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容,你這兩天去哪了?為什麼都沒來上課?」
羽容剛踏進藝術鑒賞課的教室,兩個身影隨即將她包圍,非要她說出個理由才肯罷休。
「是不是那個男人把你關起來了?」周益津那雙在厚厚鏡片後的眼睛仔細檢查著夢中情人的身體是否受到任何傷害。為了表現自己和情敵勢不兩立的決心,他甚至把他心愛的Aaron絨布外套去了,藉以表達對屠軍的強烈不滿。
羽容沒理會周益津的問題,只是對古莎莎歉然一笑,「我這兩天忙著搬家,所以沒時間通知你。」
決定搬到屠軍的別墅後,羽容當天下午就回家把私人物品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搬去屠軍那兒,屠軍也撥出一天的時間幫她搬家,順便到百貨公司替她買了一張新床。
屠軍的別墅雖然大,但他的東西實在不少,光是各種顏色、各種材質的布料樣本就佔了兩個房間。他勉強清出一個空房間讓羽容住,但為了將裡頭堆得滿滿的布樣分類好,塞到另一個房間去,他們倆就忙到凌晨一點才結束。於是,兩人一致決定再放自己一天假,好好慰勞自己疲憊的肉體。
「搬家?之前怎麼沒聽你說要搬家?」古莎莎頗為詫異。
「我之前也沒想到。」羽容苦笑。就連她當初也沒想到,只不過一夜之間,她會從一個服裝設計師的家搬到另一個的家裡,大概她注定得和時裝界糾纏到底。
「你現在搬去哪?怎麼不叫我去幫你忙?」
「我也可以去幫忙。」周益津急切地開口,深怕自已被忽略。
「不用了,房東都幫我整理好了。」
古莎莎皺起黛眉,聽出一絲不對勁的地方,「羽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家裹住得好好的,幹嘛搬出去外面住?」
羽容望向古莎莎,難掩眼中的黯然,她淡淡地說:「他們決定分居,打算賣掉那間房子。」
「那……」古莎莎欲脫口而出的問題在瞥見羽容眼底的難過時,盡數化為無聲。她知道羽容不想再繼續那個令人傷心的話題,如果羽容的父母有任何一個要她,她也不用出去找房子住。「別說那些了,你新家的地址記得要給我,不然我上哪去我人陪我逛街?」她硬是裝出輕鬆的語氣,試圖放鬆好友郁卒的心情。
突然一個同班的女同學拿著報紙衝到羽容面前,一臉不敢相信,「羽容,你被選上了!」
瞧她那副羨慕的樣子,羽容不用想也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她只是沒想到屠軍竟然會登報公佈選拔會的結果。
「選上什麼?」古莎莎和周益津兩人一頭霧水。
「屠軍的選拔會啊!將近兩千個模特兒只選一個呢。」那位女同學將報紙拿給他們看,上面不但全版報導選拔會的事,還刊登了一張羽容正面的彩色照片。
「羽容,是真的嗎?」古莎莎懷疑的看著她。就算屠軍真的選上羽容了,羽容也不見得會同意擔任他婚紗秀的模特兒。
該來的還是來了。羽容點點頭,「真的,他選上我,而我也同意了。」
「可是你不是很排斥時裝界嗎?」
「我後來發現走走路、擺擺姿勢就能賺錢,也沒什麼不好的。」羽容微一聳肩,故意淡化古莎莎的問題。
「可是你的堅持呢?」
「有些事不是說堅持就夠的,還有其他的因素會影響以往的堅持。」例如愛上屠軍。
古莎莎沉吟半晌,忽然了然一笑,拍拍周益津的肩膀,「同學,你沒希望了,換個暗戀對象吧。」
「什麼意思?」周益津不解。
「就是你沒希望了嘛!」古莎莎說完後拉著羽容的手走到座位上,「羽容,有空你一定得告訴我你們是怎麼開始的,他私底下是不是跟海報上一樣迷人……」
☆☆☆
從踏進這個房間的第一秒鐘,羽容就能感受到有十幾雙眼睛非常努力地想用眼神殺死她,將她碎屍萬段。
「下次來,記得提醒我帶防彈背心,我怕我會活不到你辦婚紗秀的那一天。」羽容靠向屠軍,在他耳邊低語道。而房間內試圖謀殺她的電壓倏地增強到兩萬伏特。
屠軍甚至更火上加油的伸手摟住她的腰,讓她整個人像是貼在他身上。他低頭在她耳際輕聲回道:「需要防彈背心的人恐怕不是你,而是她們吧!這些『大芭比』至少要能活到我辦婚紗秀那天結束,麻煩請高抬貴手,給她們留個全屍。」
「我盡量啦!」羽容笑道,目光毫不畏懼地迎向她們。
「決定解決哪個你看不順眼的模特兒之前,記得先通知我找個後補的。」屠軍說完,給來他們之間「親匿」的耳語,揚手招來負責監督整場婚紗秀排練和場地的負責人。「興安,過來一下。」
羽容看著那個走向他們的中年男子,只覺得有點眼熟,卻記不得是在哪裡見過,直到看清他的穿著打扮之後,才忽然想起來。「是你!」
「是你!」王興安同時也叫了一聲。他往後退了一大步,以防他可憐的肚子再次慘遭她玉膝的蹂躪。
「原來你真的認識屠軍。」羽容不好意思的伸了下玉舌,對上次誤將他當成騙子的事感到很過意不去。「上次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現在社會上壞人太多了,女孩子謹慎一點總是好的。」王興安話雖這麼說,但還是小心的和她保持一段距離。沒辦法,上次她那一頂實在令他記憶猶新,現在一想起,肚子還會隱隱作痛。
「你們兩個認識?」屠軍揚聲輕問,語氣中隱約可嗅出一絲不悅。他不容許自己成為忽略的角色。
「見過一次面。」羽容抬頭回答了屠軍。
「其實正確來說應該是兩次,選拔會那天我也在場。」只是他沒想到他的老闆最後也是選上她。
「那就不用我介紹了。」屠軍的語氣還是相當不高興。
「恐怕你還是得介紹一下,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況並不太愉快,我把他當成招搖撞騙的騙子,結果賞了他肚子一膝蓋。最糟的是,我還沒有控制力道。」羽容仰頭看他,一臉很苦惱的神情。
經羽容這麼一說,屠軍臉上總算有絲笑意。他揚眉問王興安,「很痛?」
王興安垮著臉猛點頭。
「看來你們真的需要給對方一點新印象了。『小蓉』,興安是婚紗秀的主要負責人,有什麼問題臨時找不到我的話,可以找他。」屠軍說著,轉向王興安,「興安,『小蓉』是這次主題婚紗的模特兒,不過她沒有舞台經驗,記得叫麗莎來訓練她。」
聽到屠軍的介紹詞,羽容忍不住看他一眼。不知為什麼,他似乎很堅持叫她「小容」。
「你好,敝姓段,段羽容。」羽容朝王興安伸出手,執意說出自己的全名。她越來越討厭「小容」這個稱呼,總覺得他說的「小容」不是她,而是另一個女孩的匿稱。
「敝姓王,王興安。」王興安也朝她伸出手一握,然後迅速鬆開,以免老闆又不開心了。
「『小蓉』,我下午再過來接你,記得別亂跑。」屠軍托起羽容尖瘦的下巴叮囑道。他在眾人的注視下對她輕輕柔柔地印下一吻,刻意壓低聲音對她說:「好了,我相信她們已經迫不及待要把你分屍了。好好發洩你對模特兒的不滿,不過請手下留情,別做肉體上的傷害,我還需要她們上台替我走秀。」
羽容咯咯低笑道:「她們知道她們的僱主這麼惡劣,只在乎她們能不能上台走秀,不管她們的心靈受到什麼樣的傷害嗎?」
屠軍腿細了眼,隱藏住眼裡的冷漠,一語雙關的說:「她們知道我『不止』這麼壞,她們或許比你還瞭解我。」
「是嗎?」她們懂得你心中深沉的痛楚嗎?羽容在心中補上一句。她直視他墨黑的眼瞳,想將自己滿溢的愛意與柔情傳達到他拒絕為她開啟的角落。
屠軍卻迅速收回目光,鬆開托住她下巴的手,毫不留戀的走出房間,遠遠拋下一句話,「記得等我來接你回去。」
羽容挫敗的垂下眼睫。這些天來,不論她如何嘗試,他始終連個機會都不給她,他的心只容得下那個人。
不過她不會放棄的。羽容振作起精神,抬頭笑著迎上四周挑釁的目光。
☆☆☆
香港,灣仔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在這裡。」苻天沼手拿一束潔白的海芋走向佇立在十字型墓碑前的屠軍。
墓碑前的泥土地上已經放了一大束白色海芋。那是藺芙蓉最愛的花。屠軍曾經告訴芙容等他出名之後要替她蓋一間玻璃花房,裡頭全部種海芋,可惜她卻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屠軍、蘭芙蓉和苻天沼是在一家孤兒院裡認識的。屠軍被皇家警察送到孤兒院時已經八歲了,大得足以明白自己被母親拋棄的事實,卻還是無法接受,剛到孤兒院的頭幾個禮拜,他總是一個人躲在角落低泣不和大家一起玩。芙蓉是第一個主動接近他的人,而苻天沼則是第二個,或許正因為如此,屠軍漸漸封閉的心房才容得下他們兩個人。
芙蓉和屠軍同年,比苻天沼小兩歲,因為被收養她的叔叔侵犯所以被送到孤兒院來。不幸的遭遇讓她有一顆比一般孩子更早熟的心,但奇怪的是,她和屠軍相當投緣,從屠軍到孤兒院的那一天起,地似乎就認定照顧屠單是她的責任。
坦白說,苻天沼並不認為芙蓉和屠軍之間的感情是愛情,與其說屠軍和芙蓉相愛,還不如說是一個人渴望被愛,而另一個人需要找一個對像去愛。但他又有什麼資格去評論他們,他也幾乎在情路上跌得粉身碎骨。
屠軍沒有開口,也沒有抬起頭,只是十分專注的望著墓碑上的字。
良久,屠軍和苻天沼兩人就這麼無言地看著冰冷的大理石碑。
「為什麼?」屠軍忽然抬起頭,轉向苻天沼,「為什麼在她受了那麼多的苦之後,連幸福的滋味都還沒嘗過,老天爺就決定帶她走了?就只差一年而已,只要她再等一年,我就請得起最好的醫生替她看病。她熬過了那麼多病痛,為什麼會撐不過一個小小的肺炎?」
「或許那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苻天沼低聲說著,但他明白屠軍永遠不會試著去接受這種說法。
芙蓉的身體一向不好,從小就是藥不離身。離開孤兒院後,芙蓉的醫藥費成為屠軍和苻天沼最大的負擔,對於長期受病魔折磨的肉體,芙蓉其實早已經厭倦,也曾想過要一死解脫,但她從來不對屠軍說;在他面前,她總是強忍著病痛給他最甜美的笑容。
屠軍重重地跪落泥地,不在乎微濕的泥土會弄髒他那一身衣服。他手指輕撫過墓碑上鏘刻的名字,感覺小蓉的靈魂彷彿又在他指下活了過來,她的溫暖擁抱、她的甜美微笑,一點一滴溫暖他冰冷的心,讓他忘了被遺棄的淒涼,讓他感覺到被愛。
又過了許久,他緩緩抬起頭,眼中的傷痛早已消失無踩,留下的只有防備的冷漠。
他站起身,拍拍沾在衣服上的塵土,背對著苻天沼問道:「我拜託你幫我調查的事情怎麼樣了?」
「男的死了,女的住在大嶼山的屋村,經濟環境不太好。」
「幫我寄幾期專訪我的雜誌給她,就說她二十幾年沒跟她報平安的『不肖子』跟他『親愛的』老媽媽問安了。」屠軍譏誚的說。
「要不要寄錢給她?」
屠軍沉吟了一會兒。「替我算算現在一個女人從懷孕到養孩子八歲要花多少錢,就寄多少給她。」
「你不想見見她嗎?畢竟,二十多年前一個女人要養活一個小孩並不簡單,或許那時她毫無選擇。」
屠軍冷笑了聲,「天沼,別試探我。你忘了女人都是負心人嗎?還是你的傷口經過近十年的療養,已經痊癒了?」
屠軍的話狠狠刺進苻天沼心底才結了薄薄一層痂的傷口,讓他不自覺瑟縮了一下,臉色迅速刷白。
「老天!」屠軍懊惱的用力爬了爬頭髮,同過頭來歉然地看著他,「天沼,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們就剩下彼此了,為什麼還要相互傷害?」
苻天沼苦笑,「十年了,是該痊癒了,但有些痛是無論多久的時間都無法痊癒的;我的是,你的也是。但是,如果你生命中出現了另一個天使,無論如何,都別放手,或許她比芙蓉更能撫平你的痛。」
「不可能,複製品永遠只是複製品。」屠軍斬釘截鐵的說。然而,腦海中卻有雙直視他雙眸的眼隱隱浮現。
☆☆☆
羽容蟋縮在練習室的角落裡,額頭斜靠著一旁的大鏡子,雙眼沒有焦距的望著空蕩蕩的室內。
「羽容,已經十點了,總裁大概是怕到忘了要來載你。要不要我載你回去?」王興安推開練習室的門,看到發呆中的羽容,實在無法相信眼前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孩就是今天幾乎掀起大戰,讓他疲於調解的禍端。
其實把責任全都歸咎於她並不太公平,畢竟是那兩個模特兒故意找她麻煩的,但她竟然可以不帶一個髒字就把那兩個模特兒罵到痛哭流涕,只差沒跳樓,功力著實驚人。
羽容的動作緩慢,非常沒有生氣的回過頭看他一眼,「不用了,屠軍叫我不要亂跑,他一定會來的。」
「那我再陪你等一會兒好了。」王興安走向羽容,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邊,「你住在總裁的別墅附近嗎?」
「我住他家,我跟他租了一個房間暫住。」羽容懶洋洋的回道,並沒有什麼閒聊的興致,只不過不好意思不理人家。
「你住在總裁的別墅裡?」王興安不自覺地揚高聲音。
「嗯。」羽容沒精打采的點點頭。她剛才不就說了嗎?
「你和總裁在撰拔會之前應該不認識吧。」王興安似乎想說什麼,但語氣卻有些保留。
「屠軍平時會跟你聊他的私事嗎?」羽容隱藏在問句中的不悅口吻幾乎和屠軍如出一轍。
「對不起,我無意刺探什麼。只是……」王興安搔搔額際所剩不多的頭髮,「我要是結了婚的話,女兒大概也跟你差不多大了。你的樣子讓我想起一個老朋友,你們的神態有幾分相似。」
「你那個老朋友不會正好就是你打算娶的女人吧!」
一抹赧紅迅速浮上王興安的臉,印證了羽容的假設正確無誤。
「二十年沒見了,也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只知道她現在開了一家模特兒經紀公司。當年她也是一個模特兒,我剛認識她時,她大概是你這個年紀,不過她後來嫁給了我的大學同學。你應該聽過我同學的名字,他是個滿有名的服裝設計師,和你同姓。」「你那個奪你所愛的同學不會就叫作段譽擎吧!」羽容聊天的興致總算因為這個話題稍稍提升,雖然她並不認為會有這麼巧的事情。
可是,王興安驚訝的表情已經告訴她,世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她父母才剛決定分居,就突然冒出一個她老爸的大學同學兼她老媽的仰慕者。
才剛提起的興致又陡地降溫。羽容瞅著王興安閃閃發光的眼神,索性大發慈悲地把他想知道的事全告訴他,「我猜你喜歡的那個女人就叫林曉凡吧。」「你認識他們夫妻倆?」「不止認識,還熟得不能再熟了,我知道他們生了一個女兒,今年快廿歲了。」「真的?她長得像爸爸還是像媽媽?」
「你說呢?」羽容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難怪他會搶輸她老爸,一點觀察力都沒有,完全聽不出她話中有話。這種人太無趣了,不過保證會是個好爸爸,起碼會是個比她老爸好的爸爸。
她敢打包票,他到現在還沒結婚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為她媽媽。一個這麼死心眼的男人就算無力挽救一場失敗的婚姻,至少也會想要留住孩子,光是這一點,就比她老爸好上太多了。
「我說嗎?」王興安沉吟了片刻,「很難說,譽擎和曉凡兩個人都很好看,生出來的孩子應該會很可愛。」
「謝了。」羽容收下他的讚美,「他們的女兒就叫作段羽容。」
王興安愣了一下,隨即情緒激動的抓住羽容細瘦的肩膀,用力搖晃著,「你是曉凡的女兒?你母親最近好不好?還會常常頭暈嗎?」
他竟然還知道她媽媽會常常頭暈!羽容懷疑她老爸根本沒注意過這種小事。
「如果知道她嫁給我爸之後一點都不幸福,你會好過一點嗎?」羽容聽說有很多分手後的戀人都有這種報復心態,真正希望對方過得比自己好的人實在少之又少,幾乎可以說是已經絕跡了。
「她過得很不幸福?」王興安稍微放鬆了手勁,眼中似乎有些心疼。
她終於找到一個「絕跡生物」了。她媽媽當初應該選他,而不是她爸爸。
「談不上幸不幸福,他們兩個決定分居了,不過,他們之前其實跟分居也沒什麼差別。如果你擔心的是她有沒有被打、被虐待,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爸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神做這種事,他們各有各的愛情生活。」
「他們分居之後,你住在誰那裡?」
羽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跟屠軍租了一個房間。他們這場婚姻鬧劇裡唯一達成的共識,就是決定把他們的女兒『遣散』。」
王興安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門口處卻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興安,你可以回去了。」屠軍的眼神出奇的冰冷,絲毫由不得王興安再多說一句。
「那……我回去了。」王興安只得嚥下問題,拿起大衣,走向門口。
「明天見。」
「呃,總裁,明天見。」
王興安朝他欠了身,就匆匆離開。
直到王興安的背影完全離開視線,羽容才開口對屠軍說:「謝謝。」
「對不起。」屠軍走向羽容,彎腰抱起她,「飛機誤點,所以來晚了。」
「沒關係,畢竟你還是來了,並沒有拋下我。」
「我承諾過我會回來,我就不會拋下你不管。」同樣的,如果他沒有承諾會回來,那麼就算她等到死,他也不會來的。
羽容圈住他的脖子,將頭靠在他肩上,「我知道,所以我沒亂跑。」
「你要是不希望興安再提起那件事,我可以要他注意。」
「沒關係,我本來就該試著面對現實。」
「晚餐吃了嗎?」
「嗯,吃了一個日式便當。屠軍,你會不會做日本料理?」
「叫我軍。你想吃的話,我可以試試看,不過不保證一定能吃。」
羽容嬌憨地笑了笑,「無所謂,只要是你煮的,我都會把它吃光光。」
「你真是捧場,看來我煮菜公的職位是當定了。」屠軍抱她走出練習室,按下電梯的按鈕,依舊沒有放下她的打算。
「當然,你這個房東得要包吃包住才留得住我這個挑剔的房客。」「希望我目前的表現你還覺得滿意。」
「很滿意。」羽容將臉埋進他溫暖的胸膛。「軍……」
「什麼事?」
「沒事,試叫看看而已,叫起來還滿順耳的。」羽容百到胸口發疼,才赫然驚覺自己剛才一直屏住呼吸,不敢讓一絲氣息洩漏出自己最想問卻又沒有勇氣問的問題──
你搭飛機去哪裡?是不是去看你最愛的她?為什麼早上離開時不先告訴我?滿滿的疑問在她腦中叨擾不休。
還是別問好了,免得答案太讓人傷心,只要她能一直待在他身邊,總有一天她一定可以取代那個人在他心中的地位。羽容如此深信著。
☆☆☆
「軍,你不上去嗎?我可能差不多半個小時才會下來,你在這裡等會很無聊喔。」羽容下車前,再次向擔任司機載她回家一趟的屠軍確認道。
「你去吧!這短暫的寂寞我還可以勉強忍受。」
羽容朝他皺皺鼻子,嗔道:「就知道你懶得動。」
屠軍只是聳聳肩,算是默認了。
羽容縱容的笑了笑,由他去。屠軍總是這樣,有時像個稚氣的孩子,讓人又氣又好笑。
她探探口袋的五百萬元支票,走進大廈的一樓大廳。之前幾次回來搬東西都沒有遇到她父母,房門還是拜託一樓的警衛幫忙開的,因為只記得要帶走哪些東西,所以一直沒把支票帶來,這次就是專程回來還他支票的。
但是,她沒預料到段譽擎會在家,因此,開門後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人還真是嚇了一跳。
「你今天沒出去?」羽容走向父親,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
沒想到他們父女倆的招呼語就是如此,段譽擎有些感歎。沉默了片刻,他抬起頭看著女兒,「聽說屠軍決定用你當他這次婚紗秀的模特兒。」
「嗯。」簡簡單單的一個音節,充分表現他們相對兩無言的狀況。羽容甚至想不出除了應一聲之外,她還能說什麼。
「坦白說,我很驚訝你會同意。你好像滿不喜歡服裝設計師和模特兒的。」
「我是不喜歡這兩類人沒錯。」
羽容的坦言無諱倒讓段譽擎有些尷尬。「我猜這一點我和你媽媽要負起相當大的責任。」
「或許吧!」
「我知道我和你媽媽都不是個盡責的父母,我們也從來沒有嘗試過去改變這個狀況,有些人天生就是不適合當父母。」
「我知道。」羽容拿出他上次給她的支票,遞給他,「這支票不需要了,你拿回去吧。」
段譽擎看著支票,不免有些意外,「那你……你現在住哪裡?」
「老闆家裡,他供吃供住,還有專車接送。」
「你跟屠軍一起住?」段譽擎臉上除了驚訝之外,還有些遲疑,「我知道我根本沒有任何立場說這種話,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小心一點,如果他對你有什麼不良意圖,不用擔心會沒有地方可去,我那裡隨時歡迎你回來。」
「我會記得的。」羽容客氣而疏離的說。
先讓她無處容身,而後再告訴她,如果被欺負了,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借她躲一下。這算什麼呢?同情還是可憐?
她站起身,準備要離開,「我得走了,待會兒還得去學走台步。」
段譽擎忽然喚住她,「小容,你可能聽不進去,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屠軍並不像他外表看起來那麼好,有人說他心理其實有點不正常,特別喜歡我有心型臉蛋、長髮的女孩子,而且用過就甩。我不希望你被他傷了心。」
羽容看著玄關處穿衣鏡裡反射出的影像,一個心型撿、長髮的女孩,她多麼符合謠言的標準。巧合吧!只是巧合而已。她幾近惱怒的試著說服自己。
「我會注意不讓他隨便用了就甩。」羽容拉開鐵門,臨走前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回過頭對父親說:「爸,保重。」
「你也保重。」這一刻,段譽擎才猛然感受到做父親的不同,可惜他已經錯過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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