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瑩呢?怎麼不下來吃飯?」天沼望著餐桌另一端空下的位置,詢問站在一旁的姜晉鴻。
「還沒回來。璩小姐早上讓阿德載到市區後就沒回來了。」姜晉鴻據實回答。
「打電話問阿德現在人在哪裡?」天沼雙手抱胸,抿直的唇瓣似乎有點緊張,神色也有些不寧,不若乎時的淡然。
姜晉鴻將他的反應全看在眼底,遲疑了一下才說:「阿德在家裡,早上據小姐到市區後,便叫阿德回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天沼就像著火了似的立刻衝出餐廳,法式的雕花餐桌椅被他撞了一下重重倒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幾乎和猛力甩上的木門同時震動他的耳膜。
「……不過璩小姐只有帶一個紙袋子出門。」姜管鴻對著空蕩蕩的餐廳將剩下的話喃喃說完。要她走真的對主人比較好嗎?這一刻他忽然沒那麼肯定。
天沼衝進佩瑩的房間東翻西找,直到找到她留在房裡沒帶出去的護照,志忑不安的心情才稍稍平靜。他深深吐出一口氣,疲累的在床遑坐下,拇指輕輕摩挲著護照上佩瑩的相片。他好累,真的好累,今天一整天他幾乎沒有辦法處理公司的事情,腦中總不由自主的揣測今天打電話給她的男人是誰,煩亂的思緒幾乎將他逼瘋。
他怕她會再吹走出他的世界。這種不安或許太過可笑,身無分文的她能去哪?但曾被狠狠遺棄的心總是恐懼得不能自己。他想把她牢牢囚禁在臂彎中,想把她融入自己每一個呼吸裡,讓她再也不能離他而去。
或許不該再等待了。不管她心中是否還有羅家權的影子,他都要讓她成為他的妻子,他已經等了十年……
驀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接起擺在床頭的電話。
「喂,佩瑩嗎?」醇厚的男聲在電話那端響起。
這聲音他印象再深刻不過了,天沼幾乎立刻就猜出打電話的人是誰。他沉著臉,不悅的應了聲,「不是。」
電話彼端傳來幾聲不自在的乾笑,那人頓了一下才道:「苻先生,打擾了。」
「剛澤先生,有事嗎?」天沼寒氣十足的聲音穿過電話線,似乎想將那雙礙眼的紅眸凍結。
「也沒什麼事,只不過想問一下佩……呃,璩小姐到家了沒。」
「瑩瑩還沒回『家』。」特別加重的字眼明白表示了他們兩人的關係。
「怎麼還沒回去呢?坐計程車也該到了。」剛澤焰喃喃自話的音量正好大到讓天沼聽清楚他說了什麼。
一個認識的朋友是嗎?可惡的小騙子!天沼擱在大腿上的拳頭條地收緊,咬緊的牙關勉強吐出幾個字,「多謝關心,她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那就不打擾了。」剛澤焰掛上手提電話,單手放在大紅色敞篷跑車的車門,傾身一躍,穩穩落在其皮座椅上。
人的感情真是經不起一丁點懷疑!他邪氣的紅眸瞄了一眼不遠處山坡上的孤兒院,揚起一抹淺笑。動力方向盤微微向右旋,紅色跑車條地駛向孤兒院門口。
☆☆☆
漆黑的夜空中繁星點點,微涼的夜風飄送而來,吹拂著佩瑩鬢邊的髮絲,幾個孤兒院的孩子圍著她坐在山坡的草地上,昂著小臉著迷的聽她說著關於星座的故事。
今天中午和羅家奇在晶華酒店的談話不歡而散後,她就一個人來到天沼小時候待過的孤兒院。羅家奇找她也不為別的事,由於歐陽世華和薛裡夫律師凌厲的攻勢幾乎要讓羅家招架不住,羅家奇見苗頭不對,背著羅艾長綾偷偷跑來香港想與她和解,還「慷慨」地表示願意和她平分羅家權的遺產。
佩瑩並不在乎羅家權的遺產,但她早已答應歐陽世華讓他全權處理這件事,她不適合插手也無意插手。羅家奇見她拒絕,忿忿地擱下狠話要她小心。小心什麼?殺手嗎?連走在路上都可能被車撞到、被東西砸死,生命的脆弱她早已看破。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該回去睡覺了。」佩瑩說完最後一個故事,輕揉了下小女孩柔軟的髮絲。
「姊姊,再說一個故事嘛!」
「不行,瑪麗修女會不高興。而且你們明天還要上學,不可以太晚睡。」
孩子們有些失望的嘟起小嘴,但仍是聽話的點點頭,紛紛站起身拍淨沾在身上的泥沙和枯草,準備回去睡覺。
「姊姊,阿原睡著了。」一個六歲大的孩子指著倚在他身上的小男孩叫道,肩膀邊抖了抖,想把睡著的小男孩叫醒。
佩瑩連忙阻止,「別叫醒他。」隨即她抱起了小男孩。
小男孩雖然瘦小,但對瘦弱的佩瑩來說還是一項不小的負擔,才抱著他走沒幾步路,她的手就已經有點吃不消了。她停下腳步調整一下他在自己懷中的位置,也順便讓手休息一下。
「姊姊,你要是抱不動就叫他起來自己走。」孩子們看出她的勉強,體貼地建議。
「沒關係,讓他睡,我還抱得動。」
「讓我幫忙吧!」依稀有些熟悉的聲音在她前方響起。
「剛澤先生?」佩瑩愕然望著只見過一次面的男子,「你怎麼會在這裡?」
剛澤焰接過她懷中的小男孩。「來香港觀光。小宇說香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所以我就來了。」
「姊姊……」躲在佩瑩身旁的小女孩拉拉她的衣袖,有些恐懼的低聲道:「這個叔叔怪怪的,他的眼睛好亮,好像妖怪。」
佩瑩低頭,才發現孩子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全擠在她左手援,沒有一個人敢靠近剛澤焰。她偷覷剛澤焰一眼,不確定他是否聽見小女孩剛才說的話。
「小雅,不可以這麼說叔叔,這樣子很沒禮貌。」佩瑩壓低聲音對小女孩說著,小女孩也乖巧的點點頭表示明白。
「原來只想不說就叫有禮貌,我還以為那叫虛偽呢!」
譏諷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聽來有點刺耳。
「剛澤先生的想法太偏執了。」
剛澤焰對她的評話只是一揚眉,不為自己辯護也不反駁。
「佩瑩,這位是──」胖胖的瑪麗修女迎上前,正要接過剛澤焰手中的小男孩,卻在瞥見剛澤焰的紅色眼眸後,條地倒抽了一口氣,「Oh-God!」
「瑪麗修女,隨便亂呼上帝的名號不太好吧!」
「你是阿焰?」瑪麗修女向來紅潤的圓臉一下子變得慘白,臉上的表情交織著羞愧與心虛,甚至還摻雜著些許恐懼。
「賓果。瑪麗修女,你的記憶力很不錯嘛!我才在院裡待了三個月,你竟然還記得。」
佩瑩愣了一下,指著剛澤焰,「你也是……」
「孤兒。」剛澤焰接下她的話,滿不在乎的說:「沒錯,我是孤兒,和你的寶貝天沼一樣,只不過他不記得我罷了。」
剛澤焰將小男孩交到瑪麗修女手上,他掏出一根雪茄放在挺鼻前嗅了一下,轉頭對佩瑩說:「我的車停在門口,等一下我載你到市區坐車,我的煙癮犯了,先出去解一下饞。修女的上帝不准人抽煙,不過……」他紅眸瞇細,流轉的精光移向瑪麗修女,「卻准人賣孩子。」
瑪麗修女踉蹌了一下,差點抱不住小男孩,佩瑩見狀,連忙扶住修女。
「瑪麗修女,還是我抱阿原回房好了。」她抱起小男孩走進孩子的房間,瑪麗修女愧疚地看了剛澤焰一眼,也跟著走進去。
「佩瑩,夜深了,你快回去吧!下次記得找天沼一起回來,院裹的孩子都很想他。」瑪麗修女怕佩瑩追問剛澤焰的事,急忙開口要她回去。
「好,瑪麗修女再見。」佩瑩聽出她話中的送客之意,將小男孩放置好後便告辭。她對剛澤焰的事並沒有多大的興趣,修女既然不願講,她也不強迫。或許瑪麗修女真的曾經做過對不起剛澤焰的事,但她相倍她一定有她的苦衷。從前天沼常常帶她到孤兒院來,她印象中
的瑪麗修女是個極愛孩子的人,她這一生幾乎全奉獻給孤兒院和這裡所有的孩子。
走至門口,她一眼就看見剛澤焰斜倚著一輛紅色跑車,她繞過他走向大路邊。她答應天沼不要靠他太近。
剛澤焰拉住她的手,下巴一抬指著敞開的車門,「我送你。」
「不用了,謝謝。」佩瑩拉開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你不想知道苻天沼和我的事嗎?」
他的話成功的讓佩瑩停下腳步。
「上車。」剛澤焰見她還有些遲疑,打趣道:「放心,我的車是敞篷車,要是有危險,你儘管喊救命。」
「你為什麼討厭天沼?」佩瑩坐上車,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嫉妒。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有多愛你嗎?為什麼他能夠擁有你?」他輕佻的語氣沒有半絲真情真意,聽起來更像是在調侃。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剛澤焰冷笑了幾聲,「不,我確實喜歡你,我喜歡你對他的殺傷力。有人說愛情是把殺人於無形的刀,輕易就能把人折磨至死。我確信你對他有那種殺傷力。」
「為什麼?」佩瑩忍不住倒抽了口氣,「為什麼你要傷害他?他根本連你是誰都不記得。」
「嫉妒。我剛才不就說過了。」若當初被送去日本的人是苻天沼,而不是他……
☆☆☆
整幢宅子悄然無聲,靜得沒有半絲聲響。
有點嚇人。佩瑩咬著下唇,想不透這絲詭異的氣氛所為何來。她特意放輕腳步,不讓高跟鞋瞪出的聲音震動靜謐的空氣,但儘管她的腳步放得極輕,書房內的人還是察覺了她的存在。
「瑩瑩,進來。」清亮的男聲響起,準確無誤的估算出她目前所在的位置。
佩瑩像個做錯事被當場逮到的孩子,咬了咬下唇,硬著頭皮推開書房的木門。
「阿沼,你還沒睡啊!」刻意裝出的輕鬆語氣更突顯出她的心虛。
天沼想起剛澤焰在晚餐時間打來的電話,臉色更難有了三分。「才十點,時間還早。」
佩瑩不明白他這份莫名的怒氣是因何而來,只好選擇逃避。「呃,你繼續看你的書,我回房間洗澡了。」
「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說。」天沼拿出一隻心型鑽戒,逕自拉過佩瑩的手為她套上。
「這是……」佩瑩傻愣愣地望著鑽戒炫麗的光彩,依舊不明所以。
「我要你嫁給我。」
天沼向她求婚?不,他並沒有求,只是強橫的宣佈了他要娶她,但是……管他的!重點是他要娶她。無法克制的笑容在她臉上擴大。
「婚禮訂在兩個月後。」天沼淡淡地再次宣佈道。
不對!佩瑩注視著天沼臉上的表情,終於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他臉上沒有欣喜的表情,沒有幸福的神色,只有疲累滿滿地寫在他眉宇之間。她的笑容斂去,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麼事是兩個人一直都沒有注意到的。
「我回房去了。」佩瑩輕撫著鑽石精細的切面,忽然間感受不到它璀璨的光芒。究竟他們遺忘了什麼事?
「你今天和剛澤焰見過面。」
這不是問句。佩瑩暫停下離去的腳步,背對著他點了下頭,「嗯。」
「你要的我都能給你,不要去找他。」
在他眼中什麼是她要的?錢?鑽石?豪宅?這一刻,佩瑩忽然瞭解他們的關係的本質有多麼脆弱。
對他來說她始終是個拜金的女人,不曾改變,但是他愛她,所以選擇忽略這道橫在兩人之間的隔膜。然而他能忽略多久?他其實一直記掛在心頭,因此他怕,一顆危疑不定的心時時恐懼著有一天她這個負心的女人會再次離開他。
他們的愛只有愛,沒有信任,就算真能繼續下去,也會讓彼此都心力交瘁。是該結束了!這份愛帶給他的不是精神的寄托,只有無盡的恐懼與疲累。
佩瑩忽地轉身奔入他懷裡。就當是最後一個擁抱吧!她環抱住他的腰,側耳傾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聲。
「怎麼了?」天沼輕問,無法理解她反常的舉動。
她抬起頭,輕撫過他滿是疲憊的臉龐。她一直都沒發現他的臉如此憔悴。「你太累了。」她點住他張口欲言的唇,「答應我,多愛自己一點。」
☆☆☆
「總裁、總裁……」徐秘書微低下身,在天沼耳邊連聲低喚,但始終喚不回他神遊物外的意識,她逼不得已只好提高音量叫道:「總裁!」
天沼這才回過神來,「有什麼事嗎?」
「雲翔公司的代表已經來了,現在正在會議室等您。」
「我知道了。」天沼點了下頭,略微收回煩亂的心神,舉步走向會議室,但紊亂的思緒豈是說收就能收的。
答應我,多愛自己一點。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這句話彷彿是佩瑩臨行前的叮嚀,預告著她即將離開他。
不要多心。他站在會議室門前,用力甩了甩頭,試著揮去心中盤旋不去的恐懼,但越想逃避,那危機感更變本加厲的噬嚙著他心頭。
天沼將心中的煩躁強壓下,推開門走人會議室,同在裡面等候的三名代表領首致意。「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沒關係,我們知道苻總裁事務繁多。」年近六旬的白髮男士客氣的說。
「是啊!苻總裁正忙著和公爵夫人打得火熱嘛,忙得很呢。」說話的是一名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趾高氣揚的模樣很容易就被歸類到「富不過三代」的第三代。
「阿傑,怎麼這麼說話!」白髮男士不悅的輕斥道:「快跟苻總裁道歉。」
「是。」被喚作阿傑的年青人滿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苻總裁,對不起。」
「苻總裁,關於我們公司的投資計劃?」白髮男士連忙切入主題,深怕兒子又說出什麼得罪人的話,惹火了苻天沼可就不妙了。若只是拒絕他們公司的投資委託還是小事,怕的是他運用他在金融界的力量讓他們公司的股票一下子下跌到谷底,就真的玩完了。
「徐秘書,去把雲翔公司的企畫書拿來。」
「怎麼?苻總裁不記得企畫書的內容嗎?」年輕人不怕死的頻頻捋虎鬚。
天沼根本沒注意到他說了什麼,心中的煩躁感益形明顯,幾乎要衝破他冷然的假面具。他霍地站起身,拋下一句「失陪了」,就匆匆離開會議室。
「總裁?」徐秘書拿著企畫書,才要敲門就被推門而出的天沼嚇了一大跳。
她望著會議室內三張茫然不知所措的面孔,勉強擠出一抹歉意的笑容,努力想扯出一個理由好解釋天沼意外的舉動。
但還不用她開口,雲翔公司的董事長就先站起身向她敬了個禮,「徐秘書,小犬口沒遮攔,得罪了苻總裁,改天我一定帶著小犬親自向苻總裁道歉,也請徐秘書幫我們說幾句好話。」
「……喔,好,沒問題。」徐秘書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點頭應好。
「死孩子!」白髮男士賞了年輕人一記爆栗,「你還是回美國唸書好了,省得給我惹麻煩。」
「爸!」年輕人揉著頭叫道。「是他沒幽默感,又不是我的錯。」
「死孩子,你還敢說!我明天就把你送回美國。」白髮男士揪起年輕人的衣領,把他拎了出去。
「程董慢走。」徐秘書彎腰恭送這一老一少離開。
坐在角落一直一語不發的男子沒有立刻跟上,他從公事包中拿出一張紙不知寫了什麼,然後站起身,很有禮貌的把紙條拿給徐秘書。
「徐秘書,這是我的履歷表,麻煩你替我轉交給苻先生,薪水方面,我自願減價。」
「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到現在還是搞不清楚。
☆☆☆
「我怎麼可能真的要他。我跟苻天沼只是玩玩而已……一個沒人要的孤兒根本配不上我。一切都只是他自作多情,我已經快受不了他了……」
「是嗎?」冷冷的聲音穿透她的背脊,直射入她的心臟,凍結每一滴血液。
「阿沼!」佩瑩迅速轉向聲音來源,驚愕地瞪視著應該在公司上班的人。他聽見了多少?「
玩玩而已,只是玩玩而已……我早該知道的。」天沼挾著排山倒海的狂怒向她走來,冷然的黑眸同時凍結著冰霜也燃燒著烈焰。
他猛然攫獲她的雙手,她手中的話筒墜落地面。
「阿沼,你聽我說──」佩瑩想開口,卻被他用手摀住。
「別再說謊了,可惡的小騙子。你要玩,我就陪你玩到底!」他發冷的唇瓣狂亂的肆虐著她的紅唇。
條地,一絲痛覺讓她瑟縮了一下。他咬破了她的唇。
「痛嗎?你也會痛嗎?」腥舌輕觸她唇上的傷口,粉色的舌上沾染著鮮紅的色澤,彷彿受傷的野獸輕舔著身上血淋淋的傷口。只是這血來自於她,傷口也來自於她,但傷得最重的卻是他。
「會。」她為他心痛。她伸出手想撫平他糾結的眉宇卻被他一手揮去。
「騙子!」天沼將她的手背到身後,讓她柔軟的身軀貼緊他。「我是沒人要的孤兒是嗎?自作多情是嗎?快受不了我了是嗎?」他的唇漸漸下移,沿著她的頸項一路印下冷濕的吻。
「可惜我不會放你走的。」天沼將她打橫抱起,薄唇扭曲著苦澀的笑意,「你得跟我耗到老死!」
冷然的聲音聽來像是詛咒,為他們的下半生定下癡纏不去的折磨。
「不!」佩瑩不禁失聲尖叫。她不要這樣的結果!
「由不得你說不。」天沼踢開房門,將她扔上床,隨即欺身壓上她。「你愛玩,我們今天就好好玩個夠。」
他將她的長裙一把撩至腰際,粗魯地扯去她的純絲底褲,長著厚繭的大手由她大腿內側緩慢地移向女性的私密處,冰冷的手沒有柔情也沒有絲毫憐惜,只想將她給予的痛同樣回增。
佩瑩這才猛然驚覺他的意圖,既驚且懼地夾起雙腿,抗拒著他極度羞辱的舉動,「別……別這樣,阿沼。」
「不喜歡從這裡開始嗎?無所謂,我沒有特別的偏好。」他微微抬起頭,對她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猿臂纏上她纖弱的腰肢。
這樣的天沼是她從未見過的,幾近瘋狂的臉上飽含苦痛與殘酷,讓她既心疼又害怕,不自覺地想逃、想躲,卻也想將他擁入懷中。這些複雜的心情令她不知通該推開他,還是迎向他。
「阿沼,你冷靜一點,聽我說。」佩瑩用手抵住他欺近的胸膛,試圖緩和他的憤怒。
「沒什麼好說的。」天沼鉗制她抗拒的雙手,將她牢牢固定在床上,一抹心碎已極的笑容緩緩自他臉上浮現,他輕敵薄唇,「Gameover。」
「不,阿沼──」他不想再聽她說一句謊話,欺上的冷唇封鎖了她開口的機會。
他一手制住她的動作,一手除去兩人身上的衣服,殘酷的唇狂亂的蹂躪著他曾經視若珍寶的雪白身軀。
慌亂的淚水爬滿她兩腮,地想出聲,但話語全梗在喉中,只能不停扭動著身體,想脫離他的鉗制。條地,一股陌生的腫脹刺人她體內,乾澀而遲緩的在她體內移動,一時間,她明白了一向將她捧在手心、溫柔呵護的愛人對她做了什麼。
「阿沼……」極度的不適感讓她終於哭喊出聲,微尖的指甲劃過他的裸背,留下一道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她的哭喊聲喚回了天沼溫柔的本性。沒人她體內的腫脹不再移動,他俯身吻去她滿臉的淚水,輕聲呢喃著:「別哭了,別哭了……讓我愛你……」
但心酸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不斷從她眼中滑落。為什麼?佩瑩死命搖著頭,卻怎麼也揮不去滿滿一顆心的酸楚。她受的苦還不夠嗎?她犧牲的還不夠多嗎?老天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待她?
已達忍受邊緣的腫脹感再也無法等待一分一秒,迫使他無法顧及她的不適,再次在她乾澀的體內律動,最後爆發,灑落銀白色的種子。
天沼抽離她顫動的身體,緩緩吐納出濃濁沉重的呼吸。望著滿臉淚痕的面容,他不自覺地伸出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夠了嗎?」佩瑩含著淚光的明眸望向他幽深的眼底,「你受的傷這樣回報就夠了嗎?還是要更多一點?」她拉起他的手覆住自己雪白赤裸的肌膚。
永遠都不夠!天沼抽回自己的手,拿起散落在床邊的衣服為她套上。他的傷永遠都不會痊癒,也不曾停止,在他狠狠報復她的同時,也傷了自己。
垂在她胸口上的銀色項鏈吸引了他的注意,「這是……」
佩瑩搶先他一步,在他看清之前將銀戒包覆在手心。「戒指而已。」
「愛人送的?」他的眼神再次轉冷,但已經沒有剛才的瘋狂。
「對,我這輩子最愛的人送的。」
他眼中迅速閃過一絲痛楚,可他仍強迫自己露出一抹冷笑。「你最好退回去,因為你再也回不到他身邊,留在身邊只是多傷感罷了。」
「我會記得的。」她意外的合作態度引來他怪異的一瞥,不過他並沒有再深究下去。
他穿好衣褲,正要走出房間,卻又回過頭,以極度羞辱的口吻道:「下次別緊張得像個小處女,你就會發現我的技術不比羅家權差。」
佩瑩不言不語,只是對著凌亂的白色床單怔忡出神。
對啊!當了十年的公爵夫人,她怎麼還可能緊張得像個不經人世的小處女!
拜羅家權所賜,她的初夜沒有落紅,沒有柔情蜜意,沒有人陪在身邊輕聲告訴她不要怕。她曾經幻想過的激情戲碼只有男主角對了,只有男主角……
☆☆☆
這是她第二次走進天沼的房間。第一次的經驗不太愉快,第二次也沒好到哪裡去。
天沼的房間擺設很簡單,就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櫃、兩張椅子和一張矮桌就是房內所有的東西。他是個戀舊的人,她輕易就認出那張矮桌是當年她和他一起買木材釘的,其中有一個桌腳上頭還有兩人的簽名。
佩瑩彎下腰找尋那兩個早已模糊、難以分辨的字。「天」與「地」,那曾是兩人的代號,代表著兩人彼此相屬的世界。鑰刻的小字沾染著塵埃,正如同他們早已蒙塵的關係,根本無從找起,她站直身子,不再費心去找。
他的床鋪並沒有叫人來整理過,凌亂的床單與枕被還是她昨天離開時的模樣,她側躺在他睡的位置上,擁著他的枕頭,眷戀的吸入屬於他的味道。
她無法恨他,儘管昨天的事情宛如一場駭人的噩夢,她還是無法恨他,但一切終究必須畫下句點。
「我愛你,真的愛你,但我還是要走。」她輕歎,鬆開懷中的枕頭,走向矮桌。
她打開手中的黑絨布盒子,放在矮桌上。她昨晚才發現天沼給她的鑽戒和這套首飾是同一種款式,所以她一起還給他。
遲疑了一會兒,她用顫抖的雙手解下頸部的銀質項鏈,取下陪伴她十年的銀戒,放在鑽石項鏈的旁邊。在鑽百璀璨耀眼的光芒對比之下,她的銀戒簡直樸素得可憐,而她必須極力克制著才能勉強自己不要拿回它。
「主人昨晚去台灣了。」姜晉鴻不知何時出現在天沼的房門口。
「嗯。」佩瑩虛應一聲。她知道他昨晚沒回來,卻不知道他竟是跑去台灣。
「主人要我有著你,不准讓你離開。」
佩瑩望向他,「你不會阻止我走的。」
姜晉鴻卻聳了聳肩,「難說。我開始懷疑我當初的想法是不是錯了。如果真能把你困在這裡一輩子,對主人來說,或許真的是好事。否則天地投資公司可能因為老闆一天到晚『逃』到台灣,最後關門大吉。」
「什麼意思?」天沼為什麼要逃到台灣?
「要離開的人不必知道。我想你會需要這個。」他揚了揚她遍尋不著的護照。
佩瑩提起行李,接過他手中的護照,臨走前匆匆拋下一句,「好好照顧他。」
「我會的。」兩個對峙許久的人,在這席話中交換的是相同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