乾脆吃完的時候再問我,有沒有打擾到我。」閔歡沒好氣的說,她不希望她在想蕭學長時被人打擾。
    那是屬於她和蕭學長的「私人恩愛」時間。
    「這個主意不錯,待會兒我會記得問。」他邊吃邊道。
    怎麼會有這麼煩人的人啊?閔歡端起白開水、拿起麵包就要走人,在她心中,除了蕭學長,其餘的男生都人不了她的眼。
    他卻出其不意的握住她的手腕,「坐下!」
    他的力道很猛,令她的手腕又麻又痛,閔歡抬眼瞪人,「你……」卻住了口,他好眼熟!
    他把她拉回座位,「想起我了嗎?」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不記得他。
    「抱歉,我不覺得我該記得你。」閔歡無可奈何的重新坐下,發現很多人在瞧他們,「你放手!」
    他放開了手,「你只吃那些嗎?」
    「我認識你嗎?你幹嘛問那麼多?」閔歡不禁開始思考曾在哪裡見過他。
    他把餐盤上的濃湯跟飯分一些給她,「哈!」她居然沒認出他?
    「不了,我在減肥。」她拒絕他的好意。
    他支著頭瞥她,「你已經夠酸了,不怕風把你吹跑嗎?」奇怪,他戴墨鏡跟沒戴墨鏡的差別有那麼大嗎?
    「多謝你的關心,這種事我還沒遇過廠她倏地回過神,他們又不熟,她幹嘛回他話!「你到底是誰?哦!我知道了,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女孩子。你趕快去找在等你的女生吧!讓人家等太久可就不好了。」
    他眼中忽地浮上惡作劇的光芒,「你真的不認得我?你天天寫情書跟我告白,居然會不認得我!」他故意說得很大聲。
    「小聲點,很多人都在看了廠他是瘋子嗎?莫名其妙的蹦出來,淨講些她聽不懂的話。
    「這又不是壞事,給別人知道又不會怎樣。其實,在收到你的第十封情書後,我就被你打動,決定接受你了。」他一副恭喜她「君王寵召」的口吻。
    閔歡的額頭出現好幾條黑線,「你可能誤會了,我沒有寫情書給你!」她心中愛慕的人不是他。
    「就是你啊!二年B班二十五號,閔歡。」盯著她癡呆的眼神,「不會吧?你忘得一千二淨了?不如由我來提醒你好了,你的情書是這麼寫的——親愛的學弟,自從那天在轉角相遇,我的心就如觸電般悸動不停,天天都只想見到你……」
    閔歡指著自己的鼻頭,「你確定是我寫的?」不可能,她根本沒寫過情書,那種大膽告白的事她做不出來!
    「不然是誰?信末的名字是你的,所以我就找上你了。」
    四周的同學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那不是我寫的,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啊!」她極力撇清。
    「你不好意思承認是不是?那我們就重新來認識彼此。」他清咳幾聲,「我叫蕭邦,一年C班,是轉學生。」
    「蕭邦?」真勁爆!
    「我媽很喜歡他的小夜曲!你覺得奇怪?」他盯著她要笑不笑的樣子。
    「不是,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但是我沒有必要知道有關你的事吧?那些情書真的不是我寫的,如果不是你搞錯,就是有人惡作劇。」
    「是嗎?那為什麼那個人要找上你?」他提出疑惑。
    「真的不是我!」她咬牙低吼。
    「我不管,就是你!」他一口咬定。
    「喂!你別鬧了,不是我。」她再三強調。
    「玩弄我的人不會有好下場!」他忽然陰森森的道,嚇得她縮了下肩膀,「待會兒見。」
    「什麼……」閔歡的下巴快要掉下來了。有沒有搞錯?「真的不是我,你想報仇也要找對人呀!」
    可他早巳走得遠遠的。
    閔歡的同學擁了上來,「閔歡,既然你不要他,就把他介紹給我們吧!」
    天啊!誰來跟她說這是怎麼回事?一瞬間,風雲都變色了,她平靜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一走出教室,肩膀就被拍了下,閔歡回過頭,見到令她心神不寧一個下午的人。
    「怎麼是你?」她皺起眉。
    「我不是跟你說了,待會兒見?」他不厭其煩的道。
    「可是我不想要見到你!」如今她只想腳底抹油,趕快走人。
    「來不及了!」蕭邦笑咪咪的摟住她的腰,彷彿在宣告全世界,她是他的了,「早說過我要追你了,和我交往吧!」
    「放開我!」她被他的坦白嚇到了,掙扎著想逃出他的鉗制,「我可沒答應你要跟你交往。」????
    他摸摸下巴,「為什麼?你名花有主了嗎?我調查過了,你沒有男朋友。」????
    「調查?你是偵探嗎?」她一副怕怕的表情。
    「廢話少說,我們走。」他改握住她的手。
    「走去哪?你可不可以先放開我?」這個人怎麼這樣,今天中午才「冒」出來,下午就來和她勾勾纏。
    「不可以!」他老神在在的說。
    她氣得都要跳腳了,「怎麼都是你在決定?我算什麼?」
    「你照單全收就好了!」他一副沒得商量的口吻。
    閔歡瞪大眼,「為什麼?我不要!我又不認識你,你到底要幹嘛?」
    他拖著她走,「跟我走就知道了。」
    閔歡忽然覺得全身無力。他絕對是上天派來毀滅她的惡魔!

《小女子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