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在幹什麼?逃出一個「服裝設計師的家」又跳進另一個的,而且這一個還認識不到一個小時。她已經不是任性的小孩子了,為什麼做事還是這麼不經大腦?羽容坐在屠軍別墅的沙發上,雙手揉搓著凍僵的雙頰,目光緊緊跟隨著屠軍的背影移動。
屠軍脫掉大衣和外套,走到吧檯前倒了杯甜酒,自己輕啜一口後,拿給羽容。
「喏,喝下去比較不會頭痛。」
「不用了,我不喝酒。」她婉拒了他的好意,小心地跟他保持一段距離。
屠軍似笑非笑的斜瞄她戒備的動作,「現在才怕我,不覺得有點太遲了?」
「我不是怕你。」羽容淡然的回答。口氣中確實聽不出有半點畏懼他的成分。
好像有點熱了。她脫下外套,放在沙發上,目光不曾稍稍離開過他身上一秒鐘。
「小孩子最好別逞強。」屠軍搖晃著杯中的甜酒,仰頭一口喝盡。他邪邪地朝羽容咧嘴一笑,「很多事是你不能掌握的。」
「包括一個喝醉酒的服裝設計師?」
「包括一個沒喝醉的服裝設計師,任何時候的男人對小女生都是一種危險。」屠軍解開其絲襯衫的鈕扣,懶洋洋地靠向沙發椅背。
在純白衣料的襯托下,屠軍黝黑的膚色更顯得引人注目,羽容熱切的盯著他結實、沒有半絲贅肉的胸膛,喃喃自語道:「我想得果然沒錯,你不穿衣服比穿衣服好看。」
「什麼?」屠軍不太確定自己所聽到的。她真的是說他不穿比穿好看?
「你不用懷疑,我是那麼說沒錯。」這正是羽容努力跟他保持距離的原因。她對於人體線條有一種幾近變態的熱愛,一看到欣賞的軀體,總是難以控制地想把他或她剝光,模擬成一座座雕像。當然,至今她還不曾成功說服過任何人成為她的素材,不過,她相倍有一天她一定會成功的。
如果她能說服屠軍當她的素材,肯定可以做出一尊比大衛像更驚人、更完美的雕像,那就太美好了。
屠軍聞言哈哈大笑,「看來該擔心貞操不保的人是我不是你。」
「我沒擔心過我的貞操問題。」羽容整個人縮進沙發裡,甜美的心型臉蛋靠在膝蓋上,雙眸仍注視著屠軍。他的長相和身材其是完美得沒話說,如果把他打昏搬到繫上去展覽,光是門票收人就可以讓她賺翻了。
「原來我看起來那麼安全啊!你的話其是人讓我傷心了,我還以為我有點危險性呢。」屠軍將雙手枕在腦後,看不出有半點傷心的跡象。他這個人簡直是自信的過分,根本不用做任何事來證明自己遭到質疑的男性自尊。
「你有沒有危險性,我不清楚。不過,我不認為你有強迫任何人的必要,你身邊多的是美女讓你選。」
「聽你的口氣,好像你比我自己還清楚嘛。」屠軍有些挪揄道。
「好說,好說,我想你也很清楚身為一個服裝設計師的權力,尤其是一個名服裝設計師。」
「親愛的,你對我有些偏見哦!」
羽容搖搖頭,「這叫經驗之談,而且不光是針對你,我是針對所有的服裝設計師。我對那些人的評價都不太高。」
她的話勾起了屠軍的好奇心,「既然你對服裝設計師的評價這麼低,為什麼會踏進模特兒這一行?還是我今天下午看到的人是你的雙胞胎姊妹?」
「我不是模特兒,我也沒打算當那種讓人擺來弄去的『大芭比』。」
屠軍摩挲著下巴,「原來我今天下午看到的人真的是你的雙胞胎姊妹,那我不就救錯人了,唉!真糟糕。」他皺起濃眉,一副苦惱的模樣。
「你該改行去當電影明星,而不是服裝設計師。」羽容衷心建議道。
屠軍嘴角微掀,「可惜我也不喜歡當那種讓人擺弄的『大肯尼』,玩弄人遠比被玩弄有趣多了。」
「看來我們有志一同。」羽容相當同意他的看法。
「那就太糟了。我千辛萬苦從一千多位佳麗中選出來的人竟然不肯讓我擺佈,這該怎麼辦?」
羽容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
「沒錯,段羽容小姐,恭喜你從一千多位佳麗中脫穎而出。」屠軍的笑容帶著惡作劇的意味。
就算這個消息曾經嚇到羽容,也只是片刻而已,她很快就恢復正常,燦笑道:「那就只好麻煩你再選一次啦!我相倍一定會有比我更適合的人選。」
「『小蓉』,你知道辦一次選拔會要花多少錢嗎?要重新登廣告、做宣傳,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費用,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不過,對名服裝設計師屠軍來說,那些錢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你真是瞧得起我。可是,就不知道對你和你朋友來說,是不是一筆大開支了?」屠軍不知何時拿出羽容當初的報名表格,「我看看,你那個朋友是不是叫古莎莎?根據這張報名表上的規定,假如人選的模特兒不願參與我這場秀的表演,模特兒本人和她的擔保人必須負擔選拔會的所有支出。」
「你這是搶劫!」羽容驚叫一聲。老天!那起碼幾百萬啊!她這次真是被小莎害死了。
屠軍無辜的瞅著她,「我也不想為難你啊!可是,我也得保護自己嘛。」
「哥哥……」羽容拖長了音調,甜甜軟軟的輕喚他,「你這次就原諒我們嘛!小莎只是好心想帶我去看海報俊男,根本沒想到我會入選。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放過我們吧。」
「海報俊男?」
「就是你啊!我好喜歡你那張放在服飾店櫥窗內的海報,又帥又有型,我每次都要看好久才肯回家。」羽容水汪汪的眼睛裡寫滿了崇拜與仰慕。
「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啊,那不是正好嗎?你參加我這場婚紗秀的演出就可以天天看到我了。」
「可是我不想當模特兒,而且我也不會走台步,你一定得重頭訓練起。何必這麼麻煩呢?你還不如挑一個有經驗的模特兒,一定可以把你那套禮服表現得更出色。」
「這樣啊。」屠軍皺眉沉吟了數秒,最後終於痛下決心,「好吧!看在我們也算是有緣的份上……」
「我們不用賠錢了?」
「『小蓉』,你怎麼會這麼可愛呢?你們不賠,我可就賠慘了。屠軍哥哥好心一點,給你們打個九折,對你夠好了吧!」屠軍臉上的笑意虛假無情。
「S……Sure!」羽容緊閉的雙唇勉強綻出一個有點扭曲的笑容。
瞧見她的反應,屠軍更是笑得放肆,他確信她原本要說的英文單字是另一個S開頭,T結尾的。
「我明天叫會計師開張費用明細表給你,不用擔心,半個月以內還我就行了。」屠軍站起身,輕拍她的肩,「時候也不早了,你要睡床還是睡沙發?我的床可以睡兩個人,我不介意跟你一起分享。」
「我睡沙發就可以了。」
「終於擔心起自己的貞操了?」
她哪來那種閒工夫擔心那種「無聊事」?
「我怕我會半夜起來把你掐死,就不用還那筆錢了。」羽容沒好氣的回道。
「這麼氣憤啊!其實當模特兒不過就是走走台步,晃個幾圈,這樣就有錢賺,也沒什麼不好的,何必這麼死腦筋呢?」屠軍輕鬆的說,邊走進臥室搬了一床棉被出來替羽容蓋好。「睡吧!你明天還要上課呢。」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溫柔,臉上的笑容也仿似溫暖的和風吹拂著羽容的心弦。
「啊,差點忘了還有這個。」屠軍俯身輕輕柔柔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晚安,『小蓉』。」
「晚安。」羽容納納地道,幾乎被他的柔情所催眠。天天可以見到他,其實也不錯。
直到燈光熄滅,理智才猛然跳進她昏眩的腦袋裡。
該死!這傢伙真是太危險了,她竟然差點被他說服了。
☆☆☆
好癢!羽容死閉著雙眼,有些不耐煩的撥開臉上斷斷續續擾她清夢的「小蟲子」。奇怪,家裡怎麼會有蚊子?
這丫頭真會賴床。屠軍放開她的長髮,不再惡作劇的戲弄她,不然惹火了她,說不定回手就是一巴掌。
「『小蓉』,起來吃早餐了。」他改成輕拍她的面頰,好一會兒,終於看到她微睜睡眼,但下一秒鐘她卻眨了眨眼,又睡著了。
老天!她真能睡。
鼎鼎大名的服裝設計師屠軍叫她起床吃早餐?哈!少開玩笑了。她八成還沒睡飽,才會作這種怪夢。羽容模糊地想著,打算睡到自然醒。
實在沒辦法,只好用這招了。屠軍兩指輕焰住羽容小巧可愛的鼻子,然後俯身給她一個絕對令她永難忘懷的「早安吻」。
啊!她快沒呼吸了。救命啊!羽容努力張開嘴想呼吸新鮮空氣,卻怎麼也呼吸不到,只覺得有東西堵住她的嘴,不讓她喘息。
到底是什麼東西?她猛然睜開眼。
喝!又是一張驚人的帥哥大特寫。
「你總算醒了。」屠軍笑著鬆開拍住她鼻子的手,站直身子。
羽容瞪著他,大口大口吸入久違的氧氣,緩了緩不順的呼吸之後,正要開口罵人,卻又看到他一臉無辜地搖頭輕歎著。
「你總是愛賴床,不用這招根本叫不醒你。」
說得好像他認識她多久似的。昨天加今天,兩個人認識的時數連十六個小時都不到,還說她總愛賴床,什麼嘛!猜得這麼準。羽容仰著頭看他,目光由他梳理整齊的短髮,經過他挺直的鼻樑、豐潤好看的雙唇到剛毅方正的下巴,然後一下子彈回那兩片上揚的唇瓣。
他剛才就是用那個堵住她的嘴巴?那他們不就又「接吻」了?完了!她的初吻就這麼毀在他手裡……喔,不!應該說是毀在他嘴裡了。而且更嚴重的是,她一點也不懊惱,老天!她的羞恥心跑到哪去了?
「『小蓉』,回魂啊!」屠軍蹲下身,戲謔地輕拍她雙頰。
羽容拉住他的手,「好了,我醒了。」在接觸到他手掌心時,她驚訝的發現他的手相當粗糙,結著一層厚繭,一點也不像她父親的手那麼細滑。那是一雙經過風霜洗禮的手。
「吃早餐了,小心趕不上第一節課。」屠軍抽回自己的手,故意揉亂她一頭細柔的長髮,「浴室裡有盟洗用具,洗好後到廚房來吃早餐。」
「廚房?」羽容嚇了一跳,這傢伙要廚房做什麼?她不信他還得自己開伙。
「你不知道什麼叫廚房嗎?就是裡頭放鍋子、爐子,你媽媽做菜、煮飯的地方。」屠軍好笑的解釋道。瞧她那副驚訝的樣子,家裡有廚房很奇怪嗎?她不記得以前都是他煮飯給她和天沼吃的……
該死!他用力一咬牙,眼中掠過一絲痛楚。她當然不記得,因為她並不是他的「小蓉」,只是個相似的複製品。
「你吃不吃荷包蛋?」屠軍問道,語氣瞬間冷淡了許多。
「吃。」羽容點點頭。她真的在他眼中看到那絲絕望的痛嗎?還是只是她的錯覺?
這一刻,她忽然好想知道,他的凝眸深處想的人究竟是誰。
不過那絕對不是她。不知為何,這個念頭讓她的心隱隱瞅痛了一下。
☆☆☆
招搖的銀色跑車以一個十分優美的回轉在T大校門口停下,毫不意外地引起青年學子的好奇注視。
「屠先生,你一定得這麼囂張嗎?」羽容咬著牙低聲問通。她向來厭惡引起別人的注意,不只是因為覺得煩,更是因為小時候不愉快的回憶。她父母剛在鬧離婚的那陣子,一天到晚有八卦雜誌的記者問她要跟爸爸還是跟媽媽,坦白說,她寧願當孤兒,起碼不會一天到晚被他們推來推去。
「我很囂張嗎?」屠軍覺得還好,她還沒見過他「真正」囂張的時候。
「你……算了!」羽容突然覺得跟他爭論這種問題挺無聊的,索性開車門下車。「謝謝你載我過來。早餐很可口,雖然我還是不相信你會煮飯……」她頓了幾秒,似乎想再說什麼,不過最後只是聳聳肩道:「Anyway,謝謝你昨晚收留我,不然路上就會多出一具凍死骨了,拜拜。」
「等一下,你忘了東西了。」
羽容低頭打量自己全身上下的行頭,沒少什麼東西啊!
「過來。」屠軍朝她勾勾手指頭,拉下她呆愣的臉,印上一吻,「你忘了『再見吻』,還有這個。」他把一小疊紙塞到她手中。
「什麼東西?」羽容拿著那小疊紙,有點不明所以。
「我的會計師早上傳真過來的帳單。」屠軍笑容可掬的說完後對她擺了擺手,「改天見。」隨即揚長而去。
帳單?羽容皺著眉,攤開那疊紙,上頭密密麻麻寫著一堆細碎的費用,她根本有看沒有懂。她直接跳過那些借貸平衡的會計項目,翻到最後一頁,看著總金額……
「什麼!」她狠狠倒抽一口氣。四百五十萬!這還是打完九折後的金額。她昨晚應該找機會把他掐死的。她去哪裡生那麼多錢來還他啊?
她的銀行戶頭裡大概有五、六十萬,再加上撲滿裡的兩萬塊……爸媽那裡是借不到的了,說不定他們還會叫她乾脆去當屠軍的模特兒算了。當然,更不可以讓小莎知道。
羽容慢慢轉過身,心裡還在盤算著手頭上的錢還差多少,冷不防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啊!」她驚叫一聲,被突然出現的古莎莎嚇了一跳。不過兩天,她就被嚇了三次,再多幾次,她就得去心臟科掛急診了。
「剛才那個是屠軍呢……」古莎莎臉上浮現曖昧的笑容,乍有之下有點陰森詭異,怪嚇人的。「你怎麼和昨天穿一樣的衣服?」
「小莎,早啊!」羽容把帳單塞進大衣口袋,無意讓古莎莎知道這件事。以小莎的個性,是絕對不可能置身事外,可是她不想拖小莎下水,畢竟小莎只是一片好心想讓她親眼見到海報俊男,根本沒想到她竟然會被選上。而且其實只要她點頭說好,也不用賠這筆錢,所以嚴格說起來,這件事與小莎無關。
「羽容,別想逃避話題。」
「逃避什麼話題?」羽容將雙手插進口袋,舉步走進校內。
古莎莎連忙跟上,不輕易放過她,「你今天和昨天穿一樣的衣服。」
「我懶得換。」
「屠軍載你來上學。」
「路上遇到的。」
「他親你。」
「我不小心滑倒,剛好撞到他的嘴巴。」
這也太扯了吧!古莎莎又好氣又好笑,這個羽容吹牛也不打草稿,當她是呆子那麼好騙啊。
「你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古莎莎橫她一眼。
羽容聳肩,「你不信,我也沒辦法。」
沒一句是真的,教她怎麼相信?古莎莎有時候真受不了羽容的悠哉,好像她回答了就算,相不相信是別人的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說啦!你和他是什麼時候認識的?他怎麼會一大早專程送你來學校?他又為什麼會親你?」她撒嬌的拉拉羽容的衣袖,硬是賴著要她回答。相信憑她的黏功,羽容遲早會投降的。
羽容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寧願不認識。不曉得。不知道。」
「寧願不認識?」古莎莎被她的答案嚇了一跳,「他對你做了什麼?」
羽容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不是你以為的那種。」
「喔。」古莎莎松丁一口氣,跟上她的腳步,「那是哪種?」
「我也不清楚。」羽容心裡好亂,連初吻被他奪走也不介意。「為什麼他是服裝設計師呢?」她不自覺地喃喃道。
「你說什麼?」古莎莎沒聽清楚。
「沒什麼,我在自言自語。」羽容漫應著。她為何那麼介意他是服裝設計師?怕會步上她父母的婚姻模式嗎?傻子,她又沒愛上他,擔心個什麼勁!可是……
羽容輕撫過彷彿仍留有屠軍餘溫的雙唇。她真的沒愛上他嗎?
☆☆☆
「軍,你真的決定要她?」
「她?」屠軍停下畫筆,微揚起頭望向符天沼,似乎不明白他指的是誰。
符天沼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那個在選拔會上昏倒的女孩子。」
「哦,你是說她呀!」屠軍低下頭,畫筆快速地勾勒出明年夏裝的設計圖,顯然不是很在意這個話題,「你不是說我一定得做個決定,她就是我的決定了。」
「我還沒把你的決定向新聞界公佈,你隨時可以改變決定。」符天沼話中有話。
時裝界的中國風流行太久了,該換個新口味了。屠軍思忖著,筆下速度不變,一邊開口道:「晚點再公佈也好,她還沒同意。」
「你跟她說過了?」
「她昨晚在我那裡過夜。」說著,屠軍補上最後兩筆,將完成的草圖放進身旁的檔案櫃裡,開始著手畫另一張設計圖。
苻天沼有些詫異,「這麼快?」那女孩看起來不像是那麼隨便的人。
「我還沒『上』她。如果這是你想知道的。」屠軍放下畫筆,毫不修飾的說著,粗魯的言詞和臉上稚氣的笑容顯得格格不入。
「那是怎麼一回事?」
「天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屠軍舒服的將雙手枕在腦後,修長的雙腿蹺上桌面,「我在路上撿到她,看地快被凍死了,所以好心救她回去。」
「就這樣?」苻天沼實在不相信他的說法。坐過屠軍開的車的人都知道,在那種速度下,很難注意到路旁有什麼人在,更何況是在晚上,能看到紅綠燈就已經是奇跡了,由此可知,屠軍和那女孩的「偶遇」絕對不是巧合。
「當然不只是這樣,我還買了一堆皮鞭、蠟燭和鐵煉來凌虐她。」屠軍開玩笑地說,靈動的眼神看來十分孩子氣,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眼中更深層的冰冷。
「軍,別把她捲入你的複製遊戲中,她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人。」
「別把她捲入我們骯髒、醜陋的世界?」屠軍張狂的大笑,然而笑意未曾到達他眼底。「老天!天沼,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悲天憫人了?她自己都不擔心了,你替她操什麼心?你實在越來越不像以前的你了,我記得你以前不會這麼-哩叭唆的。」
「你以前也不會這麼──」
「冷血、沒人性?」屠軍笑著截斷他的話,隨即臉色一凜,「人都是會變的。當年那個連醫藥費都付不出來的窮小子已經不見了,現在的我有錢有權,少了點人性算什麼?人沒有完美的。」
「你變得太多了。」苻天沼站起身,走向門口,「權力讓人腐化,就算你擁有一切又如何?就算你一句話就能主宰一個人的命運又如何?你變得太多了,我想即使芙蓉還活著也認不出現在的你。我回香港了,婚紗秀那天我再過來。」
一提到芙蓉,屠軍的臉色愀然大變,急急想防衛疼痛不已的心。他憤怒地將咖啡杯擲向掩上的門板,昂貴的骨瓷咖啡杯應聲碎裂,卻舒緩不了他心中的苦痛與失去她的空虛。
「該死!」他狂叫,當年的無力感再次席捲而來,無情地將他淹沒。
在他混亂的意識裡,他不再是一揮手就能震撼整個時裝界的「神」,而是十年前那個因為湊不出醫藥費,只能無力看著心愛的女孩死在木板床上的窮小子;他什麼權力也沒有,甚至連養活自己都不容易,唯一的快樂就是親手替心愛的女孩畫出一套套美麗的衣服,並承諾有一天會讓她穿上最美麗的婚紗。然而一切承諾全抵不過那一場寒流,女孩死於持續不退的高燒中,就在那張木板床上,就在他懷裡。
什麼狗屁權力也喚不回他的芙蓉!
屠軍猛然推開桌子,紙張與畫筆在桌子倒下地面時散了一地,造成的轟然巨響引來助理的關心。
「總裁,發生了什麼事?」年輕的助理設計師愕然地望著滿室瘡痍。
「滾出去!」屠軍喝道,不想讓人看見此時的自己竟是如此無助。
無助?哈!這個形容詞怎麼可能用在他身上?他是時裝界的神,擁有無上的權力,只要是他想得到的女人沒有一個得不到。但為什麼他的心還是這麼痛、這麼冷?再多的完美胴體也填補不滿他心裡的空虛,再多的名利掌聲也淡化不了他的痛。
「可是……」助理設計師遲疑著。
「我說滾出去!」屠軍低吼道。
他話中的憤怒與哀痛輻射出無限的能量,幾乎灼燒傷那名年輕的助理,終於成功地驅離了他。
「芙蓉,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笑容與甜蜜。」屠軍將臉埋進雙掌間,瘖啞地低語。
好半晌,他抬起頭,平靜的臉龐看不出方纔他曾經失控過。他緊抿著唇,鬱鬱地拉平衣衫,梳理凌亂的髮絲,不過幾秒鐘,他又是那個掌控一切的屠軍。
「找人把裡頭整理一下。」他對門外的助理設計師吩咐,而後套上大衣,駕車離開。
☆☆☆
銀色跑車冉次出現在T大校門口,一如早上,屠軍的出現引起許多人好奇的觀望。
遠遠地,羽容就瞧見了,她腳跟一旋,決定走側門。她還得去找工作來賠償他那一大筆錢,可沒時間陪他去兜風,得快點閃人才行。
「小莎,我忽然想起有點事,你先走吧!」羽容向古莎莎歉了個身,急忙從側門離開。
跑了一段路,確定沒人跟著她,她便放慢了腳步,攤開報紙看著求職廣告。
「月人數十萬,急用可借……」羽容喃喃念著一則求職廣告上的廣告詞,微蹙起秀眉,「不知道有什麼工作是月人數百萬的?」
「情婦。」有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羽容沒注意到身邊多了個人,依舊專心一意地想著賺錢的問題。「半個月要四百五十萬……有誰請得起一個月九百萬的情婦?」
「世界首富吧。」那人又說。
「也對。不是世界首富哪裡付得起那麼高的價錢?不過,世界首富看得上我嗎?」羽容知道自己長得不難看,不過離絕世大美女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那人悶笑了幾聲,「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雖然是事實,不過這話聽來真刺耳,任何女人都聽不得別人說她醜。羽容抬起頭,想要好好整治那個無禮的傢伙。
「啊!」突然出現的俊臉把她嚇退了好幾步。
「你怎麼不走正門呢?幸好我有看到你往這裡走,不然不就白等了。」屠軍故意咧嘴大笑,那一口白晃晃的牙看來真礙眼。
「喂,你不會改變心意了吧!你自己答應我要給我半個月的時間。」羽容防賊似的瞪著他,手捂著驚魂甫定的心口。
「你聽到我跟你開口要錢了嗎?」屠軍一臉無辜,抗議她給他安上的罪名。
「不是跟我要錢就沒關係,准你走在我旁邊。」羽容大方的說。她將發冷的雙手插進大衣口袋裡,好一會兒都沒再開口,只是靜靜往前走。
忽然一隻大手越過界,硬是擠人她大衣的口袋握住她的手。她疑惑地抬眼看他,又瞧見他一臉孩子氣的笑容。
「我怕冷。」他握著她的手又加緊了幾分。
他在說謊,握緊她的手根本就不冷,他掌心的溫度幾乎弄暖了她冰冷的手。為什麼?將近兩千個美女,他為什麼會挑上她?心中的疑問隨著越跳越快的心跳逐漸升高。
「一起去吃熱湯圓吧,吃完保證你不冷。」她聽見自己開口邀請他,嚇了她一大跳。她找他去吃湯圓做什麼?他還是她的大債主呢!
「好啊。不過,誰請客?」屠軍欣然接受她的邀請。
羽容將自己反常的反應逐出腦海,嫣然一笑,「當然是你請啦!屠軍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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