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和艾妃,面貼著面,相擁著在夜總會跳舞。
艾妃穿著黑色的雪紡百褶長裙,長髮挽了一隻髻,髻旁插著兩朵白玫瑰。
「為什不說話?」雅各柔聲問。
「我不想說!」艾妃把臉埋在雅各那闊厚的肩膀上。
「你不開心?」她搖一下頭,雅各低頭吻一下她的秀髮。
「雅各,」她感到咽喉阻塞,「我但願我們能永遠在一起!」
「我們現在不是天天在一起嗎?」雅各閉上眼睛,輕撫著她的纖腰。
「但是,以後呢?」
「當然以後也永遠在一起。你知道我需要你,除了你,我不會有別的女孩子!」
「我也是!雅各,別說話,讓我們靜靜地享受一下。」
他們一直玩到打烊,吃了夜宵,雅各才送艾妃回家。
艾妃一直靠在椅背上,沒說過一句話,快到家裡,她突然說:「在黃色房子之前停車,好嗎?」
「我要一直送你回家!」
「聽我的話!」艾妃按著他的手背。
「好吧!」雅各雖然有大男人主義,但是對艾妃卻是千依百順。車子在黃色房子的後面停下來。
「雅各,我們聊一會兒,好嗎?」
雅各很高興地點點頭。
艾妃解著腰間的帶子:「這是我們最後一個晚上!」
「艾妃,你的話是什意思?」雅各惶恐起來,「我做錯事嗎?」
「你怎忘記了,」艾妃幽怨地說,「一百六十八小時過去了!」
「是的!」雅各頹然地,雙手在駕駛盤上滑下,「時間過得真快,或者應該說,我快樂得忘了時間。」
「你現在明白,我為什整個晚上不開心,不想說話?」
「我明白!」雅各點了點頭,「如果我記起了,我也會不開心!」
「明天早上,你不要來接我上學!」。
「為什?我每天都來……」
「雅各,我再沒有假期,我不能再和你一起上學,一同下課。我們不能去看電影,去吃飯,我也不能到你家。」艾妃一口氣地說,鼻子一酸,眼淚滲了出來,淚珠在眼中打滾,「我們只能像以前一樣,偷偷摸摸見一次,兩個人想一起吃頓飯,也要先找一個很好的借口,騙騙三軍司令!」
「他只不過是一個司機,他有什權管你的行動?」
「他是司機,也是監視我的人,我的一舉一動,他都要向我爸爸報告,是爸爸授意他這樣做!」
「我要去見你爸爸!」雅各咬了咬牙突然說,「他是不是明天回來?」
「不!雅各,你千萬不要去見我爸爸,他不會見你,就算你見到他,他也不會跟你說話;而且,結果受罪的始終是我!」
「你爸爸把你管束得那緊,只不過怕你遇上壞人。我是真心愛你的!我要當面對你爸爸說。」
「不,雅各,我求你!」艾妃的淚滾下來,溜在臉上。
「為什不讓我跟他說清楚?你爸爸頑固,你爸爸保守,我都知道,但是不管怎樣頑固的人,心始終流著熱血,我相信可以用真誠去感動他的。我保證一生愛你,甚至我們可以先訂婚以表示我的誠意,總之,為了你,我什條件都願意答應!」
「他會要你離開我!」
「那辦不到!」雅各握著艾妃兩條手臂,很認真地問:「你愛我嗎?」
「你應該知道的!」
「那我們同心合力去說服你爸爸!」雅各替她抹去淚水:「不要怕,打令,有我在,不用怕!」
「啊!雅各!」艾妃撲進他的懷裡。
「明天帶我去見你的爸爸!」雅各一邊吻著她,一邊說。
「可是……」
「不用猶豫了,」雅各捧起她的臉,「我們不能偷偷摸摸的過下去,我喜歡愛得光明正大。別再瞞他,告訴他,我們是相愛的!」
艾妃凝視著雅各,一句話也沒有說。
「就這樣約好了,明天我們一起下課,然後我們一起到你家,見你爸爸!」
「明天在學校見了面再決定,好嗎?」
「好!如果他老人家不方便,我可以多等兩天,他肯見我就行了!」雅各深情地吻了吻艾妃,「回家好好睡覺,不要忘記,你不是孤立的,因為你有了我!」
艾妃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上樓梯,她推開房門,頭一抬,嚇了一大跳。
艾妃的床上,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他穿著睡袍,咬著雪茄。
「爸爸,你什時候回來的?」
「今晚八點!」胡國威從床上下來,走到艾妃的面前,用手托著她的下巴,轉了轉,「怎啦?眼睛紅紅的!」
「我……我……」艾妃很害怕胡國威,「我剛才和同學去看電影,戲中的女主角命運太慘,我哭了一場!」
「哎!去看電影幹嗎穿起晚禮服來了?」胡國威拉了拉艾妃的衣服,「我花了那多錢,聘請一大堆專家回來;化妝啦!儀態啦!時裝啦!社交啦……不知道是那些專家低能,還是你專心向學,連什時候穿什衣服都不懂!」
「爸爸,你坐完飛機,還不休息?」
「等你!」胡國威捏一下她的臉,「趕快更衣洗澡,別讓我等得太久。」
「爸爸,我……」
「去吧!去吧!叫阿雯給你準備水洗澡,」胡國威不讓她說下去,揮了揮手。
艾妃洗澡的時候在沉思:以前孤立無緩,環境迫人,才會任他凌辱。但是,現在她已愛上了雅各了,她不願意做對不起雅各的事,而且有了雅各,令她更厭惡胡國威,她決定死也不跟他上床。
她抹乾身體,穿上了女傭阿雯為她準備的粉紅色睡袍。
她開了浴室的另一扇門,跑到樓下的客房,關上了房門才敢上床睡覺。
胡國威在床上等,等了一個多鐘頭,實在等得不耐煩,他走下床,去敲浴室的門:「艾妃,你怎弄老半天,快點嘛!」
沒有聲音,也聽不到水聲。
胡國威想了想,突然把浴室的門推開,裡面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
「她躲到哪裡去?」胡國威離開艾妃的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一看,也沒有人。
他找遍整個樓上,連一個影子都沒有。
他氣壞回到房間,按開對講機:「阿彪、阿力,你們立刻去找小姐。深夜人靜,她不會出去的,一定留在屋裡,找到了立刻把她帶到我的房間來!」
阿彪和阿力,一接到命令,便起床穿好衣服,先到門房一看,大門的電動控制器和後門的鎖匙仍然在老胡的身上,艾妃沒有出去。很明顯的事,正如胡國威說的,艾妃一定仍在屋子裡,於是他們便搜遍花園。
最後,他們走進大門,阿彪說:「你搜樓上,我搜樓下!」
阿彪把樓下每一個客房的門都打開,就是有一扇門怎樣也弄不開,「小姐,小姐,你是不是在裡面?」
裡面沒有回音,艾妃把被蓋在頭上,怕得要死,動也不敢動。
阿力走過來:「阿彪,樓上都找過了,小姐不在樓上。」
「小姐就在裡面,但是下了鎖,你打個電話向老爺請示,我們應該怎樣做!」
阿力又跑出去,一會兒,他回來:「老爺叫我們把門撞開。」
「門那堅固,撞開也不容易!」
「我們合力撞開它!」於是兩個人撞呀撞,用身體撞擊那扇房門。
突然隆的一聲響,房門終於被他們撞開了,阿彪喘著氣說:「請小姐到老爺的房間!」
艾妃坐在床上,嚇得目瞪口呆。
「請吧!小姐,否則,我們要動手了!」
艾妃披上睡袍,在他們的監視下,像木乃伊似地走進胡國威的房間。
胡國威向她由上至下打量一下,然後鎖上了房門。
「爸爸……」她靠在牆上。
「快把衣服脫光,別耍花樣要老子等你!」胡國威大聲喝叫。
艾妃瑟縮在牆角。
胡國威可火了,走過去,伸手向艾妃一抓,嘶的一聲,睡袍破了一塊。
「爸爸,不要……」艾妃用兩隻手護住身體,不斷地退避。
「你今天作反了,一點也不聽話!」胡國威左右手進攻,不一會兒,艾妃身上的睡袍、睡衣,已經全落在地上。
胡國威抱起艾妃那光溜溜的身體,扔向床上。
艾妃抓起床單護住自己。
胡國威撲上去,艾妃左閃右避,艾妃越反抗,胡國威越覺得刺激,態度更瘋狂,艾妃掙扎得十分吃力,眼看就要落進虎口,突然,艾妃抓起他的手臂用力咬一口,緊跟著又用雙手擠命抓他的面皮。
胡國威勃然大怒,慾火熄了,怒火花升起來:「你這臭婊子,作反了!」
於是,胡國威抓起她的頭髮,拳打腳踢的,直至自己透不過氣為止。
「呸!」胡國威向艾妃那傷痕纍纍的胴體吐口水,穿上衣服出去了!
艾妃緩緩地由床上爬起來,下了地,走過去鎖上了房門。
渾身痛得像快要破裂似的,她走到照身鏡前一看,身體上的傷痕她不去管,因為穿件衣服就能遮蓋。她用手抹去乳房下的鮮血,趕緊去看面孔。糟糕!右眼腫得像個桃,不要緊,戴個黑眼鏡就可以了,可是,左面頰的傷……唉!
她聽到一陣汽車聲,她走到窗前一看,開出去的是胡國威最喜歡的勞斯萊斯,胡國威大概去俱樂部開心去了!
謝謝天!艾妃鬆了一口氣。胡國威出去了就好,她起碼可以安心睡一覺……
雅各由學校門口走到文學院,又由文學院走到門口,來回不知道有多少次。
快要上課了,雅各碰到西敏,他一把抓住他:「西敏,你有沒有看見艾妃?」
「沒有,你不是和她一起上學嗎?」
「今天她坐家裡的車!」
「我去替你找找!」
鈴聲響的時候,西敏喘著氣跑來:「都找過了,不在!」
「謝謝!」雅各想打電話給艾妃,可惜,非要進課室不可了!
第一節課上完了,教授離開課室,雅各正想去打電話,突然聽見有人說:「雅各,李西敏在外面叫你!」
雅各一看,西敏站在課室門口向他招手,雅各連忙跑出去。
「西敏,有事嗎?」
「艾妃叫我找你,她在你的汽車等你!」
「啊,謝謝!」雅各連忙由校舍一直跑向停車場,他記得曾經把他的車匙交了一把給艾妃。
雅各一開了車門便說:「為什不上課,我急得要死了!」
「我已經請假。」
「什事?不舒服?」雅各已經坐好了,回過頭去,看見文妃穿了外套,長長的窄腳褲,戴上帽子,戴上黑眼鏡,臉上還貼了藥水膠布。
「艾妃!」雅各握著她兩條手臂,「你的臉怎樣了?」
「昨天晚上回家,懶得開燈,不小心碰到硬物!」
「傷勢怎樣?看過醫生沒有?」
「趕不及上課,就是要等醫生來,其實也沒有什,只是碰淤了,不大好看,所以我索性請幾天假。我怕你想念我,特地回來告訴你的!」
「你爸爸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
「他肯不肯見我?哪一天?」
「我不敢告訴他,他今次出門不利,生意沒做成,心情很壞。過幾天,等他心情平復些我才告訴他,好嗎?」
「好,艾妃,你為什一直背住我,把臉轉過來!」雅各輕輕把她的臉旋過去,「我替你除下太陽眼鏡,好嗎?」
「不,不!」艾妃吃驚地用手擋住臉。
「你怎了?不是眼睛也碰傷了吧?」艾妃失常的態度,令他感到奇怪。
「噢!不,不過。可能昨晚碰倒了,嚇了一下,一夜沒有睡好,眼睛有點腫,怪難看的。雅各,讓我戴著眼鏡,好嗎?」
「有點腫也不會難看的,你變得怎樣難看,我仍然喜歡你。不過,我尊重你,眼鏡不要除了!」
艾妃鬆口氣,趕緊笑了一下。
「你昨天既然睡不好,回家休息吧!一下了課,我立刻打電話給你!」
「你也快要上課了!」
「不,第二節我沒有課!」
「我知道,不過,第三節也快到時候了。」艾妃突然攬住雅各的脖子,「再見!」
「艾妃!」雅各把她擁進懷裡,兩個人吻在一起,一會兒,雅各喘口氣說:「我開車送你回家!」
「不,我不要你為我失去一課,我會召出租車,這個時候坐的士的人不多!」
「那我送你到學校門口。」
「我不想有人注意我,你先回校舍,等會兒我會靜悄悄地走,去吧!」
「希望盡快再見你!」雅各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依依不捨地下了車。
艾妃把頭伸出車窗外,看見雅各一步一回頭,艾妃真想追上去投進他的懷抱。可是,她終於還是控制了自己。
直至雅各影子消失,艾妃才緩緩下了車,她用車匙把雅各的汽車鎖好。
她走到校園,老遠的,看見穿著制服的司機正在等待。
艾妃心頭一陣急跳地走過去,沒好氣地說:「我不是說過今天不用車?你來干什?」
「老爺叫我來接你的!」
「你怎會知道我回學校?」她記得出門前,告訴阿雯去看醫生,其實,她是找借口來會雅各。
「是老爺告訴我的!」
「爸爸怎會知道?」
「老爺什都知道!」
胡國威鐵青著臉坐在大廳上。
「你去哪兒?」胡國威掃射了艾妃一眼,大聲喝問。
「回學校請假!」
「多餘,請什假?」
「我這樣子怎能上學,不上學就得請假。」艾妃越看胡國威越討厭。
「不再唸書根本不用請假!」
「你說什?」艾妃愕住。
「由今天開始,我不准你再上學。就算你聽話,改過,你以後單獨出外,我也會派兩個人跟隨著你!」
「你不講信用,」艾妃指住他,聲音都顫了,「你答應過讓我念大學的。媽生前,你也說過一定會讓我受高等教育!」
「對,我是一個守諾言的人,我沒有辜負你,也沒有辜負你媽咪。供書教學,也是我做爸爸的責任。不過,艾妃,是你自己不好,你違反諾言。」
「我怎樣了?」
「你還記得,我答應讓你念大學,是有條件的,忘記了?」
「沒有忘記,你要我昂起頭,不理睬大學的男生,不跟男生說話。」
「你有沒有做到?」
「我……」艾妃支支吾吾,「當然有!」
「有?你騙鬼!」胡國威仰頭哈哈大笑,「你不單只和男人說話,和男人來往,可能還和男人睡覺!」
「你侮辱我!」艾妃掩住臉哭了起來,「你以為人人像你是個禽獸!」
「你要罵,由你!不過,我倒相信你清白。裝千金小姐嘛!當然要高貴些,隨便跟男人睡覺,太下賤,他可能看不起你!」
「你在說誰?」艾妃一想起雅各,人就軟弱起來了。
「艾妃,你不要以為你在學校幹了些什,我不知道。其實,我什都知道。不過,以前你和他們偷偷摸摸的,我沒有證據。好啦!我故意說出國,又給阿勝假期。你以為沒人管啦!於是,就現形了。和他公開出雙入對,去野餐、吃飯、游車河、跳舞……風流了整整七天。」
「你……你怎知道?」
「我胡國威有什不知道的?」胡國威突然從桌上抓起一把相片,擲向艾妃的身上。艾妃拾起一看,全部是她和雅各的相片,連在沙灘接吻的也有。
「啊!」艾妃渾身一陣冷。
「這個男孩子叫狄雅各,大學生,長得不錯,又年輕又力壯,樣子英俊又是富家公子,你很有眼光;可惜,你不自量。當然,你會真的以為自己是千金小姐,其實,你只不過是個舞女的女兒。你自己也不想想,你配得上人家嗎?」
「配不配是我們的事!」
「哼!要是給他知道你只不過是我的情婦,他肯要你才怪!」
「你禽獸不如!」
「罵,你儘管罵!不過,我可沒有時間陪你,阿勝、阿彪、阿力,把她鎖在房間裡。只許一天四餐,阿雯先向我拿鎖匙,我會派個人陪阿雯一起給你送進房裡。」
「不,我要上學!」艾妃掙扎著,「放手,我不要留在這兒。」
「異想天開!上學,下輩子吧!出去?等老子氣平了陪你!」
艾妃在房間裡吵鬧了半天,又是叫,又是撞門,直把人弄得筋疲力盡了,她再也沒有力氣,倒在床上。
她看了看表,等候雅各下課的一刻,那應該是她最快樂的時候。
她想著,電話鈴響了,她高興得不得了,立刻把電話筒拿起:「雅各!」
「精神好些嗎?」
「睡了大半天,好多了!」艾妃不敢把真相告訴雅各,怕雅各擔心,因為她現在的環境實在太複雜了。
「臉上的傷還痛不痛?」雅各很關心她,一下了課就給她打電話。
「吃下午茶的時候吃了止痛片,現在不痛了,」艾妃想起自己的處境,連忙撒個謊,「本來我身體很好,醫生也說我沒有什事,可是爸爸好緊張,一定要我在家裡睡幾天,暫時不讓我上學。」
「說不定你真的嚇倒了,多休息幾天也好,我明天來看你,好不好?」
「不,不,我還沒有跟爸爸說,你突然來,他會令你很難堪。」
「可是我想念你,你一個人在家裡沒有人陪伴,我擔心你寂寞,我來陪伴你是最適合不過的,讓我來吧!」
「不要,雅各,」艾妃眼睛濕潤,「我只要想著你,我就不會寂寞,有了你,我感到生存的重要了,你放心,我會過得很好!」
「但是,我見不到你,什事情都不能做,我甚至吃不下,過去一直是個好學生,現在根本沒有辦法集中精神上課。」雅各向艾妃訴苦,「你叫我怎辦?」
「把我的相片放大了,掛在牆上,看見我的相片,不就等於看見我?」艾妃極力強忍住,還要不斷的清喉嚨,因為她哽咽了。
「我整個房間都是你的,和我們合拍的照片。但是,相片是沒有感覺的,我根本不能夠擁抱你,親你!」
「我在這兒親你!」艾妃對著電話筒吻了一下,「我愛你!」
「我更愛你!艾妃,我們什時候可以再見面?」
「我……」艾妃抬起頭,竟然看見司機阿勝站在她的床前,艾妃連忙說:「醫生來了,今晚睡前我再給你電話!」
艾妃匆匆掛上電話,很生氣地問:「你無聲無氣地站在床前干什?」
「阿雯在門口的,小姐不用怕!」
「怕什?你立刻出去!」
「老爺吩咐我進來把電話拿走!」
「什?」艾妃睜大了眼,沒有電話,如何和雅各聯絡?
「老爺說,一天到晚有人打電話給你,怕你沒有時間好好休息!」阿勝去拉插頭,把電話捧在懷裡。
「把電話還給我!」艾妃實在無法忍受,由床上下來,和阿勝搶。
「停手!」胡國威洪鐘般的聲音。
艾妃呆了呆,阿勝連忙把電話拿走。
「把電話還給我。」艾妃追出去,哭了起來,「阿勝!」
胡國威一手捉住她,把她扔回床上,他-起眼,笑著:「只要你聽話,肯乖乖的,你要什我都可以給你!」
「嘿!」艾妃背轉臉,她明白胡國威想要什,但是她寧願什都不要,也不受胡國威的凌辱。
雅各一吃完晚飯,立刻回到房間,洗了澡,便立刻坐在床邊,等候艾妃的電話。
事實上,一整天他什都做不了,整整一個星期和艾妃相對,由睜開眼睛到上床睡覺為止,都和艾妃見面,現在兩地相思,欲見無從,他好像身體內失去了一個器官,整個人迷迷惘惘的。
他拿起一本書看,原想一面溫習功課一面等艾妃的電話,可是,只見書內的字在跳,他沒法把書看進眼裡,記在腦內。
如果說談戀愛不會影響學業,這句話是假的。平平靜靜還好,如果有什風浪,那墮人愛河的人,就如同沉淪苦海。
一直等到十一點,雅各把書本合上來,平時,他和艾妃通電話,總在晚上十時,因為大學都要上學,怕晚了耽誤時間。
十一時了,艾妃的電話為什還不來?她答應過打電話給雅各的,她忘記了?
雅各忍無可忍,撥電話給艾妃。
然而,多奇怪,對方連一點聲響都沒有,電話壞了?或者對方正在和別人通電話,起碼電話也會發出嘟、嘟的聲音,如今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好像啞了一樣。
他不相信自己,打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對方根本沒有電流,為什?
也許自己的電話失靈了!
他決定打電話給朋友,證明一下。
打給誰?海澄,也許仍在樓下,和雅莉玩彈子棋。
西敏要不是和美芝出去了仍未回家,一定已經上床睡覺了。
偉烈!對,是偉烈,他每晚總是溫習功課到深夜,他功課最多,也最勤力,而且除了星期日,他晚上一定留在家裡。
他打電話給偉烈,接電話的是月媚。
「雅各的電話!」月媚把電話筒遞到偉烈的手上,她自己繼續為偉烈把被鋪弄好,好準備偉烈上床睡覺。
「雅各!這晚了還不睡?」
「我的電話有點不對勁,所以我打個電話來給你,結果證明我的電話沒有壞。」
「是不是在等艾妃的電話,結果艾妃的電話沒有來?」
「猜得對,我擔心她有什事!」
「不會的,在家裡不會出事,她大概吃了藥,睡過去了。明天一早,她一定會給你電話,明天你有早課,還是休息吧!」
「對不起,我打擾你了!」
「不要說客氣話,你半夜三點鐘打電話來,我一樣歡迎,而且,我還要看一頁書!」
「那我不妨礙你了!看書吧!代我向月媚道晚安,明天見!」
潘偉烈也掛上了電話,「雅各打電話來,到底有什事?」月媚一面換枕套一面問,「表哥,床都準備好了,睡吧!」
「艾妃答應打電話給雅各,結果電話沒有來,雅各擔心她有事!」
「你不是說艾妃受了點傷正在看醫生、吃藥?吃了藥,人會迷糊起來,大概睡過去了,這也是很平常的事!」
「我也是這樣安慰雅各!」
「睡吧!」
「我還要看一頁書!」
「十一點多,太晚,不要再看了,而且,那頁書你已經看了兩遍了!」月媚把他牽到床邊。
「沒有人比你更瞭解我。」
月媚站不住,倒在他的身上。
他們躺在床上熱吻起來。
男女見面多了,自然就會產生感情,更何況他們住在同一間屋子裡,天天見面。偉烈最初純粹把月媚當表妹,人家取笑他,他還要翻臉;可是,和月媚接近多了,也發現她的優點更多,月媚是個很富內在美的女孩子。況且,她也實在長得很不錯,所以,偉烈對月媚是越看越愛,情人眼裡出西施,現在,月媚在偉烈眼中,是天下第一美人。
偉烈渾身像被火燒一樣,他的手移到月媚的身上,愛撫了起來,月媚閉上眼睛,正陶醉在他的懷裡。突然,胸口有一陣涼,她睜開眼睛一看,偉烈已解開了她的上衣的一顆鈕扣。
「不,表哥。」她按住他的手輕聲說。
「月媚!」偉烈慾火焚身,理智早就不知去向,「我要!」
「不,不,不要這樣!」月媚用點力,拉開了他的手,「我們應該冷靜些!」
「唉!」偉烈吐了口氣,一翻身躺在床上,「我知道你根本不愛我,我只不過是你的表哥,是不是?」
「不!」月媚把手按在偉烈的胸膛上,「其實爸爸沒有去世之前,我已經很喜歡你,這些日子,我最快樂的時刻是跟你在一起。我愛你,偉烈,我真的愛你,比你愛我更多;但是,我始終總覺得配不起你!」
「莫名其妙的思想!」
「是真的,你英俊、聰明、學問好、前程遠大,你將來要做醫生的!」
「你像不像醫生太太?」
「不像!」月媚搖一下頭,「我只像一個管家婆,沒出息的!」
「所以,你擔心我玩弄了你不負責?」
「不,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甚至犧牲我自己。」月媚移近身體,把臉貼在偉烈的胸膛上。
「那你剛才為什要拒絕?」
「我擔心我會成為你學業上的絆腳石,求學時期,應該好好地唸書,不過……」月媚輕撫他的胸肌,「如果你一定要,我不會令你失望,但是不要沉迷,答應我!」
月媚重新解開結好的鈕扣,偉烈突然制止她:「月媚,你說得對,現在,我根本沒有資格娶你,我要好好唸書,做了醫生,才迎娶你做潘家媳婦。」
「不一定要做醫生太太,我也從未妄想過,但是,為了潘家,為了你自己,你應該全心全意求學的,你不能永遠被姐夫歧視。」
「當然!我恨不得立刻可以自立,離開這兒,月媚,你放心,除非我潘偉烈不結婚,否則,新娘一定是你!」
「你認為我配嗎?」
「你不配誰配?沒有人比你更適合我!」偉烈用嘴唇吻著她的頭髮,「將來我要你做闊少奶,在家裡享福,什也不做,我請許多傭人侍奉你!」
「每天只吃不做,豈非變豬?」
「變了豬我仍然愛你!」偉烈捧起她的臉吻了一下,「我聽你的話,睡覺吧!」
「你會不會恨我?」
「為什恨你?」
「剛才我……」
「你拒絕得好,你比我有理智,有思想,如果這個時候我們有了孩子,又沒有能力結婚,豈非被程克安笑死。剛才我太糊塗,道歉的應該是我。」
第二天,四個男孩子連「跟得女朋友」——美芝聚在一起。
「艾妃一直到今天早上仍然沒有電話給你?」偉烈望著無精打采的雅各,首先第一個關心的問。
「昨天艾妃似乎不舒服。」西敏答上一句,「她還托我代她請假。」
「艾妃是不舒服,」海澄對於這種事情也清楚,因為昨晚他在秋家,「不過艾妃和雅各分手時,艾妃親口答應過給雅各電話,可是電話一直沒有來。」
「這有什值得大驚小怪?」美芝不以為然,「雅各,你打個電話給她,擔保就雨過天晴!」
「雅各已經打了幾十次電話給她!」西敏盯了美芝一眼。
「什?小姐脾氣那猛?連狄大少爺的電話也不聽!」美芝不理西敏,繼續挖雅各的傷疤。
「艾妃不是不肯聽電話!」偉烈沒好氣地說:「雙方根本聯絡不上。」
美芝大驚小怪地問:「為什?」
「艾妃的電話沒有電流。」
「雅各!」西敏關心地問,「應該打個電話問電話公司。」
「我已經問過了!」雅各歎了一口氣,「電話公司的人說,對方沒有電流,只有兩個可能:一,對方沒有交付電話費,電話線割斷了;二,對方取消了電話。」
「艾妃不是富家小姐嗎?」美芝哈哈地笑說:「連電話費都付不起,好神奇,好有趣啊!」
「你吃冰淇淋好不好?」西敏真想打她一個巴掌。
「我看,」偉烈咬著下唇點一下頭,「電話一定是取消了!」
「我也是這樣想!」雅各抬起了頭,他一夜未睡,精神不振,「但是,她為什在一日之間取消了電話?她答應給我電話,為什不守諾言?」
「傻瓜!」美芝一面吃雪糕,一面得意地笑,「她要是真的取消了電話,沒有電話,又怎能跟你通消息!」
「我不相信她全家的電話都取消!」
「雅各,你不要聽美芝胡謅。」西敏連忙問:「除了她的房間之外,你還有沒有胡家別的電話號碼?」
「沒有!」
「那沒關係,你只要知道艾妃她爸爸的名字,就可以問電話公司查胡家的電話號碼!」
「偉烈!可惜,我根本不知道她爸爸的名字。」雅各吃力地閉上眼睛。
「西敏呀!」美芝靠著他問:「你知道不知道我爸爸的名字?」
「別煩!」西敏輕輕推開美芝,「雅各,你一定知道艾妃她住在哪兒?」
「我知道!」
「那好辦!不要胡思亂想,立刻去找她,面對面的問個明白!」
「但是,艾妃叫我暫時不要到她家,怕她爸爸不高興。」
偉烈呼了一口氣:「此時此地,艾妃對你是最重要的,管她老子喜歡不喜歡,你一個人不敢去,我陪你去!」
「雅各!」西敏說:「我也陪你去!」
「不!」美芝一手拉住西敏,在那兒撒野,「西敏,你不准去!」
「我要去就去,誰也不能管。」
美芝嘟長了嘴:「我不喜歡去!」
「沒有人要你去!」
「啊!」美芝叫起來,「你答應我爹地今晚和他一起吃飯的,你現在竟然要-下我了,你不尊重我爹地,你……」
「你說到哪裡去了?我只不過陪雅各去找艾妃,並沒有說推翻和你爹地的約會。」
「但是你現在-下我就要走!」
「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去!」
「我為什要跟你們瘋?」美芝翹著嘴,「艾妃只不過在向雅各撒嬌和擺架子。他傻,他應該,因為那是他自己的事;但是你沒有理由也去獻慇勤,艾妃和你根本不相干!」
「你們誰也不必跟我去!」雅各倏地站起來,臉像蓋了一層霜,「那是我的事,應該由我自己去解決!」
「雅各你也太不講理,」偉烈厭惡地盯了美芝一眼,「我們由始至終沒有說過半句閒話,我們是自願跟你走一趟的。」
「偉烈說得對!」海澄聳了聳肩,「你千萬不要對我們生氣才好!」
西敏知道雅各心裡焦急不安,他很需要朋友的關懷和安慰。美芝不單只不會說好話,而且還有意無意的令雅各難堪,他實在已忍無可忍,他對美之說:「你自己先回去,我辦完事再找你!」
「你要辦什事?艾妃和你有什關係?你是不是也看上了……」
「住口!」西敏大喝一聲,每一個人都呆了呆。一向溫文爾雅的西敏,從未有人見過他發這大的脾氣:「你完全不瞭解,雅各的事,就是我的事。」
「好朋友!」美芝冷笑,「我不想研究你是否有同性戀傾向,我只要你告訴我,你到底跟我回家呢,還是跟雅各走!」
「我必然跟雅各走!」
「那很好!」美芝抓起手袋,「李西敏,我警告你,從今之後,你不要再找我!」
西敏攔住她:「你是不是要分手?」
「是的!」
「我聽得不大清楚!」
「李西敏,」美芝不顧一切地叫著,「我和你一刀兩斷。」
「我早就想聽這句話了,謝謝!」
「你!」美芝愕了愕,瞪住西敏,突然嘩地一聲哭出來,掩住臉跑出餐廳。
「西敏,」海澄搖一下頭,「你闖禍了,還不趕上去道歉?」
「西敏!」雅各拍一下他的肩膀,「我一個人苦就夠了,何必牽連你?」
「我對美芝,已經疲了。分開了我不會覺得痛苦,反而有自由自在的感覺。」西敏滿不在乎地說,「我們該出發了,太晚去探訪人家不大好!」
「我們走吧!」海澄結了賬,大家各自去開自己的汽車。
一直上山頂,在一幢黃色的別墅式房子門前,雅各把汽車慢駛,他回過頭說:「艾妃的家就在這兒。」
「我們列隊把汽車停在門口。」
四個人下了車,雅各第一個去按門鈴,不一會兒,有人開了鐵門上的眼孔,她打量著雅各:「你們找誰?」
「找你們的小姐。」
「小姐?」她似乎頗為詫異,「你們是小姐的什人?」
「我們是她的同學,請你代為通傳。」
「同學?」那人喃喃地,「不可能吧!請問先生貴姓?」
「我姓狄,狄雅各!」
「小姐今天沒有回來,你去她家裡找她,吃晚飯的時候,她多數在家裡!」
雅各和各人交換看了一眼:「這兒不是她的家嗎?」
「這兒是小姐的娘家。結了婚,當然是住在姑爺的家裡!」
「她結了婚?」雅各的手掌滲著汗,「她哪一天結婚的?」
「哪一天,我記不起了,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你說她已經結婚十幾年,」雅各迷糊了,他低首沉思,「她才二十歲,結了婚十幾年,她豈不是幾歲大就結婚!」
「根本不可能,」偉烈走上前,「阿嬸,你別騙我們了,二十歲的人怎會結婚十幾年?我們前幾天還見過面,她根本沒有提過已經結了婚。她是住在這兒的,通傳吧!」
「你們真莫名其妙,還說前幾天見過我們的小姐。我們小姐三十幾歲,兒子也念中學了;其實,我根本不相信你們是小姐的同學,小姐根本沒有這樣年輕的朋友!」
「喂!你們一共有多少個小姐?」
「兩個。一個四十歲,一個三十六歲!」
「不會的,艾妃說過她沒有兄弟姐妹!」雅各用力搖一下頭,「她撒謊!」
「會不會我們找錯地方?」西敏問。
「對了,你們到底找我們哪一位小姐?」裡面那個大概是傭人。
「胡艾妃!」
「胡艾妃是誰?」
「你們的小姐呀!」
「我家主人根本不姓胡,我們的大小姐叫史愛慈,二小姐史念慈!」
「什?這兒不是姓胡的?」
「姓史的,你們找錯地方啦!」那女人啪的一聲,關上了眼孔。
「喂!雅各,你怎搞的,連艾妃住在哪兒都不知道!」
「我每次接她出外,送她回來,都是這間房子,黃色的,我認得!」
「我提議按戶找尋,既然來了,總該有個結果!」偉烈問,「對不對?」
「對,這兒房子不太多,容易找。我們一間一間地去找,一定要把艾妃找出來!」
「艾妃明明是住在這兒的!」
「別固執了,雅各,找吧!」
於是,一間一間地找,終於,來到一間白色的房子。
按了鈴,有聲音由裡面傳出,他們才發現大門旁有一個對講機。
「哪一位?」
「請問這兒是不是姓胡的?」雅各已經有點頹喪,跑了好幾家,人也倦了。
「是的,找哪一位?」
「找到了,」雅各很高興地和西敏他們說,幾個男孩子也開心得跳了起來,「我們是來找胡艾妃小姐的!」
「胡……胡艾妃是誰?」
雅各掌心一涼:「胡艾妃不是你們的小姐嗎?」
「我們這幾根本沒有小姐!」
「但是,你剛才說,這兒是姓胡的!」
「我本人姓胡,叫老胡!」
「你是這間屋子的什人?」
「門房!」
「請問你們主人姓什?」
「主人?」他頓了一下,「姓白的,白色的白!」
「唉!」雅各乏力地靠地牆上,「請問這兒附近哪一家人是姓胡的?」
「先生!我們這兒不是徙置區,穿對拖鞋就可以到處串門子。這兒屋與屋之間距離那遠,我又是守門口的,哪有時間到處打聽人家的姓名?」
「哪家人,有一位很漂亮的小姐,他們有四輛勞斯萊斯。」
「這兒家家人有勞斯萊斯,我們主人的女朋友個個漂亮!」
「那……喂……」雅各仍然死心不息,「有一個穿著制服,像三軍總司令的司機,你總見過吧?」
裡面一點聲音也沒有。
「喂!喂!」
「雅各,別叫了!」偉烈說,「他一定把對講機關掉。」
「怎辦?」雅各疲倦得彷彿一下子瘦了,「我們找不到艾妃!」
「幸而這兒還有幾間房子還沒有找過,我們一間一間地找,總會找到的!」
「去吧?雅各!」
太陽的餘輝照著大地,長長的四條影子,像列了隊似的。
雅各叉著腰,昂起了頭,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最後的一間都找過了,艾妃根本不住在這兒!要不要到別處找?」西敏問。
「別處?哪兒?漫無目地到處找,找遍整個港島和九龍?」
「學校一定有艾妃的地址,每一個入學的學生,都要填一張家庭狀況表。」
「去哪兒找這張表?」潘偉烈一連向海澄提出好幾項問題,「學校任由你翻人家的資料,你有特權?人家不肯把資料給你看,你扮無敵金剛去偷?」
「人海茫茫,我們去哪兒找艾妃?」
「我對艾妃開始產生懷疑!」
雅各用迷惘的眼光看著偉烈。
「一開始,她就是個不尋常的女孩於,而且,行蹤詭秘,隱藏在她背後的,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爸爸管得她嚴。」
「父母管女兒,也不是這樣管法。聽雅各說的,他父親要不是腦袋有問題,就是艾妃一直在對你撒謊!」
「我不明白!」海澄攤了攤手。
「艾妃說她爸爸很凶,她表現出很害怕她爸爸。但是,她上學有專用的勞斯萊斯,還有自己的司機,她穿的衣服,也是很名貴。看樣子,她的父親很疼她!」
「她父親管她?是因為怕她交上壞朋友。」雅各拖著沉重的腳步,邊走邊說。
「那問題簡單。她爸爸是關心她,疼愛她的。她的爸爸不想她交男朋友,不是不讓她嫁出去,而是怕她遇上了壞人。只要艾妃帶雅各見他父親,大家面對面的說話,應該有個結果。」
「艾妃她是準備帶我回家見她爸爸!」
「但是結果呢?她答應打電話給你,可是電話沒有來。你打電話給她,她連電話也拆了,這算是什?」
「那……」連雅各也無法辯解。
「我認為艾妃對你既不真心,也沒有誠意,她在捉弄你!」
「不會的!」雅各用力搖頭,「艾妃很愛我,我深信,而且我能夠感受到!」
「如果她是愛你,她不會連她住在哪兒,你都不知道。她不想你到她家,為什?隨便找間房子當是自己的家,又算是什意思?我認為艾妃一直在騙人,她虛偽,玩弄你的感情。」
「偉烈!」雅各大聲嘶叫,「我不准你這樣批評艾妃!」
「我只不過不想你受騙!」
「夠了!」雅各用力撥著雙手,「我們回家吧!」
胡艾妃一下子完全蹤影杳然!
雅各由失望到絕望,但是他強自抑制,把一切的苦惱和哀傷埋藏在心坎裡;表面上,他仍然像往昔一樣灑脫。
每一個人,都極力做到忘記艾妃。
艾妃像一顆流星,一閃即逝。
「四劍俠」仍然過著平時的日子,只是西敏少了美芝,雅各失去艾妃。
這一次,無論張黛黛怎樣勸兒子,西敏也不肯再去找美芝。
他又過著昔日孤寂的生活。
現在,最快樂的是海澄和偉烈,因為海澄有雅莉,而偉烈有月媚。
這天,雅莉因為要忙著準備考試,海澄接她下課,送她回家後,自己便回家去。
意外地,看見杜福如醫生和杜太大都在家裡。杜太太一看見兒子,迎了上前:「我正要派人去找你!」
「到底發生什事?你和爸爸從不找我的,團年飯我都在狄家吃,甚至我的生日,也是狄伯母替我請客慶祝!」
「我們忙嘛,你爸爸一天到晚被病人纏著。我呢,婦女會如果沒有我,恐怕要解散了。別說你,連我和你爸爸,一個月也難得見一次面!」杜太太含笑向兒子解釋。
「唉!」杜福如穿著筆挺的「踢死兔」,做了一個瀟灑的表情,百分之百地顯示出自己是個風流男仕:「這就是爸爸的煩惱!」
「哈!」海澄不以為然地笑一下,正要上樓梯,杜太太突然叫住他:「海澄,換過一件漂亮的晚服,和我們一起出去!」
「我不想去!」海澄一向不喜歡父母,因為父母給他的愛實在太少,海澄跟誰都可以做好朋友,就是和父母合不來,「我疲倦,只想早點睡。」
「今天你不去不行,因為,高伯伯指明要請你的!」
「高伯伯?」海澄想了想,知道他是誰,他是本港十大巨富之一,有名譽、有地位、有身份,曾經去英國領過勳章,「他不是去了瑞士嗎?」
「一個星期前回來,他們這次回來,還把依芙也帶回來了,是依芙要見你!」
「依芙?」海澄咬著下唇在想。
「你忘記了那女孩子,小時候,她身體很弱,你爹地按時到她家裡給她看病,她要不停打針吃藥的。後來高伯伯索性把依芙送給我們做乾女兒。你們小時候,感情很好,常常一起玩。」
「啊!那瘦骨仙——林黛玉。」海澄一點興趣也沒有。
「聽說依芙十四歲去了瑞士留學,身體好多了,也很少生病!」
「就算沒有生病,也不會健康到哪裡去,我最討厭的是那些弱不禁風的女孩子!」當然,誰都知道,海澄的夢中情人,是個性感而又身材豐滿的女孩子。連雅莉那種娃娃型的女孩子,他也認為不大愜意,又何況那多愁多病的林黛玉型?
「我們不是要你把依芙娶回來,但是,大家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你和依芙又是由小玩大的,你不去參加高家的晚宴,高伯伯會認為你不給他面子,我和你爸爸很難做。」杜太太極力勸海澄。
杜醫生也搭上了腔:「海澄,如果你今晚肯和我們去高家,我答應送一部最新式最新款的跑車給你!」
「奇怪!你們一向不在乎我,你們去哪兒,都不會帶著我。為什今天一反常態,那熱烈!」
「孩子!」杜太太拍一下海澄的肩,「高伯伯正在幫你爸爸向英延拿個勳銜。」
「那還不簡單,肯向英延奉獻,那就什都可以解決!」
「不是那簡單的。高伯伯夠面子,我們求他,沒有求錯人!」
「啊!原來要我去吃政治飯!」海澄不屑地笑一下,「為什不早說?吞吞吐吐的混了半天!」
「海澄,我知道你是乖孩子。反正你又有空,就去一次吧!」
「去一次沒關係,可不要迫我娶依芙,要我賣命,也得有個限度!」
「你這孩子,胡言亂語!」杜太太推他一下,「快去換衣服,我已經為你準備好!」
「好吧!看在那輛新跑車份上……」
一家三口到高家,海澄身穿全新晚禮眼,他感到渾身侷促不安。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海澄了!」高爵士不斷地打量海澄,「他小時候已經是個漂亮的男孩,想不到越大越英俊!」
「這是遺傳!」高夫人看了杜醫生一眼。的確,直到現在,還有人叫杜福如英俊醫生,他年輕的時候,自然更有吸引力了。杜太太也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嫁給他的。
「應該是吧!杜醫生?」高爵士笑問。
「也許!因為海澄媽媽漂亮!」杜福如一向有紳士風度,其實,每一個人都知道,海澄的樣子像父親。
「別聽他開玩笑。」杜太太紅了臉,「為什沒看見依芙?」
「依芙在樓上。」高爵士一提起女兒就開心,「這個孩子真有趣,她一早就說好了,如果海澄不來,不下樓跟我們吃飯。她剛才聽見海澄來了,便立刻更換新裝。」
「真的呀?」杜太太膘了兒子一眼。
「真的!」高夫人在補充,「依芙去了瑞士五年多,她從未忘記過海澄。每次我們去瑞士看她,她一定問海澄的近況,她這次跟我們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見海澄。」
海澄低下頭鼓了鼓腮,想起那皮包骨的竹竿兒,他差點沒有吐出來。
他心裡暗罵自己,早知今天要來受苦,他寧願陪雅莉回狄家,守在她身邊看她溫習功課,或去陪雅各聊聊天。
雅各!他近來怎了?人懶洋洋的,誰都看得出他的笑容是擠出來的!
「看!依芙下樓來了!」
海澄仍然低下頭,直至杜太太碰了他一下,他才懶洋洋地抬起了頭。
螺旋梯上,跑下了一個梳復古宮廷髮髻,穿著紫色復古晚禮服的女孩子。她的樣子沒有變,唯一可取的是一雙顧盼生姿的眼睛。可是那身材,嘩!海澄幾乎要吹一下口哨,好迷人的身段,應該是三十八、二十四、三十七。中國女孩子,不多見。
高爵士走過去拖她一把,海澄跟著父母站起來,他只覺得心跳加速。
「爹地!」依芙指住海澄,「他就是杜海澄嗎?」
「他就是,認得嗎?」
「認得,不過,他長大了更好看了!」
「我也有同感!」高爵士把女兒帶到海澄的面前。
依芙向他笑,她牙齒白,嘴巴雖然大些,但是笑起來很性感。
「好嗎?海澄!」
「很高興再見你!」
「媽咪,什時候吃飯?」
「都準備好了,我們正在等你!」
「晚飯前我想和海澄到花園散散步,等我們一會兒好嗎?」
「好!我們可以吃些點心。」高夫人哪有不贊成的道理,「去吧!帶海澄參觀我們的花園,他很久沒有來了!」
依芙把手穿進海澄的臂彎裡。
他們走出花園,漫步。
依芙緊靠住海澄,她那胸脯軟綿綿的壓在海澄的手臂上,海澄覺得靈魂兒有點飄飄然。
「幾年不見了,還認得我嗎?」
「樣子勉強可以認得出,可是……依芙,你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她笑一下,她是明白的:「你也長大了,又高又壯,腿又長。你說得不錯,我們已經不是孩子。海澄,假如我不回來,你還記得我這個童年時代的朋友嗎?」
「記得!」海澄死也不敢說真話。
「我去瑞士後,寄了好幾封信給你,你為什不回信?」
「因為……」海澄思想轉得快,「信我已經回了,而且寫了好幾封!」
「但是,我一封也沒有收到。」
「因為實在寫得太差,不好意思寄出去。後來忙功課,忙會考,忙升大學,回信給你的事,就這樣拖開了!」
「爹地說你正在念大學。一定已經有了女朋友?」
「不!我從未有過女朋友!」
「我不相信,你會沒有女孩子喜歡?」
「沒有女孩子喜歡是騙你的,不過,直到現在,還找不到我喜歡的女孩子!」
「你喜歡怎樣的女孩子?」
「唔!有女人味、成熟、豐滿,不過一定要年輕。風塵女人我不喜歡的。」海澄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呢?」
「瑞士很少中國男孩子,就算有,也不是我喜歡的。而我,偏又不喜歡外國的男孩子。所以,我也沒有男朋友!」
「你喜歡怎樣的男孩子?」
「由始至終,十九年沒有變過。」依芙把頭擱在海澄的肩膀上,「我喜歡你!」
「真的!」海澄喜不自禁。
依芙停下腳步,在海澄的臉上吻了一下:「這是我的見面禮!」