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32
吃完飯,余淮搶著結了賬,我也沒跟他爭。他接了個電話,之後就匆匆回住院處去了。
臨走前他問我要手機號。我看著他掏出iPhone,突然一股火衝上天靈蓋。
「小靈通不用了?」
「早換了。」余淮先是笑了笑,好像我問了一個多傻的問題,然後慢慢地反應過來。
他緊緊地抿著嘴唇,不發一言,看向我的眼神裡,流動著我完全陌生的情緒。
竟然有些可憐。我怎麼可能會覺得余淮可憐?這種認知讓我有些難過,關於那些石沉大海的短信和電話的疑問,忽然就問不出口了。
我迅速地報出了一串數字。他對數字的記憶力依舊很好,解鎖、按鍵,沒有停下來再問我一遍。
其實我高中也做得到,初中不用手機的時候甚至能把十幾個常用的座機號碼都倒背如流。但是現在完全不行了,一串號碼過腦就忘,常常攥著手機找手機,蓋著鏡頭蓋兒找鏡頭蓋兒。
時間對他真是寬容。
轉念一想,人家在美國是要天天泡實驗室的,腦袋不好使可怎麼辦,說不定會出人命。
他朝我笑了一下,推開店門剛邁出一步,又轉過身,問:「你最近拍片嗎?」
我點點頭:「後天,去雕塑公園,給三個剛畢業的高中女生拍閨密照。」
「我能去看看嗎?」
「幹嗎,想泡妹子?」
「泡那些妹子還不如泡……」他明明已經咧嘴笑起來了,突然意識到自己本能地說了什麼,整個表情都僵住了。
都不如泡什麼?泡什麼?說啊!!!
「那電話聯繫。告訴我時間、地點,我去看你。」他說完就走了。
我盯著來回光當的門,又有點兒控制不住地想要傻笑。
可是我不能。
我到底是在做什麼?就這麼稀里糊塗地像兩個老同學重逢一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聊天,在內心回憶一下當年的懵懂青澀,意一婬一一下未完待續的曖昧,記吃不記打,然後呢?下個星期人家高才生飛回美利堅深造,我幹嗎?沉浸在往事中苦守寒窯十八載嗎?王寶釧好歹也是個已婚婦女,領了證的!我又算什麼?
雖然當年不告而別和杳無音訊給我帶來的難過,在七年之後已經淡得咂摸不出原味,但是至少,我不再是傻傻地在他身後亦步亦趨,把身邊少年的小感動和小邪惡都無限放大的少女了。
時光放過了他,卻沒有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