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陣子他們同進同出,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表示,卻也不再那麼冷酷無情。只要她想喋喋不休。想反抗,他一律以唇封緘!
    他發現使用吻她的這個方法,她就會溫柔盡現。柔媚不已,又不會讓自己生氣,於是他天天用,見到她就用,屢試不爽,還上了癮!
    他不許她再回到那偏僻的宅院去住,而是把那些花花草草都搬到將軍院裡,這裡的院子更寬闊,那些花一隨風搖曳,香氣四溢,美不勝收。
    他不明白這麼做是否有違他報復的目的?也知道別人看在眼裡,會以為他倆是多麼地思愛,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的!他一心一意只想要報復她,當他什麼都不說,只以纏綿悱惻來令她銷魂時,他知道她終會作繭自縛,愈陷愈深,愈來愈逃不出他的魔掌!
    依葵站在庭院中,一陣風吹來,吹起她絲緞羅裙,也吹亂她的心湖!
    一朵枯萎的小花正無聲無息地躺在她的手上,都是她不夠關愛它們,小花才會有此下場。倘若湛澱默再不瞭解她,她的心是否也會像這樣枯竭而死!
    她沒有那麼多愁善感,見到花死去也不會想掉淚,她只會心痛這花的處境與她太相同,明明都已在自己所愛的人身邊,卻是以這種淒慘的下場收場。
    花瓣落了滿地,到處都是清新的花香味,卻讓她愁上加愁,唉!她的心是要給人來懂的啊!
    她的歎息聲不停,想著想著,心就有些痛了起來!
    「只是落下去的花就能令你如此感傷?」湛澱默覺得不可思議,他看她很久了,她站在花海中是那麼地美麗,他忍不住走近她。
    她疑惑的看著他,為什麼他總能讓她失去分寸,讓她不可自拔地深陷其中呢?她就像是永遠走不出偌大的迷宮,而她雖然迷了路,但有他在四周,她卻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地陷人這情愛中。
    「沒有,我好得很!」他在她身邊不是嗎?
    「是這樣嗎?」他抬起她的下巴,『住在這裡還是讓你覺得不開心?」夜夜擁她入眠,他可是滿足至極。
    他絕不可能相信她的說詞,他親耳聽見她的幽深歎息,他已經很努力地在對她好了,她感覺不到嗎?
    「我還是搬回去得好!」
    「不許你有這種想法!」他一邊霸道地道,一邊佔有性地摟著她。
    「我是跟你說正經的!」雖然她已習慣他的體溫,但若他又臨時變卦呢?她將無地自容,將會處在水深火熱的地獄中,而思念他懷抱的心蟲會慢慢啃噬著她!
    他充耳不聞,「你應該很喜歡我的吻的!」
    她一時傻了,他怎麼突然牛頭不對馬嘴?「我是指,我……」
    「因為你說的話每句都礙到我!」他夾著危險氣息地將臉逼近她。
    「不是的,我有我的立場……」總之,她就是不要更傷心!
    「但我的原則比較重要!我從沒碰過像你這麼棘手的女人,這麼難擺平!」卻有著永遠也探索不完的迷人之處。
    「你才難懂。」她低低地小聲地道。
    「但願我沒聽錯你剛剛說了什麼,可否再大聲地重複一次?」她居然敢回嘴,還回得那麼絕!
    「我我……」她困窘極了。
    他就愛看她這樣,像個倉皇失措的小孩般,但多少個晚風吹來的夜晚,他們不斷的纏綿,她卻又是熱情無比,緊扣他的心!
    「說啊!我頂多是懲罰你而已,反正你已經嘗過很多次了!」他說得臉不紅、氣不端。
    「你還是先放開我,我要收拾東西……」她回答不出來,只好把話題轉回原點。
    「我偏不!」他拖著她進屋,「往後你就在這裡住下,我要怎樣對你,你都不能反抗。」
    「你太莫名其妙了!『』她也只有束手無策的份。
    「是,我就是那樣,我做事從來不需要理由!」拖著她往大床走去,手也沒閒地剝著她的衣服,才分開那麼丁點時間,他就拚命地想著她、眷戀著她!
    「咱們在說話,你怎麼那麼輕浮……」她的抗議漸漸消音,淹沒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濤中,卷高卷高……
    他輕浮、他霸道,但她敢說她不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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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葵穿梭在花叢間,忙得不亦樂乎,看著眼前美麗的景色,她禁不住輕哼起曲子。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心忖,他那麼快就早朝回來了嗎?
    轉過身,她嚇得花容失色,手上的花也掉落在地,她想逃走,但手無縛雞之力的她立即被摀住嘴巴,控制住雙手。
    「不要出聲,不然就是死路一條!老子雖然捨不得殺如花似玉的你,但已到這種亡命天涯的地步,大不了就是同歸於盡,那我還賺到!」廖富貴咬著牙說。他左顧右盼,就怕有人見到他,那些侍衛一個個都是他的對手,他全打不過。
    依葵瞠大眼,到底發生什麼事,廖富貴向來膽小怕事,怎麼會在一夕之間變得如此猙獰?
    依葵不停地掙扎,「你的報應終於來了!」沒有向他求饒,她正氣凜然,這是她最想說的一句話。
    廖富貴立即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你給我住嘴!一定是你在湛澱默面前扯我後腿、掀我的底,他才會查到我這邊,封了我的地方,連藏在隱密地窖中的叛變證據也被搜出來,弄得我有家歸不得,要過著這種躲躲藏藏的日子!」他瘋狂地喊,漲紅著臉。
    那麼,廖富貴的叛變罪不就是昭告天下了!他是通緝犯,按照大清的律法,他會被斬首示眾,死後還要鞭屍!
    她都不知道湛澱默在查這件事……
    「那是你罪有應得。俗話說,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你自以為你的計謀完美無瑕,但百密還是有一疏,該是你俯首認罪的時候了!」依葵的內心澎湃激昂,廖富貴在山上強逼她,害她落得聲名狼藉的地步;而那些弟兄們面臨攻擊時,他眼看苗頭不對就見風轉舵,丟下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弟兄們,聲稱他是商旅被劫,是無辜的受害者,他這樣還算是人嗎?
    那些同甘共苦的弟兄們曾經是那麼的信任他啊!
    所以,依葵絕對不會向這種惡人低頭的!
    「可惡,你還說!」這正好踩到廖富貴的痛處,他不承認他的錯誤,他把自己的失敗全推給她,「一定都是你害的,否則本來平靜無波,現在反而變得大風大浪,我被捉到的後果是死罪你知道嗎?你知道嗎?」他一輩子都在算計別人,哪容自己落成這樣人財兩失,他放不開啊!他還要更多的錢財、更高的地位。
    「死到臨頭,你還不知要悔改!」依葵盯著貪婪的他,他真的瘋了!
    「改?我為什麼要改?我做錯了什麼?你不要以為自己有多麼玉潔冰清、多麼高尚,仇天虯才一死,他的屍骨未寒,你就急著投到別的男人的懷中,你簡直不知羞恥!」廖富貴故意挖她的瘡疤,他明白依葵是遵守婦德的女子,這樣一女服侍二夫,即使她同仇天虯是有名無實,她自己也不容許。
    「我根本沒料到會這樣!」但她確實愈陷愈深,她清楚明瞭自己是離不開湛澱默了。
    「噴噴噴!我看你滿面春風,越見嬌美,絕對如我所料!」
    依葵回吼,「在你要玷污我的名節時,我就決定上吊自殺了!」她的志節是堅貞,是不容懷疑的;但情這個字讓她理也理不清,她躲不掉!
    「那你現在為何在湛澱默這裡?我看你根本已經上了他的床,和蕩婦沒兩樣!」廖富貴咄咄逼人。
    「你這厚顏無恥的禽獸!天虯若地下有知,看清楚你這狼心狗肺、無情無義至極的人渣,他死也不會瞑目,他錯信了你!」依葵在他的粗暴對待下,手腕都要碎了!
    她還這麼不屈不撓、還這麼說他?廖富貴氣得渾身發抖,目露凶光。「是沒錯,仇天虯當初是看錯我、錯信我!要不然他那樣的人,一心一意只想著復仇,作著反清復明的春秋大夢,那會走火入魔的!」
    「是你鼓噪天虯產生這個念頭的!」依葵恍然大悟。
    「就是我!我時時刻刻在幫他煽風點火,也怪他自己有那個慾念,否則怎麼可能會動搖?」
    依葵在力氣上敵不過他,只能朝他啐了一口口水,以示她的不屑!「你該得到前所未有的報應!」
    他拽住她的發,「在那之前,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別忘了我覬覦你太久了,你在我面前抵死不從,一副願意壯烈犧牲以保住身子的貞潔模樣,只會更讓我非得到你不可!」他還噁心地將唇更靠近她。
    「我會照樣抵抗你!」依葵的反抗換來更大的傷痛,她幾乎要遍體鱗傷了。
    廖富貴嗜血一笑,「那鹿死誰手就有得瞧了,你能讓湛澱默迷戀在你的溫柔鄉里,靠的當然不只是這張臉!讓我嘗嘗看你的味道如何,光是聞起來就那麼香、那麼地令人心蕩神馳了,仇天虯一定很後悔沒碰你,他連自己是被人毒死的都不知道——」
    依葵身上的血液全都凝結了,「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她聽到的是多麼可怕的、不為人知的陰謀!
    廖富貴並沒預備要把這件事說出來,但既然說了,就沒有再掩蓋的必要!「這是千真萬確的!」
    他扳著她的肩膀,得意洋洋地看著依葵毫無血色的臉,「我為了要坐上幫主的位子,下毒毒死仇天虯。他終日活在湛澱默會反攻回來的恐懼中,根本成不了什麼大事!但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為你,我太喜歡你了,我要得到你,我要江山、也要美人!仇天虯喝下那杯酒,很快的就走了,沒有痛苦、沒有牽掛,這多好!是我幫了他!」他還自嗚得意。
    依葵閉上眼,她實在不敢想像那樣的情景!
    「我本來想,若你嫁給我,我會好好地待你,但如今一切都走調了,現在我這麼落魄,你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我不怕你,我也不會讓你逍遙法外!」
    「怎麼?你想替仇天虯報仇雪恨嗎?你能做什麼?對了,你就是有湛澱默在當你的後盾,才會這麼囂張,依葵,難道你忘了你的丈夫仇天虯了嗎?我看你根本是忘了,在你心中其實早就愛上湛澱默,仇天虯也察覺到此事,他才會終日鬱鬱寡歡!」廖富貴一口咬定。
    事到如今,她也不再否認了!「對!我真的很愛他,天虯早就知道了,天虯恨我我無話可說,但我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愛!」依葵鼓起所有的勇氣,「要是天虯知道你逼我嫁給你,他也會覺得我死了比較好!」
    她以高傲不可侵犯的口吻對廖富貴道:「你沒資格與我拉拉扯扯!」更逞論碰她了。
    「你承認了,你背叛了仇天虯!」廖富貴一直拿天虯當一道冷箭來傷她。
    依葵不為所動,以往她就是太被道德禮教束縛,所以她活得好痛苦;如今她豁出去,向來疼她的天虯怎會捨得她痛苦?他會祝福她得到該有的幸福的!
    「不管你再怎麼說,我都要告訴你,我把天虯當成我的兄長!」吸了一口氣,「我愛湛澱默,永遠都愛他!這是我心中不曾說出的秘密,連他也不知道!」
    廖富貴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依葵撲倒在地,嘴角淌下血絲!
    「我要用力的教訓你這不知羞恥的女人!」女人能說出這種話嗎!
    依葵忍痛站起來,她要懲罰自己,她說出心事後,才明白自己愛得有多深,「我愛湛澱默……」她反覆喊著,眼淚也跟著滑下,她的心已撥雲見日!
    廖富貴一向前,卻發現湛澱默居然已趕來,他覺得有種昏眩感,不!他不要被捉,於是,他趕快往後跑!
    士衛們追了上去,湛澱默扶起她,盯著她嘴角的血,久久不能言語!
    他從沒那麼感動過,他正在追捕廖富貴,見他往這宅院來,立即帶人攻向這裡,遠遠地就聽見依葵的話!
    「你的眼眶怎麼佈滿了血絲呢?」她也不顧自己的傷,凝睇著他,淚中帶笑。
    「依葵、依葵!」他現在只能喊著她的名字,把她摟得好緊好緊,再也不放手,「這是真的是不是!」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可他知道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必須去捉拿廖富貴!
    「平安的回來,我會依你的要求,無論你要聽多少次,我都會用心的告訴你!」她的目光中有著懇求,他一定要平安返回。
    「我一定會讓你永遠安全無虞的待在我身邊。」他深情款款的留下誓言,他向來說到做到。
    依葵破涕為笑,屬於她的幸福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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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看廖富貴動作遲緩,但他很狡猾,他可以眼也不眨的害死人只為自己的利益,在面臨危險逃命時,他當然也能數度逃脫!
    只要他逃過這次,他絕對會再回來,讓湛澱默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廖富貴還在幻想,他要擁攬權貴,要把湛澱默逼得走投無路,要顛覆整個大清江山——
    前方已沒有路了,廖富貴急忙轉身,但湛澱默已緩慢地由右方走出來,他的手交插在身後,週遭都是他的士兵,廖富貴的氣數已盡,這次他無法再編理由翻身!
    「你還要往哪裡逃?」湛澱默渾身是冰冷的氣息,思考著要怎麼將廖富貴碎屍萬段,他毋須手下留情。
    廖富貴發現自己已是四面楚歌,前後左右都沒退路,他仰頭哈哈大笑,「我是至高無上的!我才不會落在你手裡!」他發狂地仰頭喝了藏在袖中的毒藥,往前衝了幾步,士衛們放出箭,他萬箭穿身,毒發身亡!
    湛澱默冷眼旁觀,事情已落幕。
    廖富貴以這種方式了結生命,或許只是要證明他仍是贏家吧!暫且不論他的心態是什麼,但他一輩子只為貪婪兩字,如此地喪失心智,真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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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月光下,她是因為什麼而不睡,是因為什麼讓她的心如此地跳躍?
    她想見的男人、她心中掛念的男人就要回來了!她知道他倆巳突破重重困難、層層考驗,再也沒有什麼能阻礙他們。
    他一定是回來了!她的心只為他跳得飛快!
    依葵旋過身,湛澱默就瀟灑地站在她的身後,含著笑地看著月光灑了一身的她!
    依葵主動的奔向他,她七上八下的心終於放下了。
    「怎麼還不先睡?你沒有我的懷抱睡不著嗎?依葵,你說過要告訴我的!」他的聲音溫溫柔柔的,讓人宛如置身在陶陶然的人間仙境。
    「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她細細低語,人在面臨危急時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自己的真感情,她就是這樣!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句話。」太迷人了。他捧起她的臉,望入她的眼內,「由你的嘴中說出來,太令我疑惑了!明明就這麼一句話,卻好像有很多意思、很多情愫!」他的心也跳得非常快。
    「你不要取笑我,我是很認真的!」
    「那麼我會把這句話收藏在這裡。」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心窩上,「依葵,你怨恨我讓你流了那麼多眼淚嗎?」
    她點頭如搗蒜,眼眶又紅了。
    「你真是水做的女人!那麼讓我來告訴你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你我心中的話……我這輩子從沒向任何女人表白過,坦白講,你還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那時我在山林,要帶你走的念頭苦苦地糾纏著我,我非帶你走不可,我沒探索原因。
    「離開你的大半年,我瘋狂的想你,我把這一切歸咎為那是我恨你的原因,但其實不是那樣的……當我看到你淚流不止時,我也是加倍的痛苦,但我又沒有理由不那麼對你,我實在是太恨你在那時選擇留下。」他吻著她的手心,吻進她的心坎。
    「我不知道我被跟蹤,我那時也很迷惘,雖然後來天虯變了樣,但他對我是恩重如山——」
    他吻去她的淚水,「我知道、我知道,你別傷心!」
    見到她的淚水、她的傷心,是他最不願意的!
    他們親密的親吻著,月光照到他們發熱、發燒,依葵的心從此為他而跳動,她倚靠在他胸間,喘著氣。
    「我剛剛提到了天虯的名字,你會在意嗎?」他的醋勁可是很大的。
    「有一點點,這我還可以容忍,就是不許你再在心裡想著他。」湛澱默仍是霸道的。
    「你……實在是,真令人受不了!」
    「是嗎?」他可覺得自己好相處極了!
    「我……都跟你說我愛你了,內心自然就只有你一人!你不跟我表示一下嗎?」她不要他太多的甜言蜜語,只要這句就好。
    湛澱默一把抱起她往房間走去,她的問題太簡單,他會慢慢地替她解答。

《與仇人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